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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相亲乌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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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家在文县,一座坐落在陇南大山里的小小县城。四周的大山常年青绿,成了大西北的“陇上江南”。大山阻隔了交通,也阻隔了人们的思想,在这座县城的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引以为傲的执念,那就是让自己的孩子考上工作拿“铁饭碗”。也许是大西北这一片土地造就了这么一群憨厚的人民,觉得只要有口稳定的饭吃就是最出息的。
为了顺应父母的执念,毕业后我也参与了万人齐过独木桥的考编之路。幸运的是我顺利的考上了事业编,而不幸的也是我考上了事业编。
日子平淡的就像流水,在家人的期待下我被分到乡镇的一所农村小学,每天穿梭在这条城乡公路间。路旁农田间的作物交替就像一份古朴的日历表,记载着四季的更替。
对于刚踏上社会的我来说新的生活让我过的并不轻松,向来不会与人打交道的性格被我带到了工作单位,有一天办公室的一个年轻男同事问了我一个问题:“你是不是有孤僻症?”这个问题像一把弯刀突如其来扔向我,让我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接着他又说:“我们都在办公室讨论过你,感觉你从来不跟大家打交道,大家猜测你有孤僻症。”我一阵唏嘘,逃避似的低头继续阅着作业。在我的意识中我是承认这些问题的存在的,自卑,怯懦,敏感,孤僻,这一个个的标签像一件件厚厚的外套裹着我。直到现在被同事这样直面问起,我似乎感觉每一个标签都又能找到出处。
上高中时不知道如何跟同学相处,我成了班上的众矢之的,上大学时不知道如何跟室友相处,我成了被宿舍孤立的那个人,仿佛我的一生都在被孤立。我一直一直都觉得是我自身的问题,我生来就不知道该如何与人相处,直到有一天,我的妈妈再次跟别人炫耀着说:“你就不能让孩子在读书时交朋友,太影响学习了。我们家的孩子从小我就告诉她,你不好好学习你就没有同学没有朋友,谁会看得起你。”你看现在还不是考上工作了。这句话像教育的成功经验一样被妈妈宣传着。
我突然记起小学六年级时我也是有很多朋友的,那会的我们都流行着过生日彼此送个小小的生日贺卡,或者礼物。而我收到的第一件礼物是一个毛茸茸的小熊,可是那只小熊在我家连夜都没有过就被我妈妈打骂着连夜送还给了同学。那一个个叫我上学被我妈骂走的同学,对着那些离开的身影我妈总是会重复那一句不好好学习就没有同学没有朋友。可那时的我还天真的以为这就是真理,之后我身边便渐渐没有朋友了,是很久。等我大些我便不知道该怎样去跟别人相处了,我便真的没有同学没有朋友了。
对于刚毕业的我来说,同事这个陌生的集体我确实不知道该怎么融合进去。我曾亲眼看到两个女同事眉飞色舞的讨论着另一个女同事的家事,直到下课铃打断她们热烈的交谈其中一个同事去上课,被讨论的这个同事进来,这个没课的同事又与刚刚还被说的十分不堪的同事讨论着去上课的同事。上下课铃声交替间,亲密如间的同事表情切换自如,讨论者沦为被讨论者。真真假假让坐在一旁的我难以分辨。这是我第一次遇到这种奇怪的关系,让我想不通,也让我惧怕。生怕一个不小心成为大家口中被讨论的那个人,于是我跟同事打交道更加小心翼翼。
办公室里已婚男女互相砍油,说荤段子也是见怪不怪的,只是这个时间最煎熬的就是我,时不时臊的我满脸通红。满脸通红的我在这一刻就成了大家眼中的“奇葩”。不出意料,我又被同事孤立了。
我搜索遍自己大脑里的所有知识,发现上学十几年,没有一个老师的一堂课是讲解如何跟同事相处的,有种百无一用是书生的无力感。我把自己的苦恼发给唯一的发小大黑,大黑发来消息说:“社会就是个大染缸,总有一天你也会被染成跟大家相同的颜色,到那时候你就不会是奇葩了”。虽然大黑在我心中是一个老练的职场选手,但对于她的“染缸理论”我嗤之以鼻。“去你的大染缸吧,染布你都费劲,还染我。”我迅速打出一排字发过去。
虽然嘴上这样说,可我的生活轨迹似乎不允许我成为另类,一张无形的大手在我身后总是慢慢把我推向那口巨大的染缸。
跟在编的大部分人的步伐一样,工作没多久我就被家里安排了相亲。那是一个我推脱了很多次也没能逃掉的饭局。以至于现在我常常在想如果当初我果决的推掉这次饭局,我的人生又会是怎样?但事实就是我总是这么一个不果决的人。饭桌上坐着一位个子矮小但看着就很精明的太太,旁边坐着一个光头男人。我局促不安的打量了一圈也没能在饭桌上找到跟我适龄的男子。带着万分的疑惑坐下后才知道这是男子的父母,而这场饭局的男主角却远在西藏。这真是一场奇怪的相亲,我想。他的父母热情的给我看了一张他的照片,照片中的他带着眼镜,清秀中带着几分斯文的帅气,就像民国剧中的小少爷。但作为文科生的我在脑海里的地图上下意识勾画了一下西藏到这里的距离,我还是放弃了认识的念头。
一场尴尬又怪异的饭局草草结束,在他父母强烈要求下走流程似的我们互加了微信,之后谁也没有主动给谁发过一个消息。年轻人是能相互体谅的,不发消息就是对这个乌龙相亲的最好回应,彼此都不会难堪。本以为我们此生最大的交集就是微信好友里多了一个陌生人,可这世间事命运最是捉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