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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 1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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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这块墨水面积越来越大了,你干什么了。”三个人中午下课往林木的租房走去,形成一道好看的风景线,引来不少目光。

      魏椿被看的有些不自在,拉了拉自己的衣服,那一片污渍好像是叛逆少年故意染上去的。

      “我课间洗手溅了水上去。”

      “脏小孩。”林木回头朝魏椿笑了笑。

      “脏吗?”魏椿毫无灵魂的回了一句。

      “不,不是,我是说可爱的意思,像艺术家的水墨画。”

      看到林木仓皇解释的样子,许知行扯了扯嘴角,情绪似乎有了一丝起伏。

      “表哥,你笑我?”

      林木最近总是有意无意的想调动许知行的情绪,许知行把自己伪装成一片波澜不惊的湖泊,实则心底已经波涛汹涌,溃不成军,用与年龄不相符的沉着稳重来掩饰自己。

      “没有。”许知行的眼睛可能是被太阳晒得,一片绯红。

      “你猜猜今天中午吃什么?”林木边走边将整个身体向魏椿倾斜,双手抱胸,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

      “我不挑食。”

      “当然不挑食,就是不爱吃的就不动而已,上次做了一个秋葵,某人好像没看见这道菜一样。”林木继续挨着魏椿走,语气带着调侃。

      “我不喜欢这个口感。”

      魏椿认真的回答他。

      “那我下次不做这个,不过据说吃了对身体好。”

      “世界上食物种类那么多,不缺这一种。”

      “也对,说到身体,还是得再去医院看看。”

      “看什么?”

      “看我的饲养成果啊。”

      ……

      燎原的夜撕不开心中的郁结,寂静的长河听不见真挚的祷告。散落的月光敲击着窗户,留下星星点点的光斑透过医院白色窗帘,宁静又绝望。

      就像暗夜里的囚徒,听着自己血液滴答声走进那长夜,从此不再生还。

      许知行靠在病床前,关掉了屋子里的灯,让感官无限放大。

      他好像真的就这样睡着了。

      真是不甘心啊!

      这样的少年怎么可能长眠于此?许知行的心里泛起阵阵绞痛,这一刻他深深感受到了何为悲剧,悲剧,将美好的事物毁灭给人看。

      为什么是他的蒲延琴?蒲延琴纯粹善良,心无旁骛,应该得到爱惜才对,为什么要经历这些?

      许知行紧握着他的手,不停的放在唇边,嘴里呢喃着什么,像是一场与神明之间的哀求。

      “放过他吧,把他还给这个世界,还给他自己。”

      许知行双手握的更紧了,这段时间压抑的情绪像洪水一发不可收拾,顺着蒲延琴的指缝往下滴落。

      那双紧握着的手在无人发现的地方似乎颤了颤。

      --

      “你在外面住?明天你顾姨生日,回来吃个饭吧。”林偈的声音透露着疲惫,恍惚间是被劲流洗涤过的最后一缕幽泉,轻而缓慢。

      林木听见这声音自然不想让父亲难做,爽快地就答应了。

      “嗯。”

      “听说你和知行是一个班,他的事情你肯定知道了。”

      “知道。”

      “不是我故意不告诉你,这件事你帮不上什么忙。更何况我也不常回来,见你一面不容易。”林偈好像更倾向于先发制人,透露出的信息直指林木。实际上想说有的是机会说。

      “嗯。”

      林木习惯了这种相处模式,也知道争论是不起作用的。

      “你问问知行明天有没有空,带他一起过来。”

      一起过来给这个房子的主人过生日?这样的人有他一个就够了。

      “他没空,他为什么要过来?”

      “不管怎样,你都得把知行带过来,我也会跟你大姨说,你只管把人带过来。”为了防止听到不想听的话,林偈说完这句就把电话挂了。

      林木有些不解,冷笑了一声。

      他没打算叫许知行去,他一个人当孙子就够了,关许知行什么事。去过生日然后围着一群顾姨的‘姐妹们’尴尬的陪着笑,想起这场面就头疼。

      林木半握着手机,脑子里在想些什么,总觉得有些古怪,又说不上来。

      没过一会,林木的手机又亮了起来。

      “明天下午我会去你家,你来渝峰路口接我。”许知行那头有些杂音,嗡嗡作响。

      “我爸跟你说了?”

      “是。”

      “其实你没必要来过什么生日。”

      林木心想许知行可能不太了解这个场面,以为走个过场不好拒绝。

      “我必须得来。”

      话音刚落就对方就挂断了。

      林木满头雾水,今天两个电话都是被人给挂断,总感觉话说到了一半就给掐了。

      他是什么脾气很好的人吗?

      事实确实如此,他不会跟林偈甩脸子,也没办法从许知行那里撬到什么话。

      只好准时去接许知行然后回到了江野别墅,给顾姨过生日。

      只要他爸觉得这样的生活很好,他自己的面子其实并不十分重要,更何况顾姨调侃归调侃,做人还是八面玲珑,一口一个‘我儿子’的叫着,从不会让他在不必要的时候难堪。林木心里也清楚,这只是表面功夫而已,顾姨从来没有对他真正交过心,有的时候甚至觉得自己的父亲和她相处也很古怪,不像一对爱人。

      但是他也没有权利干涉什么,这是他父亲的选择。

      “我的车都是停在这里,还有一段距离要走过去。”

      “为什么?”

      “这不是很明显吗?我爸不知道我有摩托车。”

      林木摘下头盔,其实也并不完全是,他的东西不多,但就是觉得那栋别墅没有一个合适的位置放下它,加上门禁弄了很多次,都只能单人输密码通过。回来一个不属于自己的地方还要叫管家给他开门才能把车骑进去,后来他就不想麻烦了,直接停在了这边的空地上。

      许知行手上提了很多东西,脸色有些苍白,默不作声的跟在林木身后。

      “这些东西都是大姨准备的吗?”

      林木看着这些包装,不像是十几岁的人挑东西的眼光。

      “嗯。”

      “大姨叫你过来的?你的性格也不是会凑这种热闹的。”

      “我知道了一些事情。要来感谢的。”

      两人前后脚迈进江野别墅,管家看见两个少年提着两手的东西,顺势就过来接住,神色有些古怪。

      更让林木惊讶的是,这个生日不像往年一样,别墅里停满了车和各色各样的年轻女人,欢声笑语穿透耳膜,而是一如往常的平静。

      不是过生日吗?

      林木从接到电话就觉得奇怪,这下看着安静的别墅和提着礼品上门的许知行,似乎猜到了什么。

      求人办事?

      求人办事或许和过生日并不冲突。

      林木带着许知行忐忑的走进大厅,顾姨坐在沙发上,他的父亲林偈坐在一旁,两人的情绪都说不上太好,更没有过生日的气氛。

      “你们两个坐。”

      林偈点了下头示意。

      两人慢慢挪到沙发上,林木抬头看了一眼顾晴,她没有抬头。

      “不是顾姨生日吗?怎么这么严肃?”林木忍不住问了。

      林偈有些心虚的看向顾晴,动了动嘴唇,没有发出声音。

      “我就一个姐姐,遇到这样的事肯定要搭把手,这是我姐姐的儿子,叫许知行,来,知行,叫顾姨。”

      “顾姨好。”许知行听见林偈的话,好整以暇的鞠了个躬。

      顾晴抬了抬手,瞧了瞧手上那块表,林木认识这表,就是上次篮球比赛林偈叫他带去修的那块。

      “帮忙肯定是情理之中,既然是一家人自然不说两家话,我这个人最讨厌的也是阳奉阴违。小许,你那个同学情况怎么样?”

      顾晴有一双鹰隼似的敏锐眼睛,好像能辨别所有真伪。

      “他不太好。”许知行实话实说。

      “出事那会要做的检查肯定不能少,基因筛查加后续各种化疗现在的疗养,是一笔不小的支出。”

      “是。”整件事许知行好像对不起所有人,自己陷入后悔绝望中,他的妈妈却承担着巨大的经济压力。

      “我听说他姐姐一个人将你拉扯大,真是不容易,妈妈很辛苦啊!”顾晴说完转头看了一眼林偈,眼中的狐疑好像消散一些,但是眉头依旧不见舒展。

      “是。”

      “有痊愈的可能吗?”

      “基因病复发看概率和诱因,主要是车祸的后续苏醒,已经三个月过去了,情况……情况不太好。”

      许知行眼眶有些红了,林木伸手想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他,伸出手后又有些不忍心,轻轻摸了摸他的背,感受到了许知行后背肌肉在轻微的颤动。

      “那就是概率不大,要准备后续疗养的费用,在医院养着。”

      顾晴似乎了解了个大概。

      “他会醒过来的,还要再观察一段时间。”许知行这话说的自己都没有底气,但是这是他最想说的答案。

      顾晴看到少年的悲戚,也理解青春时期经历这样的事情,对方还是自己同学,被愧疚感笼罩在所难免。

      “年轻人嘛,总是要往前看,往后看是找不到解决办法的路的。”顾晴又看了一眼林偈,说了一句鼓励的话。

      “后续有需要可以来找顾姨,都是一家人。”顾晴释怀的笑了笑,一副看晚辈的模样。

      林偈赶紧给许知行使眼色。

      许知行站起来说了一句“谢谢顾姨。”

      “今年生日怎么过?”林偈将手搭在顾晴的肩膀上,笑盈盈的询问道。

      “不在家里过了,订了个度假村,大概半个小时后走。”

      林偈瞬间笑容有些僵住了,哈哈的笑了两声,很明显他也是刚知道不在家里过生日的消息。

      “那我们要收拾什么吗?都没什么准备。”

      “没事,我人过去就行,需要什么准备,对了,我可能要去玩段时间,我的助理或者工作上有什么需要的你得帮我应付应付,要辛苦你在家了。”

      这下林偈彻底笑不出来了。

      原来不打算带他去。

      顾晴虽然喜欢长得好看的男人,但对待每段感情都是专一的,踩一条船的时候不会碰第二条,各种陪玩也很少有不带林偈的。

      林偈指节发白,不想让两个晚辈看出什么端倪,故作轻松的笑了两声。

      “既然顾姨不在家里过,那你们先祝顾姨生日快乐。”

      两个少年一先一后的复述着。

      “好了,你们学习紧张,该干嘛干嘛去吧。”林偈见顾晴已经起身,立马跟在身后,嘴里在不停的说着什么,颇有讨好的意味。

      林木见状也只好拉着许知行出去了。

      “你现在能告诉我吗?”

      按照许知行的性格,今天的表现绝对有蹊跷。

      “开始住院那段时间,舅舅拿了三十万给我妈妈,我那个时候光顾着伤心了,都没有想过我妈怎么会有这样一笔钱,后来知道了也以为是舅舅借的。”

      “所以这个钱是顾姨的。”

      “对,而且顾姨可能并不知情,所以今天找我问清楚。”许知行脸色惨白,目光黯淡,有些难以启齿。

      “原来是这样,这有什么大不了的,钱的事情都好解决,主要是延琴哥能好起来。”林木尽量让语气听起来比较松快,他知道许知行从小作为别人家的孩子,自然有他的傲气,只不过在蒲延琴这件事上变得不值一提罢了。

      “嗯,只要延琴能好起来,这都是值得的,我也会尽快挣钱还钱。”提到蒲延琴,许知行才有些豁然开朗的意味。

      “不过舅舅情况可能不太好,顾姨脸色也不太对劲,害怕这件事会影响到他们的感情。”

      “我也发现了,不过他们能在一起这么久我也挺意外的。”秉持着大人事情小孩少插手的原则,林木没有想要继续聊这个话题的意思。

      “说到在一起,你和魏椿?”许知行踢了踢路上的石子,向前滚了好几米远,不知不觉两人已经走到了停车附近。

      “魏椿。”

      林木脑海中浮现一张安静平和的脸,专注时嘴唇微翘,笔尖在试卷上不停的落下沙沙声,没由头的咧嘴一笑。

      “魏椿是个书呆子。”

      林木笑着将头盔递给许知行,毫不掩饰他心中的雀跃。自从那天许知行公开和蒲延琴的关系,林木内心好像也没那么难受拧巴了。许知行从小被当作学习榜样,林木心里还是挺佩服这个表哥的,蒲延琴虽然只有数面之交,但也算是盛名在外根正苗红的人物,他们这样的人都能坦率的承认相恋,可见,同性恋并不是洪水猛兽。

      “那你可要掌握好分寸了。他很刻苦。”许知行坐上摩托车后座时还不忘叮嘱一声,可能是自己经历的原因,他太懂得遗憾的滋味了。

      林木心想,他们之间可太分寸了,分寸到做了同桌都没说几句话。还有魏椿刻苦他能不知道?少年人很难听进去别人的劝告,不管对方是谁,更何况许知行这个同龄人。

      林木拧动车子,留下席卷而起的轻烟。

      --

      林木握着一个粉红色小猪水杯,接完热水从办公室经过,往里瞥了一眼,里面站了一个熟悉的人影。他一节课没见着魏椿,听说被何帅叫走了,林木搞不清状况,还预想可能是生病要请假之类的,等了一节课都没见魏椿回来,他终于按捺不住。

      “这次物理竞赛事关保送名额,本来我们班有两个,按各方面表现来说是你和许知行,但是许知行说最近的心思不在这个上面,不想浪费这个名额,所以就你和秦敏。物理竞赛日期定在周日,富阳一中,是个新校区,会比较偏,秦敏家在附近,到时候就我跟你两个人去。”何帅讲话娓娓道来。

      “我送他去怎么样?何老大,我和魏椿租房在学校附近,我两合租室友,我送他去可方便。”

      林木手上晃着水杯,一脸兴味盎然。

      魏椿看着他一本正经胡诌。

      何帅被这突然闯进的人弄得没脾气,想起林木这次考试成绩还行,硬是把他给看顺眼了。

      “你怎么送他去?”

      “我带他坐地铁。”

      何帅听到他的回答有些想笑了。

      “坐地铁应该不需要你送吧!”

      我想说骑摩托,但是你肯定不会同意,林木心里嘀咕着。

      “您放心把这个任务交给我,我给您实时报备,并且保证完成任务。将我们班的宝贝疙瘩准时送到富阳一中。”林木一脸正色,态度很是严肃。林木之前在球队的表现何帅也略有耳闻,是个不错的队长。其实同学一起去可能还会更自在些,没那么拘谨,加上周日上午何帅要监考,能不跑就不跑了。

      这么大的小伙子,担心的好像有些多余。

      “那行,你有事得及时跟我联系,你有我联系方式吧。”

      “有有有。”林木听出了何帅的顾虑,立马回应。

      周六放学本来周日还有上午半天,按照学校安排是雷打不动的自习和刷模拟卷,两人双双给批了假,还有学习委员秦敏。

      “今晚去我那住吧,明天去富阳一中更方便。”林木冲魏椿眨眼睛。

      “你为什么要送我?”

      “让我也体验一把家属送考的滋味嘛!”

      “我又不是……”

      林木也觉得自己这话说的太不害臊,一时脸有些发红。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既然说了,看见魏椿有些吞吞吐吐的神态,林木想要逗弄他的心思像是一簇小火苗,登时蹿得老高。

      “是不是家属,还不是你一句话吗?你说不是,那我就是老奴,你说是,那我就是家属喽!”反正左右都是要缠着你的,谁叫你先招惹我,把人钓的不上不下,现在装没事人?林木眼睛里透着狡黠的光,盯着魏椿不挪眼的看。

      “随你吧!”魏椿听到家属两个字,心里一动,就当这种不切实际的感觉包裹住他的时候,他又无可避免的想起了他的父亲。魏自强,家属?

      怎么形容他现在的感受呢?

      他喜欢林木,任由这种情绪疯长好长时间,等他清醒过来,却有些近乡情怯。

      两人走在那条落满樟树果实的林荫道上,林木用肩膀去碰魏椿,试图让他多说两句话,或者正面回应这个家属的问题。

      魏椿在想着事情,有些心不在焉,被林木一撞,身体重心倾斜左脚绊上了右脚,一个踉跄。

      林木赶紧伸手拉住他,不忘将他往怀里拢了拢。

      “想什么呢?”

      林木一脸坏笑的看着魏椿,魏椿被他这样一拉,脸从脖子红到耳根。

      “想,想明天的竞赛。”

      “你正常发挥就行,别担心,你要是保送了我也会追着你跑的,别想甩开我了。”

      “谁担心这个了。”

      “那你担心什么?担心我不要你?”林木嘴角噙着笑,故意歪着头看魏椿的表情。

      “你得寸进尺。”魏椿也不迈开脚步了,站在树荫投射的斑驳光影下,勉强挤出一个柔和的笑容,眼角却有些泛红。

      林木看着这个笑容,没有比哭好看多少,当即意识到魏椿可能生气了。用手攀上了他的脑袋,指尖穿过发梢,做出小动物生气时安抚的姿态。

      魏椿想生气,林木也知道他可以选择要不要他,主动权在林木,而魏椿因为喜欢他,所以才可以供他选择。

      魏椿觉得好像和当初那样疯狂迷恋林木不一样了,他之前也是真心想和贺明交朋友的,但是贺明也已经拿捏住了他。

      什么人会供人选择,任人拿捏呢?

      林木的暧昧,语焉不详,是在考虑要不要他么?

      魏椿知道现在摊开来讲并不是合适的时机,明天的考试很重要,他要确保心情不被这些事影响。

      “我说错了,别生气嘛!”林木难得用这样柔和带着些许娇嗔的语气同魏椿说话,见揉脑袋没反应,开始弯腰用头蹭他。

      “回家吧。”魏椿抬腿要离开,林木紧跟在后面,单肩背着书包,手插着口袋,走的跟他在球场亮相似的。

      魏椿依旧住着他上次过来住的那间房间,第二天早早就醒了,林木已经在厨房做饭。魏椿端着一个大椅子靠在阳台,过了一遍题型看了几道经典题,考试除了复习还要警惕过度复习,魏椿觉得差不多了,收起习题放进书包里,又重新把椅子搬了进去。

      林木在做饭他也帮不上什么,两个大高个站在厨房也实在拥挤,于是魏椿开始打扫卫生,清理客厅沙发茶几桌面。

      “这个要扔了吗?”桌子上有不少开了口子的零食薯片,也不知道放了多久。

      林木听见他的声音,侧身在门口看了一眼。

      “你想扔就扔。”

      什么叫我想扔就扔,魏椿心里嘀咕一句。

      魏椿看到电视机旁边的回形针,收紧零食口袋,给它们别住放在一个区域。

      零食散发的气味似乎不太适合放在书的旁边,魏椿拿起茶几上的一本厚教材,打算和电视柜上的书放在一起。当他拎起书的一角,侧面划出一张拍立得照片。

      背景在青藤体育馆,台阶上的少年将手搭在台阶下人的肩膀上,仰着头印上了一个吻,他们的背后是一大片的晚霞,两个人站在台阶上像是渡了一层金光,青涩又朦胧,如梦似幻。

      魏椿盯着照片出神,脑子已经不受不控制的想起那个傍晚,他腿上流了很多血,脑子也迷糊,像是本能似的缠上了林木的脖子。

      单看这张照片会觉得是像恋人之间的相互吸引,事实并非如此。

      魏椿透过光将这张照片看了又看。

      “过来吃饭,我看过了去富阳一中提前一个小时出门时间会比较充裕,待会你穿那件新买的短袖,上面有一个大大的勾,保你做的题全对。”林木将早餐端出来,嘴里还在念叨着,好像本来就该如此熟稔,实际上这是魏椿来这里住的第二晚。

      “怎么还有照片?”魏椿实在想不到这样一时兴起的场面,是怎么抓拍到的,照片还落在林木手里。

      “什么?”林木见对方没有回应他,开启了新的话题,猛地扭过头看向魏椿。

      魏椿举着那张照片,笑脸盈盈的质问他。

      “朋友拍的,觉得构图不错,我就要过来了。”林木有些心虚,亲的时候恼羞成怒不情不愿,事后居然小心翼翼的将照片保存好,这不是神经病嘛!

      太掉价了,就算演贞洁烈男也不好被当事人戳破,林木心里讪笑道。

      快走几步将照片接过去,重新夹在了书里。

      “构图确实不错,我看起来是个高大威猛索吻的男人。”照片里两人站立隔着一个台阶,林木确实看起来要比魏椿矮一截,魏椿主动攀上了他的肩膀将他拢了过去。

      林木听出了魏椿的言外之意,他知道魏椿和平日里只知道埋头刷题的形象并不十分相符,没想到还会说出这样的俏皮话。

      “难道我像女人吗?”

      “又不是只有男人和女人。你站在那里也好看。”魏椿笑了笑,顺着他的话说道。

      “我那天是没有准备。”林木轻咳一声,继续道“不过你看起来很熟练啊。”

      “对啊,我一般看见喜欢的就亲上去了,主动出击嘛。”魏椿昨天晚上想着相安无事,林木保留了照片却对他冷嘲热讽,这让他气不打一处来。

      “你说什么呢?”林木听罢就要去抓他的胳膊,他没想到魏椿一副好学生的皮囊,却说看见喜欢的就亲上去这种话,一时有些恼了。

      魏椿看着林木的眼睛,有些黑洞洞的,大早上的就弄出这种氛围,实在是没意思。

      “林木,我饿了。”魏椿说完甩开了抓着他的手,走向了餐桌。

      这是饿了该有的力气?林木触不及防被他甩得后退了一步。

      两人坐在餐桌前,魏椿用筷子将蛋黄戳破,夹起鸡蛋送进嘴里,两人还是第一次在这样的状况下斗嘴,对,他们吵架都算不上,至少魏椿是这样觉得的。

      “你刚刚说几点出门?”

      “提前一个小时。”

      “哦。”

      “我说衣服你听见了吗?”

      “听见了,带勾的。”

      魏椿漫不经心的问道,边说边低头喝了一口面汤,林木顺手抽了一张纸巾就要帮他擦嘴。

      之后一个收拾好碗筷,一个走去试穿短袖,没再说什么话。

      临到出门魏椿回头看了一眼林木“别送了吧,我自己能去。”

      “我答应何班送你去的,立了军令状。”

      魏椿看他一脸严肃有些忍俊不禁。

      “你歇着吧,就当放了天假。”

      “你不高兴了?”

      林木试探的问道。

      “我要去考试,不会不高兴的。”

      “那就好。”林木转身将头盔戴在魏椿头上,也是一个粉红小猪的样式,戴在魏椿头上显得他的头圆鼓鼓的,十分可爱。

      “你为什么钟情买粉红和猪头这两个元素给我?”

      魏椿的下巴被林木的手抵着,在给他系扣子。

      “因为可爱。和你很像。”

      “我和可爱不沾边。”

      林木看着他滴溜转的眼睛和戴上头盔简直就是萌物再现的模样,扬了扬嘴角,笑的很灿烂。

      “好好好,你高大威猛。请这位高大威猛的先生把鞋换了我们下楼。”

      林木牵着魏椿的手就要往外走。

      他们比约定时间来的还要早些,林木举着手机记录魏椿向校口的工作人员出示证件,拿出身份证摘下口罩的一系列动作,头伸长往校门口望,真有老父亲送考的情怀,忍不住冲魏椿喊了一句:赛出风度,赛出水平!做的全会蒙的全对。

      虽然对魏椿可能不太实用,但是该走的流程不能少,来都来了。甚至有些家长还在门口抱了又抱,抚背安慰呢。

      魏椿听见后没有回头,只是伸手摸了摸额头。

      “他是听见还是没听见,怎么这个反应?正常不是应该跟我挥挥手,然后满脸‘孩儿定不负所望’的志得意满吗?”林木想到魏椿要是这个样子,他肯定当场化作老父亲,嘿嘿。

      眼看魏椿就要查完走进去了,林木赶紧走到门口,这回没有什么打趣的意味。

      “我等你吃午饭。”

      魏椿回头冲他点了点头。

      林木把魏椿进考场的视频发给班主任,并配上一张表情包。

      “幸不辱命。”

      考试时间三个小时,魏椿出来的时候将近十二点,一出门就看见林木靠在摩托车旁边,手上转着他的粉色小猪头盔。

      “你没回家吗?”

      “我在附近逛了逛,猜你可能要出来了。”

      魏椿抬头看了看中午毒辣的太阳,眯了眯眼睛。

      “上来,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说话间林木递给了魏椿一杯饮料,重新将粉色头盔扣在了他头上。

      魏椿坐在林木后面,微微拱起肩,双手交叠放在肚子位置。

      “你不问问我考的怎么样?”

      “我觉得不会差。”

      “万一呢?”

      “那就和我一起高考呗,到时候咱两提前串通一下,别离的太远。”

      “什么叫串通?”

      “我怎么感觉你像个老学究似的。”

      魏椿俯身抱住了林木的腰,感受到了紧贴着的人身体猛地颤动一下,背部紧绷,好一会才放松似的舒展了一口气。

      “老学究可不会这样搂着你。”

      “嘿,这倒也是。”林木咧开嘴笑了,笑的整个人都在动,魏椿靠近他的后背,似乎听见他的身体跳动的砰砰声。

      --

      蒲延琴醒了。

      凌晨一点多林木接到许知行的消息,电话对面简短的说了一句就挂断了,似乎被这巨大的喜悦冲昏了头脑。

      “我就知道,他不会那么容易就放弃自己,我就知道。”许知行坐在门口的长椅上,手指很明显在颤抖,好像一定要说些什么听到些什么才能明白这不是一场梦。蒲延琴被推进了病房,医生还要对他进一步检查。原本逼仄的走廊来了许多穿着白大褂的,都对蒲延琴的苏醒抱有很大的兴趣,整个长廊人头攒动,在轻声的交谈着什么。

      没过一会许知行的妈妈林静和林木过来了。

      两人一进来看见走廊乌泱泱的人,许知行安静坐在那个长椅上,看起来十分颓然和单薄。灯光照射下来更像个挣扎咆哮的影子,他们知道,即便这样,许知行是兴奋的。

      林静刚开始还很激动,看见这样的许知行也不由得放慢了脚步,走到他的一侧,摸了摸他的头。

      三个人都看向那间病房,一个小时左右,几个医生走了出来,许知行快速起身冲了过去。听到了一句“稍安勿躁”又将许知行按回到了长椅上。

      第二波人进去了。

      这次的时间还要更长些。

      蒲延琴确实是醒了,他的基因病给他的苏醒提供了可能,但是留下的隐患却是永久的。他或许幸运会像他父亲一样四五十岁发病,也可能二三十岁,也有可能在他的体内永远沉寂,总而言之,疲劳压力和情绪会大大增加发病几率,是一切的诱因。

      听到最后的结果,许知行几乎高兴的要疯了。

      蒲延琴是真的醒过来了。

      至于后续可能会出现的情况,许知行知道幸运之神已然眷顾,上天听到了他的祈祷,剩下的他便要好好珍惜,不然这一切都有可能被收回。

      他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蒲延琴健康快乐的活着。

      “哥,延琴哥很快就要醒了。”林木轻声说了一句。

      许知行看着睡着的蒲延琴,似乎和之前没有任何区别,他不敢眨眼,眼睛好像长在病床上躺着的人身上。

      “延琴哥这会是真的在睡觉,大脑重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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