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阴谋（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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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五之尊，一言九鼎。
虽只是内部宣旨，可泰华殿内人口众多，不乏宫女嬷嬷。
不出明日等正式君令颁布，全朝上下怕是都会知晓——誉王爷琅玉，废了。
徐贵妃深受打击，猝不及防晕倒在地。
琅玉神色扭曲，愤怒震惊恐惧无一落下。
宗吾狱。
林画听琅月提过，据说是关押历代皇亲贵胄重犯的地方。
这些重犯死罪可绕，活罪难免，于是都关押在宗吾狱，由里面的牢狱监司教习宗法礼仪，教化本心。不断劳作改良德善，重头来过。
若是习得好，便有机会离开宗吾狱且获得新生。
若是习不好，那便是一眼望不到头的悲惨生活了。
皇上在蔡墨公公的搀扶下回了寝殿，各苑妃嫔皇子王爷也接连离开了。
琅月欲拉着自家夫人离开，却见她转身跑到琅玉处蹲下，吐字清晰，格外解气道：“听说宗吾狱里的牢狱监司都手拿软鞭的，谁不听话便赏他一鞭，久而久之，这鞭子便跟妖精般吃足了血肉便更有力气了。”
琅玉胆小，被吓得浑身发抖，徐贵妃抱着自家儿子愤恨地瞪着林画，嘴里骂骂咧咧却听不真切。
林画眼梢微瞥，勾起一笑：“你不是最喜抽人么？希望你在今后的日子里能玩儿得愉快！习礼仪，心向善，一切重头来过。”
“林画，你这个贱人，都是你，都是因为你，你不得好死！”
琅玉发了疯似的站起来，冲向林画，整个人已经浑然失去了理智。
辛奇站在后方，下意识上前阻拦，却有人更快出了脚。
琅月的身手一直是个秘密，还在宫里做皇子时，宁贵妃便派了不少武将悄悄教他功夫。众人只当他体弱多病是锻炼身体罢了。
方才林画差点被琅玉偷袭，他便顾不得隐藏实力，径直踢了过去。
如今这一脚，别说琅璋琅玉等人了，就连从小是练家子的辛奇也未曾瞧清。
琅玉被突如其来的一脚踢在金碧辉煌的柱子上，胸腔一震，痛得不行吐出一口血水。
“我敬你是五哥，平日你辱我骂我打我让我难堪忍忍便罢了。”
琅月抬脚步伐稳健，一步步靠近他，“伤害她？那不行。如今这一脚算是给五哥的一个训诫，若有下次，就别怪做弟弟的不留情面。”
“他是你哥哥，你怎么敢！”徐贵妃冲上前推开琅月，愤声责备。
“他打人的时候，怎未曾想过自己是做人哥哥，做人夫君的？”林画冷嘲，“贵妃娘娘这话说着也不脸红吗？”
“血缘上，他算是五哥。可如现下的琅玉不过是一个撤了职位剥了王爷位份的重犯，罚他本王还是有点权利的。”
琅月抿唇站起，弹去身上灰尘，不屑一顾，“也好，让他好好感受一下什么叫做弃子的悲哀。”
说罢，他拉着林画离开了，神情冷冽如霜。
带着气走得匆忙，自是没有意识到琅璋留在殿内，看着自己一行人的背影许久。
回了府，火炉在屋里烧得正旺，推门便感到热气袭来。
二人褪去皮毛氅子交予丫鬟，林画才扑腾坐在椅子上啜口热茶，发自肺腑地感叹。
“你说着琅玉怕不是个超雄吧，动不动就暴力打人，一定打娘胎里都是坏种子。”
“什么是超雄？”
……
这就很尴尬了。
她挠挠头：“江湖术语。本意我无法跟你用言语解释出来，或者说解释出来你未必知晓。但若这个人提倡暴力，动不动就打人的话，我说他超雄总是没错的。”
“按你这样说，那琅玉的确是超雄。”
琅月似懂非懂点头，“自幼就品行不端，上至嬷嬷下至丫鬟都被他揍过。”
“其实方才你不必踢那一脚，我瞧着辛奇已经快要出手阻止了。”
林画蹙眉，“走的时候我尚未看得真切，琅玉一完，琅璋没了棋子，便更迫不及待地想要除掉你。”
“你是说，你想让别的男人救你？”琅月眉间一挑，看向她的笑里多了些揶揄。
“跟你说正事儿呢！”
“无妨。三哥对我的怀疑从未断过，当初我在江城遭人追杀，虽无确切证据，可约莫与他脱不了关系。更何况这些日子我在户部发现了不少问题，三哥及其党羽焦头烂额，正想着法子弥补呢。”
“在此之前你一不得势而不得权，病秧子一个，你说琅璋到底怀疑你什么？”
“不知。”
琅月摇头，抱起林画往床边走，“不过方才夫人说的这话有问题，我不是病秧子。”
是以，某人身体力行地证明了这一点。
他绝非病秧子……
晨光半明半昧，皇上第七个儿子琅玉被剥了誉王身份，发配只宗吾狱的消息传遍皇城内外。
皇榜告示，宫门张贴，追其缘由竟是婚内失职，殴打女眷引起。
百姓哗然，圣上以“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为样，告诫众人尊重善待家中女眷，男女皆平等，男人可以休妻，那么女眷也同样被赋予了休夫之权。
林画将消息迫不及待捎给了在丞相府养病的宋婉。
虽然胎儿保住，可接二连三的受伤与心思忧郁，外头又凉，太医索性下了“安胎”令，闭门不出养身体。
宋婉得知消息后心中感到畅快。
林画安慰；“纵然知晓，皇城上下不会因你这一例而彻底改变男尊女卑的风气，但有了这个开始，女眷们必将以你为荣，向你看齐。”
“嫁人之前我总是以家族为重，嫁人之后我以琅玉为重。可是我都不快乐。只有昨日，我为我自己而活的时候，我才觉得我是自由的。”
“姐姐放心。总会有一天，自由之花可以开遍整个世界。那个时候的女性，独立自由，潇洒如风。”
“今日爹爹散朝回来说，琅玉一早便被关进了宗吾狱，徐将军在朝堂之上为他求情，被皇上苛责。颇有以下犯上之态。”
“此事琅月回来跟我提过，徐将军居功自傲，徐贵妃恃宠而骄，琅玉耳濡目染亦是嚣张跋扈。如今全朝上下都已知晓的圣令，他就算不服也得憋着。”
“徐将军可不是不服就憋着的性子。”
宋婉担忧提醒，“圣前无法转圜，只怕他会迁怒到你们这儿。自己多保重。”
林画回府，细细品味着宋婉的言外之意，徐庸手握兵权，皇上忌惮已不是一两天的事。琅玉处处闯祸，徐将军也频频因此而受到牵连。琅月在户部琢磨出不少有关兵将开支的问题，琅轩已经在着手调查了，想来这些天朝堂之上也是暗流涌动。
皇上将琅玉关押至宗吾狱，说不准是保全了他。想当初，他亦告诉过自己，若是有天琅月得势，望能念在手足之情留琅璋琅玉一条性命。
思及此，鸡皮疙瘩起一身。
普天之下，就没有能算得过皇上的。
如果有，那便是她那个实力不祥，遇强则强，深不可测的夫君了。
譬如这时，辛奇传来消息说是琅璋亲自去了宗吾狱与琅玉见面。
宗吾狱是什么地方，琅月都能得到消息。
林画挑眉，似笑非笑。
许是看出她心中所想，琅月无奈摇头：“还是夫人教的好，在关键的地方关键的时刻总要有自己的人。”
说罢起身，拉着林画回屋换了一袭黑衣去了宗吾狱。虽然已经打通了关系，可如今两人躬腰踮脚，步伐及轻，偷感极重的模样还是让林画觉得不甚羞耻。
监司带路，声音极小：“太子爷突然赶来见七皇子，定是有话要说。老身若是以君令回绝，太子爷总会想其他法子与他见面。不如就在此地，王爷要知晓缘由也更方便些。”
果真，琅月聪慧，底下的人也不会愚笨。
二人被带进关押琅璋的隔壁屋子，双耳贴墙，隔壁的声音清晰传来。
“三哥，弟弟自幼跟着你，如今弟弟有难，你得帮我。”琅玉声音急切，听得出来，在这个地方他的日子并不好过。
“你可知晓这宗吾狱是什么地方？进来的王公大臣有谁出来过？”
琅璋低声呵斥，“宋婉是你妻子，如何下得去手？”
“我错了我错了，我真的知错了。”琅玉乖觉求饶，“你是太子，你可是要继承大统的太子。父皇最是喜欢你，你去帮我求情好不好，五哥，求你了，帮帮我！”
琅璋沉默了。
徐贵妃在后宫备受冷落，徐将军手中兵权不断被削，皇上态度明显。
这些年徐家仗着徐将军立功明里暗里得了不少好处，但私下腌臜时不少，如今这节骨眼，谁也不像跟他们扯上关系。
“三哥，你是不是不想帮我？”
琅玉见着他的沉默，语气一转，“你瞧着我失势不帮我对不对？”
“你别激动，我没说不帮你！”
“琅璋，我为你做了那么多事，你不能这么背信弃义弃我而不顾！”
琅玉大喊，“这些年，我在宫内带头欺负琅月，让他受人孤立，皆是你告诉我他心思深沉，是你日后的心腹大患！琅月开府离宫，你担忧他实力强大，是我买通了他府上管家，往他用药的碗上日日涂毒……”
“琅玉，慎言。”
琅璋的脸色黑得透底，可偏偏对方不停。
烛光昏暗，笑得无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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