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独角戏1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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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丘只能猜测他们可能扮演着某种商品。
但这是个荒村啊，之前他跟着姜之泽绕着边界走过一遍，这里除了那些泥胚房就是迷雾，而且很明显雾气吞噬了村子的一部分。
也就那块碑跟突然出现的小楼房特殊些。
他们能把东西卖给谁？这里除了他们还有第三阵营吗？
当下情况容不得怀丘细想，他将这个疑点暂存在脑子里，深吸一口气做好准备，然后转身想要一探究竟。
世界昏昏沉沉，一个黑色青年半陷在污泥中与他对面的怪物对峙。
与他想象中不同，他身后没有什么乌泱泱的一片残肢聚合体，只有一个和他这具身体差不多的“人”。
那人从他转身那刻起身上的嘴巴便不约而同地闭了起来，几双眼睛自始至终都死死扒在他身上，随着他的一举一动眨啊眨。
两人谁都没有轻举妄动，怀丘在判断他敌意轻重，而他也在判断眼前这个人是否真的有作为“模板”的价值。
他们几乎同时得出结论，刀尖和一只眨着眼睛的手共同伸向彼此，利刃刺入血肉，然而那人却毫不退让，怀丘压低重心手腕回勾，试图借力挣脱脚下的束缚，就算是失败，最次也要扯下一块血肉来，撕开缺口方便寻找下一次脱身机会。
“噗嗤——”
那手掌一分为二，中间眼珠滚动追着刀光看去，随后那裂口便开始愈合，然后继续沿着原本的方向前进。
“见鬼！”怀丘暗骂一声迅速后仰试图躲避，却不料那泥潭中似是有数千只触角缠上他的躯体，引着他坠向深渊。
他从那污泥中看到了熟悉的藤蔓。
是林奈。
她没走？
她想拿他当饵？
这可不是一个好习惯啊。
怀丘大脑转得飞快，身体也毫不逊色，躲过一阵袭击后他反手就是几刀把那藤蔓斩断。
他手上这把匕首虽说看着粗制滥造，但用料做工是一点也不差，那些藤蔓触之即断，脆得像刚出炉一样。
对面那人见一次未成，歪着头举起刚刚愈合的手掌，身上嘴巴张张合合，发出一声声惊叹。
“厉害……”
“合适……那个不会……”
“就他……这个……”
“替换……”
“替换。”
“替换！”
起初，他七嘴八舌地讨论着，慢慢地，其中杂音越来越少，意见越来越统一，最后只剩下一个声音——替换。
他的身体逐渐扩展偏离人形，越来越软，越来越扁，最后连四肢都无法分辨，只剩下一团和着眼睛嘴巴的烂泥。
他朝受困于泥潭的人影流去，泥潭中也开始浮现出颗颗眼球，浮在怀丘身边，咕噜噜地转。
“替换……”
“替换……”
替换……
替——
不对！
为什么是他的声音？
怀丘骤然惊醒，发现自己周围已经恢复平静，没有泥潭，没有眼珠，只有一个影子和自己面对面站着。
他没有五官，脸上轮廓变了又变，怀丘能看出来他在努力往姜之泽这张脸上靠，但却总是生到一半就不由自主地变成另一副模样。
明明姜之泽这张脸轮廓清晰硬朗，而他却总在距成功只差临门一脚时突然泄气，变得柔和起来；不仅变得柔和，还显得有些模糊，就好像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应该长成什么模样。
“喂，你没事吧？”
不远处传来毛毛躁躁的叫喊，随后付里就喘着粗气闯进怀丘视野。
“那死丫头刚刚还跟我说你——”
他路过那影子时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正打算朝怀丘告状，却察觉到手下触感不对。
他僵硬地转过头，不转还好，这一转头那张变幻莫测的面孔就直接怼到他脸上，吓得他两步蹦到怀丘身后：“靠，什么鬼东西？”
“大概是这个游戏里抓人的鬼吧。”怀丘回答道。
“他咋了？”许是见那影子半天没动静，付里大着胆子凑过去，瞧半天也没瞧出什么名堂，“死机了啊？”
“可能吧，”怀丘给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你刚刚说林奈怎么了？”
“她咒你死呢，一天天的竟说瞎话，你这种祸害哪儿有那么容易完蛋。”付里撇撇嘴回答，他眼珠子突然一转，又凑到怀丘身边，勾肩搭背道：“哎，话说你现在怎么这么好说话了，你之前嘴可厉害了，简直比我妈还能叨叨。”
对于这个问题，怀丘上次栽过跟头后便做了准备，因此在付里再次提及时很自然地回答道：“游戏刚开始还是留些戒心比较好，现在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没必要处处勾心斗角。”
“合着之前你一直拿我当外人啊？”
“你不会以为谁都跟你一样自来熟吧？”一个女声先怀丘一步到达付里耳边，“你们俩命都还挺硬的哈。”
“命硬你也不能咒人死吧？”见着让自己担惊受怕的罪魁祸首不紧不慢地晃过来，付里火气蹭地一下就上来了，“你就不能盼点好的吗？”
对此林奈只是无所谓地耸耸肩，继而将目光转向怀丘：“我可盼了，当时明明好心帮他来着，结果人家不领情，把我的藤蔓全砍了。”
“那倒是我眼界浅了，没有考虑到生路在那家伙的身体里的可能。”怀丘笑着回应，“看来你很了解他，以后再见到可能就要拜托你来对付了。”
“我——”林奈没想到怀丘这个好好先生会突然长刺，一时间被架了起来。
付里还没意识到两人已经打了一个来回，傻乎乎地信了怀丘的话转头问道：“真的假的？这到底什么东西啊？”
“怪物呗，还能是什么？”林奈有些恼火，没好气地回答 。
付里也不惯着，张嘴就怼回去：“这不废话吗？有眼都能看出来，就不能具体点吗？”
“我怎么知道？之前搜罗到的信息现在没一个对上的，我一直在你俩眼皮子底下，你们还想让我知道多少？”
见两人都把目光聚集在自己身上，林奈双手抱胸皱着眉道：“你们进游戏前都不提前打听一下吗？虽然说没什么人做这个生意，但这个游戏有些年头了，多少也能抠出点东西来。”
闻言付里有些心虚地摸摸鼻尖，悄悄移开目光，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问怀丘：“你有打听吗？我只知道这个游戏在搞什么试行什么的。”
怀丘自然不知道，但他也不好直说，于是便把之前的信息拼贴再加上一些猜想给出结论：“我了解过一点，但这个游戏既然被纳入更新计划，那它的相关内容肯定有所调整，抓着过去的消息不放容易出事的。”
“不过它大框架应该不会变动太多，我抓了几个关键词，大概就是阵营、食物扮演、躲避卖家这些，但我个人觉得其实参考价值不大。”
“比较有价值的信息估计也就垃圾桶，行踪暴露的人会被扔进去。”
“啊，那我比你多一点，这里分白天黑夜，黑夜玩家行动，白天玩家躲藏。”正当怀丘快要没话说的时候，林奈打断了他。
“这里的白天黑夜跟我们理解的应该不一样吧？”怀丘道。
如果一样的话，他们应该已经被发现很多次了。
林奈见这个皮球又被踢到自己这儿，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我怎么知道？我那破地方又没有太阳。”
“我们那儿也没有啊，”付里叉着腰接过话，“就是一片雾一个村子，其他啥也没有。”
“先离开这里找马费吧，”眼见两人之间又燃起硝烟，怀丘赶忙引开话题，“他肯定知道不少。”
话音刚落，原本还在死着的那个影子像是突然找到了活下去的希望一样猛地一颤 ，随后脸上的轮廓迅速变化，最终再次定格时，他又回到怀丘最初见到的那副模样。
耳边杂音又多了起来，那些嘴巴张张合合，评判着其余两人。
“这个……好……”
“不聪明……看……”
“那个吧……见过……快……”
“还是……”
他，或者说他们内部似乎出现了分歧，争吵愈演愈烈，影响他们自己的同时也在影响着他们身旁的人。
付里首当其冲，他颇为痛苦地捂住耳朵，眼神开始涣散；林奈在察觉不对后便开始撤离，但终究是慢了一步，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越来越慢，最终呆呆地停滞在不远处。
要想办法打断他。
怀丘拍拍脑袋把里面的杂音赶出去，然后看向那个正在跟自己争辩的个体 。
他吵得很厉害，身上嘴巴没一个消停的，乱七八糟地重叠在一起，让人有些搞不明白那到底是人声还是什么机器的轰鸣。
付里跟林奈在这轰鸣声中扭曲，他们两个大张着嘴，似乎想要呐喊，但他们却无法从喉咙中发出任何声响。
肯定不会无解的，只是还没找到。
怀丘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试图寻找破绽。
那家伙只能模仿一个人，之前是马费，现在是在付里跟林奈之间纠结。
无论他移到哪个方位，那家伙身上的眼睛总是死死盯着他，它们在皮肤上游走，避开那些嘴巴的同时又聚集在一起围观这个自己无法成为的人。
它们似乎并没有完全放弃自己，怀丘心想。
他从那些眼神中读出了贪婪。
如果只是两个人就能让它陷入争执无法做出决定，那再多些呢？
它明显不是什么聪明家伙，从行为模式上来讲跟刀疤差不多，看起来是只会根据指令行动的那种。
它既然能够因为无法判断怀丘跟姜之泽两人之间的关系死机，说明它其实没有什么判断能力，只要稍微复杂一些就能让它陷入自我矛盾。
遗憾的是为了得出这个结论，怀丘，或者说姜之泽这个身份已经进了这怪物的黑名单，任凭他怎么靠近它都不为所动。
哪怕是怀丘已经将匕首贴在它的皮肤上，它也只是聚集些眼睛过来围着刀尖转圈圈，像是一群好奇的孩子，刀尖划到哪里它们就聚在哪里，毫不在意它们的“母亲”已经皮开肉绽。
偶尔遇到裂痕太大无法逾越的情况，它们也只是绕到伤口尾端，然后将裂谷推平使其恢复如初。
简直乖得不像话。
怀丘皱着眉拔出匕首，他身后，付里逐渐平静，而林奈则是蜷在地上颤抖着躯体。
他手下的人影也逐渐安静下来，似乎终于达成一致，慢慢朝着林奈的形象发展。
决不能放任它继续。
然而无论怀丘再怎么努力都没办法把蜷缩成一团的女孩唤醒，反倒是付里因为成了弃品还未等他真正发力就痛醒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