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刀了他的白月光》九野汀

7、小狗想有个家

　　二人看完烟火回到谪仙楼已是深更露重。
　　沈吟州带着阿元去了后院处的温泉池子，见他红着脸不肯脱衣服进去，便摘下白绫，脱去了外衣，穿着一件白色里衣走了进去。

　　水声潺潺，热气氤氲在水面朦朦胧胧，再多思绪也让人看不分明。
　　“过来。”沈吟州笑眯眯地招手，阿元的脸更红了，他脱下外衣缓缓探进水中，沈吟州在他胳膊上点了一下，绷带被一股灵力包裹，入水并没有湿。

　　阿元觉得很新奇，他将胳膊放进水中又抬起，放进去又抬起，湿漉漉的眼睛泛着亮光，咧嘴笑着。

　　“你啊你，小小年纪总是心事重重。”沈吟州靠过去，将他一把搂在怀中在头上敲了几下，“小孩子总是要有点小孩子的天性，不能老是装成大人。”

　　阿元缩在他臂弯嗫喏着，不知是因为水温太高，还是因为别的，脸已经烫的像块烧红的铁板。

　　“公子……”阿元心跳如擂鼓，生怕仙人公子看透自己的窘态，突然挣扎着起身想回到干净的地面。

　　“别乱动，你发烧刚退，在这泡泡有助于康复。”沈吟州按住了他，手里拿着一块白色毛巾，双手翻飞，一个白色的小兔子就做好了，他将小兔子放在阿元的头上。
　　“好了，”沈霁好看的桃花眼弯成了月牙儿，“这下才像个孩子。”

　　阿元的脸更烫了，他急忙沉到水下，只把眼睛和头顶露出水面，嘴巴咕噜咕噜地在水下吐着泡泡。

　　“小时候都是师兄帮我叠兔子，他叠的比我叠的好看多了，我总是没办法把兔子的尾巴弄出来。”沈吟州靠在一块石头上，清秀俊美的脸泛着微微热潮，一只手臂搭在外面仰头叹了口气，漂亮的黑发沿着水波散开，藻荇一般漂在水面，如一张网将阿元团团围住。

　　啊，原来仙人公子有一个师兄。
　　阿元心里有些窃喜，感觉又离他近了一点点，他的事情自己又知道的多了一些。

　　阿元从水里伸出手，仙人公子的发尾在自己指尖处流过，有几根脱离出来缠绕在自己指尖，他小心翼翼的将它们握在手心里。

　　一盏茶后，两人换了干净的衣服，沈吟州坐在阿元身后用干毛巾帮他擦着湿漉漉的头发。

　　“这身衣服是我手底下一个童子的，你穿上还大一些。”沈吟州帮他把袖口挽了两圈。
　　“那个童子也跟我一样大吗？”阿元好奇地问。
　　沈吟州道：“别看身高差不多，年龄可是差的太多了。”

　　说罢，沈吟州拉着他的手向外走去，穿过院子上了楼，青黛色的楼梯如盘蛇一般直通三楼，这里一排是谪仙楼的卧房，沈吟州推开其中一间房门领着他走了进去，屋内瞬间燃起烛火，十几根烛台照亮了房间。

　　“睡吧，今晚你就歇在这里。”沈吟州帮他铺好了被子，脸上露出一副慈祥的表情，他拍了拍被子示意阿元赶快躺进来。

　　阿元乖乖躺了进去，只露出半张脸睁着大大的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沈吟州，仿佛怎么看也看不够。

　　“快睡吧，小孩子早睡早起才长得高。”

　　一下又一下，沈吟州轻拍着被子，哼着一首不知名的小调，阿元闭上了眼，轻嗅着被子蓬松温暖的气息，合上了眼。

　　沈吟州掖了掖被角，挥手灭了烛光，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刚关好门，兀的碰见一个人影，吓了他一跳。

　　“听说峰主您今日捡了个娃娃哄了一天。”斋行背着一把剑，悄无声息地突然出现在他身后。

　　“嘘……”沈吟州食指竖在唇边，往房子里使了个眼神，两人一前一后走向另一间房。

　　因沈吟州向来不愿铺张，谪仙楼所有的卧房都是最简单的陈设，一进门是摆着矮几待客的妃塌，两边各用水墨屏风隔断出一左一右，床与盥洗的地方，香炉袅袅，燃的是他平日里制出的香。

　　斋行上前一步为沈吟州斟了一杯茶，端起杯子奉上，略有些情绪的说：“峰主怎么又随便接触不知底细的人。”

　　沈吟州打着哈哈道：“哪有什么不知底细，他是前面春楼帮工的小孩子。”
　　“有些东西就是容易伪装成小孩子接近您。”
　　“接近我做什么，我一个半瞎，也就晚上看的清楚些，有什么好让人接近的。”沈吟州自嘲。

　　斋行张了张嘴，刚想说光是您这副皮囊就美得足够让人接近了，后来还是咽下去了，他从空间戒中拿出一份拜帖呈给了沈吟州。

　　“过两日龙圩崖要举办布道大会，白鹤子长老给您递了拜帖。”

　　沈吟州挑眉接过瞧着，胳膊支在矮几上一手半握撑着脸颊，指节有意无意地一下一下点在耳垂上。
　　“这些人有事无事总爱布道，显摆自己多有学问，若是把这些精力放在修炼上，保不齐还能成仙呢。”斋行撇撇嘴，他把剑从背上取下，掏出一块干净的帕子仔细擦了起来。

　　“你呀你呀，我师兄那么沉默寡言的人，怎么会带出你这样伶牙俐齿的小童。”沈吟州摇头笑道，他将拜帖放在矮几上走到香炉前用手一挥，烟缓缓散尽，直至熄灭。

　　看着公子绕过屏风就寝，斋行擦剑的动作越来越慢，他将剑重新插进背上的鞘中走到廊外轻轻关住了门。
　　得去看看到底是谁缠了公子一整天。

　　阿元躺在床上思绪不宁，翻来覆去睡不着，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能和仙人公子离得这样近，往日的向往，好奇，敬重，今日齐齐涌上心头。
　　他摸着手心里今日在温泉池中缠上自己指间的发丝，刚想拿出来看一看，一个冷冷的声音在耳边炸开。
　　“你是谁。”

　　阿元吓得魂都没了，一个激灵爬起来向床尾退去，黑衣少年举着一柄剑直直指向他逼问。
　　“我，我是阿元。”阿元浑身僵硬，身体微微颤抖着，话都没法好好说了。
　　“接近我家峰主有何目的，不说实话我就割了你的舌头喂狗。”

　　“不是，不是的，我没有什么目的，我没有……”阿元急的都快哭了，从小到大他已经习惯了不去辩解什么，可是唯独关于仙人公子的事情，他不能不辩解。
　　温暖又高贵的仙人公子，怎么能让自己被人误会是带着目的去接近呢。
　　“不是的，没有目的，我真的没有什么目的。”阿元伤心极了，突然落泪。

　　斋行愣了一下，心道怎么这人说哭就哭，自己只是吓唬他而已，又不是真的要把他的舌头割了喂狗。
　　要是真的割了他的舌头，那第二个被峰主拿去喂狗的就是斋行自己了。

　　斋行不禁打了个寒战，他反手将剑插回鞘，笨拙地上前帮阿元擦了擦眼泪，“好了好了，你别哭了，我信你还不行吗。”

　　阿元摇摇头：“你说的峰主是什么意思，是仙人公子吗？”
　　斋行愣了一下才明白他说的仙人公子是指谁。

　　“峰主就是峰主呀，在东夷最东面临着毒林的地方，峰主和我们就住在那里。”

　　说完他从怀中掏出一个卷轴向床上一铺，卷轴徐徐打开，蜿蜒绵亘的曲线绘制着辰天大陆真实的地境，每一处地名都闪烁着荧芒，寄青峰三个大字在地图的右边跳跃着，在黑暗中格外亮眼。

　　斋行伸出手指点了一点那里，颇为怀念道：“这里就是寄青峰，是峰主和我们的家。”

　　“家……”阿元愣怔了一下，他从来没有过自己的家，也没有亲人，春楼里那些老是欺负他的人算亲人吗？
　　犹豫片刻，他小心翼翼更带着些讨好问道：“那里还缺打扫的人吗，”停了一下，他又补充道：“我擦地很干净的。”

　　斋行向来聪慧，听见这话明白他想做什么了，可在他进门时他就已经看出这个孩子身上一丝灵气也没有，怕是个泥胎。
　　斋行将手扣上阿元的命脉，灵气如丝自他手中而出要往阿元身体里钻，却找不到一根能进去的筋脉，只能悻悻退回。

　　泥胎，这个世上最平庸最无用之人，哪怕是不会修炼的凡人也会有几根筋脉是通着的，一根都不通的，不仅无法修炼，身体没有平常人健康，气运也是差到极点的。

　　看着阿元在荧光下照的亮晶晶的眼眸，满眼期冀的看着他，斋行突然有些不忍心说出口。

　　“……唔，我们，额，寄青峰是只有能修道的人才可以去的地方。”
　　“那我可以修道吗？”
　　斋行不忍骗他，只能轻轻摇头。

　　阿元呆滞了一下，将头低下失望道：“看来我是不能陪在仙人公子身边了。”
　　斋行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要不然这些吧，你可以来谪仙楼打扫，这样等峰主来这边的时候你就会看到峰主啦。”

　　谪仙楼是寄青峰的人在外落脚的地方，寄青峰的师兄师弟们负责经营，平日里是一个喝酒消遣的地方，特殊时候也需要搜集一些情报。

　　阿元听后抬起头，眸子亮的吓人。
　　“对呀，我怎么没想到呢，我可以来这里，我……”
　　后面的话还没说出口，他瞬间想起自己的人契还在春月楼老板娘那里。
　　“怎么了？”斋行看他仿佛又心事重重的样子。

　　“不，没事，可是公子会要我吗？”阿元摇摇头，担心道。
　　“放心，峰主可是最心软不过的人啦。”斋行拍了拍他瘦小的肩膀笑道。

　　是啊，仙人公子可是最心软不过的人了。
　　阿元美滋滋地想着。

　　二人躺在床上，阿元听斋行讲着寄青峰的趣事，讲着那个他好奇的公子，一夜无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