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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矿监所(10) ...

  •   江映清迷迷糊糊睡醒之际已经被那妇人抱回了屋中,睡在松软的被褥中掩了半张脸。
      那女子自从昨日后,她便看不清她的模样了,此时正伏在她的床边,绣着手帕,那帕子上赫然是一对鸳鸯。
      “我怎么回来了?”
      她蓦地出声,将那人吓得惊了一惊,随即又柔声细语说着
      “嬷嬷将你抱回来的,怎么能在人家屋子中住上一晚呢?”
      江映清没吭声,睡意朦胧间听府中的嬷嬷同那女子将了些什么
      “夫人,许大人又出宫了,这次携了许夫人一同去,不知要去多久。”
      “哎,可怜了那小娃娃了,一个人在府里呢,也没个姊妹。”
      话间,江映清滚圆的身子偷摸的下了床,见二人未曾注意,一溜烟的跑了出去。
      刚刚进许府,果见许知恒一个人蹲在花地中,不知在看些什么。
      “你在干什么?”
      她忽而出声,见那人猛的转头,眉眼中带着些喜意,他提着墨色衣摆如飞燕一般奔过来,两眼盈盈的望着她
      “你来啦!”
      “你若是没来,我就得一个人了。”
      他脸上蓦地浮出怅然若失的神色,有些明媚的笑容又落了下来。
      “父亲又出远门了,这次不知道要多久,他答应给我做的木剑还没给我呢。”
      颓然间,江映清拉住了他的手,糯米团子似的脸笑意盈盈道
      “你来我家吧,与我同吃同住,如何?”
      此次许大人与许夫人去了许久,久到从秋季到了冬季,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久。
      以至于,二人在一起同吃同住了数月。
      “映清!恒儿!快别玩雪了,等会该着凉了。”
      那面带慈爱的女子看着两个满地跑的孩子,不禁扶额失笑,好容易捉住了跑得和兔子一样欢快的江映清,见她小脸冻的通红,帮她系了一件白兔毛的卧兔儿,更显其娇俏可爱。
      顺手又往许知恒的手里塞了个热乎的汤婆子,包住那双冰凉的手,不禁嗔怪道
      “你们两这小顽猴,都快成冻猴了,也不知回屋里烤烤火。”
      打闹玩笑间,忽而门外传来了老嬷嬷的声音,她面带喜色,一进来就朝着许知恒喊道
      “知恒,你爹娘回来啦,感觉在村口呢!吵嚷嚷的。”
      闻言,他面带喜色,把自己的狐毛大氅披在了她的身上,又将手中的汤婆子递了过去,才牵着她的手往外走,边走还边说着
      “走,我爹回来了,定然给我带了许多新鲜玩意儿,你喜欢什么,我都给你!”
      二人喜滋滋的跑到村口,果见门口吵吵嚷嚷的,人群熙攘间,二人瞥见了那张平日温和的脸,许知恒喜出望外,一声娘亲在嘴边,却被一妇人的大喊声给打断。
      “你凭什么回来?我的丈夫,我的儿子呢?”
      “你们为何带着他们出去,连战都不打,便叫他们都死了?”
      那人将她扯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旁边围了一群人,均是用愤愤眼神望着那人,忽而有人愤怒的冲上去打了她一巴掌,那女子的脸登时肿起一片,一张美面上尽数是泪水,却始终不言语。
      “你说不出来,可是真的,害死我们这个村了,早知如此,当时就不要回村!”
      那妇人凄凄哭诉着,那女子本是一脸哀哀,不经意往这望时,透过人群见了许知恒,脸上浮过惊恐。
      她慌张的就要往村外跑,原是恸哭一片的人见她此状,倏尔恼怒起来,适时有人叫喊了一声
      “将那个叛国的人抓回来,浸猪笼!”
      众人蠢蠢欲动起来,那女子本就受了伤,一瘸一拐的往外跑,很快就被气势汹汹的村民们捉住了。
      许知恒见众人扭送许夫人,目眦欲裂,猛得就要冲上去,身后却突然出现的一个魁梧男子钳制住了他,将其悬空抱起
      他欲要叫喊,却被人捂住了嘴,那人抱着他就往别处跑去。
      被压在那人肩上,泪眼戚戚之际,见那如玉一般的女子,被众人在脚上绑上了重石,沉入了谭底。
      见状,他不忍伏在那人肩头干呕起来,却因早时贪玩,没吃她留下的包子,什么也吐不出来。
      那人抱着他走的极快,江映清欲追,却因这幅身子实在无法支撑着她跑如此远,连着跌了好几跤,磕得膝盖血肉模糊之际,才被屋中的嬷嬷抱起,挣扎着欲追,却因呼吸过于剧烈而晕了过去。
      再醒来时,已是第二天,江映清猛的从床上爬起,心有余悸的大口喘着气,不待片刻就要往外跑,却被一双手抱住,跌进一柔软香意满盈的怀抱。
      那人哭得凄切,将她抱的紧紧的,不忍道
      “映清,别追了,也别想了,你连你娘的死活也不管不顾了么?”
      闻言,江映清骤然失力,软趴趴的趴在她怀中,感受那人的泪水滴落在自己肩膀上,沁湿一片。
      好容易到了傍晚,她装作被那人哄睡的模样,才有机会跑出去,慌忙走至那许夫人被浸死的河边,果见一黑衣少年跪坐在地上,双目无神。
      她见状,疾步跑了过去,途中又跌了好几跤,磕破了本就未好全的膝盖,血意模糊一片,好容易跑到他的身边,见那貌美温婉的女子,被水泡得脸色惨白,犹如打了好几层珍珠粉一般。
      “许知恒?”
      她试探性的叫了一声,见他毫无反应,轻轻又叫了好几声,那人只是痴痴望着面前的人。
      忽而,一大群村名从一旁小径中跑出,见他仿若见了什么有着血海深仇的人一般,激动喊道
      “他在这!”
      蓦地,更多的人涌了过来,其中一人直直冲至他面前,照着他那张面如死灰的脸就是一拳。
      他小小的身体被打至了离那尸体几米远处,却对疼痛失了觉一般,眼中滴下血泪,还挣扎着手脚并用从地上爬回去。
      好容易将要爬到那人身边,却又有更多村民围了起来,手上还拿着锃亮的镰刀。
      江映清见状,心漏了半拍,才后知后觉的往他身边跑,蓦地跪坐在他的面前,两只白藕般的手伸开,呈保护姿态,警惕的望着面前村民。
      “你们想做什么?”
      稚嫩的童声毫无威慑性,像是泥牛入海一般,激不起什么水花,只闻人群中窃窃私语起来。
      “杀了他,叛国贼的崽,定然也不是甚么好东西!”
      “留着也是后患,必要除之而后快!”
      有人被鼓舞,有人被激怒,磨刀霍霍的向他们二人走来。
      就在村民的刀即将落在他们二人身上时,一蒙面黑衣人又将他抱走,飞步上了屋檐,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眼看着那些人追着他的方向走去,自知强撑着身体去追也是徒劳,默了默,转头又走到许夫人旁边,沉默着望着她。
      忽而,她见她胸口鼓囊囊一片,似是有什么东西一般,慌将她那处的东西拿出,只见是一个竹筒,内里装着一封书信。
      好在因许夫人的极尽重视与保护,那内里泛着墨香的纸未曾被水沾染半分。
      那是为许大人亲笔,由其子亲启的书信。
      她心脏怦怦跳了起来,将那物件收好放在胸口处,往家中跑去,似是怀中揣了极其重要之物。
      翌日,许府遗孀,因念其年幼,父母双亡,特此送入宫中教养,只是,不许其着孝服,未有守孝之期,即刻入宫。
      他骑在马上,被一群侍从护着往宫中走去,一个半大少年如此,倒是像被押送入宫一般。
      “打死那个叛国贼!”
      “真是辜负了皇恩,真不知还有甚么脸皮活在这世上。”
      “是了,若是我,必然是要投湖自尽的!”
      群人说话说的刻薄,江映清从村中出来时,街上已熙熙攘攘全是人群,均对着那马上七八岁的少年指指点点的。
      忽而,人群中不知是谁先动的手,甚么烂菜叶子臭鸡蛋尽数丢至那单薄瘦弱的身上,将那张低垂着眉眼的脸砸得支离破碎。
      “许知恒!”
      她大声喊着那人名字,他却跟失了魂儿似得,任由着污秽沾了一声,忽略了她在身后几近沙哑的叫声。
      他许知恒,从此是孑然一身了。
      忽而,一双带着血的手扒住了他所乘的骢马,他愣了愣,嘴唇微张,缓缓望向那双小而细嫩的手。
      只见那处挣扎着涌上了一张血污的脸,她费力将那竹筒从怀中掏出,高举着,要递到他的手边。
      周围杂乱,她嘴一张一合道
      “许知恒,你父亲给你的书信,你要是不要?”
      忽而,整个街道攒动的人群停了下来,仿若这个空间的活物只有他们二人,他怔愣的望着她手中的书信,泪却是未语先流,滴落在她的手背上。
      人间空荡荡,只有她有几分颜色。
      蓦地,面前景象飞速转换,以往种种全被扭曲,又展开重现在她的面前。
      人还是那群人,少年依旧是那个少年,只是她的身影尽数变成了灰影,扭转中,只见被责罚过后的他一人缩在房间中,哭了一夜,第二日便知父母前往边疆镇守的消息。
      又见楼去人空后,他在自己房中一遍又一遍临摹其父的文绘,又将自己蜷缩在寂寥的黑暗中。
      后而见其母亲尸身,被村民以镰刀在背后划了数十刀,血肉模糊,刀刀见骨。
      最后望见的是,他一骑绝尘,寂寥无声的被人拥进了宫中,随着宫门缓而合上,再无声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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