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工业制月亮 ...
-
熊熊大火。
幻影女巫在火场中寻找着那个白色的身影。周围的分辨率因浓烟而降低了，火舌发出的声音像是老旧播放器里的杂音。她拼尽一切向前冲，用尽全力呼唤着白衣少女，然而迟迟没有回应。烟雾太过浓密，她难以辨清方向，怀疑自己是不是判断错了。或者，错得再离谱一点——她根本没有来过这里？她渐渐相信了这个用来安慰自己的说法，却在转身之时，看到了那个半隐在烟雾之后的身影。
“防火墙呢？防火墙被入侵了吗？”幻影女巫急切地问。
白衣少女没有回应。像素块状的火焰宛如电子泡沫浮起浮落，幻影女巫有种不详的预感，此时她反倒希望白衣少女不要开口。
也许她根本不该出现在这里。
火焰如海潮般涌上来，将她的梦境淹没。她从梦中醒来，满头大汗。
太好了，这只是一场梦，她没有死在她的梦中。
她转过头去，白衣少女就坐在离床边不远的窗台上，让人联想到洗浴过月灵的昙花绽放。不是她因月光而美丽，而是月光因她而圣灵。无论见过多少次，幻影女巫总是默默祈盼能永远沉浸在她散发的圣洁光辉中，再也不分开。可是仅由一人支撑的世界太脆弱了。只要一开口，就会摔得支离破碎。
不要开口，她在心里祈祷。
可是不开口是不行的。
“影，我是个不存在的人。”白衣少女轻声说。
这不是梦里，已经没有退路了。
梦境就是这样脆弱的东西，一旦摔碎，就只剩下扎手的碎碴和淋漓的鲜血。到那时，梦中人也该消逝了。
幻影女巫的目光移向她身后那轮巨大的月亮，很久很久后才开口：“我知道。从我收到那封信开始就知道了。”
公寓里。时金请了相懿和小苍两个人来喝咖啡。
“咖啡的话不是喝我特调的就好嘛，配方我可没忘哦。”相懿看着时金把咖啡豆放进磨子里，右手托着腮问。
“没了奇亚的魔力，再喝你那种工业废水会死人的吧？”朱苍的嘴依旧毫不留情。
“小乖小时候那么可爱，一点也不像现在这么顽劣。”相懿笑容不改，“上次让她去山上求个符，赖了好久才去呢。”
“这也要说？早一天晚一天有什么不一样啦白痴。”
时金笑了笑。她那么聪明的人，她才不迷信呢。可如果她不迷信，相懿深信的这些事不就都没有结果了吗？
她把磨好的咖啡粉放进漏斗的滤纸兜内，问：“你们现在住在一起吗？”
“要等我考完试哦。要上课的时候都住在市区的宿舍里，或者泡图书馆，不过我经常去问小乖题，是吧？”相懿还是和以前一样春风满面，不过感觉轻松了很多，“炼金小屋就留给小增住了，宿舍的地址也写在字条上给她了，但她一次都没有找过我呢。这孩子很让人放心，应该不会出问题吧。”
“小牙已经开了流浪猫救助站了哦，和很多猫猫住在一起，不用担心！”
“哦~那我还是搬回去吧，宿舍生活总觉得很不方便呢。”
“搬回去就别出洞了，跟这家伙待在一起真是浑身不舒服。”小苍抱肩说，“干什么都跟个白痴一样。”
“不要那样说嘛。”相懿说，“而且小乖才不会喜欢比自己聪明的人吧？”
“你今天把我们叫过来，是为了幻影女巫的事吧。”小苍不理她，直白地问时金。
时金坦率地点头，说：“她毕竟陷得太深了，而且陷得越深原罪就会越强，我想在她能走出来一点后再去接近她，以免发生上次那样的情况。”
“哼，想得还挺周到的嘛。”小苍很别扭地夸赞她，“那家伙的住处估计是最难找的了，有很多莫名其妙的弯子，绕来绕去的。幸好她在现实世界活动不算频繁，你的乌鸦还算能准确定位。哦，还有，明明那么讨厌现实世界，她家居然在CBD那一片，怪人。”
“那孩子，自从收到信以后就变得郁郁寡欢的了，不知道会不会出什么事啊。”相懿扼腕，担忧地补充。
“嗯，我知道了。”时金沿顺时针将96℃的水浇在咖啡粉上，浓郁的咖啡滴落到下方的白色咖啡杯里，“谢谢你们，要捉住一个逃避现实的人可不容易。”
“不客气，”相懿揽住小苍的肩，顺其自然地贴上她的脸，“母女连心，其利断金嘛。”
“滚啊！离我远一点！”小苍脸红着推开她。从小到大还没有第二个人敢对她有这么亲密的举动。
“小乖就是喜欢口是心非。”相懿还是觉得很有趣，“明明等会儿还要去游乐园呢。”
“是哦，相懿之前还和我说，小苍小时候会挣脱人群不顾一切地跑向她的。”时金把第一杯咖啡放给相懿，如此附议，“小苍明明很喜欢相懿嘛，总是口是心非是不行的！”
“你又去给别人说那些奇怪东西？！”朱苍气得大小眼了，“你再乱说我就真的不理你了！”
相懿得逞地笑了笑，“啊啦，哪里是奇怪东西，这些不都是很美好的回忆吗？”
时金准备好第二个咖啡杯，心里很高兴能看到她们这般相处。
小苍懒得理她了，眼神略带不屑地看着时金泡第二杯咖啡，不太情愿地说：“话说，你一个小萝莉本事还真大啊。”
“我已经是高中生了，而且是天使！”时金义正词严地纠正她，身后的翅膀动了两下。
小苍吐槽：“怎么你说话老带感叹号？精力过剩吗？”
“因为天使都热血澎湃！”时金把泡好的的第二杯咖啡递到她面前，口气坚决地说，“总之，是时候出征了！”
朱苍尝了一口咖啡，出乎意料的香气在嘴里弥漫开，并无新手之作的青涩与欠佳，也没有速溶那般的工业和敷衍。看来这不是她心血来潮第一次做咖啡。
幻影女巫走进幽暗的山洞里。沾灰的蛛丝裹着残败的木枝，光半照不照，白衣少女蹲在盘曲迟暮的龙前，轻轻抚摸它老化的鳞片和干枯的龙须，却对幻影女巫轻松地说：“小龙最近很活跃，吃得也很多，一切都好起来了。”
山洞顿时明亮起来，龙又恢复了壮年时期应有的活力，鳞片也焕然一新。然而这样的景象很快又恢复了原状，一切又变回了颓靡残败的模样。龙又萎缩了，像只搁浅而不得动弹的泥鳅，一派风烛残年之象。
幻影女巫默默低头。
恶之轮在衰弱，她的女巫生涯很快就要结束了，这个事实她再清楚不过，就连『蛊惑』都无法说服自己了。而一切结束的那一刻，她、龙、山洞，都将不复存在。
“要怎样才能留住你呢······”她无力地蹲下去。
门铃响了，周围的幻境褪去，这里又变回空荡荡的房间。幻影女巫走过玄关开了门，是时金和凌。
“我是时金，这是凌。因为凌说很感兴趣，就把凌带上了。”时金兴高采烈地说，“凌，快问好呀。”
“你、你好。怎么有种大人带小孩子串门的感觉······”凌连忙鞠上一躬。
“原来你真的住在这里啊。”时金说，“不过好像没绕多少弯子？”
“哦，那是为了避免现实打扰而设下的幻像。现在幻像已经减弱了。”幻影女巫语调平平。
“哇，都市陶渊明，而且是挨着CBD的。”凌说。
幻影女巫愣了一下，解释道：“住在这里只是因为会方便一点。我不是陶渊明。”
“果然是面瘫耶。”凌用以为幻影女巫听不到的声音说。
“啊，话归正题，我们是来消除你的女巫印记的。”时金说，“不过需要你的同意。”
“我同意。”
“诶？”她的回答出乎意料。
“与其让她们死在可笑的现实中，还不如让她们永远沉睡在美好的世界里。”幻影女巫似乎已经下定了决心。
时金沉默了两秒，摇了摇头说：“现在还不行。可以先进去坐坐吗？”
幻影女巫礼貌地请两人进了屋。屋内是纯白的世界，白色的沙发，白色的桌几，白色的窗帘，除了这些以外什么都没有，连垃圾都没有。她大概真的对现实世界一点不感兴趣。
“我带了见面礼哦。”时金和凌在沙发上坐下。时金把口袋里的咖啡杯拿出来，学炼金女巫的样子一摇手指，特制咖啡满上了。幻影女巫虽然不太情愿，但出于礼貌还是喝了两口。
时金思考了一会儿，问道：“也许问题要从根源找起。可以问问你是如何成为女巫的吗？”
“其实何时成为的、如何成为的，都已经很模糊了。”幻影女巫很努力地回忆着，她的回忆也像梦一般零零散散，“在美梦的尾端实在不想提起现实中的事，不过就将此当作对幻想的缅怀吧。
“小时候家里很穷。那时一家里除了那几口人什么东西也没有。同学无意的嘲笑让我明白这个世界里人与人是有区别的，人人平等只存在于理想的世界中。父亲怕我在那个年纪会自卑，就和我说他在太湖那边养了一条龙。这样我就不是什么东西也没有的小破孩了。我也有走向平等的权利。
“太湖对穷人也是开放的，所以我和父亲也常去那里走走。可是每次我想骑龙时，父亲总有各种理由推脱。我把龙画出来拿给大家看，和他们说我有很大很大的一条龙，就在太湖的湖底，我甚至亲眼见过龙一次，庞大的身躯就漂浮在我的眼底，靠近就会消失。但是大家都不相信，只有我相信。要是有人能听我说话就好了。要是有人能告诉我龙真的存在就好了。龙是世界上最伟大的东西，龙比地上的蛇灵活，比天上的鹰矫健，龙从未在这个世界现过身，因为这个不平等的世界不足以承载它的宏伟。只有足够信仰它的人才能见到它，其他人都不可以。所以它不是从未在这个世界现过身，而是除了我以外根本没人能看见它。驾龙的人能去往满是奇珍异宝的世界，那里没有贫富之分，所有的都是美好的事物。那里与我的梦境相连，我在梦里曾抵达过那个世界。可是没有人相信，后来变成了没有人愿意倾听。大家说我是神经病，劝我不要胡思乱想，可是我明明看到了。我不懂，为什么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而要相信他人的声音。只有父亲还坚定地告诉我，世上一定有龙，总有一天我们能骑上龙，前往美好的世界。因为这也是父亲小时候的梦想。我们只是暂时被困在现实世界里。
“再后来我生了一场大病，虽然生命没有受到威胁，但是眼睛出了问题，几乎失明了。现实在我眼里愈发黯淡，但是那个世界愈发明晰了。我知道龙是很神奇的动物，龙一定能治好我的眼睛。我和父亲这样说，这次却连他都不相信龙的存在了。
“我再也不能骑龙了，连期盼都不能。
“因为这世上并没有龙，多么可笑的笑话。
“多么可笑的现实。
“那一刻后，现实世界在我眼里变得无比丑陋，丑陋到了无法忍受的地步。世界欺骗了我，但我还是相信这世上有龙，不是本来就存在于浊世里的，而是被我的信念召唤至此的。我梦见自己游历了很多古迹，探索了很多知识，终于有一天，我真的创造出龙了。那天我听到了龙吟，于是匆匆忙忙地出门，循着龙吟四处找，听到一阵刺耳的喇叭声后就失去了意识。幸运的是，我终于找到龙了。那是一条青色的龙，伟岸，壮观，与我的记忆分毫未差。醒来后它就伏在我的身边，我的视力又恢复了。在它旁边还有一个穿着白裙子的女孩，纤细的手轻轻抚摸着龙的触须。她告诉我龙是真实存在的，她和龙就是来自那个世界的居民。她戴着眼纱，却一直温柔地注视着我，我的视线也从未离开过她。看到她以后我才发觉我想要的不是龙，而是完美和伟大到不能存在于这个世界的事物，拥有世界以外的奇迹的事物，愿意倾听和了解我的事物。既然她们都出现了，那么那个世界一定是存在的，我一定能亲自到达那个世界。那之后，我就无法分清现实与梦境了，因为世界在我眼里重又变得美好起来。我是对的，那个世界一直存在，一直等待着我的到来。总有一天我会让蒙昧的人们解脱，向他们证明那个世界的存在。可是，我做不到了。”
“真是浪漫的故事呢。”时金说。虽然看不到幻影女巫的脸，但她想斗篷之下的她神情一定很悲伤。
“虚妄是死亡与空白的艺术。杀死真实的自己，换取片刻的假象，如同清醒梦一般虚无缥缈，却又让人清楚地知道梦醒后会回到怎样一个痛苦的世界。”凌淡淡地陈述，“人这一生有无数个梦可做，可梦醒后，你还会对梦里的人负责吗？梦醒的人回到现实，而遗留下来的梦境在不可避免的遗忘中一点点融化，最后化为泡沫消失得无影无踪。没有人能再踏足那里，因为它是虚幻的，虚幻到徒有一瞬。没有人需要对虚幻的东西负责。”
“我知道我是来自现实的人，永远不可能摆脱现实。但是我爱她，我是她在现实世界的影子。我只想她们能尽量离现实远一点，不要让那个世界被现实所玷污。然而现在她们也要被无情的现实收走了。为什么世界总是要与我的意愿违背呢？”
时金沉吟片刻，而后说：“可是现实也有和那个世界相似的一面。”
看幻影女巫没有反应，时金便接着说了下去。
“再怎么说，她们也是因你而来的，而你是个真实存在于现实中的人。对人人平等的渴望，对美梦成真的幻想，对人生苦难的逃避，其实都源于对现实美好一面的追求，都是有关现实可能性的愿望。接受现实的美好，就要承受现实的黑暗，否则是不可能长远的。只有当痛苦大于力量的时候，才能选择逃避。可是既然你有能力想象出那样的世界，那么你也一定有能力创造出同样美好的现实来啊。毕竟她们不来自这个世界，如果没有现实作为载体，她们的生命就会变得脆弱而短暂，甚至有可能被你的遗忘杀死。但是你完全可以实现自己的愿望，靠双手留住她们，而不是空想。行动力也要和想象力相匹配，这样才算对幻像世界负责。”她站了起来，像船长般气宇轩昂地指着幻影女巫说，“所以，去创造现实吧！”
“真的可以······创造这样的现实吗？”幻影女巫低低地问。
“因为现实有无数种可能啊。”时金答，“有时会有超乎意料的美好呢。就算没有，你也可以自己去创造。”
白衣少女从空房间里缓缓走出来。幻影女巫抬头看着她，斗篷下的神情复杂。时金的目光越过幻影女巫停留在白衣少女身上，高兴地和她打招呼来：
“你好，我是时金，终于见到你啦！”
幻影女巫错愕了，难以置信地转过头来，颤抖着问：“你······能看见她么？”
“当然可以。”时金理所当然地答道，“因为我相信你啊。”
时金一步一步走到两人中间，说：“明明是这么美好的人，怎么可能会因为沾染了现实而褪色呢？”
“这个世界······没有欺骗我。”幻影女巫低头说，“我也不应该欺骗她们。”
白衣少女仍然伫立在那里，像一朵亭亭的白花。
“我，很喜欢你。”幻影女巫决定要说出口，“从，第一眼，就喜欢。这份感情，是真实存在的。”
“我知道。”白衣少女依旧温柔地看着她，轻轻一笑。
“总有一天，我们还会再见！”她摘下斗篷，冰蓝色的双瞳真挚而坚定地回视。
“决定好了吗？”时金笑。
幻影女巫点了点头。
时金向她伸出手去，幻影女巫的女巫印记犹如不稳定的电子图像般闪动了两下后消失了。时金松了一口气。
“从今天开始，你不再是女巫了。”时金说出了固定台词。
“有劳了。”原幻影女巫微微鞠了一躬。
“那么就到下一个问题了。你成年了吗？”
原幻影女巫点头。
“那么要怎么帮助你再就业呢？”时金捏着下巴开始思考。
“我有工作。我是公司白领，女巫只是兼职。不过之前一直用的是假名，现在想起真名了要改回来。”她平淡地说出令对面两人震惊得倒吸一口气的话，“哦，我的真名是林夕。准确来说女巫也不能算职业，毕竟其她女巫在城市里都只能叫无业游民。”
“难怪你住CBD旁边······”凌把惊掉的下巴接回去，“不是歧视，但你的声音去上班真的没问题吗？”
“这个，”林夕捏了捏嗓子，声音变得和普通人一样了，“其实是可以更改的。”
“可······是······”时金还是有些难以相信，“你这么讨厌现实，为什么还会有工作？”
“小女孩再会幻想，也需要火柴来维持生存啊。”林夕说道，“为了她们的存在，我自己得先活下去。我也没有脱离城市还能养活自己的能力，维持机体正常运转的东西是没办法靠『幻影』创造的，因为女巫不仅仅是『女巫』，还有『城市』要生存。所以再怎么厌恶也还是要上班挣钱。”
“啊，对啊，你连黑猫都没有。”时金后知后觉，“对不起，是我先入为主了。”
“不过我工作很闲，可以有很多时间和她们待在一起。”
“确实只有有闲阶级才有空胡思乱想啊······”凌感叹道。
一周后。因为在科创方面的天赋被挖掘，林夕被调去搞了研发工作。时金和凌在对面大楼里用望远镜观察着她和她的工作室。工作室里依然是纯白的世界，不过多了一台比人高的黑色设备。只见她打开那台设备，一番调试后出现了白衣少女的全息影像。白衣少女睫毛纤长，眼神灵动，整个人是半透明的，像是从月光中孕育而来的人，披着圣洁的光辉。林夕从仪器背后走到她跟前，开始和她说话。
“看来她还是没有抛下小龙女回归现实啊。”凌有些担心地说，“会出问题的吧？不制止她吗？”
时金摇了摇头，说：“她很幸福呀，而且也没有影响任何人。我觉得还是要尊重别人的选择。我们不能把自己的认知强加到他人身上，剥夺他人选择生活方式的权利。”
凌还是不解，问：“你那天的意思不就是要摒弃虚拟回归现实吗？还是说我又开小差导致断章取义了。”
“我的意思当然不是那样。”时金的笑容很坚定，“我只是希望她能真正追寻到自己想要的事物。其实大家都是一样的，都有热爱到可以为之付出生命的事物，只是每个人追寻的方式不同。这些方式当然也有高下之分，但是并没有绝对的对与错，只要不影响到其他人的生活。如果每个人都可以找到一条最适合自己的道路来发展自己的喜好，那不也是很好的吗？因为林夕想要她们能永久存在，所以我才建议她这样做。如果她喜欢的是幻像的短暂与易逝，那我就不会这样建议了。现在看来，她还是相信她们的存在，不过这次多了创造的勇气。她很坚定地走在自己想要的道路上，这样就够了。”
“唔······”凌沉思。
“这两种方式呢，都没有错，不过所需要的代价不同。于林夕而言，后者需要付出的很有可能是生命的代价。”
“咦？生命的代价？”凌震惊了。
“她本该在车祸中去世了，靠『女巫』的力量才成为了活在机器里的人。没有人告诉她真相。如果被她知道真相的话，就相当于她自己戳破了自己的谎言，她连自己的生命都不会相信了。现在她的灵魂已经完全和机器融合了，虽然没有了『女巫』的力量，但毕竟『城市』还在，还有我让她喝下的特制咖啡，里面有从循环里分离出来的一点奇亚，足够支撑她像正常人一样生老病死。只要她还相信，她的意识就能借此存活。”
“我可没听说过这样的事啊，”凌勾起嘴角，目光冰凉地说，“真有意思。”
在光影和各种精心设定下，白衣少女的动作流畅又具有独属于虚拟的美感，借现实的坚强托载起梦境的虚幻。时金放下了望远镜，对凌说：
“其实从来没有什么真和假。她是真实存在的，我们也是真实存在的。与幻像的唯一区别，就是这样的我们因现实的一瞬而永恒了。”
“化一瞬为永恒，而不是转瞬即逝，这就是空想与创造的区别啊。”凌也放下望远镜，托着腮说。
“所以我很感谢她。她没有因为梦碎的恐惧而放弃我们，而是努力将我们与现实联系起来。”时金笑着说，“哪怕这个故事太过理想化，只要有千千万万个人向往着这样的美好，那它就不是仅由一人创造的脆弱世界。工业制的月亮也是同样闪耀的啊。”
房间被瑰丽的光填满，林夕和白衣少女一同坐在地上，在虚拟月灵的笼罩下静静看粉色的海洋潮起潮落。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工业制月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