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无限幻境失眠了》大雨时行一

12、第十二章 历史课

　　周未醒来的时候，天还没亮，树影旁燃起了一堆篝火，篝火旁，四个人正一脸懵逼地看着她。
　　就连为首的那位队长都愣住了，起码两秒，才想起来去摸枪。
　　“等等等等，”周未忙道，“我刚睡了一觉，现在神清气爽，你省省子弹，等我困了再用。”
　　观刀的表情变得十分复杂，不敢放松戒备，又难以置信，稍稍侧头，看向张夭和李威，两人忙回给她一个“上次就这样”的眼神。
　　观刀思忖片刻，利落地收了枪，道：“我们合作吧。”
　　“完全可以。”周未忙道，成年人就是好沟通。
　　观刀很快提出了她可以提供的条件，那就是子弹，周未困倦需要睡眠的时候，观刀可以给她一枪让她“睡觉”，强力安魂子弹是一个小时的睡眠，超强力镇魂子弹是七个小时，按周未的贡献供给。
　　至于要求，则是周未作为雇佣兵，参与红星探险队——她在光辉幻境中可以很快醒来，醒来后要第一时间去寻找红星探险队的成员，并且叫醒他们。
　　“没问题。”周未继续确认细节，“叫醒成员有优先级吗？还是碰到谁就先叫醒谁？”
　　“碰到谁就先叫谁，”观刀道，“光辉幻境诡谲多变，很难摸索规律，刻意去找特定的人，反而不容易。”
　　不容易吗？周未看了看张夭、李威和罗兹，感觉对根据什么线索能找到他们已经有点把握了，幻境会暴露人的本性，简直社死神器。
　　“哦对了，”周未想起之前遇到的“圣女”，她现在睡醒了，脑子也就好使得多，“我之前还碰到个没醒的外来者，也是你们队的吗？”
　　“你说那只苍蝇？”
　　“不是那只，是个女生，看起来才二十岁吧。”周未回忆道，“她自称是光明之王的女儿，还给了我一根手链。”
　　周未跳过自己开车撞死人的部分，把那位圣女的情况简单描述了一下。
　　观刀看向那根手链，忽然笑了起来：“这上面有太阳石板的力量，多少人做梦都不敢想，小公主居然就这么给你了，呵呵，在幻境里也这么天真。”
　　听到“小公主”这个称呼，周未忍不住嘀咕：“我对你们的社会制度还是不太习惯……”
　　“那这东西可以换子弹吗？”她问。
　　“当然可以，但你不打算自己留着吗，太阳石板的力量在任何幻境里都有用。”
　　“那就先留一段时间。”等到了下个幻境，看自己到底用不用得上，要是再用不上，就全部用来做交易。
　　敲定好了合作事项，天还没亮，张夭等人就地补眠，观刀守夜，周未提出其实可以由她来守，反正她也睡不着，但观刀并不放心。
　　闲着没事，周未有些好奇他们所在的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世界，试着问起，观刀倒也没有隐瞒，简单描述了一下。
　　他们所在的世界叫海光城，是大灾变之后残存的人类栖息地。大灾变时，无尽的黑雾吞噬了光，在黑暗中孕育出无数的怪物。
　　观刀一开头，周未脑子里就出现了无数设定，什么大洪水席卷大地、神指示诺亚建造方舟，如果历史这么记载的话，那奉天承运的人马上就要现身了。
　　果然，观刀继续道：“神为了救世，把一块带有神力的石板交给了他的使者，也就是我们的王。”
　　“这么说行得通吗？”周未回想了一下自己活着的时候，要拿这套说辞去说服周边的人，大家都只会当成个笑话，唯物主义已经深入人心了。
　　观刀听她这么问，眼神动了动，轻慢地笑了一声：“其实怎么说都不要紧，宗教只是王选择的手段，反正那块石板确实是在他手里。”
　　“然后呢，我想想，”周未顺着她说道，“神的使者祭出带有神力的石板，挽救了世人，在废墟中重新建造家园，带领人类与灾劫抗争，自然就成了理所应当的王。然后他就建立了不同的区域，高贵的人享受用不完的阳光，努力的人得到一点阳光作为奖赏，底层生活在缺光的地方，渐渐异变为怪物。”
　　“你知道？”
　　“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
　　“不过有一点错了，”观刀道，“不是自然成为了王，如果一个手无寸铁的人拿着资源，很快就会被人瓜分，王先建立了军队。”
　　周未想了想，问：“那个大灾变，是多少年前的事？”
　　“不知道，”观刀两手一摊，“历史不是必修课，神学才是。”
　　“王是世袭制吗？”
　　“不，王从石板上得到了永恒的生命，从那时起就一直是同一个。”
　　“那样的话，‘神力’倒是客观存在的。”
　　“是的，光芒就是力量，侵染越深，得到的力量越强。”
　　“那王活了很久，岂不是儿子女儿一大堆了？”一个小公主就不重要了吧。
　　“不，似乎是石板的力量限制了王开枝散叶，这么久以来，他一共也就七个孩子，目前在世的只剩两个了。”
　　周未想了想道：“也可能他本来就不孕不育，从石板得到力量才勉强有了孩子。”
　　观刀噗嗤一笑：“也有可能。总之，听说在大灾变之前，在光明世界里，一个贵族出身的小孩和底层出身的小孩可能会有同样的身体力量，现在已经不可能了。”
　　“现在是什么样的？”
　　观刀看了周未一眼，似乎对她的来历产生了某种猜测，但没有多问，只道：“如果把一个贵族小孩和一个底层小孩同时放在黑雾里，贵族小孩也许能活上一天，底层小孩当场就会异变为怪物，因为他从小没有被光芒照耀过。”
　　真是残酷的差距，周未道：“那你们红星探险队呢？”要是遇到黑雾就变成怪物，根本没办法来探索吧？
　　“我们么，各有各的情况，张夭他们应该有跟你说过，我原来是官方探险队的，选拔出头的时候被太阳石板照耀过。”
　　“你见到了太阳石板？”所以才能分辨公主手链上的力量？
　　“对，这可是优秀学员才有的机会，我那时贪心，想多得到一点力量，结果被伤得很惨，身体就像被打散了再重聚，全身皮肤没一点好的，跟凌迟一样。”
　　周未不由看向她，就发现她手腕、后颈那些衣物没遮盖的地方，的确还有遗留的疤痕印。
　　周未回想起那位公主戴着那手链，完全没痛苦的感觉，一时想到了某个可能，问：“你小时候生活在缺光的环境吗？”
　　观刀被问得稍稍愣了一下，叹道：“是啊，如果是习惯了阳光的人，是不会那么痛的，我本来有个队友，因为痛到极限，在太阳石板的照耀下，直接死去了。”
　　周未沉默片刻，指指自己：“那我呢，我拿着这手链也没啥感觉，难道算是贵族那一层的？”
　　观刀迟疑地道：“你看不出来吗？”
　　“看出什么？”
　　“我们每个人身上的光。”
　　“你们身上有光？”周未讶道，“是遇到怪物时析出的那种？”
　　观刀摇了摇头，看向正在休息的队友：“就算是夜晚，就算没有篝火，我也能看出他们的模糊轮廓，这是因为他们本身有光，而无论篝火，还是析出的光点，都是给怪物看的。”
　　周未：“……”完了，她只看得见给怪物看的那些，难道她真是怪物吗？
　　观刀继续说道：“如果没有篝火，我看不见你的轮廓，你是漆黑的，一点光都没有，比起人，更像黑雾里的怪物。”
　　周未只好道：“我先说明，我是有理智有感情的、友善的生物，”顿了顿，补充道，“在我不困的时候。”
　　观刀笑笑：“我们现在已经达成合作关系，不用担心，而且我有对付你的手段，就不会因为恐惧而去破坏。”
　　周未打了个响指：“高效的沟通。”
　　这时，她才颇为羡慕地看向旁边说梦话的罗兹。“你的队员们睡眠真好啊。”
　　观刀用力打了个更响的响指，三人仍旧呼呼大睡，一点反应都没有。她颇为担忧地道：“就是好过头了啊，每次只要我在，他们就这么随便，要是哪天我不在了，星海镇可怎么办……”
　　“别，使不得，”周未忙道，“别立这种flag。”
　　见观刀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周未转换话题道：“星海镇，是你们现在的据点吗？”
　　“嗯，星海镇离荒野很近，原本是个要塞，后来黑雾一点点蔓延，王的军队防线后退，才把它吐了出来，我们现在能自立，全靠黑雾拦着。”
　　说到这里，她又忧心起来：“如果官方探险队继续搜集星光，海光城和星海镇之间的黑雾散去，那我们就没时间发展了。”
　　“官方探险队，是那个公主带领的队伍？”
　　“不，公主只是小打小闹，而官方探险队…… ”观刀想起什么，眼神动了动，“是我以前所在的队伍，队长也是我以前的队友，我亲手培养出来的——我叛变之后，探险队遭到清算，底层通通剥夺光芒驱逐，剩下的人正恨我呢，可不能遇上。”
　　“你当时怎么不把他们都带走？”
　　观刀想了想道：“我们没有建立足够的信任。”
　　的确，要集体叛变的话，只要有一个人告密，事情就做不成了。
　　“对了，有一个人，千万不能遇上……”观刀心有余悸地道，“要是遇上他，哪怕星光不要了，他也得先动手杀我。”
　　听起来有隐情啊，周未眯起眼八卦道：“你们什么关系啊？”
　　观刀：“我叛变的时候杀了他爸爸。”
　　“……对不起，是我肤浅了。”
　　上了半晚上历史课，天终于亮了，天上出现几颗可怜巴巴的星星，地上的人依旧黑漆漆的看不见身影。
　　一想到这叫天亮，周未就感到憋屈。
　　决定了要狩猎公主，观刀很快开始做准备，公主身上的装备能帮助她定位光辉幻境，她损失了手链，不可能就这么回去，一定还会继续往前。
　　几人回之前的据点补充了一下物资，正准备继续探索，观刀忽然道：“我们被跟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