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骤降风雪》木更鸟

7、变化

　　次日中午考完试后，最终他们在群里定的集合地点是在持香茶馆前的槐树下，时间改到两点半，几个女生到得早，她们换下宽大的校服，都穿上自己常服。
　　白景媛站在树荫下，拿着手机，指尖动得飞快，最后实在忍不住，发了一条语音：“你们能再慢点吗？”

　　周斐很快接话：“别急别急，我们赶过来了。”
　　紧接着，他又接着发了一条两秒的语音。

　　“等一下——哎！”周斐还没说完语音，就已经手滑发出去。
　　白景媛刚点下语音条听，就有一只手拍上她的肩膀，白景媛被吓一跳，身体本能地做出反应，侧身用肘猛地向后击去。

　　“我靠！”贺远铭实实在在地挨了一肘击，他捂着小腹退后几步撞到旁人的怀里，他哀嚎一声，“你怎么这么恐怖啊！”
　　“我去。”周斐他们看到后默默后退几步。

　　“对不起，但你吓死我了知不知道。”白景媛一边将宽大的袖子捋到手肘处，一边皱着眉头看向贺远铭。
　　贺远铭蹲下捂着小腹：“长记性了，再也不敢了。”

　　齐知安扫了一眼人群，她在心里数了一下，女生现在来了4个，男生那边过来了5个，但她没看见苏繁和许淮，她依稀记得，这两说过要来的。
　　于是，她开口问周斐：“苏繁和许淮不来吗?”
　　有女生听见，也想起来，转头问周斐：“对啊，他们人呢？”

　　“不好意思啊。”周斐才想起来说，“我忘记和你们说了，他两有事，到时候一会去找我们。”
　　有几个女生闻言有点失落，有女生问：“到时候是吃饭的时候还是玩的时候唉?”
　　“不知道啊，应该是吃饭的时候。”周斐拿着手机晃了晃，“到时候我直接打电话过去问。”

　　*

　　行政楼里。
　　“你确定江亓现在还在学校?”苏繁一只手里握着黑色伞，另一只手腕被许淮拽着，他跟在许淮身后疑惑地追问着。
　　“我都给你伞了，你信我好吧。”许淮头也没回地说道。

　　苏繁的目光落在手中的伞上，他倒是没想到这把伞还能回到自己手里。

　　两个人在楼里连着跑好几层楼，额头上都沁出细密的汗珠。许淮终于松开苏繁的手腕，气地捊一把自己的头发，忍不住骂脏话：“他丫的，电话也不接，人也找不到。”

　　苏繁倒是没什么太大的反应，注意力全放在这把伞上。他问：“这把伞你是怎么看到在他那?”

　　“你两走后，我就今天看见他手上的伞眼熟，就看了眼。”许淮说，“这把伞，我一看就知道是你的，就说了声。”

　　苏繁抬眼：“然后呢?”

　　“然后啊——他还说了一句话。”许淮慢慢歪着头盯着苏繁的眼睛，浅褐色的瞳孔倒映出苏繁的脸，“你叫声爹，我就说给你听。”

　　苏繁倒没有这么能屈能伸，他看着许淮那张脸，多次想张口喊，但实在喊不出来，他只能幽幽地抬手把许淮的脸别开。

　　“喊不出来。”苏繁淡淡道。

　　许淮：“?”

　　许淮一听顿时来劲了，他直接威胁苏繁：“你不喊我就不告诉你。”

　　苏繁想了想，他摆着许淮的头，然后对着许淮的脸欲言又止好几次，这让许淮深受打击。
　　他只要看到许淮的那双看过来的眼睛就难以开口。
　　苏繁便抬手蒙住他的眼，那手心传来的凉意让许淮的身体微微一震。没有了许淮视线的压迫感，当苏繁的视线移至他的下半张脸时，那句称呼还是难以喊出口。

　　尝试几次后，苏繁果断放弃，闭上嘴装死。

　　许淮逼视他，质问道：“为什么不喊?对着我的脸有那么难喊出口?”

　　“因为我突然不想知道了。”苏繁别开脸。

　　苏繁没看他，看天、看地、看树就是不看许淮。

　　轻微的风夹杂着凉意穿堂而过，苏繁倚着走廊栏杆，目光投落在树杈间的鸟窝上，许淮也靠过来，他想再说些什么，两人视线范围内出现一道熟悉的身影从教务处那边过来。
　　苏繁虽然看不清那个人的面孔，但能确定下面走着的是谁。
　　他朝下面大声喊道：“江亓！”

　　江亓讶异抬头，风刮的更大了，吹散了他额前的发丝，手中的试卷也在风中发出簌簌的声响。他视线里的那道身影背朝着烈阳，高高扬起手，又朝他喊了一声。
　　下一秒，视线中的那个人蓦地转身没入楼梯间。

　　江亓愣在原地，心脏跳动得极快，直到他想见的那个人出现在他眼前，他还是未从这副场景中分离出来，也许几年以后他都无法做到真正的脱离。

　　当世界停滞的那一刻，他感受到苏繁攥住他的手臂。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江亓，那把伞，你和许淮说了什么?”

　　许淮追上来，但步子停在离他们一米之处。

　　江亓视线落在抓着他手臂的指尖上，他停了两秒，说着：“我说，如果你愿意，以后我们可以一起走。”
　　那只抓着江亓手臂的力度更重了些。

　　许淮：“?”
　　你说什么?你今天中午好像不是这么说的吧。

　　“你拿着卷子是干嘛去?”苏繁问。
　　江亓抬了抬手臂：“把打印的试卷送到老吴那边去。”
　　“噢。”苏繁松开原本拉着江亓的手，“那我们在这里等你，一会跟我们去找周斐他们。”
　　江亓点点头，便转身朝着行政楼的方向走去。

　　待江亓的身影消失在行政楼内，许淮慢悠悠地走了过来，问：“怎么不跟过去?”
　　苏繁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盯着他，许淮被盯着浑身不自在，不禁有点发麻：“你干嘛?”
　　“你疯了吗?”苏繁说，“你没看到老吴看见你耳钉的表情?”

　　老吴，也就是教导主任，每每看见许淮耳朵上的耳钉时，都充满会被气到两眼发黑，就差看见他就吃一粒救心丸的程度。

　　许淮“噢”了一声，他蹲在石墩上，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黑色的打火机，在手中无聊地摆弄着，但想起什么，就又扯住苏繁衣角：“不对吧，要是他在那边，以他的性子肯定会在你刚刚喊的时候出来抓我俩。”

　　苏繁想着，好像确实这样的，要是在的话，他现在已经在接受唾沫星子的洗礼了。

　　“那我们去找江亓。”
　　许淮刚起身，江亓已经从行政楼里出来了，许淮又继续回去蹲着，而苏繁已经小跑过去了，他站在江亓身旁跟他说着什么，江亓则微侧着脸听他说，两人眉眼里都稍上浅浅笑意，当光直直落下来的时候，在他们身上勾勒出一圈毛茸茸的金色轮廓。

　　不知道为什么，许淮看着这俩货莫名想抽根烟。

　　奈何在学校，烟没带过来。

　　*

　　群里发的地址有两个，一边是主题店，一边是游戏城，两队简直毫不顾这三人死活。
　　FFF(苏繁)：你们?
　　好想睡觉（周斐）：来吧［笑脸.jpg］
　　……（许淮）：两个位置隔这么远，怎么着你们要隔河对望啊?
　　好想睡觉（周斐）：你们分个身过来啊［笑脸.jpg］
　　……（许淮）：来你大爷，老子现在就带他们去全身打满钉子
　　好想睡觉（周斐）：?
　　野舟（贺远铭）：?
　　Misty(齐知安)：?
　　^o^（白景媛）：?

　　……

　　苏繁与江亓坐在后座，看到许淮在群里的发言后，二人的目光同时投向副驾位置的许淮。

　　苏繁率先发问：“你打算去纹身店打耳钉？”

　　许淮正盯着手机上的地图，随口应道：“对呀，我之前不是和你说过嘛。”
　　他确实有说过，那天放学，他说想要在耳骨上多打几个耳钉。

　　“哦，想起来了。”苏繁这才记起。

　　江亓微微低头，轻声问道：“你也要去打耳钉吗？”

　　苏繁回复完许淮，同样压低声音对江亓说：“我要是像他那样去打耳钉，估计今天打完明天就得躺进棺材里了。”

　　江亓：“……”

　　他们前往的纹身店距离学校有十多分钟的车程，位于一个长街的拐角处，店名叫为“古藤”，招牌的字迹高端大气，旁边彩色玻璃灯垂悬于字尾处，店面开得很大，装修风格极显奢华。

　　车停于黑色路灯旁，下车时，店内的重金属乐猛烈袭来，强烈的声波化为实质，冲击着周遭的空气。
　　苏繁光是站在门口，望着店内个性张扬的风格，只觉得自己潮人恐惧症犯了。

　　他硬着头皮跟在两人身后迈入店内，一股非常浓郁的熏香扑面而来。原本正专注于手机屏幕，此刻抬起头来，瞧见有人进店，便扭头朝着店内深处高喊一声：“徐姐，有客人来咯！”

　　黄毛小哥热情地招呼着他们往沙发处落座，随后转身走向前台准备倒水。

　　苏繁忍不住戳了戳许淮：“你是不是经常来这里？”
　　“我这也是第一次来啊。”许淮咬着牙回他。
　　“你是怎么知道这么牛逼的店的？”苏繁问他。
　　“别人推给我的，我也没想到这个店装修的这么牛逼。”许淮说。

　　名为徐姐的人从店内深处走来,瞧见他们几个时，徐姐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脸上堆上热忱的笑容，声音清脆响亮：“哎呦，来了三位小帅哥呀。”

　　徐姐身材高挑，一头精心染过的红发散落在腰部上方。她的面容精致，身着红色绒吊带长裙紧紧裹身，脖子上挂着一条个性十足的朋克风项链，此时，她指尖夹着一支女士香烟。

　　她从旁侧轻巧地拽出编织的木椅坐下，而后她将手中的香烟摁灭在烟灰缸中，朱唇轻启：“不好意思啊，我刚刚在抽烟，身上还有点烟味。”

　　“没事没事。”

　　“各位是第一次来吧。”徐姐轻笑，“是想要纹身还是？”

　　“穿孔。”许淮说。

　　徐姐仰起下巴：“那另外两位?”

　　“我朋友。”许淮又说，“陪我来穿孔。”

　　“噢~你们都是城南高中的啊。”徐姐的目光落在江亓身上，含笑看着他身上的校服，说“那位小同学怎么看起来不太高兴。”

　　江亓没看她，半阖着眸光，落在苏繁放在大腿上的手上。

　　“我朋友比较内向。”苏繁替他解释道，“他发呆的时候就看起来不太高兴。”

　　“这样啊。”徐姐意味深长的笑了，“我楼上还有和你们一个学校的小同学。”

　　许淮挑眉。
　　也是一个不怕死的。

作者有话说

　　两个人的小转折点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