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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扰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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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他们近乎吻到衣不蔽体的时候,乐乐也恰好回来了。
他咻地一声,趁着石床上两人都还没注意的时候,好像是被什么追赶着,急匆匆地从洞口钻了进来,带着一身的风雪。
娄启只想着将乐乐赶出去,但是还没有他动作,乐乐竟然难得没有纠缠两人,自顾自地跑到干草堆的对面,两人看不见的地方去了。
然后便再也没有出来,这一阵动静扰得两人也没有再继续,反而都是直愣愣地看着乐乐卧倒的地方,然后两人对视一眼,谁都没有先说话,都愣愣地看着对方。
还是阿四先稍微抬了抬下巴,示意正跨坐在自己身上的娄启去那边看看。
这边的娄启不情不愿的起身,跟过去一看,乐乐竟然自顾自地睡了起来,还睡得很香的模样。
“这臭猴子!”娄启不禁狠狠地骂上一声,又蔫巴巴地回到了阿四身旁。
这时候的两人才好像刚刚反应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顿时都红了脸,一个坐在床上,一个坐在床沿便,一时陷入无言的状态之中,刚刚比谁瞪得更狠,这时候谁也不敢看向谁了。
雪没有停止的意思,又起风了,从洞口处带来了一阵风霜,也掠夺走了洞内的一些热气,不过等这阵风过去之后,洞内很快又恢复正常。
好久之后,也已经冷清了好久,还是娄启首先忍不下去了,先开口结巴着道:“阿......阿四,要不要喝点水......水?”
阿四也点了点头,玩弄着刚刚另一只脚上还被带着、未曾解下来的镣铐,有一下没一下的拍打着石床,发出叮当叮当的声响。另一只脚空荡荡的,虽然轻松了很多,但是对于他而言,还是仍旧有点不习惯,就好像缺了点什么东西似的。
毕竟带了这么多年,刚刚摘下来,说习惯也不是一时便能习惯的。
娄启将陶碗中的水端给他,本欲喂给阿四去喝,结果被阿四半路阻挡:“我又不是没手。”
于是无事可做的娄启便将刚刚被自己撕开的衣服又给阿四拢了拢,好让他不至于在这么冷的天气中受寒,然后顺便也拢了拢自己的衣服,氛围一时间有点尴尬。
所幸首先被阿四打破了这尴尬。
“还有这一只呢。”阿四将手中的陶碗递给娄启,让他放下,向他抬起了另一只脚上的镣铐。
娄启愣愣地一把抓住了在眼前晃荡的那只脚的脚踝,看着阿四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却也木木地点了点头。
两人又是一阵对视,直到阿四发出疑惑的“嗯?”、又晃了晃自己脚腕的时候,娄启才瞬间如同大梦初醒,忙不迭地将自己的目光从阿四的脸上转移开去。
于是他便又拿出了那根刚刚不知道被扔到哪里去的铁丝,准备开始捣鼓。这一次他也没有忽略另一只已经获得自己的脚,而是将其放到自己怀中,省得受了寒气,并且被镣铐常年磨损的脚踝上被带出了一道足足有四指宽的红痕,娄启摩挲了又摩挲,那红痕估计一时半会是消不下去了。
娄启心疼,也只能将阿四的脚放到自己的怀中,不让他再受寒气侵扰。
另一只脚上的镣铐所用时间要比上一只快上许多,显然娄启已经找到了一些窍门,虽然还不是特别熟练,但是运用起来总比要不运用要快上许多。
但是等到将另一只脚也释放自由的时候,天也已经黑了过去。
最后一下咔哒一声,娄启拿起手上的镣铐,在阿四眼前摇晃。
“阿四!”
他炫耀着自己的成果,而阿四的脚上更加轻松,这一次完完全全地像是被释放了一般,整个人都如同在天空的至高处奔跑,好像还能飞向更高的地方似的。
阿四接过了那镣铐,外表早已经不成样子,但是有结实无比、跟随了自己十几年的镣铐,好像其中也蕴藏了自己多年的回忆一般,他不禁红了眼眶。
“阿四......”娄启自然不知道之前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之前即便听了许多遍阿四的故事,只是阿四经历的事情实在是多太多太杂,他也未能拼凑出一个完整的经历来。
他现在所能做的,也就是紧挨着阿四,将其拥入怀中,给阿四一个可以依靠的臂膀。
他知道自己一直都有这个能力,最起码现在可以成为阿四依靠的能力。
时间感觉又过去了好久,久到娄启不知道有多久,他一直静静地听着洞外的风声飘雪声,听着阿四静静的呼吸声,不想多问什么,也无需多说什么,只需要关注当下就足够了。
“我饿了。”他听到阿四这样说。
娄启笑了,笑得很是畅快,整个身体都一颤一颤地,连他怀中的阿四都跟着颤了起来,他回应道:“我也是!”
他们确实都饿了,毕竟一整天过去,两人好像都没怎么吃东西。
此时刻去外面捕鱼是不现实的,而恰好洞内的储存罐中还有些余粮,是一些野菜还有之前打上来的已经处理好的鱼肉,洞内还有石锅,还有火,都已经齐备了。
于是娄启便乐呵呵地去到外面弄了些新鲜的、充满自然气息的雪水来:“这一次咱们尝一尝雪到底是什么味道!”
“雪花哪里会有什么味道呢?”阿四笑着回应:“无非是清水的味道。”
娄启倒是大胆了起来,明目张胆地在阿四的嘴唇上来回巡视,回应道:“那可不一定。”
阿四意会了娄启的意思,脸登时红了起来,立刻钻进了被窝不再理会他。
脚铐被阿四放置在了石床一旁,远离洞口的那一头,靠近石桌的位置上。他自己背对着娄启,盯着石壁发愣,一会儿愁眉苦脸又一会儿笑意盈盈。
而娄启也没有再调戏阿四,而是专心致志地做起饭来。
首先将雪水融化,而后将处理好的鱼肉放在锅中,等到锅中的水再次沸腾好几滚之后,再加入洗净的野菜来,这些步骤娄启已经熟得不能再熟悉。
只是做着做着饭,盯着阿四的背影看,他的眉头却越来越紧皱。
这一番两人算是确定了心意,三年多了,总算是心中有了个底,不再是从前那样又惊又怕,却又只能装糊涂的时候。只是心中的这块石头放了下去,另一块石头又升了起来。
若是阿四仍旧不愿意同自己离开又该如何是好?
总是这样,即便一直告诉自己把握住当下就好,可是未来近在咫尺,却让人不得不去思考。
暂时放下吧,娄启仍旧不愿意打破现如今的美好时光,最起码先放下这现实问题,享受一番此时的安静美好。
雪还在下,不知道明天会不会停。
何不好好欣赏此番美景,放下雪会不会将整个洞口覆盖的念头,放下大雪会不会让出口再次堵塞的念头,只是安静地好好欣赏一番美景?
锅中的鱼肉熟了,娄启又加入了一把野菜,香味顿时遍布了整个洞内,阿四也回头来看,登时起身趿拉着鞋便走到了娄启身旁,在石锅旁边蹲了下来,他的脑袋距离石锅不过一两指的距离。
“阿四你别靠这么近,小心烫!”娄启担心起这个忽然变得像是个孩子一样的阿四来。
阿四赶忙远远地后退了一大步:“我离得这么远呢!”
这时候乐乐好像也闻到了香味,喔喔地跑了过来,同阿四一样蹲在一旁等待着开饭。
坐在石桌旁石凳上的娄启,居高临下地看着地面上蹲着正巴巴地向石锅中看的一人一猴,忽然觉得自己有了些大家长似的气质,对乐乐的怨气也消除了些,于是像发号施令的将军一般:“都等着,还得等菜熟。”
那一人一猴便巴巴地点头,直直地盯着锅中,也不看向娄启。
那大家长似的气质瞬间随着蒸汽一同跑散,最后了个影也看不见了。
于是娄启便心甘情愿地给他们将鱼肉盛出来,还要嘱咐上一句:“别急啊,现在太烫!”
如果时间都这么缓慢地行走就好了,娄启看阿四与乐乐吃得正欢的时候,心中忽然冒出了这么一个念头。曾今的许多时候,也冒出过这些想法来:时间停止在这一刻啊,时间慢些走啊,等等自己啊。
可是无论多么美好的时光,总归有流逝而去的一天。
娄启端着手中的热碗,也不觉得烫了起来,只觉得心中很是悲伤。谁知道这种悲伤是从何而来,本来自己也不是那种会伤春悲秋的浪漫朦胧大诗人,只不过是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而已,但此刻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情感的影响,竟然让自己也变得越发不受控制起来。
不受控制地悲伤。
但抬头又看了一眼正吃着饭却也向自己一笑的阿四,好似乌云散开见明月,什么悲伤不悲伤的瞬间都烟消云散,他啊呜吃了一大口,结果被烫得弯腰、说不出话来,可让阿四与乐乐好好地嘲笑了一番。
洞内还是那么温暖,笑声从洞口的洞帘两侧溢出,悠悠荡荡地上了青天。
而雪仍旧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