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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假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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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看阿四总是一副什么都不在意的模样,娄启倒是觉得,他其实比什么都要在乎。
自己的健康、自己的姓名、乐乐的健康、乐乐的性命,以及他们在崖底拥有的一切,一个可以居住的山洞,储存粮食的容器,一个小小的打火石,还有一根木棍,或许还有这里的一草一木,一虫一鸟。
还有他自从得到之后,便形影不离的断剑。
哪一项东西他看得都比自己还要重要,却唯独忘记了他自己。
一旦想到阿四不时露出的那种悲伤表情,尤其是那双深深陷入忧伤潭水之中的明亮眸子,娄启的心便像是被什么东西紧紧揪住一般,在高空之上扔来扔去,简直一刻都不能安息。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好像曾经那些无忧无虑的时刻全然远走,自己的悲喜全部由面前的阿四来掌控。
他不喜欢这种感受,却不由自主地被带着走。慢慢地,很多情绪连自己都不能控制,一旦说错了那句话,不小心触动了阿四的悲伤往事,娄启便要止不住地自责。
他有那么多不为人知的曾经,娄启好奇,但是却也不想追问。
娄启当然知道阿四所说的慢慢地所有的事情都变淡然了为真,可是却不愿相信,他真的能够放下曾经发生的许多事情。
按照时间来算,阿四落下悬崖的时候年纪应该和现在的自己差不多大,那时候的自己还是一个小娃娃,还处于什么不知道的年纪。即便是现在,在母妃将自己保护得很好的情况下,娄启也不敢说自己有多大的烦心事,无非是偶尔雷昭寺的那本经书被自己不小心烧了,或者族中又一个好看的女孩要嫁人了才会成为他的烦恼。
娄启不敢想象,身上有着那么多条疤痕,梦中总是睡不安宁,呢喃不断的阿四之前到底发生过什么,直到过了十多年的安稳生活之后却仍旧不能平复。
他更不敢问,也不想问,即便再怎么好奇,过去的便让他过去,至少现在阿四还有自己。
两人都好好活着,好好地面向未来便是了。
未来?
未来,未来又会是怎样一番模样?
阿四到底愿不愿意与自己一同出去?若是留下,那么他们还有没有再次相见的机会?若是一同离开的话,之后的他们......
娄启不敢往下想下去了,未来还是有着太多的未知数,倒不如好好地把握好现在和阿四待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
从外面舀来清水的阿四进了洞,面目严肃地将水放到了石床边上,而后又将娄启轻轻扶起。
“阿四阿四,我不是伤得不能动了。”娄启借着阿四的手臂力量顺利起身,而后便将手臂举给他看:“你看嘛,其实都好得差不多了,哪里需要这么担心?”
阿四瞅他一眼,而后又量了量他的额头温度:“你头不疼了?”
娄启使劲摇头,这一下摇头摇得他倒是有些发晕了。
“阿四阿四,我会好好活着的。”娄启将阿四的脸庞掰过来,盯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道:“咱们都会好好活着的!”
阿四皱眉,试图摆脱他钳住自己的下巴的手掌:“你发什么神经?”
“啊?”
“赶紧的,将衣服脱了。”
“嗯?”
“上药!”
“哦!”
于是乎娄启便老老实实地将衣服脱去,脱下那只袖子的时候阿四还帮忙护着伤口。那伤口的状况看起来确实还好,估计等到用清水清洗之后,状况也不会太糟。
这时候娄启忽然注意到阿四身旁并没有臭猴子的身影,不免问道:“臭猴子呢?”
“刚刚随我一起出去,后来便跑了。非要闹着自己跑到森林中去,我看着他的伤口还算是勉强能撑住,又劝不住他,还是放他走了。”
“乐乐比我还要闹腾,他怎么可能闲得住。不过平时不是也有这种状况嘛,他经常两三天都不会回来的,所以阿四你就不要担心了,一定会没事的。”
阿四看他,愣愣地盯了好一会儿:“我哪里担心了?”
你的担心全都写到脸上了,还说哪里没有担心。可是娄启只是说:“好好好,没有担心没有担心,是我在担心。”
阿四这才笑了出来:“你可算是承认了,这话让乐乐听到,指不定会怎样高兴呢。”
“高兴?我巴不得他再挠我一阵。”娄启又想到那只臭猴子,看起来文文静静,对着阿四一点攻击力也没有,偏偏到了自己这里凶狠极了。可一旦想到若是臭猴子与自己也亲密起来,那画面简直不敢想象,还不如他对自己的攻击力再强上一些呢。
“你也只是嘴上这样说而已。”阿四回应,而后转头将水端来:“赶紧的,上药!”
娄启便将自己的右臂伸了过去。
他半蹲在床边方便操作,动作熟练到不能再熟练。首先清洗去各种最脏污、也最容易清晰的灰尘与血迹,而后用布条浸水轻轻擦拭伤口周围的皮肤,而后再换上一盆清水,好好地轻轻地冲洗伤口。
看起来确实算不上特别糟糕的状况,只是两道几乎有半指长的爪痕,周围有些擦伤。角熊的脚掌当然无毒,伤口也算不上特别深,又因为没有可以用来止血的草药,阿四便没有将伤口包扎上。
只需要好好地不碰伤口,晾上一段时间,慢慢地这伤口便也会自己好了。
娄启的状态看起来整体上还不错,稍微休息了片刻果真要比刚才好上许多,阿四不禁想到,今天出去或许真不是个好选择,最终还是说道:“明天再去吧。”
抬着胳膊、晾在石床边上的娄启疑惑:“去查看河流的情况吗?”
阿四点头:“我本想着今日早早地看完了事,也想着将你送回来之后再去,但是......”
他扭头朝着外面早已夜幕来临的天空看去,恐怕如今也不是个好时机。
“还是明天再去吧,明天我觉得没有这么磨蹭了!”娄启承诺道。
“这是自然,今日你击熊有功,又光荣负伤,好好休息便是了。”阿四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他。
“我还是出去做些——”
阿四尚未说完,便被娄启用另一只闲着的左手将他拉了过来,径直到了床上:“上来,睡觉。”
“你不吃饭了?”阿四疑惑,愣愣一脚放到床边支撑着自己。
“咱们中午饭吃得那般晚,我又吃得多,这时候又怎么会饿?”
阿四点了点头:“倒也是这个道理。”
“阿四你饿了?这时候只能吃鱼啊,咱们好像什么都没有了。”娄启下意识地往洞内储存粮食的地方看去,将现在的情况告诉阿四。
阿四自然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所幸自己也不算饿,便也翻身上了床,躺在了娄启身边:“不吃了,明早再说。”
说完阿四便闭上了眼睛,又将兽皮拉了一部分过来,一派想要睡觉的姿态。
“哎,阿四你先别睡啊。”娄启由于右手臂还不能收回,生怕蹭到哪里,此刻别扭地侧过身来叫阿四:“还有事情没做完呢。”
阿四睁眼奇怪地看他,周围偏头思索了片刻,已经忘记了到底还有什么事情没做完:“什么?”
于是乎娄启又大胆起来,一点点地将左手伸向阿四放在腹部的手上。
阿四见状急忙将自己的手藏在了石壁一侧,惊愕道:“你不会还想着要惩罚吧?”
“当然要了!怎么不要?怎么能不要!”说着娄启便将他的手径直拉了过来,而后要便让阿四的右手与自己的左手十指紧扣:“这是惩罚,不能不要!”
说实在的,阿四几乎已经忘记两人是怎么来的这个惩罚,只觉得当时的自己实在是糊涂,怎么会答应了这种类型的惩罚?简直折磨人不带任何血腥场面,不带任何语言威胁,扰得人好似有多只鸟儿在耳旁叽叽喳喳闹个不停,抬头一看,那些鸟儿都有了具体的化身——娄启。
只希望娄启晚上的时候少些话来,慢慢地睡过去才好,幸好他平时常常要比自己早睡,等到了那时候将手悄悄地收回来,再缓缓入睡便是,阿四这样想着,便也没有阻止娄启将自己的右手掌拉过去的动作。
只是怎么看娄启,都觉得他不认为两人牵手是惩罚,在光线晦暗不明之处,阿四还能看到娄启还是乐呵呵地笑着,将自己的手掌牵拉过去,而后攥在手中,便放在了两人正中间的分界线上。
奇怪,很是奇怪。但是阿四又说不出来到底是哪里奇怪,总觉得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似的,但是又搞不清楚,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那边的娄启已然闭上了眼睛,在模模糊糊的光影之下,阿四还能看到娄启嘴角带着一抹微笑,更是奇怪了。
按理说既然他如此讨厌,本不应该一直争取要牵自己的手才是,结果反而这般积极,并且还有丝毫讨厌的意思,这是为何?
阿四实在是想不通其中奥妙,只是仍旧无论从身还是心来说,都觉得奇怪万分。
但阿四盯着娄启盯了许久,直到那人的呼吸已然平稳,睡姿又开始放肆起来,阿四没空再想,只想将自己的手好好拿出来,然后睡上一觉才是。
娄启的腿压在他的腿上,侧身面对阿四,手掌也被压到了他的身下。阿四尝试将从他的手中挣脱,结果实在是被压得太重,他才不得已用上了另一只手,想要将侧着身子即将倒在他身上的娄启推过去。可他又生怕将娄启弄醒,没敢用多大的力气,只是那样软绵绵地推着,结果一点作用也没有。
反而让那边的娄启感受到了似的,又往阿四的方向挪了几分。
天气寒冷,两人紧紧相挨倒也带来不少温暖,只是这姿势仍旧让阿四难受得很。他只想着该怎样将手掌脱出,而后将已经越线的娄启推回他原来的位置。
此时阿四平躺,娄启侧躺将腿搭在了阿四的身上,另一只闲着的右手也是虚虚地搭在他的腰部,两人相握的手被娄启藏到了身下,被娄启的身体挡着,阿四怎么也抽不出来。
阿四怕动作幅度太大蹭到娄启的伤口,害怕将他弄醒,又是一顿闹腾,小幅度地磨蹭了一阵,反而任何效果也没有,倒是给娄启腾出来了不少活动空间,他在睡梦中便立马占据了。
阿四被困在那一小小地方,夹在石壁与娄启之间,只觉得心累。
所幸便放弃了,还不如好好地睡上一觉,睡着睡着说不定娄启便翻个身松手了。
他不再折腾,由着娄启手臂和腿都压在他的身上,脑袋放在肩膀处,握着他的手,便闭上眼睛倚靠着娄启的脑袋,平静了好一阵,才渐渐睡去了。
黑暗中,娄启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