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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矿监所(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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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那人并非痨病,温以安几乎是一刻也不能等的跑至了房间,见其悠哉悠哉的坐在椅子上喝茶,愤愤走上去将其杯子伸手打翻,漂亮的眉头现出一派怒气,绝色倾城。
还未待他说些什么,门外一太监连滚带爬的跑了进来,一把鼻涕一把泪道
“温大人,看过了就速速随咱家走吧。”
“陛下等着您呢。”
许知恒,定定望着他,余光扫过那太监,总觉是一副生面孔。
“温先生。”
一众矿监所的人都至了房间内,见地上一片狼藉吓得噤了声,低头间只闻那人道
“宫中急令,要务在身,故后勘查全数由许大人带诸位。”
他似是理了理自己的情绪,恢复以往谦逊温柔的模样
“抱歉。”
众人纷纷表示理解,程辞忙将手中的大氅披在他的身上,担忧道
“温先生,您昨日未曾好好休息,要不明日再赶路吧。”
昨夜,他只见这青衫少年一夜未眠,坐在窗边望了一夜的月,抚了一夜的琴,于他而言堪称绝技的琴技 ,昨夜却错了许多音。
闻言,他淡淡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即快步至屋外,随着马蹄声渐渐消散,再不见其人影。
江映清敛着眉眼站在角落,几位昨日被她英勇作为所打动的人见她一人,试探性的往她那边去了去,见她不排斥,拱手开口道
“江小姐,昨夜可发生了甚么其他的事?”
她恍然抬头,眼下浮着乌青,还未从睡意中醒来,见有人与自己说话,淡淡回了句
“无事。”
几人小心的应了应声,心中却思绪翻涌。
此女尚能在那般情急下出手,民间所传极有可能是真的了。
一旁的程辞脸带失落,原就不太好的脸色在看到有人与她搭话时更加恼怒,冷哼一声回到了人群中。
许知恒适时开口,冷然道
“诸位休整片刻,即要启程。”
山路崎岖,无法策马而上,只得凭自己双脚往上爬,与矿场的人通过信后,一行人携一些器具往上走。
江映清原是背了许多东西的,只是一出门便被几人分着接了过去,她倒是孑然一身,毫无负担了。
她以往地质勘查时便走过无数山路,以至于程辞以为她会遥遥落后时,她已经走在了他的前面。
爬至半山腰时,突而天色大变,隐隐有落雨之意,山间草木众多,天色一变,便显得阴森。
“程兄,程兄?”
一走在末尾的人茫然喊道,却见林中不知何时飘起了瘴气,白雾一片,早已不知人去了何处。
瘴气弥漫,是勘测中常会遇到的事情,江映清掩着面纱,见瘴气四起,将面纱摘下,捂住口鼻,望着身后空无一人,眼见太阳即将落山,不得不折返回去找人。
路径潮湿泥泞,不一会她的鞋子便沾满了泥水,每走一步都似是十分沉重,原就未愈合的伤口被泥水一粘,变得隐隐作痛起来。
猛然,面前的一棵树似是动了动,伴随着粗重的呼吸声,她脚步一顿,神色一凝,望着那棵树,昏暗光线下,她勉力仔细去看那处,望见那处树荫下站着一头比人高的棕熊。
此时呈人的站立姿势,站在树下,一双眼睛目不转睛的望着她,偶有涎水从它的獠牙流下。
江映清的心猛然停滞了片刻,抿着唇,缓而从腰间摸出一把匕首,缓缓往后退,眼睛保持着与它对视,一步一步往后退。
谁知未走几步,突闻咔哒一声,伴随着一阵剧痛,她才发觉自己踏进了一个捕猎用的钢夹中。
原就受伤的腿,此时被那钢夹生生夹断,她不忍发出一声凄厉惨叫,跪在地上,疼得泪都渗了出来,却猛地咬唇,生生忍住了叫声,低低呜咽着。
原是怕激怒那熊,它却似是早有预料一般,见她倒下,不再装成人的模样,缓缓朝她这处走来。
这才发觉,那熊是故意将她引至那陷阱中的。
那边,程辞携着几人,在瘴气中穿行,他喃喃念着
“我们一定会出去的。”
说着扯了扯身旁的人的衣袖,那人已经被吓得有些神志不清,忙点头带着哭腔应着。
以往从未出现此等情况,温以安又不在,他就算死,也得拖着这帮同僚走出这片森林。
想到这,他稳了稳颤抖的身型,根据太阳落山寻往外的方向,拖着几人往那处走。
走了几里,眼见即要到达出口,猛然,身边那人突然甩开了他的手,只见他脸色苍白,面似癫狂,眼神空洞,站在原地不动了,怔怔望着前方。
程辞见状,厉声道
“走啊,停下来做什么!”
“我,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他先是呢喃着,随即便是歇斯底里大喊起来,骤然往反方向跑去,眼见即将走出瘴气,他欲抓住那人,可那人似是疯了一般,愈往内里走。
他咬了咬牙,身旁有人瑟缩问道
“怎么办啊,程兄。”
“你们先出去,我去追他!”
说罢,不管众人阻拦,便迅速朝那人追去。
江映清面色苍白着,望着一步步朝她逼进的棕熊,忍着腿上传来的剧痛,在其即将靠近时,往一旁一跃,滚落几圈。
那熊扑了一个空,迅速调整方向,又往她这处来。
见状,她头上冒出冷汗,紧了紧手中的匕首,掐准时机,在它再次扑来的那一刻,躲在了树的后面。
那熊接连扑了两个空,似是被激怒了一般,躁狂而吠,焦躁四处欲寻她之际,却被她绕到了身后。
见其暴露自己的弱点,她高高举起手中的匕首,眼中迸发出狠意,径直往它的脖颈处扎,霎那间,血肉横飞,那熊哀嚎着,猛烈动作。
江映清顺势趴在了它的身上,手中动作愈加用力,鲜血如同喷泉一般汩汩流出,它吃痛,左右摇摆着,每一次几乎要将她甩下来时,脖颈处的利刃就会愈进一分。
终于,在最后时刻,它奋力将她甩了出去,倒在了地上,抽搐了几下便无了声响。
虽取其命,她也不好受,被重重摔倒了树干上,发出一声闷哼,喉中腥甜,哇的一声呕出一口血来,失力躺在地上,大口喘着气。
林中瘴气愈加,她有些昏昏欲睡,腿上血液的流失让她手脚冰冷,接近失温,她勉力睁开眼,手脚并用的往那熊的尸体爬去。
它的血是温热的,她用刀划开那处柔软的肚子处,几乎将整个人都缩了进去,才能感受到自己胸口处的东西在搏动。
缓了许久,她才不舍的从那处血肉中爬出来,扶着树干颤颤巍巍往森林内里走去。
程辞好容易在林中寻到那白色的影子,他着急喊道
“梁兄,莫要再跑了!”
那人却似是恍若未闻一般,直愣愣朝一深不见底的绿潭走去,见状他,他面露急切,加快速度奔至那人身边,费力去扯他,却扯不动,却他手脚冰凉,身体僵直,不似活人的模样。
“梁兄?”
眼睁睁见那人已经踏进了水里,他手上力气不禁更加了一些,却抵不住那人一步一步往内里走,就连他的半只脚,也已被他拉入了湖水中。
正着急时,忽而一只手从他身后伸来,一记手刀砸在了那人的脖颈上,瞬间那人的身体变得绵软无力,一瞬失力,他拽着那人跌坐在地上。
程辞恍然抬眼,望见的却是江映清拖着血肉模糊的腿,身上白衣都被染成了绛色,她此时欲跌不跌的模样,方才那下似是花光了她所有的力气。
此时她靠在树上,虚弱的喘着气。
“你,你的腿,你怎么......”
程辞欲说些什么,蓦地止住了嘴,他记得原先她是比他们快许多的,此时却从他后面来,难道是回来救他们的?
他不可置信般瞪大了眼,眸中雾气弥漫。
“以后遇到这种情况,直接打晕他就行。”
她淡淡说着,眼见瘴气愈来愈浓,蹙眉道
“快走。”
程辞连滚带爬的从地上爬起,狠抹了一把欲落不落的泪,将地上那人扛起来,望见她摇晃身影,犹豫要不要扶她时,却见她已经走了一段距离。
“走出去的有几人,你知道么。”
她轻声说着,仿若说话都要耗尽她的力气
“我出去时,约有五人已出去,方才在路上遇见了七八人。”
“许大人也出去了,我原以为你早就出去了,于是许大人问起时,我便说你已经出去了。”
他也轻声说着,生怕因自己说话声音太大,而让她难受。
“矿监共有多少人?”
“约十六人。”
话间他望见前有光亮人影摇晃处,喜极而泣,激动喊道
“快看,是许大人他们!我们可以出去了!”
他扛着肩上的人迅速跑至前面,众人见他出来,皆来迎他,几人环抱在一起,几个男子此时望着对方都几近要哭出来。
“程兄,还好有你啊,不然我们都出不来了。”
一人握着他的手,呼出一口气道
“无妨,无妨,大家没事就好。”
欣喜之际,他道
“方才是江姑娘救了我和梁兄......”
他往旁边望时,却未见那人身影,左顾右盼,心中蓦地生出一股巨大的不安的感觉。
他回头一望,见那雾气弥漫中,摇摇晃晃的身影在不远处,如断了线的风筝,轰然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