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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污名(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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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二人找到她时,她已然被那个绝色女子挽着胳膊,手里还在从钱袋中掏钱,几枚金锭就被她如此轻易的给了那赌坊管事的人。
那女子笑意盈盈的亲昵挽着她的手,将如玉雕般的下巴搁至她的肩头,笑的咯咯作响。
二人相视一眼,脸上不约而同的浮现出一抹疑惑。
“她这是赌上瘾了,把人家姑娘都顺出来了。”
几人回客栈沿路途中,江映清说了原委,那两人原是一副探究的模样才下了去,凉砚清率先谦逊有礼的对思思笑道
“原是如此,思思姑娘想好出去之后要干什么了么?”
那美娘点了点自己的下巴,故做思考状想了想,随即道
“我是被清清赎出来的,必然跟着清清走。”
他原本最过亲昵不过叫了声映清,现在见她如此之快就叫上了清清,心中不免有些愤懑,脸上却不动声色道
“清清,这样叫的确更好听呢。”
“若是不冒犯,在下也……”
还未等他说完,思思便将一根手指头放在他眼前晃了晃,义正言辞道
“这女儿家的闺名,岂是你能随便叫的?”
二人围着江映清争论起来,思思似是一只狡诈美丽的红狐,而凉砚清明显落了下风,他脸皮子薄,只得轻声细语道
“原是我不配如此叫映清。”
闻言,江映清原本欲说些什么,却被思思一把拉过,附在耳边悄声道
“装可怜的男人最可怕。”
几人回去路上欢声笑语,却也抵不过明日即将到来的约定之期。
刚到客栈,那少年便急急的冲了过来,面带愁容,江映清见状,柔声问
“怎么了?”
“映清姐姐,矿场刚刚有人来信,说..…”
他面带犹豫,脸色惨白,缓而抬眼去望她的脸色,小心道
“那个道士,出事了。”
江映清驾马于山间,速快而稳,眉头紧锁着,望远处灯火摇曳地方奔。
到了矿场时,一圈人见她来,脸上带着欣喜又有些惶恐,为首的人迎她下马,将她带至那房中。
一路上她都走的极快,旁边那人有些怯懦道
“江小姐,那人状惨,要不您还是别看了。”
江映清不语,只是加快了脚上的速度,那人见状,抿了抿嘴,只得跟了上去。
刚入那房内便闻一股浓烈的血腥味,烛火摇曳,内里似是有什么东西发出咳痰的声音,无端显得可怖。
直至走到了最里间,她隔着竹帘缓看见一片模糊的猩红,定了定气神,才掀开那帘子。
那人趴在枕上,虚弱的喘着气,手脚被尽数砍断,见他来,那双浑浊的双眼猛然睁大,欲说些什么,张开嘴,内里却是一个黑洞,正汩汩流着血。
他的舌头被人割掉了。
江映清面色沉沉,胸脯上下起伏着,似是一口气喘不过来,扶着一旁的梁柱,胃里一阵翻涌,喉头一紧,吐了出来。
缓了好一会,她才面色苍白的,直起身,一直守在她旁边那人一脸担忧,忙道
“江姑娘,现在该怎么办?”
她摆了摆手,勉强忍住身体的不适,一剑给了那人痛快,白着脸分给了自主来守矿场的人一些钱,便让他们回了家。
回到客栈后,众人见她白着脸,问了细枝末节后,都沉默着,翻着手中的书简。
沈故文整理了一下搜集到的证据,也不过寥寥,更尤方才丢失了一个证人,也只得安慰道
“无妨,本官定会为你讨回一个公道。”
江映清有一搭没一搭的玩着手中的矿石,敷衍的应了应声,她在思考着,总觉得漏了些什么关键的信息。
在一旁逗着猫儿的思思忽而出声,状似无意道
“那江县令临死之时去钱庄做甚么?”
沈故文闻言,接话道
“我们去查了钱庄,管事的说,江县令临死前将账簿上的钱换成现钱和前些年的账目都让拿走了。”
“一个将死之人,销毁证据也就罢了,要这些身外之物有何用。”
似是一语点醒梦中人般,江映清猛然起身,吓了众人一跳
“除非,他没有死。”
“可是那日,映清,我与你一同看了那尸体,却是江县令没错。”
疑点就在此处,那日她亲眼目睹,那人确是江县令的模样无疑,正皱眉思虑间
“听闻,南疆有一味香,可使人出现幻觉,出现的那人便是心中所想之人。”
抚着猫儿的思思悄然出声,那张艳丽红唇上下起伏着,狭长的凤眼微微眯起。
“不巧,我们赌坊,这种药常有。”
二人错位而站,江映清缓而抬眼,一字一顿道
“验尸。”
夜色深深,外街上打更锣鼓声不绝于耳,四人围住那腐烂发臭的尸体,那人面色肿胀,已然认不出原本的模样,只是体型有些像那江县令。
她依稀记得江县令因年龄较大,且爱食海物,时常雨天就会发疼,她于是掏出短刀,将膝盖那处的骨头剔了下来。
瞬间散发出了极大的恶臭,其他三人都面色铁青的捂着鼻子,思思一张白壁般的面都有些狰狞。
待膝盖那处的皮肉被剐干净了后,便见膝盖处骨骼完好,并无异样,三人皆不明所以,只见她将手中的刀一扬,露出一个有些兴奋的笑容
“这个人,不是江县令。”
“为何?”
府中还是浮着淡淡的那股血腥味,经久不散。
江映清未置言语,只是将另外一边的膝盖也挑开来看了一遍,确认无误后问道
“思思,你可记得那香的味道?”
“是种极淡的味道,很容易被别的东西遮掩住……”
她边说着,边绕着梁柱转,却蹙着眉,难受道
“血腥味太重了,我闻不出。”
“那你就照着血腥味最浓的地方寻。”
她寻着那血腥味往他上吊那处凑,腥味最浓的地方瞥到一些粉末,那粉末泛着白,若不细看,便会以为是尘土。
她兴奋的就要用手去取,刚伸出去就被另一双洁白纤细的手截住,抬眼一看,是江映清那张秀丽的脸,她面色沉沉道
“这双手不要了是么。”
她瑟缩了一下,只得作乖巧状被那人牵着手带到了身后,江映清用手绢将那粉尘包起,细细放在锦囊内。
一切做好后,已是临近清晨,思思扯着她的衣袖,嘟囔道
“那我们还要找江县令么。”
江映清眸色沉沉,嘴角浮现一抹阴冷的笑容,她狠道
“当然要找。”
“怎么找呢?”
她故作神秘问道
“如果你有钱了,你会做什么?”
三人闻此话,都低头细想着,想了许久,几人的想法都大同小异,约莫是将钱存起来,再找个景色秀丽的乡镇,吃每月利息。
亦或是跑到别的地界,做些生意,总之能糊口,过得悠哉幸福便好。
只有江映清忽而笑道
“我会先买房,再寻个美娇娘。”
“沈大人,让信使不必查了,直接查最近哪处卖出了什么宅子府邸便好。”
郊外一偏僻处,一座不显眼,内里却装潢得雅致的府邸悄而立在一片杂草后,雨珠滴在檐上,发出不小的声响。
莫名的下起了雨,江县令的腿又开始疼了起来,他蹙着眉,双指捏着眉心,身旁一娇媚美娘柔声道
“老爷,腿又疼了么?”
“下雨天总是如此,年轻时落下的病。”
那女子闻言将手搭在了他的膝上,轻轻柔柔的摁着,将那人的眉头都摁开了些。
随着她手上不停,身体也跟着动作,他望着那人的发髻微微晃着,心中一动,一只手摘掉了那人的发簪,霎的,黑发如水泄般落下。
“老爷。”
那人害羞娇笑着,女子咯咯笑的声音让那人心痒难耐,他将她抱起,缓而褪去她的衣服,一张原本看得出年轻时俊美的面容,此时却尽显猥琐。
哐的一声,紧闭的大门忽而打开,外有风传堂而入,他眼神迷离,见门外景色更觉刺激,伏在他腿上的人的纱衣滑落,露出圆润的肩头。
神志恍惚间,猛然发现地上多了一道素影寒姿的身影,他费力抬起微阖住的眼,嘴角浮着淡淡的笑。
一道惊雷劈过,照亮那人的脸。
其容色似寒潭之水,双眸中透着深不见底的幽寒,美则美矣,却是他此生都不愿再看见的脸。
他瞳孔骤然放大,猛将身上的人推开,那女子惊叫一声,将要跌在地上之际,被那双散着寒气的手扶了一把,顺势将衣服披在了她的身上,由思思牵着带走。
他面色惊恐,胸脯上下浮动,骇得似是有一股气梗在了喉间,呼不出来,一张脸都憋得青紫。
“你……你。”
她顺势坐在他对面的主位上,用着嫌恶得眼神望着他,嘴角却是微微扬着
“别来无恙,父亲。”
“想问我为什么知道你没死?”
“还是想知道我怎么找到你的?”
她笑意盈盈,脚上碾过一处软肉,江县令立即惨叫起来,他脸上冷汗潋潋,一张嘴都发了白。
“这些都不重要。”
“父亲乖乖告诉我,谁教父亲这些招数的,谁指示父亲做这事的?”
她脚下愈加用力,那人叫声愈大,原是愈说些什么,却是想到了更大的威胁一般,死死不松口,直至她将那东西踩得不成形状。
“不愿说也没关系,明天那人便知,父亲的任务失败了。”
那人再也坚持不住,两眼一黑,昏了过去。
那府中搜出了江府历年来所有的账目,当年主母所得的钱尽数都被江县令及其妾,妾所生一子尽数瓜分完。
及当年妾室毒害主母,虐待凌辱嫡女之事公之于众,世人皆唾弃江家三人,自此翻不了身。
且江县令假死栽赃与自己所出之女,虎毒尚且不食其子,而其却狠心至极,如何能当一方县令,护百姓安康。
其被剥去官位官职,贬为庶人,流放边疆,游街示众。
矿场坍塌一案,已有刘通亲手写之供词,其语句恳切,判定江府江映清与此案无关。
桩桩件件为江映清弑兄逼母一案做了实证。
恰逢许太师大捷而归,班师回朝,引起城内轰动,有人言说,此次出兵所用兵器全由江府江映清小姐所制,其名声在全京轰动,名动天下,被誉为天神下凡,护大商安宁。
原是水落石出,却在即要断案入宗时被宫中一旨圣旨截了下来。
“二位,圣上有请,请随咱家入宫面圣罢。”
二人面面相觑,颇有不解,最终还是双手接过了那道圣旨,恭敬道
“臣,贱民接旨。”
车撵摇晃之际,门帘银铃摇动,晃到那宫门口,她的门帘猛的被一柄银剑挑开,她蓦的转头望那处。
是一立于马上,身型修长的人挑开了门帘,他披着精铁钢盔,甲胄在日下泛着凌烈寒光,平白为他那张秀气的脸添了几分锐气。
那双微微上挑着的桃花眼此时目不转睛的望着她,原是带着杀戮阴鸷的眼却在此时波光粼粼,熠熠生辉。
他脸上浮现淡淡红晕,不知是烈日当空所至,还是何缘由,只见他薄唇轻启,面带笑意
“江小姐,别来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