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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纠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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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灵不知那声娇呼指的是不是自己,慌忙加快了脚步离开。
可走远后又隐约听得房门里还传来句男子的声音,那音色怎么听怎么像……
连语祁?
夏灵找到了自己订的厢房,走廊尽头最靠里最小的那一间,这房安静清幽,价钱还比别的便宜了一半,再好不过。
“可连语祁不是还没来京城么?”夏灵放下包袱关上房门,“许是听错了吧。”
既已来了京城,那事先谋划的种种也得施展开。夏灵花了半月到京中书摊上好一番询问试探,那书商也无需多费功夫,便喜滋滋地介绍起来。
“兄弟你瞧,这本《公正廉明廉亲王》,最近卖得很火呐!”
“还有这本《恩重如山郭尚书》,也是文采斐然——我听闻今年新科状元就是此书作者,八九不离十了!”
夏灵拾起摊位上一本《昭武侯与我风流事》,翻得是目瞪口呆大开眼界,等看完好一段香艳文字,才意识到书摊老板方才说了什么。
“科举……不是还没考么?”她心中嘀咕,说不定状元之位自己也能竞争一二嘛。
“嗨,公子您有所不知啊,”书商一拍大腿坐下,摇扇饮茶,“这科举考试,不过纸上功夫,真正能决定新科状元殿试三甲的,还得看考生背后的功力呀!”
夏灵试探着开口:“您是说……可考场舞弊,是要处斩的。”
“哎呦,可不敢乱讲。”书商示意,捂住了自己的嘴,又忍不住般张嘴解释,“公子您还有所不知吧?今年科举的主考官乃是郭尚书,而此书作者与考官关系匪浅,如今又靠笔墨取得民间盛名,若在考场卷子上发挥得当,那状元之位——”
“哪还落得了旁人呢?”
夏灵不置可否,她得承认书商说得的确有理,自己来得迟又没甚千丝万缕的关系可以沟通联结,本就会吃下不少亏的。
罢了,此事便是自己想努力也没个由头,不如安心准备四书五经,好在考场中得个高分。
“这本就送公子了,”书商见她手中的《昭武侯与我风流事》都翻了一半,干脆甩甩手让于她,“祝您高中后啊,多光顾光顾小的生意,也算咱沾了官爷的光。”
夏灵笑笑:“行啊。”谢过老板后便又回到所居酒楼内。
等她再次路过那扇未曾掩紧的房门,又是一声娇呼。
“我就说嘛,有人偷看!”
“谁啊?”
“外头有个男的,还没走,盯着看呢!”
这声音虽娇柔,气势却汹汹,夏灵加快了脚步往自己房间赶,心中好是无辜。他们自个儿次次着急得关不紧房门,怎的还怪她一个路过的偷看?未免脏水乱倒,欺人太甚。
可这回里头的人似乎觉着自己理直气壮,脚步声比夏灵的快上许多,三五步就来到门前,“砰”地一声推开厢门。
里头探出张极艳丽的脸来,眸是眼波流转烟笼雾绕,唇是不点而朱勾魂摄魄,一张羊脂玉般的面皮上尽是怒色,少女抬起指尖张嘴便骂:“登徒子!看什么看!”
夏灵给她气势震住半晌,还从未想过自己一个女儿身,竟能给另一个姑娘抓住了把柄大骂流氓,一句“草民冤枉”几乎要脱口而出。
“我没有,”夏灵稳住心神,试图解释,“我刚从外边回来,经过走廊才能进入房间,正巧路过时你们房门没关上……”
“房门没关,你就要往里看么?”少女有几分不依不饶,不知是羞是气,满面通红桃腮带泪,“谁晓得是不是你这登徒子偷偷推开了,谁能给你作证?”
夏灵面露苦涩,说到证据……那她还真没有。
可对方也没有证据,总不能这么凭空污蔑,若是闹大了传出去,恐怕连科考的机会都要给抹掉。
“姑娘,我是听到里头有些声响,”夏灵好声好气道,见她脸上不忿,只好咬咬牙,“孔夫子在上,学生敢起誓绝对没有觊觎姑娘一眼,若有不轨之念头,便名落孙山,永生不中!”
“说不定你本来就考不中。”少女竟给她这一发誓激得怒火再烧三尺,拉拉扯扯间动起手来,一个用力,无意之间将夏灵往栏杆上推了推。
夏灵没防备,给她这么一用力推得踉跄两下,整个人晃晃悠悠地往后倒,狠狠撞在木质栏杆上。
谁知这酒楼位置好价钱贵,栏杆却次得很。夏灵这么一撞,那些横平竖直的栏杆居然歪七扭八,晃晃悠悠地四散开来。
少女像是意识到什么,惊声叫着一个人的名字,房内冲出来位男子,同少女共同跑上来伸手要拉她。
临坠楼前夏灵无奈地撇撇嘴角,盯着那张熟悉的脸扯出个笑。
没听错,里头的男人就是连语祁。
夏灵以为自己要摔在什么饭桌上,祈祷着上头千万别有煮得热气腾腾的锅子,或是七零八落的酒杯。
可没想到的是,她落入的地方不像平坦四方的木头硬桌,倒像两根树枝,生生把她挂在半空中,膝盖脊背撞得生疼。
同时也听见身后之人闷哼一声。
天旋地转,夏灵捂着脑袋抬头看,眼前那人青衫乌发,耳坠上一颗摇摇晃晃的兽牙,面有对丹凤眼,眸中锐利非常。
此人眼熟,眼熟。
直到听见有人匆忙赶上,询问侯爷是否安然无恙。
萧云征挑挑眉,问她:“公子觉得如何?”
“哦哦,”夏灵茫然伸手,抓住他的肩膀匆忙往身下挪,“无恙,无恙。”
萧云征却似乎不打算让她离开得顺利,抱着女人的双手挪了个位置,才将夏灵安放到地面上,眼神探究眉头拧起。
“学生谢过侯爷救命之恩。”夏灵埋头行礼,脸藏匿得干净。
萧云征好似若有所思,眼睛锁在她身上来来回回打量着,都忘了说免礼。
夏灵弯得腰酸背痛,重复道:“学生谢过侯爷大恩,此生必将报答。”
“不必。”萧云征应允,摆摆手拒了他人敬过来的酒。
夏灵抬头仔细一望,晓得这约摸是什么巴结萧云征的宴席,各个对他手中兵权垂涎三尺,恨不得能从中多搜刮些油水,好中饱私囊。
没想到萧云征也乐得参加这般肮脏龌龊的宴请,夏灵不屑轻哼,看来他们做官的都一个德行。
正当她打算抬头告别,回去继续同连语祁和那位女子掰扯自己的清白名声,倒见萧云征自刚才起眼眸落在自己身上,就没挪开半米。
此时更是直直盯着自己耳垂,目光如炬,烧得她耳廓发烫。
夏灵不由得产生大事不好的预感,手腕上龙鳞也被过堂风吹得叮铃作响。
他发现什么了么?胸口内心头怦怦乱跳,夏灵今日裹了身子,衣袍厚得看不出身材,头发一丝不苟地束起,就连耳洞也养了许久,压根看不出那上头曾被扎过环痕。
“学生尚有功课温习,”她找借口离开,“先告退了。”
“慢着。”萧云征开口叫她,唇边忽然又勾起一个笑来。
“侯爷有何要事吩咐?”夏灵故作镇定张嘴问他,心中却是比方才被污蔑时还要紧张,牙根战战。
“没什么事。”萧云征抬眼望望楼上,笑得坦然,“本侯方才听见你与人纠缠,可是生了什么事端?”
“嗯。”夏灵老实点头,觉着面如火烧,“我路过厢房,似乎被人误会窥探了,解释不清。”
萧云征扭头笑她,好一阵才止住:“走吧,本侯认识那位姑娘——或许还能替你说说情。”
夏灵跟在他后边一步步迈上台阶,心中腹诽不愧是选门生都要去红玉楼的侯爷,认识的姑娘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命中定有红艳坐镇。
那位姑娘还站在门口满脸担忧,大抵也意识到自己做了错事,如今一脸不安惆怅,倒是连语祁在她身侧好生安慰着。
走廊里没什么人,已入了夜,静悄悄的,只有下面大堂的酒局喧闹。
“你……没什么事吧?”少女见夏灵走了上来,有些紧张地问。
还没等夏灵回答,少女抬头瞥见站在夏灵身后的男人,见了鬼似的惊声尖叫起来,猛的一转身就扎进连语祁怀中。
等连语祁环手安慰她似乎又感觉到不对,慌乱挣脱,惊慌失策地闯入厢房内,这回反倒把门窗都关得严严实实了。
“黎莺莺。”萧云征敲门,直呼那姑娘的闺名,“再不出来我就向你兄长禀报了。”
黎莺莺听闻,才不情不愿地开了门,躲在连语祁身后:“你怎么在这儿?”
“本侯行踪与你何干?”萧云征毫不怜香惜玉,说话不留一丝情面。
“见你对这位公子心生误会,又出事端,闹大了恐要污损皇家声名。”萧云征将夏灵推到自己身前,又示意将她护在自己臂弯之内,“本侯可替夏公子担保,他对你绝无一丝歹意。”
“……没有就没有。”黎莺莺瞪眼,臊眉耷眼地做了个鬼脸,“我不追究了,你也别告我的状。”
“本侯一言九鼎。”
他三言两语轻而易举了结此事,夏灵松一口气刚准备道谢,又听得萧云征那张嘴吐出毒蛇的蛇信子来。
“你随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