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魂言（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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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璃蹑手蹑脚地轻推开寝殿内的房门。
之前侍奉的范围一直都是在寝外大殿，这还是她第一次来到周不易真正的歇息之处。
踏过门槛而进，一瞬间全身便侵入混沌的黑暗之中。
好黑，伸出双手却看不见自己的五指，只得点燃火匣子在有限的范围内去寻找。
九璃身子靠墙前行，在有限的光亮范围内摸索着，希望能找到自己所想要的东西，她将火折子贴近墙壁，观察这里是否会有暗格之内的东西。
烛火不听话似的左右摆动，外焰贴在墙上发出嗤嗤的声音。
凑近脸发现，火焰藤烧的地方赫然刻有奇怪的图腾，图腾凹陷处有金色的光若隐若现。
她伸出一根手指头试探性地在图腾上摩挲，那一点金色的光芒竟然透过她的手穿射而出。
九璃被震撼到，赶紧重复着自己刚才的动作移动，沿着墙壁从上扫到下，从头扫到尾。
接着她后退几步。
不到片刻，墙壁的外壳便轰然瓦解，一大片的刻雕图腾顺着当时她手中火种的移动路径逐渐显现出来，露出耀眼的光芒。
刹那间整个内殿被墙中投出的光照亮。
金色的光辉汇聚，在对面的墙壁上清晰的形成一个巨大的图案。
九璃视线顺着望过去，被眼前巨物图案的压迫感逼得心跳漏了半拍。
这是龙吗？还是蛟?
她仔细观察发现，眼前的巨物眼目紧闭，口中还叼着一颗圆润的珠子，不禁想到了一个词语，双龙戏珠。
可惜现在这里只有一条龙。
眼见火折子即将熄灭，九璃将室内架子上的蜡烛点燃后甩手将它熄灭。
寝内殿不算太大，但东西却少得可怜，她很怀疑周不易是如何在这里是生存下去的。
环顾四周之后便没再犹豫，毕竟现在留给她的时间并不充裕。
她快速地打开架子上的每一个檀木盒子，挨个挨个在里面翻箱倒柜寻找着。
期间仿佛听到有人窃窃私语的低沉声，而后又戛然而止。
她谨慎地回头，却发现身后空荡荡的，哪里有人影。只觉得自己可能是紧张过度，出现了幻听。
终于还剩最后一个木匣子。九璃踮起脚尖把放在最上层架子上的檀木盒轻轻抱下。
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重，反而很轻很轻。
盒子似乎被搁置很久，顶盖上已布满薄薄的一层灰，两侧有着明显的两重手印，她缓缓将自己的手贴近印记，发现大小并不符合，应该是近期被人打开过。
应该就是这个了。
九璃将盒子打开，果然在里面找到了那颗跟步凌云与她描述一致的钥符。
“总算是找到你了。”此刻的她来不及高兴，将钥符放在手心搓了搓后随即便打开袖兜将它放了进去。
正打算关上盒子放回原处去时，恍惚间撇见一张泛黄卷起的纸。
这是一幅画吗……
九璃好奇的眼神在此上顿住，鬼使神差地将图画拿起来展开。
画面上的一名女子映入她的眼底。头顶挂有银色的小巧眉心坠装饰，淡紫色的发带捆绑着半发，剩下的青丝倾泻而下。发带及腰在半空中飞舞停顿。
画中的女子随意地站在一条小溪的石头上，一只脚踩入水中，溅起零星的水花，虽然是静态的画面，仍依旧能感受到此刻女子的活力。
唯一不足的是，这画中的女子面容部分却是一片空白。
“怎么会没有脸呢？”九璃喃喃自语。
忽然她想起了什么，之前在苍枫幻阵中所见到的女皮俑，明明就同画中的人一模一样！
再联想到之前曾在魔界的东流黄泉境地花海里看到过一座隐没的墓......
九璃心中顿时有个一个不妙的推测。
这么说来的话......
难不成这魔尊周不易心中竟然有一个逝去的白月光！？
大脑瞬间明了，在寂静的房间内赫然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原来这周不易竟是个为情所困的人......
那这就好办，只要自己抚平他内心的伤口，做他的情感导师，给他提供情绪价值，这不就妥妥的成功嘛。总算是得来全不费功夫，终于让她找到可以对症下药的了。
九璃来不及细细思考，她迅速将画纸卷起放回，将木盒子物归原位。为了达到没有痕迹的效果，甚至还特地去角落掐了沉积的灰撒了上去。
她正打算抬脚离去，一阵冰冷的声音不合时宜地传来。
“你打算去哪？”
九璃此刻紧闭双眼，缓慢将头垂下去不敢面对。
她真的会谢！
这难道就是所谓的霉运缠身的体质力量玄学吗？不然每次都能在最关键的时刻精准的倒霉遇到他。
“系统我真是谢你全家。”
一想到自己初始就绑定的霉运体质，九璃在心里咬牙切齿问候着系统。
“转过身来看着吾。”周不易冷言冷语道。
九璃只得硬着头皮迎上对面那人如寒冰似的目光。
“好......好巧呀。”她扯出一个僵硬的微笑，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似的朝他挥了挥手。
“不巧，把东西给吾。”周不易直接了当说明。
九璃继续装傻：“什么东西哦？我这里好像没什么可以给你。”
“吾不想再说第二次。”
眼见着周不易的脸黑沉了下去，九璃暗道一声糟糕，看来这次他是真的生气了。
她尽力稳住自己的身形和思绪，只好半推半就地将手指伸进自己的兜里，拿出东西与周不易周旋：“好吧好吧，但是我现在确实没什么可以给你的。只不过你非要的话，那我就把自己最珍藏的东西给你吧。”
九璃将手中的东西在周不易眼前摊开，一颗由油纸包裹住的雪花酥静静地躺在她的手心。抬头望着他时，发现此刻的周不易却保持了静默。
她不明所以地伸出另一只手在周不易眼前晃了晃：“诺，这是我自己做的雪花酥，很好吃的。我问过这里的人了，他们都不会的，只有我能做。”
说到这里，九璃竟有些不好意思地笑起来。
“听说你喜欢吃甜的，那这个就给你吧。”九璃抬起他的手腕，将手中的雪花酥塞给了他。
周不易站着不动，也没有开口，他的思绪仿佛飘荡了很远，久到那尘封到底的记忆突然久违地涌入他的脑海里，来势汹涌。
记忆中的女子兴奋地叫着他的名字。
“周不易，周不易，你快来看！你喜欢吃甜的，我特地做了雪花酥，你快尝尝。”
“嘿嘿，我跟你讲这个东西，天上天下，唯我能做。”
“怎么样怎么样，我做得好不好吃？”
........
“尊上？尊上？”九璃见此人没听自己说话，便将脸凑近了些喊他。
周不易的思绪被她的提醒拉回，回忆里的女子与眼前之人的面容逐渐重合。
心脏部分突然传来一阵绞痛，他下意识地抓住了九璃的手臂。
九璃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但见他用手捂住胸口面露痛色，也不得不开始担心起来。
她尽量用力撑起周不易庞大的身躯，“你怎么了？还好吗？”
眼见身前的男子不回话甚至闭上了双目，此时也顾不得什么男女有别，毕竟患者为大。索性扶着他坐下，让他倚靠在自己身上。
“你别怕，我会一些医术，我可以帮你看看。”九璃此时有些庆幸自己幸好是学医的，不然面对这样的情况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她伸出手指把住周不易的脉搏，房间内一时陷入了安静之中。
“你......”她诧异地望向靠在自己肩上的周不易，“你的脉好生奇怪，怎么会有多个？”
她不信邪似的打算再验一次时，听到她话的周不易突然睁开了凤眼，将她欲再放上去的手拍开。
“不用。”他站起身来推开九璃，又恢复了之前的高冷模样。
九璃见他这副模样有些好气，她嘟着个嘴用只能自己听到的声音抱怨：“真是的，用完就丢掉。”
听到这句话的周不易眉头轻皱，良久才轻飘飘道：“吾没有。”
似乎是才好的缘故，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虚弱。
九璃心虚地吐了吐舌头，没想到此人听力竟这么好，这么小声的话都能听清楚。还好她脸皮子够厚，被人逮了个正着也不带虚。
只好连忙换了个话问：“你现在已经好了？”
周不易没有看向她，反而望向别处轻嗯了一声。
九璃得到他的肯定回答后，放松地拍拍自己的胸脯，“那就好，那就好，没事就好。”
要是有事还得了，自己还没攻略完呢，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的事件她可不想遇到。
忽然脑海闪过一丝想法，她抬起小小的脑袋向周不易问道：“我见了你这副模样，出去之后你该不会要杀我灭口吧？”
周不易神色有些不明晦地望向九璃，良久才淡淡开口回答着她的问题。
“不会。”
接着又抿嘴道：“你跟我来。”
周不易带着她来到寝殿里的另一个房间内，九璃这才发现，原来这些墙壁后面竟暗藏有玄机。
寝殿后的内侧房间是一个巨大的壁室，没有任何的陈设，也没有任何的光亮。
唯有顶上挂满了链子，绑着一些小瓶子垂在半空中，瓶中像是装有泛蓝光的小亮灯。无数的灯光在黑暗中不停闪烁着，一眼望不到边，颇有一阵朦胧的梦感。
“这是什么？”九璃好奇地用手戳了戳这些瓶瓶罐罐。
“人的魂魄。”
听到周不易的回答，九璃连忙缩回了手指。
苏醒着的魂魄们见周不易居然带了一个姑娘进来，皆感到新奇，他们在瓶内互相摆动着，许多瓶身相互撞击在一起发出清脆的砰砰声。
“大家快看，居然来了个新人。”
“魂言大人居然带了个姑娘进来，难得啊难得啊。”
“诶你还别说，这姑娘长得还挺标志的。”
“魂言大人该不会是让我们来做新婚见证的吧？”
“呸，你个老不死的瞎说些什么呢。”
.........
七嘴八舌的声音在壁室内响起，有妇女声，青年男声，甚至还有老人与小孩的声音。
他们悄悄地八卦着，声音清清楚楚传入站立着的两人二中。
“世人皆道吾为魂言，你知道这个称呼是如何得来的吗？”
周不易清冷的声音开口一出，四周嘈杂的声音便静了下来。
“不知道。只是听别人时常说起这个名字。”九璃摇了摇脑袋。
“嘘，你听，他们的灵魂会说话。”
周不易用手托起其中一个瓶身，淡蓝色的光撒在他白皙的侧脸，如精心雕琢的润玉。长睫微颤，额间那一抹红为此身增添了一丝妖艳。却在这同萤火虫闪烁般的黑夜里透露出一阵空灵的忧伤。
“人会说慌，但人的灵魂不会。”他拉拢披在肩上的玄色薄袍，“世人皆道阎王殿下吐真言，他们有求于吾，却对吾说了谎，吾自然要夺走他们最珍贵的东西。你说呢？”
他将问题抛给了九璃，九璃没忍住打了个寒颤。
她的小举动被周不易尽收眼底，他放下手，直勾勾地盯着九璃：“你在怕吾，从一开始就怕。”
用的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没有，不是怕你，我只是觉得有点冷。”九璃解释道。
周不易明显不相信，他从半空中幻化出一个黑色的球，示意九璃将手放上去。
“这是魂球，能让人说实话。”
“我真的没有再怕。”
眼见九璃的魂魄给出与她口中一样的答复，周不易的脸色变得缓和了几分。
“居然不相信我。”她小声嘟囔一句。
“吾没有，吾只是.......”
周不易一时没了声，他想说什么呢，又能够说些什么呢？他低眸静静看着眼前的女子，眉间有着逃不开的愁绪，索性直接没了下文。
“安啦，我不怕你，是因为我知道你是个好人。”
好人？
周不易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竟自嘲似地笑了起来。
这百年以来，还是第一次有人说他是好人。
而此人此时此刻正站在他的身边，像个好奇宝宝似的观察着每一个挂在半空中不同的瓶罐子。
“因为你也说谎了。”九璃说出自己的猜想，“我猜，其实并不是你强行夺走他们的魂魄，反而是他们自己主动自愿献祭给你的。”
周不易听完她的猜想后不禁嘴角上扬，微微挑眉问道：“哦？你为何会这么想？”
九璃一五一十的说出自己的想法：“因为在我们进来之时，这些魂魄便尊称你为大人，想必内心是十分敬重你的，不然如果是强行收取的话，估计在我们进门的那一刻就已经开始唾骂你了。”
“其次呢，你刚才说这些人都是有求于你。试想一下，什么情况下才能让一个人走投无路到放弃求神佛反而来魔界求魔的帮助呢？”
她用手托住自己的下巴，“无论是亲情，爱情也好，友情也罢。世上本就没有一个无偿的交易，我想他们定是知晓你的规矩，并且抱着必死的决心而来。”
“当然，这些都只是我个人的猜测，如果要问为什么这么猜......”九璃一时顿住，声音有些低：“可能是我不想把你想得那么坏吧，至少和你相处过程中我还是挺高兴的。”
想着想着，她自己倒先笑出了声。
我知道你是个好人......
我不想把你想得那么坏......至少和你一起我还是挺高兴的。
周不易抿住嘴没有出声，时常冰冷的眼神逐渐开始瓦解，他发现......自己竟从未看透过眼前的女子，无论以前还是现在。
【叮！恭喜宿主，周不易黑化值目前已降至90％，获得周不易记忆碎片一枚，请宿主再接再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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