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红尘》望枝春野

18、斗蟒

　　这森林虽大，可是枝条却都极高。灌木虽多，但是足够长的却少。

　　娄启肩头顶着乐乐，绕着藤蔓之外好一圈，也没有找到合适的枝条。他想着要不然回去找那根木棍，可是那根木棍的长度也远远不够，并且路子恐怕太远，他不想三更半夜留阿四一个人待在这里。

　　至于说为什么阿四不用轻功，娄启心想，即便他想用，估计自己心中那么一丝不可言说的小心思也不希望他会用。这可是难得自己去救他的机会，又怎能不好好珍惜。

　　他心疼阿四当然大过自己这种小想法，所以目前只想着要去寻找树枝。也管不了许多心中那些乱七八糟，讲不清道不明，又实在是有些难以开口，不能让人得知的小想法。

　　这里的树木极其高大，甚至许多都有三人合抱。他急匆匆地跑着，乐乐都从他肩膀上跳了下来，在后面狂追。

　　娄启看到地面上有一条树枝，便忍不住拿起来看上一看，但是大多数都是极短，只看上一眼便扔掉，而后继续寻找更有用的枝条。

　　他甚至在一堆灌木之下发现了一条隐藏的青绿色长形物品，看起来十分粗壮，而后伸手便去抓，却感觉这东西实在太软，表面上还有鳞片。

　　抬头便看到那巨蟒正吐着蛇信，瞪着自己。

　　而后一人一猴便开始了狂奔。

　　好不容易才甩掉了巨蟒。

　　而后娄启忽然想到，那巨蟒的位置虽然距离藤蔓淤泥处算不上近，但也实在算不上远。

　　他担心之后会有一些不善生物去侵扰阿四。便转头要去查看一番，可是他又担心自己暂时没有找到枝条的消息，让阿四白高兴上一番。

　　于是娄启便远远地看上一眼，透过枝条藤蔓、绿叶缝隙之中，只看到了阿四的背影。他仍旧端坐在原地，一动不动，好像一尊雕像一般。

　　只需那么远远一眼，娄启再次冲劲十足。

　　他其实也想着要和阿四报告上一声，说一说进度什么的，但不知道为什么，站在他背后的时候，娄启总是开不了这个口。

　　就觉得只有将真正能够救出他的东西带来之后，才能好好说上一番似的。

　　娄启觉得这种想法不怎么好，但是却仍旧改变不了这种想法的溢出。

　　而后娄启便盲冲盲撞，身后跟着乐乐。

　　树冠茂密，星光暗淡。

　　有些垂落的枝条忽然在娄启心中愈发明朗起来，那是自己来的路上曾经倚靠的树木！

　　他便狂跑过去，拖拉着左腿却也能健步如飞。

　　等到终于到了那个最起码有个上百年寿命的树木面前的时候，娄启才一个急刹车，然后便径直朝着那垂落下来的枝条伸出了手掌。

　　这颗树与其他树木截然不同，其他树木皆是向上长，枝条粗壮，并不垂落。而这棵树的姿态更像是平时所见过的柳树，洋洋洒洒的枝条便是他的救命之物。

　　因为数量众多，所以即便是不如那些粗壮的树枝一般也没有关系。

　　并且娄启拉下了一整个枝干之后，便从头将那几乎有小腿一般粗的枝干从头截断。

　　上面有着不计其数的柳枝条，足以承受阿四那轻飘飘的重量。

　　乐乐在一旁喔喔喔地表达着自己的开心，娄启也高兴地一手拖着枝条，一手抱起了乐乐再次狂奔而去。

　　只是还未等走到跟前的时候，乐乐便忽然紧张起来，拽着娄启的衣服让他走得更快一些。

　　娄启此时刻早已顾不上什么左腿隐隐作痛，而后便跟着已经跳下去的乐乐跑了回去。

　　一定是阿四出事了！

　　果不其然，等到娄启再次回到那地方的时候，刚刚所见的绿色巨蟒已然进入了藤蔓淤泥潭之中，如果不是那腐烂的叶片将青苔等颜色近乎全部遮掩，估计巨蟒都会与藤蔓相似，难以分辨。

　　而此刻那巨蟒正朝着阿四爬去，阿四背朝着它还没有发觉任何异常。

　　“阿四！”娄启一声喊，阿四应声回头。

　　却也惹得那巨蟒的速度又加快了几分，娄启拖着枝条便是一顿猛冲，穿梭过交错纵横的灌木丛中，想也不想地便要再次冲进淤泥之中。

　　“别过来！”这回轮到阿四大声提醒。

　　娄启这才想到如若再次跳进去的危害，转而急忙勾住身后的一只还算是结实的灌木。而后将手边的枝条一个横甩，便径直甩进了淤泥潭中。

　　巨蟒和阿四之间还存有些许距离，好在那巨蟒也受这淤泥潭的影响，行动不便。

　　阿四便趁着这个错差时机，急忙拽上了刚刚甩下来的柳枝条。

　　娄启在这边用力拉扯，因为淤泥湿滑的原因，此时也算不上多么困难。

　　巨蟒还未接近，一切都顺利进行着。

　　可是谁知，那巨蟒眼看着食物即将逃离，忽然猛冲上来，想要咬住阿四。

　　娄启眼疾手快，急忙控制着枝条向偏离巨蟒的位置甩去。

　　巨蟒张着血盆大口，一嘴扑了空。而后又不死心地翘起了脑袋，妄图再次捕获。

　　这一次轮到阿四发力，他两只手紧紧拽着枝条，两腿弯曲，脚间的锁链叮铃作响，整个人宛如一只即将蓄势待发的弓箭一般，找准时机对着那巨蟒的七寸便是一脚。

　　巨蟒吃痛，但也并不死心。迅速恢复过来，便又要攻击。

　　这时候又是娄启猛然一拽，将阿四拉出了很长一段距离。

　　两人配合默契，尽力躲避着巨蟒的攻击。也因为实在是手头没有趁手工具，不能直接将巨蟒斩杀在地。娄启忽然想到那断剑，“阿四，你的断剑！”

　　这时候的阿四才忽然想了起来，他已经许久未曾用剑，甚至都忘记了自己的剑已经回到了自己身上的事实。

　　出门的时候幸好戴上了，此时刻那断剑便是被阿四藏在怀中，用布条包裹了起来。他一手紧攥枝条，另一只手又将其掏出来，而后放到嘴边，咬下其中包裹的布条，便露出了现在星光之下光亮的内里。

　　娄启站在上面拉拽着树枝保持向上拖的姿态，而下面阿四一手拽着连接两人的树枝，一手拿断剑，屈膝谨慎地与巨蟒对峙。

　　那巨蟒眼见得光亮的物品便产生了些许惧意，试探着迟迟不敢上前。

　　而后阿四拿着断剑摇摇晃晃，许是断剑剑身反射了从树冠上洒落下来的光亮，照射在巨蟒眼中。那巨蟒忽然激动起来，叫嚣着前进。

　　吓得上面的娄启倒是心中一紧，但见阿四不声不响，一派冷静的模样，他心中又有了底。便聚精会神地控制起那树枝来，配合着阿四对抗巨蟒。

　　乐乐也站在一旁跑来跑去，完全待不住一刻，一派极其担心的模样。

　　只消一瞬间，巨蟒径直冲着阿四的右腿而去，阿四拿着断剑却犹豫了片刻，转而两脚夹住巨蟒的七寸，而后使了极大的力气，用剑身侧面拍打巨蟒。

　　只差那么短短一指的距离，巨蟒便要纠缠上阿四。

　　幸好被及时拍住，娄启才算是松了一口气，想要将阿四急忙拉上来，却被阿四阻止：“等一下。”

　　那巨蟒被猛然拍了一下脑袋，此时刻晕乎乎地，甚至连蛇信都收不回去，耷拉在一旁。

　　而后阿四又补上了一脚，径直将那巨蟒踹倒下去，顺着淤泥缓缓地滑了下，落在了泥潭正中央。

　　这时候娄启便将阿四缓缓地拉了上去。

　　一场惊心动魄的斗争才算是结束了。

　　“终于算是上来了。”娄启一下瘫倒在了地上，而后又心有余悸地向下看去，那巨蟒老老实实地躺在原地一动不动，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已然被击杀，可是其实非然：“为什么不干脆将它杀了？”

　　阿四又将断剑用布条缠了起来，回答：“你之后就会知道了。”

　　“搞这么神秘干嘛呀。”娄启坐在地上仰视，脸上带着一股如释重负的愉悦。

　　乐乐一个猛冲又跃到了阿四肩膀上，抱着他的脑袋不愿撒手，倒像是一个移动头饰一般。

　　阿四淡然一笑，将断剑收回，而后向地上的娄启伸出了双手：“回家。”

　　娄启笑着看他，又看了看他的手，搭在上面便被阿四拽了起来。

　　两人并肩前行，顺着刚刚来时的路慢悠悠地走了回去。

　　现如今正是夜晚正凉的时候，晚风习习而来，两人走出那块淤泥之地才愈发觉得身上臭起来。

　　娄启嗅嗅自己，再嗅嗅阿四，味道还是不一样，该臭的臭，该香的香。

　　抬头却见阿四正在看着自己，他转而说道：“你是时候洗澡了。”

　　引得阿四也闻了闻自己，他皱眉，确实不怎么好闻，而后又想到什么一般，补充道：“你不能下水。”

　　“啊！不行啊，那我不能臭烘烘地搞得整个山洞都要臭了吧！”

　　阿四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有意憋笑，而后冷着语调说道：“其实你可以选择不进来。”

　　肩头的乐乐也跟着应和。

　　“你个臭猴子！”娄启恨恨地说道，转而又对着阿四央求：“不行啊，在外面太冷啦。”

　　阿四揉了揉乐乐的脑袋，将其抱到怀中：“我可以将兽皮给你。”

　　娄启再次央求：“不行啊，还是好冷啊！”

　　“就这样决定吧。”

　　“阿四，真的不行啊——”

　　两人的交谈声音此起彼伏，而后剩下娄启一声高过一声，一声长过一声的撒娇声音，渐渐盈荡在森林之中。

　　过天星似箭，从天边滑落，掉进山崖那头不见了踪影。

　　星空之下，两个小泥人笑笑闹闹地走出森林，回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