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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 2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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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铮松了手猛地向后撤了一步,动作恭谨甚至还带着些慌乱。
宋清酌松了口气,将簪子重新插回发间,然后轻声道了声谢。
她目光看似温和地从对方身上掠过,仿佛蜻蜓点水一般,然后歪着头突然笑了一声。
“多谢世子。”
越铮不知道她脑子里想了什么,只觉得这姑娘一双眼好似能看透人心一般,笑得人头皮发麻。
他甩开满脑子的胡思乱想,朝宋清酌昂首示意,“宋娘子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这等烟花柳巷,看上去并不像是她该来的地方。
他目光极快地扫过宋清酌身上轻薄的纱衣,目光触及裸露在外的皮肤时转开了头,纠结再三将外衣脱给了她。
“宋娘子先拿去遮一遮吧,夜深露重,小心着凉。”
宋清酌嘴角翘了一下,然后伸手接过,眉眼弯弯:“那就谢谢世子了,世子人真好。”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里满是感激,虽化着浓厚艳丽的妆,但整个人却透露出一股天真与澄澈,矛盾而又引人。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这句话不管往前三千年还是往后三千年都很适用。
宋清酌这人大多时候喜欢垂着眼,好似把所有的情绪与秘密又藏在了长睫之下。但她其实生了一双很美的眼,双眼皮儿,眼珠黑而亮,眼尾微微上挑,按理说应该是一副含情目,可偏偏神色大多时候都是冷的,瞧人的时候眼里好像藏了雪花,不言语时会透出一股清冷感。笑起来的时候眉眼弯弯,眼里又像是起了雾,潋滟动人。
“世子又为何在这儿呢?”宋清酌裹着他的外衣,越铮衣袖只稍稍比她的长了一些,恰好能盖住指尖,又不影响活动,兰花香萦绕鼻间,使得人心情无端愉悦。
越铮还沉浸在她那一眼里,闻言直接回道:“我与殿下有约,殿下待会儿便到,宋娘子要等一会儿吗?”他丝毫没有避讳,直愣愣地交代,有问必答。
“既然世子和殿下有要事,那我也不便打扰。”她眸光一黯,善解人意地笑,又不经意地拉了拉衣衫。
夏蝉聒噪,灯火晃晃,虽已经入了夏,可到了这会儿依旧有些凉意。
“夜深了不安全,宋娘子还是稍等片刻吧。”越铮扫过她单薄的衣衫,随即别过脸嘀咕道,“不然殿下来了我也不好交代。”
宋清酌面上犹豫,纠结了一会儿,似是不愿意麻烦,但最后还是轻叹了一声,“多谢世子,那便打扰了。”
她安静地坐下,一时之间,两人相对无言,一人喝茶一人发呆,
气氛诡异而又和谐,倒也不显得尴尬。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进来些穿堂的风,越临迈进门,他今日穿了一身玄黑色银丝暗纹的长袍,整个人的气质内敛而又沉默,像一把半出鞘的剑,未见锋芒却又满身风华。
他感受到这奇怪的氛围,目光在两人身上打量了一圈,最后慢悠悠地停到宋清酌攥着袍子的指尖上。
白皙如玉,丹朱渲雪。
他清了清嗓子,坐到越铮右侧,手指骨节轻敲,似是不经意地问道:“怎么穿成这副模样?”
“无奈之举,”宋清酌抬眸,鬓角的碎发有些凌乱,她捋了捋发丝,“殿下来时可曾在楼下碰到搜查?”
越临眼里划过一丝了悟,喉间溢出笑,“采花贼?”
“若是今夜还有第二个潜入楼中把姑娘打晕的人的话,那就不是我。”她耸了耸肩,无奈地调侃了句,然后将自己在楼下看到的一切和盘托出。
越铮和越临对视一眼,凝了神色。
“实不相瞒,我近日也是查到了些关于达奚王妃的一些消息,”越铮从怀里掏出几张信纸,一一展开,“据我们的探子所传,乌拉尔此人父母尚在,家中还有一小妹,比她稍幼一岁,姐妹俩一个擅乐一个擅舞,被称为孑绍双姝。”
“五年前乌拉尔被外出巡游的达奚相中,嫁入皇室,又因其酒艺杂糅百家,颇受达奚喜爱,殊宠至今。”
“但前年冬日,乌拉尔生了一场大病,此后性情大变,变得极为易怒易郁,达奚曾为此事寻访名医,不过消息很快又被压下,没传出什么风声。”
“约莫半年后,也就是去岁夏,乌拉尔的身影才再次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中,只对外说先前去了庄子养病,而后便是随着达奚出使大乾,再往后你们也都清楚。”
宋清酌翻阅着手中的纸笺一边细细聆听,待越铮话音落后,她抖擞了一下手中的信件,将其整理整齐,放在一旁。
越临听了半晌,皱着眉头,一句一问。
“乌拉尔父母的来历可查清楚了?达奚微巡私访时踪迹是否有泄漏?乌拉尔得的是什么病?为何以往从未有王妃随同,而这次出使偏偏开了先例?”
宋清酌嘴角一抽,还未来得及同情几分,便听到越铮清晰有条理的回复。
“乌拉尔父为孑绍人,家中世世代代以驯马为生,父亲曾参过军,其母是大乾边疆人,父母不详,幼时便被掳去孑绍,与乌拉尔的父亲成亲后先后生下两个女儿,不存在身份调换以及暗中谋划的可能。达奚那次出游是临时起意,也没有可以周转的地方。乌拉尔的病状暂时还未查到,接触过的医师无一被灭了口,我们的探子还在查,至于为何王妃随同,明面儿上的说法是来散心,但显然不是。”
越铮一口气顺到底,撩起袖袍淡淡地喝了口茶。
照这样看,皇室的密探可谓是无孔不入。
宋清酌瞥了越临一眼,手里握着这么多消息,可以说对方的一举一动几乎全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就算对方打过来,大乾的局势也远没有他所说的那般焦灼,很大程度上是为了诈她。
她磨了磨牙,暗中记下,而后抬眼看向越铮。
“我也有两点不明之处,还望世子答疑,”宋清酌直言,待他点头后缓缓开口,“乌拉尔先后除了脾性,可曾有其他习惯上或记忆上的改变?”
越铮摇了摇头,“只是脾性上有所不同,至于日常习惯上,未见有多大改变。”
宋清酌点了点头,她原先还有些怀疑是和她一样换了芯子,如此听来倒也不像。
“那,擅舞的那位是姐姐还是妹妹?”
“乌拉尔擅舞蹈,酒酿,性格温雅,其妹擅乐器,也会使些兵器,性若脱兔,可以说是一个南一个北,相差甚远。”
脑海里的灵光一闪而过,某些忽视的点被串联成线,织成一张铺天盖地的大网。
宋清酌猛地对上了越临的视线,毫不意外地在对方眼里看见了恍然。
原来如此。
这样说得通了。
她开口欲语,却对上了越临暗含制止的眼神。
?
她眨了眨眼,有些不解。
越铮翻着信纸,眉头微蹙,看上去丝毫没有注意这边的波涛暗涌。
宋清酌眼神在两人身上溜了一圈,然后挑了下眉。
越临嘴角微扬,然后又放下,给了她一个肯定的信号。
“那看来今日是得不出什么有用的消息了,”她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皱了皱鼻子,眉眼间满是沮丧。
“加派些人手,继续查探,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越临玩味地睨了她一眼,声音严肃,一唱一和,“今日劳烦宋娘子了。”
“不妨事,能帮到殿下就好。”宋清酌轻笑,眼神也柔和下来。
眼看二人情意绵绵,越铮也不是没有眼力见,他拱了拱手,“殿下,臣家中还有些琐事尚未处理,若是方便,可否先行一步?”
“可,”越临起身,回头看向宋清酌,宋清酌歪了歪头,有些试探地解下了身上的外袍。
她现在身上穿的还是那身红纱,小铃铛叮里当当地作响,方才动作不大倒也听不到声响,而今倒是响的她有些发怵。
越临别过脸,将外袍递给越铮,越铮忙不迭地披上,潦草地行了个礼便走了人。
“你这穿的什么?”宋清酌正捏着袖口的铃铛,就听到越临闷闷的声音,她还未来得及反应,就被混着草木味儿的外袍罩住了头,“裹好,你也不怕着凉。”
宋清酌无奈地穿上外衣,下摆拖地,宽大的黑色袍子衬得人越发娇气。
面前的人背对着她,她无声勾了勾唇,“穿好了。”
越临回过身,轻嗤了声,说不出是气更多还是醋更多,“你倒是真相信他。”
“殿下的人,自然相信。”宋清酌跟他打太极,还是万年不变的说辞,然后弯着眼笑。
越临顶了顶腮,没有回答,而是又绕了回去:“你衣服呢?”
窗子没关紧,吱呀一声开了,宋清酌吸了吸鼻子,月光跃跃欲试地在窗杦上跃动,黧黑的窗框上搭了只素白的手,把不安分的月光又隔绝在外。
“一楼,拐角处梳妆房,进门左拐角落床底下。”她回头,想了想答道。
“还穿吗?”越临迈出的步子又收了回去,“穿的话让无风现在去拿,不穿的话回头直接销毁。”
“不穿了,容易暴露。”
不仅不穿,来日所有同样的衣饰也要扔了。
她柔柔地叹了口气,早知如此,就不贪图省事买一样的衣袍了。
“行,”越临点点头,“又欠你套衣裳。”
“快赔不起了,要不拿东宫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