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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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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宇亭往车外看,窗外的景色在车身上一遍遍划过。他看到了刚路过的树又让他们路过一次,这是真的被拉入什么无限循环的异次元空间了。
他又往下边的马路上看,车开的速度太快导致各种纹路略过时都连成一条条细线闪过,他眯着眼看了半天才发现车轮边似乎时不时有湿印子出现。
“…好像已经追上来了,”离宇亭说,“不如换我开车吧。”
“行。”子车甫昭听完直接把手从方向盘上撒开了,这人不会是看这车刚刚没人开也能自己跑就以为四轮跑车都这么随便吧?
还好他窜到后座也就一眨眼的事,离宇亭连忙钻过去开车。
他听到子车甫昭嘴里叫骂:这尼玛都扒到车门上了。然后就是阵阵震荡,动静大到差点车身不稳,最后甚至还有血从后边溅到前车窗上,也不知道哪来的。
然后开着开着离宇亭突然觉得手里一空。
“………………”
方向盘没了。
我还以为他们路上会问我很多话的来着,没想到这么安静,不会是都睡了吧?搞得我也瞌睡了…能开歌吗?算了,万一吵醒了子车哥又要闹了。
脑内正乱七八糟想着,就看到前面分叉路,刚想问他们要往哪边走,就突然觉得一阵失重——
“…——!—!?”
身下坐的实物突然消失,但那惯性还是自顾自地留在我身上。差点我就没反应过来被这力道扯得头朝地摔它个十米开外了,脖子骨折都是很当然的事。但就算我反应过来,只手撑着地稳住身形,手也磨破皮渗出了血。毕竟我开的速度还挺快,还好衣服没坏,只要洗洗手就行了。
我小心地拍拍灰站起身,一时的惊慌从我心头消失,剩下来的是无尽的迷茫。
握着光溜溜的方向盘,看看开阔而空无一物的前方,又看看开阔而空无一物的后方,我不知所措。
车呢?人呢…?这他妈是发生什么事了?
风中依稀能闻到子车哥的味道从来处传来,车的味道也是,虽然慢慢被风吹走了,但我的车确实刚刚就在这没错……到底是怎么没的?我想不通。也许我应该先顺着气味找子车哥。
刚想跑回去,突然听见有车从身后驶来,我连忙让开,却见这车停在了我边上。
车窗摇下来,露出一张微笑着的脸。
“你好,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他对我说英文。
我沉默了一下,然后礼貌地回应他:“是的,我想去奉言村,可以搭个顺风车吗?”
趴在车窗边,我仔细辨别空气中的味道,时刻准备下车。那个人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什么,念在他让我搭车的份上我时不时回应一声,然而根本没在听。他似乎也发现了这点,无奈地笑了笑,没再说话。
但是我突然闻到了危险的味道。
“你为什么要去奉言村?”我问他。
他惊讶了一下,然后带着笑意说:“我刚刚已经说过了,我是一名心理医生,这次去奉言村是要探望以前的患者。”
“那个患者叫什么名字?”我说完觉得语气不太对,又补上,“我是说,请问。”
“这个不方便透露呢,毕竟也有不少患者是不愿意让别人知道自己在看心理医生的,所以…”
“好吧,那你怎么才肯回去呢?”
“…………嗯…”心理医生脸上的笑有些勉强,“…请问…您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你不要往前走了,”说着我就要打开车门,“就在这里下吧。”
心理医生吓得马上靠边停车,看着你安好无损地下车似乎还抹了抹头上的冷汗,然后才道出自己的疑惑:
“…为什么这么说呢?”
“因为你载了我一程,所以你还是不要往前面走了。”
“……………”心理医生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在你平静的眼神中汗颜着败下阵来,“………好吧,那我还是不去了。”
我点点头正要走,就又被他叫住了。
“等等,请问我可以和你交个朋友吗?这是我的名片,上面写着我的联系方式,请你一定要收下。”
我看了看名片,收了起来:“好的,莫先生。”
盯着莫先生开车回去,我才开始往子车哥的方向跑,跑了大概十分钟就见到一群湿漉漉的刘井像丧尸围城一样走过来,这就是我闻到的危险的味道了。他们应该是从旁边的河里趟过来的。
又花了十分钟让他们恢复成一地肉块。场面有点夸张,除了我身边一圈,血肉炸了满地。
就算是在这种情况下辨别子车哥的味道我好像也很习惯,闻来闻去找到一块干净的地方,却发现气味是从地底下传来的。
真是奇了怪了,虽然跟着老板的时候发生的奇怪事也不少,但没有哪件是让我今天这么摸不着头脑的。我趴在地上贴着耳朵想听听声音,这回却又听见声音从上边来了…一堆碰撞摩擦夹杂着人声的杂声,啊,在说话了——
“——让开!!”子车甫昭急忙大喊。
我立刻抬头,看到有人从天上掉下来我下意识伸手想接。因为这种情况好像发生过很多次,老板会出于各种意外从天上掉下来。不过反应过来后我就收回手躲开了。
子车使了个变出通天绳索的幻术抓着减缓下降的速度,另一只手去抓离宇亭的领子,却抓了个空。他急得骂了一句什么。
看着疾速放大的地面,离宇亭在狂风中闭上了眼睛。
哗啦啦——耳道因深水强压而渐渐失聪,自己似乎溺水窒息了,但又突然感到天旋地转…
“………!”他醒来,发现自己好好站在地上,身上很干爽,根本没有入水的痕迹。只有雾气在视野边缘慢慢散去。
子车这时也差不多落地,他松开神仙索甩甩手,啧了一声:“…早知道也让你接一下我了。”
“嗯………”我扫视一周,发现一个盲点,“——车呢?”
离宇亭刚想组织语言,就听见子车先开口了。
“是他!是他说要跳车的,”子车直接指认离宇亭,然后耸耸肩,“我只是按他说的办啊,你不会怪我吧?”他死皮赖脸地笑着说。
“…你是知道再不跳就会死在车上才照办的,子车甫昭,你也有份。”离宇亭面无表情地警告子车,才转而跟你说:“抱歉,车没能带出来。我会想办法赔的。”
子车甫昭:“我先说一句,我可没钱赔啊!”
“………………”
离宇亭沉默地转头看向子车甫昭,突然一笑:
“……这样吧子车甫昭,你赔不起就别赔了,算是欠我的人情,怎么样?”
子车甫昭有点睁目结舌了:“……你搞这么…”
“怎么样?”离宇亭继续笑道。
“…………切,算你狠,”子车甫昭不爽踹了一脚尸块不想再纠结这些,反正离宇亭也不一定能转正,那么之后也不一定会再见面,“说起来这一地又是怎么回事?你这边发生什么了?”
我:“来了一群刘井。”
子车甫昭:“?”
“你什么时候发现我们不见的?”离宇亭问。子车甫昭说了句果然问话还得专业的来,但是被无视了。
“呃…我开到岔路口车突然没了,只剩下这个,”我从红成一片的地上找出方向盘拿起,刚刚它被我当临时武器用,“那个时候才发现不见了。”
这么说,在开到岔路口之前,车同时出现在了幻境和现实两个地方,直到你开到岔路口才变成唯一存在的物件,分成方向盘和车身两部分……也许是因为这个幻境有距离限制。
“那你是怎么赶过来的?最近的岔路口也应该离这里很远才对。”离宇亭问。
“搭了顺风车。”
“有人来奉言村?是谁?他已经过去了?”离宇亭继续追问。
“没有,我叫他回去了,”我从身上摸出那张名片给他,“是姓莫的心理医生。”
离宇亭看着手中的名片眉头紧皱,他想起之前探索芳华大剧院的时候同行的蘑菇先生,自称小莫,后来私信的时候也说过自己是心理医生,难道是同一人吗?
离宇亭:“他去奉言村干什么?”
我:“说是探望以前的患者。”
离宇亭:“那患者叫什么名字?”
我:“他没说。”
离宇亭:“…那你是怎么说服他回去的?”
我:“我说他别往前面走了。”
离宇亭:“你直接这么说他就真的走了?”
我:“没啊,所以我多说了几遍。”
离宇亭:“………你确定他真的不会报警吗?”
我:“他为什么要报警?”
离宇亭:“…………………”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子车甫昭在旁边聒噪地大笑。
“子车甫昭。”
“又怎么了?”
“你去打电话问问他。”
“不是,你还真怕他报警啊?”子车甫昭这么说着,照着名片打了个电话。
“喂?你好?”电话里传来温和的男声,离宇亭听出来那就是蘑菇先生没错。
“(夹杂方言的普通话)歪?弩好!李是那个莫医森是不是啊?”子车甫昭捏起了大妈尖锐的嗓音开始瞎掰。
“是的,请问您是有什么心理问题需要咨询吗?”
“欸不似不似,我妹有行李问题,我死翔问!你死不死鹏上我们家狗蛋啦?!她总爱乱说话,你可憋记心上!”
“呃…?请问,您家狗蛋是?”
“哎呦就是我女儿!她染了个红头发扑了个白粉底就喜欢去装洋人!今儿个回家又没车坐,可是麻烦了你吧?不瞒您硕,狗蛋她没少为说话这件事惹麻烦,她要是说了什么奇乖的话我先替她道歉!千万憋记心上!”
“哦哦,我明白了…”莫医生的声音有些迟疑,“…那您家女儿的英语说得很不错啊,在学校的成绩应该很好吧?”
子车闻言皱眉奇怪地看了你一眼,然后又接着莫医生的话说:“………是啊!那都浩久以前的事了!现在逮在家里也没工作,不是办法滴啊……哎莫医生你有木有路子啊?”
“咦……不应该啊?她英语都说这么好的话应该不会愁就业才对的,现在可有很多企业都在招聘翻译呢。我认为以她的水平的话完全可以去投简历试试。”
“…………哎呦那些企业公司都离家太远了她舍不得去!我也舍不得她呀!有没有就在这福近的?体力活也行啊!她力气大着呢!”
“嗯体力活…女孩子做这个的话…”
“欸你别管这男不男女不女的了,从小我们就把她当男孩养的!干点活没问题!”
“好吧,可是毕竟那些重活也是需要住在城里的,提供的住所也是通铺,您女儿必须和男性同住,这样也可以吗?您确定您的女儿真的会想要这样一份工作吗?如果是您或者您的丈夫需要工作的话我这边依然可以提供联系方式,也许您应该给予您的女儿更多关爱,倾听她真实的想法,她可能是有什么心理问题才如此停滞不前,这很正常,您可以疏导她……”
电话那头的莫医生还在絮絮叨叨,子车甫昭都服了他怎么这么能说,讲来讲去都是些没用的废话。离宇亭投去了指责的视线:叫你贪?
“好好好行了行了我明白了莫医森,”子车甫昭强行打断他说话,“你就是想要我带着狗蛋去你那看病呗?那找工作的路子也得去看病才给塞?我们没钱看病,这事就这么着吧,挂了啊。”
“等等!找工作的路子我现在就可以给你,我还有一件事想问!”莫医生抢在子车甫昭真的挂电话之前说:“关于您的女儿说的…不要再往前面走了,是什么意思?”
子车甫昭暗啧了一声,觉得这心理医生真他妈麻烦:“……不要往前面走了…?什么不要往前面走了?她是这么跟你说的?”
“是啊,我今天本来打算去奉言村探望以前的一位患者,在路上看见她一个人走就问她要不要搭车,结果没开多久她就说…不要再往前走了?这是什么意思?”
“我哪知道她抽什么风……”
“那您女儿方便接电话吗?我也可以直接问她——”
“不方便,她、”子车甫昭眼珠子乱转刚想编一个,就发现你真的不见了,只见离宇亭指了指河边,原来你在洗你那车仅剩的方向盘,“…………她去河边洗东西了。”
“…说起来您女儿在路边走的时候手里还拿了一个东西,那是汽车的方向盘,我感觉很奇怪,请问您知道为什么吗?”
“不知道哪里捡来的垃圾吧,她老喜欢把垃圾往家里带,现在洗的就是那方向盘…”子车甫昭见离宇亭打手势示意他快点,于是随口说了句有事也不管莫医生的挽留就直接挂了电话看向离宇亭。
“等下要是有车来就难办了,”离宇亭指指这地上的凶案现场,“你快点联系人处理一下。以及,我们怎么回去?”
“地上的叫花堇吃了就完了,回去…就坐我那三轮吧,”子车甫昭按了几下电话,“说起来这么久过去他们也差不多该路过这里了才对……怀蕴清不会死了吧?”要真死了的话他那三轮……
然后一通电话过去,没有任何人死亡,三轮也还坚强地活着。花堇那边确实也出了点状况,但在这电话打过去的时候已经没事了。
所以最后还是得坐三轮。我把湿漉漉的方向盘举在风中,琢磨着要不要把它挂在树枝上等干。然后转头就看到湿漉漉的子车哥在风中戴着头套站在我背后盯着我看。
“…………………?”
“……怎么你身上就这么干净?”那咧嘴红脸娃娃头套下传来子车哥冷冷的声音。
“…因为我注意了一下?”子车哥每次都把自己搞得血倒淋头我才觉得奇怪呢。
“…………………”子车哥还是不说话盯着我,我觉得他是不服气。
突突突突,我听到奇怪的声音,眼神望向子车哥身后,看到一辆隐约有烧焦气味的三轮车慢慢悠悠驶来。
怀蕴清骑着三轮车突突突到我们面前才开始打招呼。要不是花堇非要等我们走后才肯开始吃的话,我们就可以坐她那个正常的车回去了…虽然子车哥好像完全不肯坐她的车。
我盯着那个姿势僵硬地坐在角落的尸体小孩看,她注意到我的视线,大张着嘴笑了起来,嘴角好像还流下了黑漆漆不知道什么东西:“……姐…姐…好!”
“……你好。”我的表情忍不住柔和起来。
“你这僵尸还在啊,之前怎么没见?我还以为死了呢。”一个人躺了车上大半地方的子车甫昭无所谓地说。
“是小芝,不是僵尸。”怀蕴清也毫无波澜地反驳道。
小芝?我记得刚碰见怀蕴清的时候离宇亭问了句小芝呢,原来问的是这个小芝啊,长得真可爱。
“我说你不会是怕了她才把这个小芝藏起来的吧?你对她做了什么?说来听听。”子车坐起身饶有兴趣地说。
“怎么可能,我能做什么?我这不是怕你们打起来,没功夫保护小芝吗?”
“你就装吧,说着谁信呢。”
“………………”说实话我已经没法忽视了,“…为什么我要和子车哥打起来?”
怀蕴清笑而不语。
“…谁知道你现在怎样?搞不好见了以前的熟人谁都打呢?”子车哥随口糊弄我,“还不如研究下刚刚为什么会出这么个事儿。”
是说他们突然被拉入异空间的事吗?我觉得这按科学来说算是威尔帝——那个说是黑手党中最具代表性的七人彩虹之子之一的威尔帝也很难搞成的事;从特殊力量的角度来讲…这边不像西西里岛,又没有什么戒指火焰匣兵器的,这是怎么造成的?确实应该好好想想。虽然我没太多兴趣。
“……………”离宇亭想了想,回忆起了什么,“…之前在屠户家发现招阴童子的时候,你说有东西在看着我们。”
“对啊。”
“而且是「一个」东西。那么多招阴童子在面向我们,你却说只有「一个」东西?”
“招阴童子也在看,但是无所谓。恶心的只有另外一个东西在看着我们。”我说。
“……是它们背后的东西吗?”离宇亭说完不放心又补了一句,“我是说…神明之类的。”
…神明?那种东西怎么可能会存在?我困惑地看着他。然而离宇亭在我的目光中头疼地捂起了脑袋。
“行,所以我们被盯上了,”子车甫昭总结道,“所有人都被那个童靈神注意到了,完了。疏南风那个混蛋也不先说一声,想想怎么叫他赔吧。”
“………子车哥呀,”怀蕴清汗如雨下,“这被邪神盯上可是件麻烦事。”
“是啊,跟狗皮膏药似的,黏上了甩都甩不掉,麻烦死了。”子车甫昭似乎是破罐子破摔了。
“你们可能是没事,我可是没那么大能耐啊,我还要养小芝呢…这被邪神盯上了可真是…”
“有事直说。”
“我陪你来一趟可太亏了,至少得教我点防身的法子吧?那瓜熟蒂落怎么说也得给我了。”
“你亏了我不亏吗?”子车甫昭没好气地摆摆手,“行了行了,等我先回去找疏南风算账再说。”
“…子车哥,你不会跑吧?”
“你以为我是你吗!”子车甫昭怒完,像是对自己的素质有自知之明一样又补了一句,“…你在暮坪多呆一天不就完了?这也算事?”
怀蕴清还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妥协了:“…好吧,也只能这样了。”
路上我揣着干得差不多的方向盘睡了一觉,车停的时候醒来了,详装无事地伸手擦了擦嘴角的口水,还好有衣领挡着。
抬头一看,怀蕴清带着小芝早不见了,现在开车的是子车哥。他把车停在不知道什么街区后就下车走人让我们在这里等着了。
我好无聊…而且闻到有香味传来觉得饿了。问问离宇亭要不要他说不要,但我下车走刚两步他突然又说要一起。
好吧,所以我就给他也买了份。才五块钱一套的煎饼果子,换算成里拉也实惠过头了!
唔唔唔唔…(而且好好吃!)
离宇亭刚刚坐在车上发呆的时候后悔了,后悔没有中途说要回家,现在他不能继续查询因果线,只能待在三轮车上被路人当猴看。
正当他这么想的时候你就下车了,本来觉着没事,但脑子里关于在奉言村碰见你之后的回忆转了一圈,突然觉得就这么放你去遛弯有些不妥,下意识一句等等就说出了口……于是跟你一起去了,手里还被塞了个煎饼果子。
看着你吃一口煎饼果子没走两步突然就被旁边的店铺吸引了目光,望去发现是最近时兴的神奇宝贝玩偶,而且你一直没把视线从那上边离开…离宇亭迟疑地出声刚想问你要买吗?就看见一个嘴角有两痣的穿校服的初中生从橱窗前路过,你的眼神顺势就跟着那初中生去了,直到人走出几米才转身继续走。然后没走两步又想过街去对面烤串摊…真是还好他跟来了。
“你很饿吗?之前不是吃过饭了?”
“可是这个比饭香啊。”我说。
“……不饿就回去吧,吃的之后再说,免得他找人。”
“他应该没那么快回来吧…”我话音弱下去,离宇亭面无表情地看我,看他这么认真我就妥协了,“…好吧。”
结果我刚答应离宇亭电话就响了,一接通发现是子车哥在找我们,我还以为他还会慢慢悠悠拖一阵的来着。
子车哥看见我们,把手从裤兜里掏出来随便扬了扬打招呼:“疏南风说没事,我们没被盯上,被盯上的是她。”
离宇亭皱起眉:“他说你就信?”
“那哪有啊?”子车甫昭夸张地耸耸肩,“我说你有什么证据?他说这是真的,你不信也得信,还让我把这个给你。”
子车哥把东西往空中一扔,我看清那是个木枝构成的三角形小物件,感觉很简陋,离宇亭差点没接住。
“这个怎么用?”离宇亭看着这东西表示疑惑,毕竟连地摊货的做工都比这精细。
“哦,你拿着这个对准要攻击的地方,然后大喊一声天灵灵、地灵灵,破!就行。”
听起来很离谱,但更离谱的是离宇亭照做了。当然什么都没发生。
“嘻嘻,我逗你的。”
我撇过了头,以防笑得太明显。
“…………………”离宇亭的脸黑得跟什么一样。
“其实这东西只要放兜里就有用了,简单吧?”子车哥说笑完又讲:“你得自己回去了,我等下没闲工夫送你。”
“你又要做什么?”离宇亭不爽地追问。
“用不上你,疏南风叫我把她带回去,”说着,子车甫昭示意你上车,“走吧。”
“?”虽然搞不清楚情况但我还是上车了。
“疏南风找她干嘛?”离宇亭问。
“我哪知道?”三轮车终于启动了,慢悠悠突突突离开。
看离宇亭一直盯着我们看没走,我迟疑了一下,就抬起手挥挥表示再见,看到他有点无语的表情。其实是因为他觉得你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呢。
车开进了一个老旧的小区,散发着一股发霉的味道,子车哥领我进去。
“你对疏南风有印象吗?”走在楼梯间里,子车哥问我。
“没…疏南风是谁?”我问。
“也不知道你干了什么被他盯上了…疏南风就是我们杂技社主编,这人小心眼得很,你待会注意一下。对了,要叫主编,可别直接叫他疏南风——到了。”
主编办公室在这小楼的顶楼,开门就看到一个白发红瞳神态像老年人的青年对我笑:“你好呀。”他头上缠着的红色符文绷带让他的笑看起来有点阴暗。
“…你好,有什么事吗?”
“哎呀…”疏南风笑意盈盈地上下打量我半天,“…叫你来是想告诉你一件悲伤的事情,你们老板死了,欢迎入职西封~”
“…………”我顿时恼怒地眯起眼,房间里的气氛因我一瞬间压抑不住的杀意而改变,看在这是子车哥如今老板的份上我没有直接发作,“…我暂且会把这视作玩笑。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你不信吗?这可是真的哦,”疏南风的笑容到现在就没变过,“你们老板在与敌对家族密鲁菲奥雷首领的谈判中被射杀,他好像预料到会有这种情况而把你放出来休假了呢。连下家都给你找好了,他可真喜欢你…当然了,这么重要的事发生都不肯让你待在身边,搞不好其实是他根本就不信你。哎呀呀,好可怜,还好你到我们西封来啦。”
没等你要发怒,疏南风接着笑:“可别急着生气呢,这是首领的命令,你应该明白的。”
“………………………………”我转身开门就是要走。
“你可以随意打电话确认,”疏南风‘贴心’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可别直接走了,还要上工的呢。”砰!!门在他眼前狠狠关上了。
疏南风还是那副笑脸,对子车甫昭说:“你跟着她,待会把她带回来。”
子车甫昭在旁边看了半天的戏很愉悦,此时闻言眉毛一挑笑着说:“你还打算折腾她呢?”
“她工牌都没拿,当然要回来了。”疏南风微笑着说。
我越想越气,一个莫名其妙的杂志社主编也敢凭空捏造我们老板的死亡?真是恨不得把他们这栋楼拆了!但是账还得回头再算,我先拿手机打电话给岚守狱寺隼人。虽然我失忆后没跟他说过几句话不确定我们关系是不是很烂,但他是家族里最亲近老板的守护者,有事问他总没错。
线路一直被占用打不通,过了几分钟才成功打过去,电话开始是一阵沉默。
“……喂?”狱寺隼人疲惫的声音传来。
听到他声音的一瞬间我当即发觉不对。我只感到空白,张了张嘴,什么话都没说出。
“………十代目他…”狱寺隼人知道我要问什么,沉重地开口道,“…并不想让你知道这件事。”
“…………………”
“你的假期还有一个月,等那之后再回来吧,”狱寺隼人的声音听起来已经死了,“这是他还在病床上时的交代。”
“…………………”
“………我知道了。”
我声若蚊蝇,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发出这样的声音的。
电话被挂断了。
子车甫昭这时才找来,靠在楼梯间的栏杆上问:“打完了?”
“…………………”
“唉,疏南风他不知道怎么又开始抽风了,又想要再叫你上去一回,”子车朝你耸耸肩,“他脑袋有点毛病,有时候就会这样,只能忍着点了。”
“当然了,不忍也行,天天忍来忍去那还算个人吗?只是他这个人瑕疵必报,”子车笑嘻嘻地看着你意味深长地说,“你得掌握好分寸。”
“…………………”
“走了,再磨蹭下去,他又要说我效率不行了。”
“回来了?”疏南风还在笑,“我给你准备了纸巾你要不要呀?”
“…………………”我感觉我额头上冒起了青筋。
“好吧,不要就算了,”他把抽纸塞回办公桌的抽屉里,又顺手从里面拿出东西,“你的工牌,可别丢了。”疏南风把工牌放在桌上,示意你自己上前来去。
我拿起工牌。
“你仔细看看,名字有没有错?”
上面写着:泽田秋。
“没错就好,”疏南风笑着,“好了,你可以回去了。有工作会通知你的。”
我离开了。
子车甫昭好奇地夺过我手里的工牌一看:“泽田?你跟你老板到底什么关系?”
“老板家收养了我。”
“哦…”子车拖长音,眼珠子咕噜一转,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反正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忽而又把工牌又塞回我手里,又像关系好一样揽着我的肩,愉快地冲我笑着说:“…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嘛!你也别老为这事伤心了,高兴点,之后搞不好还能找着他的转世呢!难得又碰上你也是有缘,还能跟你做同事更是有缘!走!喝酒去!”
“不了,”我把他的手拿掉,“我要去找住处。”
“啊?西封有员工宿舍的,住这儿不就行了?”子车甫昭纳闷。
“我不想住这。”
“行吧,那你去吧,有什么事打我电话,”他报了一串电话号码,“随叫随到。”然后拍拍我的肩,走了。
我没怎么挑,随便找个没奇怪味道的整洁房子租了,在什么树曲桐小区,当然是带家具的。
然后坐在沙发上发呆。
地板一点也不好看,我只是难以置信。
…………
手机响起。
我伸手去拿,才发现血顺着手流了下去。好像是刚刚撑着脸的时候手太用力抓破了。
不是很在意地擦了擦手,脸上用水洗一下就行了,伤口自己会愈合,重点是滴到手机或者沙发上的话处理很麻烦。
“…喂?”
“你好,我是西封杂志社的狄红霞,你可以叫我狄姐,”里面传来温柔的女声,“听说你是主编招的新人,特地来打个招呼。”
“哦。”
“嗯~虽然刚刚说是来打招呼,但我这边其实有一件工作要派给你呢。”说完她像是在等你的反应一样开始沉默。
“…什么工作。”其实我完全不想给这个什么鬼西封办事,所以语气很烂。
“听你的语气,好像很不乐意啊?方便说一下为什么吗?”
“………………”这很有必要吗?
“难道说你讨厌工作?”她漫不经心地说。
“我讨厌西封。”
“哦?”狄红霞听到了意外的答案,语气一下子精神起来,有点憋笑地问,“那你还加入西封?疏南风胁迫你了?”
…这人是来找茬的?
“好啦好啦,开玩笑的,”她熟练地将矛头收起,我现在知道狄红霞这个人肯定是对我有什么意见或者本身性格就不可信了,“如果对公司有什么意见的话,最好还是藏在心里比较好,跟谁也不要说。像是刚刚那句话,我要是告诉疏南风的话,保不准他会做什么…不过你姐姐我心软,这次就不告诉他了。作为交换呢,姐姐希望你能好好和我交流,至少不要再用单个语气词回答我了,好吗?”
我没说答不答应,只是不想再聊废话了:“工作呢?”
“乖孩子,”狄姐笑眯眯就当你同意了,“其实这件事也不急,你要是不想去呢也无所谓。”
“…………………”这个人在玩我。
“地址是越倾省山清市青河水区龙泞街道403号5102,”狄姐笑了笑,“这是另一个新人处理的工作,你可以看心情选择帮不帮忙。”
“我知道了。”
离宇亭虽然说是西封的人,但昨天却和我一起待在三轮车上等,另一个新人也许是他。
我如此想着,挂了电话抬头一看,发现早就已经是白天了。也不知道现在买火车票还来不来得及。
总之是紧赶慢赶,我找到一栋老楼,刚想进去呢,就被身后的人用英语叫住。
“打扰一下。”
我转身,看到这是一个戴口罩气质有点像明星的男人,旁边看着唯唯诺诺的白发黄雨衣男应该是跟班小弟。
“有什么事?”
“请问你是要进入这栋楼吗?”口罩男语气平淡地问我,“因为没在这里见过你,所以我想问你。”
“是的。”
“……………”口罩男似乎对你抠门的回答感到不爽,但他忍了,“…请问你为什么想进去呢?”
“因为…”我转过头看这栋楼,故作深沉地说,“……这看上去是一栋老楼。”
“……………………”
在口罩男无语暗自恼怒的时候,雨衣男连忙接话了:“您是想进去感受一下中国近代生活建筑的民俗气息吗?但是您看上去没有带相机…”
我惊讶地回头打量了一下雨衣男,他的英语可比口罩男说的好多了。我点点头表示赞同:“是的,因为我临时决定来看看。很遗憾没有带相机过来,但是我可以把它们画在我的小笔记本上。”说着,我掏出了出门时想起来就顺手买了的便携记事本随便挥了挥示意确有其事。
“请问我们可以观看里面的内容吗?”口罩男唐突问道。
“……………”我看了他一眼,“…当然可以。”
随着我翻开的动作,雨衣男不禁发出一声惊叹:“这太厉害了!请问您是哪位有名的艺术家吗?”
“很可惜,不是,”我见好就收,“我并没有发表过任何作品,今后也不打算。”
雨衣男看我的眼神变得有些憧憬,而口罩男仍然是沉默,我不确定他有没有看破我的幻术。
“那么…”我朝他们摊开手,“…你们现在能让我进去了吗?”
我详装无奈说的这句话包涵着显而易见的愠怒,他们立刻就感到压力了。毕竟搞艺术的哪有那么好脾气,我这么说才正常。
“对对对对不起!我们不是故意想要阻挠您的!”雨衣男立刻慌张地朝我鞠躬,隐蔽地向口罩男使了个询问的眼色。
“…抱歉,我们只是有些在意,”口罩男说,“刚好我们也要进入这栋楼,一起进去吧。”
这人连借口都懒得找,我皱了皱眉。
…………
离宇亭谨慎地躲在卫生间里听楼道里的动静,自从他发现外面重物拖上楼的声音越来越近之后,他的心情也不禁紧张了起来。
没有人声,无法分辨那究竟是谁。旁边来的西封同事佴和在否决让他出去解决外面的人后一直絮絮叨叨的嘴也在突兀又惊人的重物落地声响起时从心地停了下来,他果然派不上用场,之前他做的决定是正确的。
叩叩。
“………………”
等待后也不见门外有离开的动静…
这样下去不行。
他咬咬牙,在佴和敬佩的眼神中离开了卫生间,走向房门。
…………
走到楼梯间我们不约而同地停顿了一下,毕竟这栋小楼的楼梯间非常狭窄,三个人并肩是不可能的事,那么该怎么走就很讲究了。
反正刚刚表明已经起疑却没得到正面回答的我、不想走他俩前面非常合理,所以…我好整以暇地看着此时也在观察我动作的他们。
“你们先?”我做了个请的动作。
口罩男沉默不语,但雨衣男像是得到指令一样向前急忙说道:“我们一起吧?我可以帮你拍…”
后面的话他没说完,因为楼道里传来异样的声音,听上去像是隔着几层的楼上有疯癫老太婆在笑。
我本来没觉得有什么,老人疯癫不是很常见的事吗?但是氛围变了。听到老太婆的声音后,口罩男的手指忍不住抽动了一下,雨衣男苍白的脸色也变得更苍白了。
“?”我打算直接问他们,“你们……………”
“…呃——?!”卧槽!
“………………对不起…”
我跳到楼梯上面几阶看着他们。刚刚雨衣男突然掏刀刺我真尼马吓我一跳,看着唯唯诺诺其实是个狠人吗?这冷不丁来一下还真挺阴的,我对他的评价下降了。
“…你们是什么人?”我问。
在我问的同时,楼上传来了踉踉跄跄的脚步声,口罩男也不打算回我的话,抄起不知道哪里捡的撬棍就往我头上砸——
—砰!
闪躲几下后,我倒地了。
口罩男摘下了口罩,看脸不认识。他招招手,雨衣男就心领神会地上前想要处理我的尸体,口罩男见状就抬头继续想往上走。他们的目的果然是那个老太婆吗?虽然不知道有什么特别的,但我还把老太婆也带走好了。
雨衣男刚想抬起尸体,就听见口罩男一声闷哼倒在地上,在他脸上的惊愕化做实际行动时,我让他也倒地了…还有过了一会跑到我面前的老太婆。这些人对幻术是真的毫无抵抗力。
就是一下拎三个实在是不好走路,花了点时间才上到五楼。确认了一下哪个是5102后,我把三人扔在地上叠成堆,空出手来敲了敲门。
“………………”没有回应。
我皱着眉看了看门锁,没学过开锁的报应来了,虽然可以直接扯开,但是路人看到坏掉的锁会报警的。
“…谁?”
那里面传来嘶哑低沉到没什么辨别性的声音。
我一时间不知道该报什么身份好,想了想,还是说:“我是西—”
门开了。
里面是离宇亭。
“——是你啊…”我的语气转得有点生硬,抬手就着高领捂住了鼻子。里面的尸臭味实在是令人作呕,亏他还能自如地在里面行动。
离宇亭的视线向下看到我脚边叠的三个人:“这是什么情况?”
“进来的时候打我的口罩男雨衣男和他们找的老太婆。”我瓮瓮地说道。
“……………”离宇亭觉得槽点实在太多,蹲下查看被叠在最下面的灰发男,把他的脸侧过来一看,“…是刘青橙。”
“哦。”我无所谓地应了一句,在离宇亭的眼神下又硬生生补了一句:“…怎么了吗?”
他低头又掰开雨衣男的脸看了看:“这个是白岭,这里的事情都是他们两干的。”
“嗯……”我不感兴趣地目移,看到他离开后仍然大敞的房门,伸手就想把它关上。
“等等、等等!英雄!”房内卫生间的门突然打开跑出来一个穿得黑漆漆的阴柔女性,张嘴就是乱说话,“啊哈哈早说是认识的人嘛~这样咱就不用躲这么辛苦了。”她合起手装作乖巧。
“…………佴和?”离宇亭不确定,“你怎么变成女的了?”
“哎呀,这样不是好看些嘛…”她说着,眯着笑眼在你们俩之间打转,然后突然盯上了人堆里的人瞪大了,“…我去!这不是刘青橙吗?”她语气相当的惊喜,还带着十足的嘲笑意味。
“大明星怎么在这?哇塞好落魄啊,这么少见的事快拍照拍照!拍—噫?!”佴和吓得跳脚,因为刘箐橙的手突然动了一下。我见状在他的脖子后又补了一手刀,以及加深了他的梦境幻术。我基本不能操纵他做什么梦,只是能让他死死睡着而已。
“你再叫,他都要醒了,”离宇亭先是埋汰佴和,然后站起来,“我们去对面那家,带上这三人。”
刘青橙是被冷水浇醒的,他下意识冷眼看向拿着盆浇他的黑发女性。
佴和立刻吓得往离宇亭身后一躲,我嫌弃地看了这个没出息到往文职身后躲的家伙一眼,然后转头对上刘青橙压抑着恼怒的目光,他生气地看了我半天,又转而眯着眼对离宇亭说:
“…我见过你,你们跟踪我?”
“怎么可能?你太自大了,刘青橙。我们只是刚好查到这边,而你又刚好撞上了我们…”离宇亭说着,笑了起来,“…真是刚好啊,我也有事情要问你。”
刘青橙不说话了,他开始打量室内布局。说实话再怎么看他也没办法,因为他的四肢已经被我按习惯扯错位了,根本没法行动。人体真和玩具差不太多,扭开来也能扭回去,方便得很。
看着刘青橙拒不配合的样子,离宇亭蹲下笑着抛下一个炸弹:“当初跟你做交易的那个孟医生,如今是谁,你知道吗?”
刘青橙顿时没法忽视离宇亭了,他还是一副倔强的样子盯着离宇亭等他下一句话。
“你见过他的…”离宇亭慢悠悠地站起,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现在,回答我的问题。”
他们在聊什么我都没什么兴趣,我感兴趣的只有中途在问话不成功的时候,离宇亭笑着把刘青橙脱臼的手掰得更开了。比我想得更有能啊。我看好戏,愉悦弯起眼睛。
“……嘻…”佴和眯着眼,依然保持她那双手合十的姿势装乖。
旁边被离宇亭之前叫醒的白岭很担心地看向刘青橙,我觉得他应该只是就做做样子而已。
“所以呢?问完了?”刘青橙早就确认了我们不会杀他,面色阴沉地问,“能让我回去了吗?我的日程很紧,如果他们发现我不见的话…”
“行了,知道你很忙,”离宇亭盯着他看,“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要问——”
刘青橙不耐烦的表情在听到问题的时候停了下来,那根本不是一个问句。
“——你就是西封的另一个新人吧。”离宇亭说。
“………………”
刘青橙看上去无语了。
看到他默认,我也无语了…
…这尼玛都是什么事啊?西封内部还消息不互通的??故意的吧!我心中对疏南风的怒气更上一层。
“然后是你,”离宇亭转头看向佴和,“你明明知道他是新人,却闭口不说。”
嗯?他也?
“………呃呃…”佴和面对你们三人不善的目光笑容僵硬冷汗直流,后退一步,“…我这…难说啊,有点难言之隐你们懂吧?我也没办法呀……爹地、妈咪,你们不会怪我…吧?”
“谁是你爹妈?你乱叫什么?”离宇亭都绷不住脸黑了。
“这就是西封的企业文化?让新人自相残杀?好玩吗?”刘青橙就有攻击性多了,他还笑着问。
“不好玩不好玩,”佴和连忙摆手,“哎呦我能决定什么呢没办法啊…我这么弱…”
那倒确实是。
把人手脚接回去后,刘青橙看上去还是很不爽,但他居然说了句谢谢,就算只是表面功夫也让我对他略有改观了。那老婆婆也被他们带走。
“你也加入西封了?”离宇亭说完打量你的神色半晌皱起了眉,“……疏南风对你了做什么?”
“……………”我向门口走去,“…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等一下,我们还要去芳华大剧院一趟。”
……………
因为佴和的摩托车显然坐不下我,于是在楼下还没走的刘青橙干脆让白岭开车送我去。天哪,他还真懂事!之前二话不说就打我而累积的怒气彻底消失了。白岭帮我开门的时候还连连鞠躬道歉,真有礼貌。
我看看这个叫芳华大剧院的破楼,不管它以前有没有风光过,现在都像个流浪汉聚集地。进去一看,也只是个普通剧院的样子…除了里面真的很黑以外。
“我们去二楼吧。”离宇亭对我说。
“欸?留我一个人在这里吗…”佴和本来还想说害怕,看到你们的眼神就闭嘴了,“…好吧。”
本来我们还只是在正常地上楼梯,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离宇亭他越走越挨我近,我疑惑地转头看他。
“你有没有觉得…越往上走越冷了?”
“没啊。”
“嗯………”离宇亭想想也是,之前子车就说过了,你察觉不到这类东西。口袋里疏南风给的东西也在发烫。不过你看着比子车佴和靠谱多了,所以他又安心下来…
——就看到一双孩子的脚站在他眼前。
他突然想起来,你不仅看不到这些东西,更不会被这些东西缠上,所以最后倒霉的还是他。
离宇亭立于原地沉默片刻,在我疑惑地刚想问又怎么了的时候,突然抓住了我的手腕。
我更是疑惑地向他投去目光,他说:
“…我担心我们会走散。”
“……哦…”
我现在知道他应该是看到什么东西了,他还怕会被拉进异次元空间之类的,但是啊…
“……我担心你会只有手留下来…”我担忧地说。
离宇亭的脸色变得显然的难看。
“…噗哈哈哈,”见他真信了,我忍不住笑了起来,“我开玩笑的!”然后反手抓住他的手腕,毕竟他的力气应该也不大吧?万一到时候没抓稳就糟了。
“下次别开了。”他有点羞恼地说。
“好吧。”
然后我就听见楼下传来打斗声,离宇亭却还在到处调查。我以为他是有主意呢,结果佴和都在下面开始叫他名字了,他还是不为所动。我疑惑地把他的手腕往我这里带了带。
“…怎么了?”离宇亭好像被我打断了思绪,愣了一下才回。
“你没听见佴和在叫你吗?”
“……………”从脸上看不出他在想什么,我觉得他肯定有些后怕,“…我们下去吧。”
下楼的时候他示意我松开手。
“好巧啊,”他的眼神在我和离宇亭之间打转,我刚想说这是昨天载过我的莫先生,就听见他说,“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你们。”
咦?他们认识吗?我看看离宇亭。
“啊?你们都认识?”佴和一脸震惊。
“莫医生,好巧啊,你来这里干什么?”离宇亭没理佴和。
“没什么,上次走得匆忙,有东西落在这了。我也很惊讶呢,没想到你们两个都认识…”莫医生笑着说,他话头对向你,“…你是上城来找工作了?”
“………………”我盯着他看。
“是啊,我帮忙带着。”离宇亭替我回话了。
“哦?你带着她找工作,找到剧院来了?你们…”莫医生笑眯眯地追问,“…不会是专门来找这个疯子的吧?你昨天还问我他的事呢,你认识他?”
“你认识他?”我反问他。
“哎呀…”他眯着眼看我,“我只是上次来的时候有见过而已,完全不算认识。他没跟你说吗?”
“我还没来得及说,”离宇亭打断我,“毕竟我们也才今天刚碰面,就让她来帮忙找我失散多年的舅舅了。上次我报名来探险也是为了舅舅这事,毕竟他当年也是在这附近失踪的。”
我不说话了,静静地听他扯淡。
“爹啊!!我是你失散多年的女儿啊!!!”佴和立刻接着吼了一嗓子,我差点笑出来,他接着转头带着夸张的哭腔对离宇亭说,“哥,真是多亏了你我们一家才能团聚……”靠,我更想笑了…
“是吗?他真的是你要找的舅舅?”他微笑地看着我,“我怎么感觉你身边这位…看起来像在憋笑呢?”
“………………”离宇亭不说话看着我。
我被他看得有点不好意思,清清嗓子说:“咳…对不起,没想到她这么声情并茂…”
“…——!”操!离宇亭他妈的真打啊!虽然他打的一点都不通就是了…我不忿地捂住挨了个爆栗的头。
“抱歉啊,”他把我拉到身后,凭他的身高把我遮住绰绰有余了,“你认识她的话应该知道,她不是很会说话,以前也是个问题学生。”
“是吗?我听她母亲说她以前成绩很好的,原来是这种问题学生的话,其实反而很讨喜呢,至少对我而言是这样,”莫医生看着离宇亭的眼神像是要看透他的内心,“来找我看诊的学生一直不断,这位小姐看着年轻,我却从来没听说过这样的人,真是奇怪啊?她以前是哪个学校的?”
“………”离宇亭瞬间想了很多。
说你是外地的?昨天还骗他你是奉言村村民。特别是子车说了舍不得你离太远之类的鬼话,立刻就会被反驳。但是随便报一个学校名也不行,搞不好他就会有那么闲去查……有了。
“…你没听说她是当然的。我本来也不想说这个,毕竟也不是什么好事,但你硬是要问的话……似乎为了打消你的怀疑也只能说了,”离宇亭装作有些沉重地说完,还要请教一下我的意见,“可以吗?”
“行的。”我随他怎么说。
“那么我就说了,”他看回莫医生,“其实,她只上过小学。那个时候还在外地,莫医生你没听说是当然的。”
“咦?”莫医生脸上带着十足的惊讶,“不是有九年义务教育吗?他爸妈不让她去上?而且只上过小学还能那么流畅地说英语?”
“英语是看教科书自学的,她是天才嘛。口语就看碟片练,我偶尔回去给她带点顺便指导一下。但是不上学这事我就不方便说了,”离宇亭神色如常,“话说回来,莫医生你还不去找钱包吗?”
“…我是很想找,不过我更在意这位流浪汉,”莫医生笑着说,“这是你们要找的舅舅吗?还没确认过他身上能辨别身份的物件或者身体特征吧?”
“佴和,你爹你肯定了解,你好好看看。”离宇亭说着,也拉着你一起靠近疯子。
但是我不想靠近疯子,他身上一股味道。于是在离宇亭弯腰去翻的时候,我稍稍远离站直了身子,一下子就对上了莫医生的视线。
“很高兴见到你,”他在冲我笑,“不过你看上去好像很警惕我?我很好奇这是为什么?”
我很想说你心里没有逼数吗?但还是老实回答了:“因为我讨厌心理医生。”
“欸?”他惊讶,“可你昨天还不是这样呢。”
“你昨天让我搭车啊。”
“这样啊…”他笑着,“…说起昨天,你昨天跟我说不要往前走了是什么意思呢?我昨天想了一晚上也没想明白,真的很好奇。”
“………………”话题怎么又绕回这里了。我现在看出他应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早知道当时就放他过去一并打了省得麻烦。我视线游移随口忽悠他,“那个啊…没什么意思。”
“啊?没意思是什么意思?”莫医生看上去是真的很疑惑。
“就是好玩。”我眯起眼朝他笑笑。
“……………………”莫医生沉默半天,仍然保持着那笑容,似乎是不太理解,“…是…吗?可是那个时候离村子还很远,走起来很累吧?有必要这么做吗?性价比不高吧…”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你不还是为此想了一晚上吗?”我耸耸肩不再理他。
莫医生这次真的不知道说什么了,他的笑容有些勉强,像是在面对一个棘手的熊孩子。我管他对我什么看法呢,这人跟我又没关系。
“哈哈…你今天说话很随意呢…”他像是无奈地说,又把话题转向疯子,让离宇亭又编了一通疯子的身世,佴和也跟着又开始嚎,我勉强绷着脸不笑。
“谢谢你的帮忙,不知道莫医生你来是找什么东西?我们刚刚进去过一趟,也许就见过呢。”离宇亭说。
“啊、我没事我没事,”他连连摆手,“这么惊喜应该通知你舅母啊,她找了你舅舅这么多年,头发都愁白了呀。”这该死的心理医生又开始多事了,到底要让我在这里干等多久?
“哎呀太激动给忘了,”离宇亭指挥佴和,“你去给你妈打个电话说一声!”说着连忙按住趁佴和打电话空闲开始乱动的流浪汉,我也过去按着他。这流浪汉看着是要冲着莫医生去的,嘴里还念叨着我是你、还给我之类的话。我顺着他的动作向莫医生看去,他正用一只袖子遮住嘴巴,好整以暇地看着这边。
“佴和,你妈多久能到?”离宇亭问,但马上又被莫医生插嘴:
“其实我觉得还是报警比较保险,毕竟刚刚看你们的反应…好像还不是很确认这是不是你舅舅?”
这人有完没完?就想来看笑话的是不是?我的耐心告罄了:“我们可以处理好这件事,倒是莫医生你挺爱看亲人团聚的场面?丢东西不会是借口想留在这看热闹吧。”
“没有呀…我只是有些担心,万一你们给人照顾完了下半辈子,最后才发现找错人了可多不好。就算不报警也可以去医院看看嘛,我就是中心医院的医生。”
“抱歉啊,这孩子说话比较直。谢谢你的建议了,”离宇亭说,“不过我们自己会去查的。你要是有什么要找的东西可以先去找了,太麻烦您了。”
“还是说需要我们帮你找呢?”我敢肯定这只是他随口一说。
“好啊,那就麻烦你了。”但是莫医生立马答应了。
“………………”这人的脸皮真是比城墙还厚。
此时离宇亭的手机响了,他去了角落接电话。
“亲爱的,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佴和刚刚打电话跟我说什么……他爹找到了?”狄姐疑惑发问。
“(小声)没什么,人找到了……但是遇上了点麻烦。不过没事,我们这边可以解决。”
“哦?这么说…”狄姐显然清楚佴和是什么德行,“…她去你们那帮忙了?”
离宇亭愣了一下:“…是您让她来的吗?那真是太感谢了。”
“不不不,我只是说这是另一个新人处理的案件,让她想去就去…没想到她真的去了啊。”狄姐笑了:“那我也来凑个热闹吧。你们现在在哪?”
离宇亭回来了。看他回来我也是松了口气,这莫医生一直在试图问我这问我那的,就算我拒不回答也觉得烦啊,他回来就该去问他了。
“说起来还没有问过,请问你是做什么工作的?”莫医生问离宇亭。
“老师。”
“老师好啊,我其实挺喜欢老师的。你是在哪个学校的啊?”
“我今年刚考上的,还在实习期,不一定留下。”
“那你乐意带着她找工作是不是也是有老师这层身份的原因?不好看着她这么堕落下去是吗?”
“对,不能放着不管。”
巴拉巴拉巴拉…废话真的很多,我觉得直接让他闭嘴都可以,但离宇亭按着我不松手。
然后过了很久,他们摇的那个妈来了。但是那舅妈好像没什么自觉,因为她一来就喊:
“爸,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搞得离宇亭都不知道怎么接话,我在旁边看热闹。那疯子被她一下按得恍惚,完全被她操控开始演戏。演的还挺真,有点懂莫医生为什么一直拖着我们要看戏了。
“既然你们已经团聚,那我也该去找东西了,”莫医生看向离宇亭,“这地方一个人进去还真有点慌,要是有个人陪着就好多了。”
那女人莞尔一笑,看着就像有毒的漂亮红蕈,闻起来也像:“这多不好啊,本来他也没啥事的就帮着我们忙上忙下…不如我陪你去吧。”
莫医生还想找补,扯了一堆试图只让离宇亭跟他走,但都被她推了回去,哎呀这一来一回也不算没趣,我看着挺开心的。
…就是没懂为什么最后我也要跟着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