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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Chapter 16. 爱情科研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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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丁堡的春日欢快又寂寞。尉晓跟她教授的团队去了西班牙出差,所以,这三个月,我便只能形单影只地度过,偶尔与小蔡他们小聚,但他们正忙着毕业事宜,无意继续深造读博,我也不便经常去打搅他们。
教室内,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户,轻柔地洒在黑板上,那墨绿色的板面仿佛被铺上了一层暖黄的绒毯,整个空间慵懒又安静。我站在讲台上,手中的激光伸缩翻页笔在拇指的轻压之下,发出微弱的响声。今天,是我做助教以来最心不在焉的一次,只因目光在不经意间瞥向了窗外,然后看到了余家傲。他依旧是我们在爱丁堡初见时的那件驼色大衣,金丝边的眼镜在日光下闪着刺眼的光亮,那光芒仿佛一把利刃,刺痛了我的眼。我忍住眼眶的酸涩,继续着课程。
“助教,这个公式怎么推导的?”一个学生举起手,打断了我的沉思。
我回过神来,嘴角勉强挤出一丝微笑,耐心解释道:“这个公式的推导过程是这样的……”我的声音在教室里回荡,但我的心里却在想着余家傲的那份冗长又没营养的道歉信。
三个月,他音讯全无,我以为他放弃了。岂料,他又来了。
课后,我选择了另一条回办公室的路。独自一人走在回办公室的路上,校园里的树枝已然满是翠绿,盎然春意扑面而来。我拿出手机,再次打开了余家傲的那封道歉信。信中的言辞虽满是歉意与不舍,可我内心深处那道防线却始终难以逾越。
要是换作我二十岁,他做这些,可能会让我觉得很浪漫,可如今,只会让我觉得他是在无理狡辩。我深吸一口气,给他发去了这三个月来的唯一一条消息:“撒谎是我的底线,你碰了,我们便再无可能。你走吧!再做纠缠没有任何意义。”
消息发出后,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释然,但同时也有一丝悲哀。我走进办公室,瘫坐在椅子上,目光落在窗外开得热热闹闹的樱花上,心中却是酸涩异常。有些东西,总是循环往复,一遍又一遍的折磨着我。或许正如网上所言,天蝎座之人,只要不涉足感情,便是神。只可惜,我我碰了。
不久,手机再次震动,余家傲的消息来了:“明明吃饭回来还好好的,晚上也好好的,为何突然翻脸不认人?说走就走,你到底把我当什么?”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回复他:“怎么?有处男情节?那真的抱歉了,我离过婚,还有个娃,我们本就不合适。”
他的消息转瞬即至:“我都知道,我他妈就爱少妇,抬头。”
我抬头,便看到他满脸怒容地伫立在窗外。我只能再次强调:“你这般耍耐纠缠,只会让我觉得你很幼稚。”
“你给我出来,别他妈逼我进去。”他又发来一条消息。他很少说脏话,但这次交流,含妈量有点高。
我不想理他,索性关掉了手机,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我知道,这段关系在三个月前便已走到了尽头,他如今才跑来,不过是权衡利弊后的选择。我突然有些深深的无力感,心中暗自思忖,凭什么男人会觉得离过婚的女人会降低择偶标准?他们真的了解我们吗?我们已然跳了一次“诛仙台”,怎么可能会自降标准?谁都不傻,标准只会越来越高,他们到底哪里来的自信?甚至连同为女人的我妈,都觉得,我该给余家傲机会,理由竟然是离过婚,就别太挑剔。她之前可是跟老蔡统一战线的,说我不该找个那么小的男孩子做男朋友。
我们实验室的办公区有门禁,他进不来,后来他便走了。我在办公室一直放空到傍晚才出来。校园里的空气弥漫着春日樱花的芬芳,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我本以为,三个月过去,我早已忘了他。但当他的身影再次出现的那一刻,我的心还是会不由自主的抽痛。这几个月,我花了大量时间来整理自己的情绪,可他的出现,让一切一朝回到了解放前。
我漫无目的地在校园里徘徊,直到夜幕降临。路灯亮起,我的影子在路灯下被拉长。我踱步到图书馆南侧的草坪上,找了一个地方坐下,望着星空发呆。
我想起了余家傲曾经对我说的话:“你看,这座城市多美。”我闭上眼睛,泪却不由自主的从眼角滑落。哭什么?不就是个男人吗?他若真在乎你,早就该出现了,你又何苦如此这般?我心中暗自质问着自己,抬手刚要擦眼角的泪,手指却被一只温热的大手攥住。我仰头,便看到了余家傲。
好丢人,这是我的第一反应。我奋力想将自己的手抽回来,却未能如愿。他撩开大衣,坐到了我身侧,笑着开口揶揄我:“瞧瞧,都哭成这样了?还不是舍不得我?小样,跟我斗,你别忘了你老公我可是心理学博士。”
“风吹的,生完孩子后眼睛就这样敏感了,一吹风就流泪。”我开口强行解释。
“喔?是吗?那老公帮你擦。”他说着掏出手纸,真的小心翼翼地开始帮我擦起来,“别动,戳到眼睛就不好了!”
我被他单手牢牢固定住双手,只能任由他擦。可不知怎么的,越擦越是收不住。
“对不起,不哭了好不好!对不起,我真的错了!”他无奈,将我轻轻拥入怀中。
我将头埋在他肩头,这三个月所积攒的委屈,在这一瞬间像如洪水猛兽般倾泻而出。
“我回国见到你前夫跟俊宝了,他们都很好!”他突然说。
不得不说,他是个善于拿捏人心的。若我真有离开这世间的念头,俊宝便是我心中最后的牵挂。
“你做什么?你凭什么去打扰他们!”我用力捶打着他的胸口,怒声质问。
“你是人,不是神。你口口声声说这些年唯一牵挂的是魏前辈,可我心里明白,你不过是在逃避,你始终未能从那段失败的婚姻中彻底走出来,魏前辈只是你自我救赎的一个借口罢了。你得过产后抑郁症,不是吗?”
“你怎么知道?”我惊愕地问。
“我就是知道,我本想去找你前夫算账,可我见到了俊宝,看在他的面子上,我只打了他两拳。”
“你——”我想再次推开他,却被他的大手紧紧牵住,他笑着温柔道,“我去见了你在国内的好多朋友,发现我的宝儿真的真的是个很优秀很优秀的姑娘。三十过年,从未伤过他人分毫,却在这世间吃尽了渣男的苦头。对不起!只怪我们没有早一点遇见,是我来迟了。”
我也没想到,这三个月他是回国去了,还将我们的爱情当作一项科研任务去深入调研。
“你放心,从今往后,我绝对不会让我的宝贝受一点委屈。噢,对了,这是你国内的闺蜜魏晓托我带给你的口红和香水,她可是下了血本的。”他说着从口袋中掏出了一个精致的小袋子。
都是迪奥的产品,我和魏晓在专柜看过好几次,没舍得买,没想到这次她帮我买了,还带给了余家傲。
“这次你回国,就找的她?”
“嗯!”他点头。
“你怎么好意思!”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他是你跟你前夫婚姻存续阶段与你最亲密的人,自然最清楚你当时的状态。”
“你这个人,真是,多麻烦人家。”
“放心,老公怎么可能亏待她,我以你的名义送了她一个价值三万多的包。”
3万多?这位大哥,咱俩还在读书啊!我在心中默默吐槽。
“我很感谢她的存在,我们当时聊了一下午,她将所知道的一切都毫无保留地告诉了我。我一个大男人,都听到泪流满面。如果没有她,我想,我或许就没有机会见到我的宝贝了。我还见到了咱们的干女儿一一,她很可爱,还念叨着你呢!”
也许,他说的没错,如果当时没有她和一一,我恐怕难以熬过那段黑暗的日子。在我最抑郁的那段日子里,是她带着一一陪着我,给了我温暖和力量。
“那是我干女儿。”我说着白一眼他。
“也是我的,那小家伙可是我宝贝的小福星,我理应感激她,只能给她做个干爹了。”
“你少贫嘴。”
“那,还原谅我吗?”
我刚要说话,他抬指轻轻压住我的双唇说:“再不原谅,我就要从你小学开始调研了。”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不想像三爷爷那样抱憾终身!”他说的倒是真诚,“他明明有很多机会去你们老家查,但他没有做,他活该孤独终老。”
“他一生未娶吗?”我也有些惊讶。
“没有!”
他的回答让我心中有些释然,大姑要是知道了,也该释怀了吧!
他接着说道:“不过,这次回国,我见到我八叔了,还特意给老头子带回一张八叔家的全家福。”
“你去看我大姑和大表兄了?”
他点了点头,满脸自豪道:“我还去看咱爸妈了,是咱爸亲自带我去的。”
我抽了抽嘴角,老蔡这家伙,可以啊,还捂得挺严,这几个月,我可从未听他说余家傲去找他的事情。倒是我妈——原来,她是被收买了,我说怎么突然说让我再给余家傲一个机会。
“你一个小孩,要跟我在一起,我爸没把你赶出来啊?”我半开玩笑地问。
“怎么可能,凭你老公我三寸不烂之舌,咱爸对我非常满意。”
“等等,是不是又是蔡骄阳卖的我?”
“不算,她只是告诉了我咱家的地址,后续纯靠我个人人格魅力。”
“但是,余家傲同志,你认了你八叔,咱俩可就差辈分了。”
“都什么年代了,无所谓!饿了吗?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我心中明白,他是有意引开话题,毕竟家里对这件事还是有所顾虑的。至少,在我们家族这边会有阻碍。
我们点了干锅虾,还点了两个小菜。
开始动筷子的时候,他开始撒娇耍赖,“喂我。”他的声音依旧温润,“以此证明你想我。”
“余家傲,”我深吸一口气,说,“我有点想见你。”
他抿着唇,沉默片刻,随后带着哽咽说道:“正好,我也很想你。这三个月,当我重走宝贝你的来时路,也曾一度痛不欲生。”
“吃菜!”我给他夹了一筷子菜,低头,泪水在餐盘边缘晕开,湿了纸巾。
“对不起,我骗你去布里斯托那件事,真的万分抱歉。”他抽泣着说。
“所以,从始至终,你并非真心记得关于我的所有事情,也并不是真想跟我去旅游。”
“不是,不是那样的。”他急忙擦了擦眼睛,赶忙解释道,“是刚好碰巧了,不过,你想去那儿,不也是未来有机会见我三爷爷吗?”
他将了我一军,我只能见好就收:“像你说的,真的只是赶巧了!”
“那好,这件事情,咱俩就扯平了,我已经给你道歉了,你也得跟我道歉。”
我们约定过,谁错谁道歉,这一点他倒是记得清楚。我也不是言而无信之人,于是开口:“对不起,但正如你所说,确实只是巧合。”
“好,那我们清账了,今晚咱们不醉不归!”他说着兴致勃勃地招呼服务员上了酒。
我本是个懂得见好就收的人,见他这般,于是笑着点头答应下来。我也知道,他点那么浓的酒,今晚定是铁了心要与我彻底清算。果然,小狼狗是真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