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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天伦之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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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考两科,考完试就要马不停蹄地准备复习下一科。等六科考完了,就是宝贵的月假。
月假的宝贵之处在于它是双休,这在德宏高中简直是比校长还要稀有的存在。江柏昭和谢泽集训回来第一次放月假的时候简直四眼泪汪汪。
姜砚还是云淡风轻的样子,先是帮几个女生搬了点东西,又去扫干净外面的走廊,最后才拖着自己的桌子和书往教室里拉。他这个人是典型的“放假挺好,但也就这样”派,别人都急匆匆地想要冲回家玩手机,争分夺秒,他是一点不着急。他绝不拼命,该分三趟搬就分三趟搬。
这个人只有在学习方面一根筋,其他方面是能舒服点就舒服点。所以姜砚每到这个时候都落在最后,看到人家像头倔驴一样背着一大堆东西颤颤巍巍地往前走,非要一趟搬完所有东西。他会个自动背包一样帮着捡那个人一路掉下来的东西。
此时他把自己的东西拖到了一半路,看到前面那位莽汉左手两个崩断的书袋,右手还拉着塞得满满的桌子艰难前行。姜砚哑然失笑,忙“哎哎哎我来帮你”地叫着上前接过那人的书。
江柏昭和谢泽急匆匆地背着两个简单的包就往楼下冲,看到他边扯着嗓子喊:“燕子,谢泽家集合,带上你同桌——!”,边拔腿就跑抢公交。
姜砚抽出空拿手机给他们群里回了个OK的手势,又顺便把林山檐拉进了他们三个人的群。
他一手提着前面那位老兄的两个书袋,断掉的绳缠在他的小臂上勒出红印,另一只手只能按住语音给某个头像为抹茶山的人发信息:“今晚有空吗?”
一只手提两个书袋还是太费力,就在姜砚准备放好手机换一只手的时候,有人接过了这两个书袋。他顿时感觉到如释重负,熟悉的声音同时在耳边响起:“有空。”
姜砚回头看到是他松了口气,调侃道:“去谢泽家吃甜点?”
“可以。”林山檐站在他身后,提着两个书袋,看起来轻轻松松。他的目光不着痕迹地掠过姜砚有些被磨破皮的小臂,解释道:“刚好看到了。”
他在解释自己没有故意看姜砚的手机界面,姜砚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往他身后一看,才看到自己的书桌和书都不见了。
姜砚挑了挑眉,微抬下颌看林山檐:“刚刚你帮我搬了?”
“嗯。”林山檐点点头,看着他,眼睛也忍不住微微弯起。
“今年学校十大感动人物我一定会号召所有亲朋好友给你投票的。”姜砚握起右拳重重地碰了碰自己的左胸,眼神坚毅。
林山檐被他逗笑了。
谢泽家离学校不远,坐公交半个小时就到了。但考试太消耗心神,姜砚上了公交车靠着窗就想睡。林山檐坐在他旁边,想到了之前在医院两人也是这样并肩坐着。
在姜砚彻底昏睡过去前,林山檐小声地说:“靠着我睡吧,那里脏。”
姜砚很累,迷迷瞪瞪中“嗯”了一声之后,把脑袋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公交车摇摇晃晃,林山檐抱着个包,肩上靠着个姜砚。太阳在缓慢下坠,光线穿过窗,有那么几分钟照亮姜砚的侧脸。在他因为过于刺眼而睁开眼睛前,林山檐抬起手掌挡住了落在他眼睛上的光。
在摇晃的段段光影里,林山檐看着车窗里姜砚的轮廓,外面的一切景色都仿佛纹在他的面容上。
快到站的时候,他叫醒了姜砚。姜砚迷迷糊糊地坐直,没有像当时在医院那样应激般和他拉开距离,只是揉了揉眼睛,说了声“好”。他的头发有些乱,微微眯着眼睛,右肩背着个单肩包,校服外套松松垮垮地穿在身上,双腿笔直,站起来的时候顺便从兜里拿手机看了眼时间,又懒洋洋地抬起手打了个哈欠。
等车停下来的时候,姜砚跨步跳了下去,板鞋踩在地上交错落出“嗒”的一声。
林山檐落在他身上的目光一错不错。
看来休息一下能让他心情变好。像个小孩子。林山檐看着他,抬起嘴角。
“谢泽为了小江苦练甜品技术,做的小蛋糕可好吃了。你在美食节没吃到甜品的遗憾可以被补全了。”姜砚边走边说。
“是吗,这么厉害。”林山檐想了想说。
“健壮的家庭主夫。”姜砚点点头。
两个人对视一眼,然后迅速偏过头笑了。
敲门的时候,是江柏昭开的门。他踩着一双纯白色的拖鞋,耳边夹着一支画笔,看到来人的时候说:“终于来了。”
谢泽穿着围裙,听到动静从厨房里探出头来:“去坐吧,还有一会就好了。”
姜砚熟练地在玄关换鞋,领着林山檐往里面走,边说:“辛苦了谢大厨。”
“小意思。”谢泽心满意足地点点头,然后又转进了厨房。
“小江估计在他房间搞他的东西,我们玩游戏吧。”姜砚坐在沙发上,抓起手柄向林山檐晃晃,似乎认为江柏昭在谢泽房间里做事很正常。
林山檐坐在他的旁边,看出来他对这里已经相当熟悉。姜砚就算去他一个人的公寓都相当拘谨,在这里却很松弛。不得不说,林山檐心理有一点不平衡。但他知道这样的想法是失礼的。他若无其事地拿起手柄,陪姜砚玩起幼稚的双人合作小游戏。
姜砚玩着玩着就往下滑,直到彻底坐在地毯上,像一条猫。他玩游戏的技术并不好,甚至可以说是笨拙。一个关卡他能卡很久过不去。
林山檐配合着他的节奏,也不催促,随意地操作着。
“谢泽——”姜砚看着电视屏幕目不转睛喊道,“我要饿死啦。”然后他的手指一动,他的游戏角色又死了。
姜砚叹了口气。
“知道了知道了,马上马上。”谢泽的声音从厨房里传出来,“饿就去我房间找点零食吃,别全被江柏昭吃完了!”
但姜砚懒得动,只是“噢”了一声。
林山檐从包的夹层拿出一颗柠檬糖给他:“吃这个。”
“这什么?”姜砚从他的掌心拿过这颗糖。
“哄小孩子的。”林山檐别过了目光。他拿过姜砚的手柄,用左手动姜砚的角色,边用右手动自己的角色,没到一分钟就把这关给过了。
姜砚嘴里含着酸甜的柠檬糖,含混地说:“我吃饱了也可以这么玩。”
“当然。”林山檐善解人意地回答他。
就在姜砚准备撅过去睡的时候,谢泽终于带着他的成品从厨房出来了。
姜砚闻到香味,拖着疲惫的身体和尸体似的往餐桌游。林山檐关了电视,也跟着去了餐桌。
谢泽惯性先往房间跑,把江柏昭拔出来洗手。
有就这样又过了五分钟,四个人终于在餐桌上坐齐了。
谢泽这次做的是一个较大的奥利奥蓝莓蛋糕。看起来卖相相当不错,仅仅是看着,就能让人联想到蓝莓的酸甜饼干的酥脆。姜砚看着他拿着刀切成四块,然后颇为讲究地放进小碟子。
谢泽笑着把那个碟子推到他的面前:“姜爷优先,都快饿晕了吧。”江柏昭也笑他,顺便给他拿了个叉子。
姜砚小小地欢呼一声。
林山檐是第二个拿到蛋糕的人,他礼貌地说:“谢谢。”
等到所有人都吃了第一口之后,谢泽颇为期待地看了在场所有人一眼:“怎么样,这个新品不错吧。”
“无比完美,堪称一绝,你果然是天才。”姜砚毫不吝啬他的夸奖。
“相当好吃。”林山檐简洁地概括道。
“不错不错,有进步。”江柏昭骄矜地点点头。
谢泽是真的被夸得爽到了,他眉飞色舞,尾巴翘得老高,但又假装谦虚:“还可以还可以。”
姜砚和江柏昭一起嘘他。林山檐但笑不语。
谢泽的父母是一到周末就去旅游,用谢泽的说法就是他们对自己儿子已经进入到放养阶段了。
四个人一边吃着蛋糕,一边聊着闲天。
“这次考试难度高吗?”江柏昭问。
谢泽:“不知道。”
姜砚闭目:“难。”
林山檐:“还好。”
他的话音未落,三个人就同时看了他一眼。
姜砚慢条斯理地叉起一小块蛋糕:“林总是我们班铁打的第一。”
江柏昭点点头:“数学不会又要考145吧?”
谢泽崩溃:“你数学真的要考我四倍的分数吗?”
林山檐遗憾地摆摆手:“这次应该没有145,最后一小题算错了。”
此话一出,剩下三个人是彻底沉默了。
姜砚最后三道大题是只有第一小问会试图挣扎一下,写点步骤分和公式来蹭分的,第二小题则是直接跳过。江柏昭和谢泽就更不用说了,完全不会给拿那三道大题一个眼神。
三个人异口同声地叹了口气。
“不用担心,估计这次平均分应该不会很高,超纲题多了。”林山檐试着安抚了一下。
“那我就安心了。”姜砚听完松了口气。
“有没有这科的分我都无所谓。”江柏昭耸了耸肩。
谢泽回忆了一下自己无意中扫到的三个选择题答案,他已经至少错三个选择题了,释怀了:“我也没关系,不过姜砚你这次不用被老王拽着骂了。”
“成绩还没出来呢,而且不管考多少分我都得找他的。”姜砚说。
“但凡你把你的学习热情分点在你的体育上,我也不用这么操心……”谢泽遗憾地摇头。
江柏昭熟练地泡了点热红茶,给每个人都倒了一杯解腻:“反正考完了,你也得带他去打篮球了。”
姜砚听了都觉得头痛:“……我觉得你带上林山檐两个人就能打爆别人班了,对吧。”他用胳膊肘杵了杵林山檐。
林山檐瞥了他一眼,然后避开他的眼神平和地说:“恐怕我还没有这个能力。”
姜砚:……
于是事情的发展就开始往姜砚想到不敢想的方向发展了。谢泽和林山檐一拍即合,把他拉出门去小区篮球场打篮球。江柏昭换了条舒服的短裤,露出终日不见光的腿,近似混血的五官和长睫让他看起来像个吸血鬼。他嘴角带着笑饶有趣味地跟在他们三个身后。
在姜砚的想象里,吃好喝好就应该所有人整整齐齐地坐在软软的沙发上看电视剧,享受天伦之……不是,享受一个高中生考完月考和双休的快乐。
总之不会是出一身臭汗打篮球。他再一次感慨这两个人旺盛的精力,求救般看向江柏昭,江柏昭只是带着幸灾乐祸的笑容摇了摇头。
他抱着篮球,有些生无可恋地站在球场中央,头顶是逐渐升高的月亮和万家灯火,眼前是这三个人。
谢泽耐心地给他解释篮球比赛的规则,姜砚敷衍地点头,实际上一头雾水。
林山檐是最能配合谢泽的那一个,他和谢泽一来一回,好让姜砚明白什么是犯规。
四个人来了个像模像样的2V2,由江柏昭和谢泽一组,林山檐和姜砚一组。
江柏昭从小就陪着谢泽打篮球,两个人的配合可谓是天衣无缝。但林山檐的能力同样突出,没有什么是他不擅长的,对他来说打篮球只是一个游戏。
玩游戏要玩到什么程度,全凭心情。
篮球在这三个人的手里如同一个玩具,在姜砚的眼里却如同一个《哈利波特》里的金色飞贼。而他只是一个麻瓜,不仅不会魔法还没有飞天扫帚。在几次努力的争夺无果之后,他彻底开始摸鱼了。
倒不是他兴致不高,只是他向来更喜欢做体育项目的旁观者。
姜砚开始象征性地在场上移动,并尽量不参与到他们三个人的斗争。显然这三个人越玩越起兴,他也从来不会去扫朋友的兴。
林山檐把球传到他手上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地轻轻一跳,手腕下压,投了个三分球。这一球立刻就迎来了他们三个的起哄,姜砚笑着拒绝了谢泽欣慰的汗津津的拥抱。
好不容易熬到了休息的时间,他们三个人并排坐在了地上。姜砚往左右两边一看,都没有看到林山檐。
正当他们三个准备去找林山檐的时候,林山檐带着四瓶矿泉水回来了。
谢泽:“哇,好贴心!”
江柏昭学他说话,夹着嗓音:“哇,好贴心!欧巴~”他稍卷的发被风吹乱,领口散开,起伏的锁骨和下颌线像刀雕出的锋利又漂亮的杰作。他稍微侧过头看谢泽,露出挑衅的表情。
谢泽一脸嫌恶:“我靠你好恶心啊江柏昭。”
姜砚仰着头看林山檐,伸出手准备接矿泉水。林山檐帮他拧开瓶盖,然后稳稳地放进了他的掌心。
只有他的不是冰水。姜砚握着水瓶,想着这人是真的体贴。
他们四个围成一圈坐在夜幕之下,边喝水边嘻嘻哈哈。
有一个像是刚下班的男人从他们身边走过,斜着眼睛看了他们一眼。当他的目光掠过江柏昭的脸庞时,明显停顿了一下。
男人毫不掩饰下流猥琐的目光,对着江柏昭吹了一声口哨。
谢泽的脸色立刻变了,毫不犹豫地站了起来准备上前。江柏昭维持着原来的姿势坐在地上,只是轻蔑地看着这一幕,微微眯着眼睛。
姜砚拉住了谢泽衣服的下摆。他不笑的时候表情极为冷淡,几乎和平时判若两人。姜砚冷漠地看着那个男人,把谢泽挡在了他的身后,然后下一秒就抬起手掌打了那个男人一巴掌。
在男人还在因为这巴掌发愣的时候,姜砚笑了,抬起唇角,半挑着一边眉痞里痞气地对他吹了一声口哨。
“你他妈的……”男人目眦欲裂,立刻就想抬起手回姜砚一巴掌,可手还没抬起来就被钳制住了。
——是林山檐。
林山檐的动作几乎算得上绅士和优雅,但他的力度之大让那个男人感到自己的手腕在隐隐作痛。他微抬下颌,以命令的口吻说:“向他道歉。”
男人被震慑得说不出话,眼神躲闪了好几次之后终于狼狈地向江柏昭道歉:“对、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