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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轻易破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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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渐浓,最后一缕晚霞被吞噬后,月华山好似被笼罩在一层雾蒙蒙的幕布下。普渡寺后山有一个妇人打扮的女子越过梅林,直直往旁边的荆棘小道进去。
小道后面是一排房屋,在昏暗的环境下并未燃灯。
女子有些迟疑,片刻后走到中间的那间屋外,叩响三下。屋里没人应答,她抬手又要叩时才听到一阵极轻的脚步声。木门被人从里面缓缓打开,只见屋里的男人穿了一件黑色斗篷,戴着帽子将自己浑身上下都藏在斗篷里。
“柳先生,您快去救救我们夫人吧。”女子声线压低,却掩不住的焦急。
柳承业打量眼前的人,此时月光被云雾遮住,四下没有光亮,只能勉强看出眼前的妇人是奴仆打扮,身形与顾华章身旁的嬷嬷一般。但他还是多了一个心眼,拧眉道:“我不知你说的什么夫人。”
女子却也不恼,面色更急:“先生,是夫人让老奴来的,您再不去我们夫人要活不成了。”
听她这么说,柳承业终于再也忍不住,惊急道:“阿茹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夫人方才原是想来跟先生说事情,却听见前方梅林中有声响,便带着老奴走进去想一探究竟,没想到竟掉进一个坑洞中。”女子说着便急得跺脚,“夫人伤了脚怎么都爬不上来,老奴实在无法只能来寻您了。”
顾华章每次见柳承业时都会刻意换一身不扎眼的行头,若是被别人发现她不仅无缘无故掉进了后山的坑中,还一副奇怪装束,免不得要引人怀疑。柳承业思及此,不再多想什么,连忙关了门往梅林方向急走去。
他穿过细长的荆棘小道直入梅林,身后的女子却没跟着进去。
遮在月下的浓云散开,清冷的月光落在那女子身上,女子听见身后的脚步声回过头去,露出那双清亮的眼眸。
“小姐,奴婢学得像吗?”秋月颇有些得意,恢复了自己的声音。
孟晚歌缓步走到她的身旁,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认可地点点头:“像极了,秋月本领真大。”
这是哄小孩的招数,秋月却十分受用,乐呵呵地看向梅林深处,只见里面的梅花树微微晃动,应该是有人闯入后启动了迷阵。
孟晚歌见状满意地转身往回走,秋月也跟上去,她有些好奇地问:“小姐,他当真出不来了?”
“或许吧。”
裴寂这个人做事向来十分周密,若不是她刚好是设下棋局的昭阳公主,恐怕昨日也无法解开迷阵。想到这里,她脚步缓下来,状似无意地随口一问:“你可曾听说过裴寂中状元前是什么身世?”
人们提起裴寂,大抵都是他如何权倾朝野,如何一朝登天,却好似从未听谁说过他的身世父母。
身后的秋月晃了晃脑袋:“不曾,小姐要知道这个做什么?”
“我随口问问。”
孟晚歌觉得,裴寂应当就是当年说出她棋局有错的书童,除了那个书童,这世上应该没有第二个人在意那盘棋局了。等她回去后,可以问问崔关月和况野。
主仆二人很快回了自己的房间,秋月换下衣裳后便去还给寺中烧饭的老婆子,忙完这些后也已是月上中天。
柳承业虽被困在了梅林,二人却也没因此松懈,几乎是一夜未眠。特别是秋月,自从她听孟晚歌说了那柳承业和顾华章的关系后,心中一阵后怕,一晚上连眼睛都不敢多眨两下,一直注意着屋外的动静。
一切如孟晚歌所料,柳承业应是在梅林中困了一夜,并没来得及做什么手脚。这一夜过得安然无恙,天外渐渐泛白,趁着所有人还没醒来,孟晚歌又去了梅林。
她果真看到了梅林深处颓败的柳承业,看样子是寻了一晚上的路,黑色的斗篷上不是败落的梅花便是溅上身的泥泞,打一眼看着十分狼狈。她微微勾唇,抬脚轻踩阵眼,不再停留轻脚退了出去。
秋月跟在她身后一直走了很远才不忿道:“小姐放他出来做什么?那种脏东西死里面才好呢。”
她脚下步子不停:“他还有用。”
今日顾华章见柳承业没有得手,定是还会想别的法子来害她。与其解决柳承业,还不如利用柳承业解决顾华章。她这般想着步子又快了几分,二人堪堪进屋便听到了寺里的钟声被敲响。
惊起一树的鸟。
“小姐。”屋中的秋月惊呼一声。
孟晚歌收回目光,转身朝正在窗边的秋月走过去,只见秋月刚一推窗白皙的手指便摸到窗檐外一片滑腻。她走到秋月身边,抓起秋月的手放到鼻尖处细细嗅了一下。
秋月一脸疑惑:“这两日并未下雨,这是什么?”
孟晚歌眯起一双眼:“桐油。”
“为什么这里会有……”秋月的话说了一半便停下,她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他……他们要烧了这里?”
在秋月心中,顾华章算得上是一个好主母。虽在温宜玉的很多事情上,她都有失偏颇,但她作为温宜玉的亲身母亲也是人之常情,除此之外,她对待家中的几位小姐也一直都是一视同仁,慈悲仁善。
虽知道孟晚歌屡屡害温宜玉受罚,顾华章定是心中不满,可秋月怎么也想不到顾华章会因此就想要了孟晚歌的性命。
孟晚歌对此倒也不意外,毕竟人心难测,顾华章原本就没看着的那么简单。但她也不免有些后怕,若是前日她没有跟去发现这事,难以想象如今又会是什么样的局面。
二人对此事都有些惶惶不安,以至于门外的丫鬟催了两遍她们才收拾好东西走出去。
顾华章一行人已经等在了马车旁,原还在和王夫人说笑的她,抬眼看到孟晚歌安然无恙的一张小脸,嘴角的笑顿时僵住。
“真是没规矩,竟让你母亲等你这么久。”没等顾华章开口,王夫人先一步替她抱不平。
她回过神来,又装出一副慈善的模样:“不碍事的,宜秋年纪小,正是贪睡的时候。”
“既好了便上车吧,你父亲还在家等着呢。”她看向孟晚歌,眼中丝毫看不出有什么异样。
孟晚歌只觉得她若是去翠云楼唱戏,必定能叫上座。她心中这般想着,面色却如常,乖巧地行了礼后带着秋月往后面的马车走去。
见大家都上了马车,顾华章又叮嘱了温宜玉几句才和王夫人道别,上车的时候她目光落到寺庙边墙的一棵树下,树下的男人穿了一身素黑的斗篷,看不清是何神情。她目色一沉,在刘嬷嬷的搀扶下钻进马车。
一行马车随着马夫一声吆喝,缓缓往山下驶去。温宜玉红着眼眶也在王夫人的劝说下,又回了普渡寺。方才站在树下的人也渐渐隐入阴影中不见了踪迹,只有站在另一边墙头的二人还未有动作。
闻风看向那人消失的树下,不解道:“主子,就这样放过他?”
裴寂望着那辆装有孟晚歌的马车,轻轻拨了一颗手中的佛珠,一张清俊的脸在晨曦朝阳下竟显出几分苍色。
等那辆马车彻底消失在道路尽头才听他咳了一声:“留着,她还要用。”
“主子知道五小姐要做什么?”闻风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山下。
“不知道。”
前日他听见梅林迷阵被破才知道孟晚歌也上山了,因为这世上能轻易破了迷阵的除了她也没有其他人了。林琅并没有告诉他关于柳承业的事,因为他知道孟晚歌曾要求林琅保密,便不会多问一句。
只是这两日他留意了一下,也猜了个大概,他原是想等孟晚歌离开这里后再杀了那柳承业,却没想孟晚歌一早跑到梅林又将柳承业放了出来。
她做事历来有考量有分寸,暂时无需他去插手。
“听雨。”他低唤一声。
这时从他身后的阴影中无声无息走出来一个黑衣劲装男子,只见这男子面容清朗,只是眉宇间多的是沉稳内敛,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冰冷态度。
闻风忍不住眼角一吊,凑上去勾住他的脖子,嬉笑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他瞪闻风一眼,用力掰开闻风的手,规规矩矩对裴寂一拜:“主子。”
“查得怎么样?”裴寂淡淡看向他。
他垂首:“属下去晚了一步,人都死了。”
“不过属下听说,那个叫如意的婢女没有逃出去。”
裴寂细细捻过手中的佛珠,思索着他说的这句话,半晌才抬眸看向不远处那棵随风而动的树。
“没有逃出去是什么意思?”闻风挠了挠头,有些费解,“到底是死了还是没死啊?”
听风瞥了他一眼,满脸的嫌弃。
“你这是什么眼神?”闻风立马又上手要去勾他的脖子,被他低头弯腰躲过。
他敛眉询问:“主子,还查吗?”
“不必了。”
裴寂转身,缓步继续往后山走去,清淡的声音散在风中:“我还要在这里待几日,你去跟着温五小姐,有什么事及时告知我。”
“不必干涉她,也不许有人伤她。”
听风愣在原地,有些不确信地看向闻风:“温五小姐?是谁?”
闻风眨眨眼,故作真诚地解释:“温家的五小姐,天仙一般的人物。”
一贯稳重的听风也不免感到震惊,他跟着裴寂这么多年,除了那位裴寂又何时对别的女子上过心。他才出去不到半年,怎么还多出了一个温五小姐?
他家主子变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