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拢光》是啊Q呀

56、相册

　　乔光把自己藏在一颗树后，眼睛看着何慕白，身体却止不住地发抖。

　　那枚银色的戒指在女生指尖上转了一圈，划出完美的弧度。

　　乔光的目光从戒指移到何慕白的脸上，何慕白微笑着，整个人散发着柔和的气息，嘴角处的梨涡清晰可见。

　　乔光看着那两道梨涡，心中的难过快要满溢出来。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何慕白只有特别开心的时候笑起来才会有梨涡，她从来没有见过何慕白在面对除了她之外的女生这么笑过。

　　天上的云层慢慢舒展开，太阳终于露面了。

　　阳光穿过树林洒在乔光的身上，乔光却感受不到一丝温暖。

　　面前站着的两个人，任谁看了都会说是般配的一对。想到这里，乔光眼里的光黯淡下去，般配，在她和何慕白在一起之后，她从来没有听一个人说过他们俩般配。

　　何慕白太过耀眼，站在他身边的也应该是同样耀眼的女孩子才对。

　　乔光再也看不下去了。她只想逃离这个地方，离何慕白远远的，她看了一眼来时的路，匆匆跑开了。

　　回程的车上，乔光不停地对自己说，没事的，没事的，这个结局是自己意料之中的，只不过发生的时间比她预计的快而已。

　　可不管在心里怎么安慰自己，她的视线还是不由自主地变模糊了。

　　大滴大滴的眼泪落到她的手背上，她觉得难过，非常难过，超出她预料的难过。

　　她不止一次预想过她和何慕白分手的场景，想象中的她应该是淡定的，冷静的，甚至能微笑着祝他幸福，而不是像这样哭得满脸都是眼泪，难过得像是失去了整个世界。

　　乔光哭了整整两个小时，期间她控制不住发出了抽泣的声音，司机还把车里的纸巾给她递了过去，还安慰她不管多么伤心，事情总会过去。

　　陌生人的善意让乔光更是鼻头一酸，她手心攥着湿透的纸巾，哭得更厉害了。

　　不过，哭了两个小时也让乔光的心里稍稍好受一些。她下了车，往宿舍走，偶尔有不认识的路人回头看她。乔光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她的妆肯定都哭花了，她看起来肯定特别丑。

　　这么一想，乔光又难过了，她加快了步伐，恨不得飞回宿舍。

　　好不容易到了宿舍，李濛濛不在，乔光第一件事便是去照镜子。

　　镜子里映出她哭花了的脸，果然糟糕透了，脸上白一块黑一块，没有丝毫的美感。乔光吸着鼻子，找出来卸妆棉片，对着镜子，一点一点把脸上的妆容抹了个干净，然后去卫生间洗了把脸，又把衣服换成了厚实的睡衣，然后踩着楼梯上床了。

　　她把床帘一拉，把自己隔离在一个小小的空间里。

　　这让她很有安全感。

　　床帘很厚实，一丝光也透不进来。乔光就这么在黑暗中抱着自己的膝盖，坐了很久很久。

　　到了快7点的时候，李濛濛回来了。她心情很好地哼着歌，想着问问乔光进展如何。她见乔光的床帘拉着，知道她已经回来了，于是她小心翼翼地从床帘底下扒出一条浅缝，看乔光是不是在睡觉。

　　结果这一看却把她吓了一跳，她看到乔光抱膝坐在床上，一动不动，眼睛却是睁着。

　　李濛濛看着这么反常的乔光，小声喊了一下她的名字，轻声问道：“你没事吧？”

　　听到李濛濛的声音，乔光像是从梦中醒了过来。她的目光落到李濛濛的脸上，见她的表情有些紧张，抿着嘴唇朝她微笑了一下，说道：“我没事，就是和何慕白分手了。”

　　“啊？”李濛濛的嘴唇张成了O型，“怎么这么突然？发生什么了？”

　　乔光小幅度地摇摇头，“没什么，就是分手了。”

　　李濛濛料她不想多谈，便不再追问，说了声“虽然挺可惜，但是你也别太难过，男人嘛，遍地都是。”

　　乔光活动了一下身子，发觉身体有些僵硬发疼，便问道：“现在几点了？”

　　李濛濛低头看了一眼手表，“快7点了。你饿不饿？我去外面买饭，要不要我给你带一份？”

　　乔光说自己不饿。

　　“那怎么行？不饿也得吃饭哪，不管发生什么事，饭是一定要吃的。我看着给你带了哈。”

　　等李濛濛买完饭回来，乔光已经从床上下来了。她留意乔光的脸色，发现乔光除了眼睛有点肿，其他的地方没什么变化。她便放下心来，把买来的饭菜往乔光桌上一放，“吃吧。”

　　尽管乔光并没有心情吃饭，但是她还是接受了李濛濛的好意。她给李濛濛转过去饭钱，便把一次性筷子掰开，吃了起来。

　　乔光爱吃辣，李濛濛知道这一点，于是给她带了份加辣的面，面也是乔光平时喜欢去吃的那家。

　　乔光刚吃了一口，一罐汽水就放在了她的面前。

　　“将将将将，我知道你爱喝这个，特意给你买的，话说这个汽水贵还不说，找也难找，我跑了好几家超市才买到的。你今天心情不好，姐不收你钱，请你喝。”

　　乔光看着那罐汽水，那是她高中就开始喝的，跟着何慕白种草的汽水。

　　乔光生怕再看一眼，眼泪就要掉下来，点了一下头，小声说了声“谢谢。”

　　李濛濛依然开朗，“不谢不谢，都是姐妹，搞这么客气。”

　　李濛濛转身回自己座位上吃面，吃到一半的时候听到背后传来了低低的吸鼻子的声音。

　　她忙放下筷子，走到乔光面前，一叠声问她怎么了。

　　乔光抬起头，满脸的泪水，泪水打湿了睫毛，有几滴正从睫毛上滑落下来。

　　“你……”李濛濛想要安慰她，又觉得词穷，她忙去拿了纸巾，给乔光擦眼泪。

　　乔光闭着眼睛流泪，“我没事，是面太辣了。”

　　在哭了两场之后，乔光觉得身体和心理都非常疲惫。她早早地洗漱上床，本以为这会是一个难熬的夜晚，但是乔光意外地很快就睡着了，而且一夜无梦。

　　第二天起来的时候，乔光把床帘一拉，有阳光照了进来。

　　李濛濛还没有起床，乔光就拿了一个软垫枕在腰后，拿着手机，靠在了阳光照射的墙边。

　　聊天框依然干干净净，没有人给她发消息。

　　乔光退出了聊天软件，找到相册，翻看里面的照片。

　　乔光不爱拍照，因为她面对镜头时总是会全身僵硬，拍出来的照片总是不好看。何慕白倒是很喜欢拍她，最开始的时候，在吃饭的时候，发呆的时候，甚至走路的时候，乔光都会听到镜头的咔嚓声。她就知道，何慕白又在拍她了。每次何慕白都会看着照片里的乔光，认真地说很可爱，但是乔光不觉得，然后勒令何慕白把照片删掉。

　　后来，何慕白就不再偷偷拍她一个人的照片了，他会拉着乔光一起自拍，每一次，都会故意做出和他本人形象很不符的搞怪表情，来逗乔光笑。这样一来，拍出来的合照里的乔光就生动自然的多。

　　他拍完照保存下去不算完，还会给乔光发一份，让她存在手机里，美名其曰这是专门记录他们爱情的美好回忆。就这样，乔光相册里保存了很多很多两人的合照，从春到夏，从夏到秋，从秋到冬，每一个季节乔光的身边都有何慕白的存在。

　　乔光没有一下子选中所有的照片再删除，而是一张张地点开，一张张地删除，似乎这样就能留住他们经历过的那些回忆，又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把那些回忆全都遗忘。

　　把相册里两人的合照删除得干干净净之后，乔光又点开聊天软件，删除了何慕白的好友，又把何慕白的手机号码拉黑。

　　做完这些之后，她又躺回了床上，看着被阳光照得发亮的天花板发呆。

　　手机里和何慕白有关的信息可以被她删得一干二净，像是他从来不曾出现在她的生命里一样，可是，人的大脑和心并不能像机器一样，按下按键就可以把想删除的东西删得了无痕迹。

　　她应该觉得愤怒的，乔光想，是何慕白背叛了他们的感情，她没有做错任何事就被他这么抛下了，没有解释，没有预兆，没有联系，什么都没有。

　　可即便如此，乔光还是无法愤怒起来。何慕白是她第一眼就心动过的人，他贯穿了她的整个青春，在秦简去世，她人生中最困难最无助的时候，也是他一直陪伴在她的身边。

　　乔光很少直面自己的内心，正视自己对何慕白的感情，她从他们在一起的那一刻起就开始预设他们会分离，她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她清楚地明白自己和何慕白无论是相貌，家庭，智商上都差距太多，何慕白太过耀眼，她没有信心成为那个抓住星星的孩子。

　　因此，即便乔光亲眼看到何慕白送别的女生情侣对戒，她也没有上前质问，而是像之前演练过无数次那样，默默离开，保存彼此的体面。

　　明明一切都是在她预料之中的，可是，她为什么会觉得这么难过呢。

　　乔光单方面默认和何慕白已经分手了。把何慕白的联系方式全部删除之后，乔光连手机都很少带了，毕竟找她的除了他就是她的家里人了，而她把每晚和何慕白打电话的时间都换成了给乔妈乔爸打。

　　乔光安静地生活着，她认真地学习，吃饭，睡觉。没有何慕白的日子，单调而乏味，像是一锅没有任何调味品的汤，让人难以下咽，而乔光在努力让自己习惯没有何慕白的日子。

　　而萦绕着乔光心头的悲伤，却像是潜伏在阴影处的蝎子，总会在乔光没有防备的时候狠狠地把她咬上一口。每当这个时候，乔光会安静地找个地方待一会儿，让自己的悲伤尽情地从心底里流淌出来。

　　就这样，日子还是一天一天过去，不论世上的人有怎样的悲伤、绝望，时间从来都是冰冷地，冷酷地，不容妥协地往前走。

　　到了周五晚上，乔光的手机响了起来。乔光拿起手机一看，原来是顾家给她发的消息。

　　顾家给她发了个笑脸，问她：“小乔，你明天有空吗？”

　　乔光回道：“有的。”

　　“明天我正好路过你们学校，带我在附近转一转，让我体验体验年轻人的生活，可以吗？”

　　乔光看到顾家的自嘲，笑了一下，打字回道：“当然可以，明天几点见？”

　　“早一点可以吗？明天上午8点，我来学校接你。”

　　乔光周末都是将近中午起床，但是这次是和久违的邻居哥哥见面，自己肯定要好好招待，于是她回道：“可以啊，明天我做东道主，请你吃好吃的。”

　　顾家发了一个笑脸，说道：“那就谢谢乔妹妹了。”

　　乔光回了一个不客气的表情包。

　　正巧李濛濛在宿舍，于是乔光转身说道：“濛濛，我明天要出去，中午不和你吃饭了。”

　　本来在专心埋头做手工的李濛濛听到这话，立马把手里织到一半的玩偶随手一扔，转过身扒着椅子边问道：“什么情况啊你，有约会？”

　　乔光很认真地说道：“不是约会，是很多年没见的邻居哥哥。”

　　李濛濛眼睛亮了起来，“那你们岂不是青梅竹马了？”

　　“没那回事。”乔光说道，“他比我大四岁，我们从小就不在一起玩，他大学就出国了，我们已经好几年没有见面了。”

　　李濛濛说道：“他有对象没？长得帅不帅？”

　　“没有，长得蛮帅的。”

　　“有照片吗？”

　　乔光想起乔妈前几天给她发过顾家的近照，于是找出照片，给李濛濛看，“喏。”

　　李濛濛脖子抻得老长，看了一眼，没看够，从椅子上下来，凑到乔光跟前，头都要伸进手机里了。

　　乔光点点她的脑袋，“你凑这么近干什么？”

　　李濛濛捧起手机，细细端详照片上的男人，说道：“乔光，不是我说，你认识的男人怎么个个都这么极品？”

　　她又看了一眼，啧啧赞叹两声，把手机还给乔光，然后摇着头遗憾地说道：“也就是我有男朋友了，不然，我死缠烂打也要把他拿下。”

　　她眼睛转了转，拍了拍乔光的肩膀，“不是，姐妹，帅哥在前，你得冲呀。”

　　乔光说道：“这是我哥哥，冲什么冲。”

　　“你们又没有血缘关系！”李濛濛说道，“这种青梅竹马的哥哥妹妹的设定，最好磕了。”

　　李濛濛笑得一脸荡漾，乔光说道：“你不要胡乱脑补好不好？”

　　“好好好。”李濛濛说道，“明天早上起床记得叫我，我给你打扮得美美的去赴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