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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塬州争财 ...

  •   塬州,观音阁。

      以前塬州还叫平州的时候,嵇氏便是平州首富,因平州富饶,嵇氏的财富称得上富可敌国。

      自大安建立,圣武帝称帝当年,平州当即改名塬州,因地理位置优越,又居庙堂之远,塬州便也成了文人墨客常聚之地,没了战乱,塬州的富饶更是一日更甚一天,商人行商,若说自己的生意没能做到塬州去,那便是生意不够大。

      嵇氏现任的族长名叫嵇岚,是嵇氏老族长唯一的嫡子,也是嵇氏老夫人最疼爱的孙子,年纪轻轻便稳坐族长之位,更是让塬州这座以商业闻名的城市成为真正意义上的商州,而在这座城里,嵇氏独大,但凡能分到一杯羹的,都是有头有脸的商人或是世家贵族。

      而传闻中,这位嵇岚有“美玉”之称,塬州的女子说他温润如玉,每日嵇氏的门槛都要被媒婆给踏破了,可嵇岚如今已年过十九,却尚未定下一桩婚事,因此这上门的媒婆就更多了,无论是隔壁州县,还是天都,甚至天都以南都有世家贵族之女上门,毕竟谁不想分一分嵇氏的财富。

      当然,也有人说嵇氏的背后就是个大人物,否则生意做得这样大,竟无人敢惹嵇氏的麻烦,也有人说,嵇氏自己就是不敢惹的存在。

      那嵇氏的老夫人最爱观音,嵇岚为此特意在塬州建了一座观音阁,收集各方观音,也有嵇氏的工匠雕刻出售,当年,那尊从郭照府上搜出来的观音像就出自观音阁。

      柔情似水在一双眼睛里出现,嵇岚着蓝色衣衫,身姿挺拔,眼尾温和,喝着桌上的茶水道:“府君今日怎么有空到我这观音阁来,可是看上了哪尊观音像,成云这就送到府上。”

      坐在嵇岚对面是现任塬州刺史江执,隆安十一年,十七岁的江执任塬州司法参军事,隆安十三年升任塬州司马,隆安十四年任塬州长史,同年因破塬州一诡案,升任塬州别驾,隆安十五年,塬州刺史告老还乡,二十一岁的江执成为塬州刺史,升迁之快令人咂舌,不过自此以后,江执便再无升迁,因此并未有人注意到塬州这位年纪尚轻的刺史,当然,这其中还有江氏的功劳。

      江氏在世家里算不上名门望族,但因其底蕴深厚,同样不可小觑。

      如今的江执着深色衣衫,眉眼间有几分凌厉,但看上去只是一位温和有礼的年轻人。

      江执道:“嵇郎肯赏脸赴约,我已不胜感激,又怎敢夺人所爱。”

      嵇岚笑道:“喜欢观音的人不是我,府君喜欢,如何都算不上一个夺字。”

      江执陪笑道:“是我说错话了,自罚一杯。”

      江执给自己倒了杯酒,随后一饮而尽,嵇岚只静静看着,并未说什么。

      嵇氏的族长不爱饮酒,只喜烹茶,这也是人尽皆知的事。

      江执放下酒杯继续道:“嵇郎在塬州多年,可曾想过去天都?”

      嵇岚神色一动,眉眼间多了几分锋利,但还是柔和道:“天都?我自幼在塬州长大,喜欢这里的一草一木,天都再好,也不是生我养我的地方,更不会是我以后待的地方。”

      江执又倒了杯酒饮尽后道:“我就知道你会这样说,可是,你在塬州的生意做得再大,也只是个生意人,只有离开塬州,才能将这生意做得更大。”

      “……”

      “嵇郎,你我相识多年,我江氏以前也是风光过的,你嵇氏就甘心?以前塬州还是平州的时候,嵇氏的财富可是足以和一国相提并论,如今,可是大不如前啊!”

      嵇岚的温和来自于他的眉梢眼角以及从不放下的唇角,仿佛时时刻刻都带着淡淡的笑意,如沐春风一般。

      他盯着江执的眼睛,丝毫没有避开的意思,如江执所言,以前的嵇氏确实是富到能与一国相抗,可那个时候,平州又有多少百姓吃不上饭,即便是做生意,也大多都是刀尖上舔血,如今却是不一样,塬州的百姓人人都做得起生意,更不需要靠刀剑赚钱,只需靠自己的双手。

      须臾,他直言道:“和陛下争财富,与天都争国库,等的不就是脑袋落地,身首异处。”

      话音落,江执脸色微微一变,虽然嘴角还挂着笑,可看久了,就会觉得瘆人。

      见江执不语,嵇岚继续道:“成云不过一介商人,除却金银财宝,尚不如布衣白丁,离开塬州一事,可当府君从未提及。”

      半晌,江执笑出声,一杯又一杯酒下肚,最后举杯而言:“是我喝醉了,嵇郎莫怪。”

      嵇岚只道:“怎会!”

      江执不知喝了多少酒,直到脸色泛红趴在了桌子上,才停下倒酒壶的手。

      嵇岚熟练地起身,转身向外走去,推开房门,就是观音阁的前厅,摆满了上好的观音像,以供有客人观赏,且方便买走。

      房门外有两个小厮侯着,嵇岚道:“将人送到刺史府,连我新得的那尊观音像一同送去。”

      “是。”

      两个小厮进门将江执带走,嵇岚的目光始终在一楼角落的两人身上,这满厅宾客的心思都在观音像身上,唯他二人不同,反而鬼鬼祟祟。

      嵇岚瞥过眼,立即有一小厮上前来,他伸手指向那两人道:“请那二人上来,里面收拾好。”

      “是。”

      嵇岚就在楼上看着,那两人,其中一人着道袍,另一人还戴着帷帽遮面,坐在那里,只能是在等人,而在这观音阁里,等的人也只能是他。

      只消片刻,里面便恢复了它最初的样子,见下面那两人起身,嵇岚也转身走了进去,重新坐好,晃了晃壶中新沏好的茶,给自己倒上。

      那两人进来,身后的门随之关上。

      着道袍的人自然是郇慎,而帷帽遮面将帷帽拿下,露出北梵的脸。

      郇慎率先开口道:“你是接应我们的人?”

      嵇岚伸手:“二位请坐,在这观音阁里,除了我,没有人敢接应二位。”

      北梵不解地看了郇慎一眼,随后跟着郇慎一起坐下。

      郇慎坐下后道:“没想到嵇郎君会亲自来?”

      “郇侍郎客气了,”嵇岚的目光从郇慎身上扫到北梵身上道,“太子殿下也客气了。”

      郇慎看着桌上的酒菜以及嵇岚面前的茶盏道:“是我二人唐突了,只是不知我二人行事,裴世子可有告知?”

      嵇岚道:“方才塬州的府君来过,言语之中皆是想让我用嵇氏的财富来助他成就一番大事。”

      郇慎问:“你与他相熟?”

      嵇岚淡淡道:“我是个商人,只与能让我赚到钱的人相熟,若郇侍郎此番回天都高升,那我也是要与郇侍郎相熟的。”

      郇慎又问:“你可应他?”

      嵇岚道:“自是严词拒绝,我这辈子,只在塬州做生意。”

      北梵露出迷茫的眼神,想要问郇慎几句,却看到一张不动声色的脸,顿时只觉得眼前的嵇岚更是豺狼虎豹。

      嵇岚没有拒绝北梵投过来的目光,只道:“倒是裴世子从天都送来的观音像我瞧着眼熟,便一起送到刺史府上去了,希望能帮到他的忙。”

      郇慎浅笑:“看来嵇郎君与裴世子相熟。”

      一旁的北梵心道:“什么啊!”

      北昭的使团停留在塬州,以舟车劳顿太子偶感风寒为由延迟到天都的时间。

      从观音阁回使团,一进门北梵就脱下帷帽忍不住问:“你们两个刚才打什么哑谜呢?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懂,我听不懂怎么帮你们的忙啊!”

      郇慎带着北梵回到屋内,随即关上门道:“你不需要听懂,你只需要记住,你是北昭太子,你从我这里试探到陛下想要北昭亡国的心,你心有不甘,却无可奈何,最多两日,塬州刺史就会找上你,无论他说什么,你都不能一口答应,而是拒绝后又找上门去,告诉他,你此次到天都带了两千兵马,是为了刺杀大安皇帝。”

      北梵摸了摸脑袋:“那他想要干什么?”

      郇慎道:“谋反!”

      “……”

      “他是前朝离国宁王世子顾执,当年,三王之乱他侥幸留得一条性命,成为江氏子弟,如今他所想,便是复国。”

      北梵向后一退坐到了塌上道:“不是,这情况是不是有点太复杂了!我以为你只是想对付你的政敌,借我之手铲除异己。”

      郇慎向前一步道:“我没有政敌,更不需要铲除异己,事已至此,你已无路可退,这场棋局里,你是那颗最重要的棋子。”

      北梵弱弱问:“那若是这颗棋子失败了呢!”

      郇慎摇头:“没有这个可能,你只要记住一点,江执不承认自己的身份,你绝不答应他任何事,这样,你这颗棋子,也只剩下成功这一条路,自此,你是浪迹天涯,还是回到北昭,都与我无关。”

      北梵默默低头,半晌后轻声道:“我明白了。”

      秋日的风从窗外吹进,富饶的塬州落在地上的只会是金叶子。

      郇慎看着北梵略显为难的样子,并未再说什么,而是转身推门离去,一个将北昭皇城搅得天翻地覆的人,在这里只需扮演一个棋子的身份,于北梵而言,应是轻而易举才对。

      如今北梵苦恼的,是他陷在皇权争斗里,竟出不去了。

      但他也会明白,到此,只有事成一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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