《小县城》李钇炎

7、我们的第一次分别

　　西藏之旅就像一场梦，梦醒了，又该进入到我循规蹈矩的工作中。“两头见不到光”就是对我现在这个职业最贴切的形容，早上天还没亮就要去上班，等晚上下班时太阳已经落山了；幸运的是这一场梦给我带来了一位爱人。

　　小小的文县城，放个屁都能砸响半座城。这句话是我同事的口头禅。虽有些夸张，但也不是全无道理。三水的好朋友白杨他爸爸是我的同事，我恋爱的消息通过这一层关系很快传的全校人尽皆知。更有甚者已经传出我们订婚的消息，办公室好几个同事都跑来问我讨喜糖吃。要喜糖是假，探听我恋爱进度的口风是真，得到第一手资料在办公室谈论是非打发无聊的课间时间是真。

　　一时间我的恋爱成了学校话题榜上的热搜消息，就连三水与前任的风波都被某些有“狗仔队”潜质的同事挖掘出来在学校传成了热门话题。这对于当时谨小慎微只想在单位活成小透明的我来说无疑是一个极大的困扰，甚至想通过分手来逃避。三水开导我：“人的一生很长，有人说你好就会有人说你坏。嘴在别人身上，只管随他们去说。做自己的事，不必在意别人的目光”。而这看似极有道理的一幡言论我却难以做到，恰恰相反，当时的我最是在意别人的眼光，别人的一个不友好的评价，足以让我难过一整天。三水说：“活在别人眼光中的人是最累的，这是一种自卑的表现”。而我正好是那种人。

　　所以当我又一次郑重其事的跟三水发出：“我们分手吧”。这几个字时出乎意料没有收到他的消息，就像石沉大海。

　　三水家住在城西，自己修的房子，三水是土生土长的文县城里人。我们家住在城西，我刚上班那年父母买的商品房。县城很小，城东到城西骑摩托车只有十分钟的距离。

　　发出消息不久我就感觉后悔了，心里空落落的像是丢失了最重要的东西。隔几分钟就要去看看手机，令我失望的是仍然没有他的消息，躺在床上我难过极了。整夜我都是半睡半醒的状态，时不时惊醒看看手里的手机，甚至做梦都梦见他回复了我的消息。第二天起来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第一件事依然是打开手机看看有没有新消息，在失望中我出门去上班，这段爱情终究是被我作没了。

　　下楼时在楼梯口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地上落着一地的烟头。他在我们家楼梯口守了整整一夜，整个人看上去颓废了很多，再也没有往日那般意气风发。见我出来他可怜兮兮的抬头看着我，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让我心疼极了。

　　他低着头说很抱歉是他让我陷入了这场风波，他不知道该如何挽留我，可是出于自己的自私他真的不想让我离开。说话间几乎是带着哭腔。我静静的坐在他旁边听他讲述着过往的一切，忽然发现有些事也并不是他的过错。

　　“能不能不要离开我？”他卑微的乞求着，眼中满是血丝。

　　我忍不住抱住了他，就像抱住了一只受惊的小鹿。那一刻，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我内心就一个念头，今生今世是刀山我陪你闯，是火海我陪你过。

　　于是从那天起，我再也不怕别人的流言蜚语了。无论听到什么我都是笑笑应对。有些事，你不在意了，说的人觉得没趣自然也就不说了。就像我曾经看到过的一段话：任何人说任何言论都是想从中获得一定的情感价值，当他发现没有得到相应的情感价值时他自然也就失去了继续讨论下去的兴趣。

　　我的生活终于又回归了平静。

　　三水依旧会每天按时接我上下班，偶尔嘴欠也会占占便宜，却始终不会在行为上对我有过分逾越之举。问他他就会一本正经的说：我是奔着跟你结婚去的好不好，我要对我媳妇负责任。时不时还会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摸着我的头调侃：你这小脑袋瓜一天天尽想的啥？这让我对他又多了一份另眼相看

　　习惯真的是个奇怪的事情，它会在不知不觉间改变一个人的生活规律，而我好似也渐渐习惯了生活中有他的存在。

　　平时只有过年他才能放假回家，这次为了他的终生大事她妈妈亲自出马跟他舅舅要了一个月的长假。可这一个月对于热恋中的我们来说真的就是眨眼就没了，很快他又要离开了。

　　关于文县，这些年过来大家都有一个共同的感触，那就是四季越来越不分明了。大部分时间都是在过夏季跟冬季，仿佛就是“欻”一下子就变冷了，又“欻”一下变热了，冷与热都让人猝不及防，因此春装跟秋装一年似乎只能穿那么几天。已经十月份了，满大街还是穿着短袖的身影。他走的这天穿着一件纯白色的T恤，告别时我忍不住趴在他的肩头哭了起来，黑色的眼线跟睫毛就这样齐刷刷贴在了他的衣服上边。后来，这件衣服他一直舍不得洗，存在了家里的衣柜里。他说等以后他老了还要拿出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