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生缘：三界异闻录》霜沐月

12、第 12 章

　　天碧书院距离华市有两千多公里，走高速只需要两天的时间，但正值隐形兽每五年一次的哀山朝圣，为及时消除隐形兽朝圣路上可能伤人的隐患，林霖他们这一行走的多是国道和省道，甚至乡道，原本三天的路程硬是花了一个多星期才到。
　　然而大家一开始没有想到的是，他们在程风同学那儿就耽搁了五天。
　　一周前，程风在大学班级群里看到一张照片，这是他大学室友韩向宇发出来的，说是工作的医院县级分院收治了一名被狗咬伤的病人，身上多处伤口，病人一直处于高热状态，24小时后出现多器官衰竭，现躺在ICU室不知道能撑多久。群里那张照片上拍的是病人身上的伤口，上面带有一种未知病菌，但没有传染性。韩向宇发到群里面是想跟大家探讨一下。
　　程风只看了一眼便发现端倪，这伤口齿痕细密，颜色青中泛紫，每两指距离又由紫转黑，这正是隐形兽獜的咬痕，那黑色部分正是中了獜毒的表现，要想解毒必须拿到獜的血清才行。研究所的兽园曾经关过獜，程风看过相关记录所以了解。
　　他直接私聊大学同学，却得到一个意料之外的回答，病人是被一乡下老农养的土狗咬伤的，刚开始没当一回事，半夜发起高烧才被送到医院，没想到竟因伤口感染生死难料。病人家属跑去老农家讨要说法，却发现狗跑掉了。
　　那病人是村中一霸，亲属们把老农家围了一天，又派人到处寻狗，整个小县城闹得沸沸扬扬，还惊动了当地政府。
　　程风觉得奇怪，明明是隐形兽造成的伤口，又怎会是一只普通的土狗。于是他向白一羽汇报了这一情况，并申请去实地调查，正好与林霖、齐臣一行。
　　他那位大学同学在江陵市人民医院工作，从华市出发开车三个多小时就到了，程风他们先去江陵接上了韩医生，再直奔事发地清溪县。
　　路上，韩医生向大家详细讲述了这咬人事件的来龙去脉。
　　这养狗的老农姓杨，清溪县杨家村人，现70岁有余，年轻时因长相难看一直娶不到媳妇，等到他娶妻生子时已快40岁了，他和媳妇对独子杨小宝是疼爱有加、百依百顺。
　　杨老汉两口子节衣缩食几十年在县城买了一套房子，同时也用来给儿子当婚房，没想到到头来自己竟被儿子、儿媳妇嫌弃，不愿在一起生活，老两口无奈之下又搬回了村里居住。
　　杨大娘自回到村子，整天郁郁寡欢，不是念叨着儿子，就是埋怨儿媳妇，不到一年竟病死了。没了伴的杨老汉某天从山里捡回来一只瘸腿的癞皮野狗，起名虎哥，从此这一人一狗相依为命。
　　前些日子，村霸杨天赐得到一个小道消息，省里面计划修的公路要经过杨家村，那杨老汉承包的田地正好在规划范围。他盘算着，目前还只是上图阶段，没几个人知道，要是提前把规划内的土地都承包下来，种上果树，那可就发了，于是盯上了孤身一人、势单力薄的杨老汉。
　　杨老汉自是不愿意将田地转让出去，虽然自己年岁已高，身子骨也不大好了，但还可以雇人帮忙，这块地种大棚甜瓜一年收入还是挺可观的，也是他唯一的收入来源。
　　杨天赐带着村委会的人上门做了好几天思想工作都没有成功，又带了他唯一的儿子杨小宝上门说情，这杨小宝一进院子就哭诉自己生意失败急需用钱周转，但杨老汉知道自己儿子的情况不为所动。
　　杨天赐见各种办法用尽都不能让杨老汉卖地给他，终于失去耐心推了杨老汉一把，老人家被他推倒在地还磕破了头。那杨老汉养的虎哥护主心切，冲上去咬了杨天赐几口，据说衣服都被咬烂了。闻声赶来的村干部害怕出事，才将杨天赐劝了回去。
　　次日夜里，村里传来了杨天赐快不好了的消息，一群人将杨老汉的小院围了起来，在院外大声叫嚣着要他杀人偿命。
　　杨老汉本来年岁已高，脑袋挨了一下，身子已是大伤，又受院外这一惊一闹，彻底卧床不起了。事后，有人发现那咬人的虎哥也不见了。
　　林霖听完后，愤愤地说道：“那村霸真是恶人有恶报，活该！”
　　程风则反问道：“在场的人都看见是虎哥咬的吗？虎哥后面找到了吗？”
　　韩医生摇了摇头，“村口的监控显示虎哥往山里跑了，一时半会还找不到。我也对那伤口有些怀疑，这不像是被一只狗咬的，倒像是被好几只狗咬的，真是奇怪。”
　　程风神情顿时凝重起来，他向车内后视镜望去，正好对上驾驶位上齐臣投来的同样眼神。

　　一小时后，一辆商务车开进了清溪县医院，程风一行人靠着研究所的介绍信被带到了ICU室，杨天赐全身插着管子躺在里面。
　　由于ICU限制人数，林霖选择在外面等候。
　　程风仔细查看了病人身上的伤，发现这人右臂上几处伤口跟其他位置的大小不一致，又仔细对比了左臂和肩膀上几处，他分析至少是三只动物的撕咬才能造成这样形状各异的伤痕。
　　韩医生很是不解：“可我听在场的人说，当时就虎哥一只狗在那儿啊，这还是个灵异事件？真是让人匪夷所思。”
　　研究所的两人互相交换了眼色，程风劝解道：“老韩，等找到那只狗，查看过它的牙齿也许就有答案了。”
　　韩医生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自从看到照片后，我心中一直有这个疑惑，而且伤口上还带有未知病菌，所以对这件事很上心。但我没想到你竟也一样，还亲自跑来一趟，这可不是你以前的做事风格啊。”
　　程风在大学期间以冷漠、不通人情著称，与他交好的同学没有几个，韩向宇算是少数几个走得近的人。被熟知自己性情的老同学质疑，程风只得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然后催着大家赶往下一站——杨家村。

　　杨老汉自小院被围，虎哥失踪后，就一直卧病在床，也不愿意去医院，那杨小宝突然变成了大孝子，在床前侍奉了好几天。
　　程风他们到小院的时候，村委会的人正在劝说杨老汉去医院，那老汉躺在床上，两眼紧闭，嘴里发出嘶哑的声音：“你们......不要管我，......就......让我......死......死了算了，我......知道......杀......杀人......偿命。小宝......你......可满意？”
　　被他念到的男子缩在一旁完全不敢作声。
　　韩医生上前查看了老人一番，望向缩在角落里的男子，问道：“你父亲之前说话也是这么不利索的吗？”
　　杨小宝没有说话，而是打量着这突然上门的四名陌生人。
　　“杨大伯是脑袋磕到后才这样的。还有，你们是谁啊？”村委会一名高眉阔目男子首先开腔询问。
　　韩医生说明了来意，还出示了医院的工作证。
　　刚刚还一脸冷漠的杨小宝赶紧握住了他的手，语带哭腔地说道：“韩医生，我爸被那恶霸杨天赐伤了脑袋，又不愿意去医院，我劝不动啊。您看，连村委王副主任都来了，也没有办法。您帮看看，我爸是哪里不好了。”
　　韩医生想要抽开自己的手，谁知没有抽出来，求助地看向自己的同学。
　　程风刚查看完杨老汉，冷眼看着杨小宝道：“你父亲有脑出血的症状，要赶紧送去医院，再拖几天，恐怕人就没了。”
　　冰冷的话语传递着悚人的病情，这下杨小宝直接干嚎了起来，王副主任也忍不住皱起了眉头，程风看到这样的情形示意齐臣和林霖跟他出来。
　　林霖边走边往屋内张望，不解道：“咱们就这样不管了？还把韩医生一个人留在那里。”
　　程风淡淡说道：“他最擅长跟病患家属打交道，我们留在那儿也得不到有用的信息，还不如出来找狗窝看看有什么线索，不要忘了，我们的重点是隐形兽。”
　　林霖心中暗想，难怪这人选择当法医和兽医，要是当个普通医生肯定要被家属投诉死。
　　虎哥的狗窝就在厨房外面，青砖砌成的小房子前摆着一个缺口瓷碗，里面还有些饭粒，狗窝内铺着新鲜的干草，没啥异味，可以看出杨老汉养的很用心。
　　林霖跟在程风、齐臣二人后面也帮不上忙，就想着去隔壁邻居家问问狗的情况，正好瞧见院门口有位大妈在探头探脑，便急忙迎了上去打招呼。
　　说来也巧，来人正是住在隔壁的李婶，这几天杨老汉家一有个风吹草动，就跑过来看看。这不，杨小宝的干嚎又把人引来了。
　　林霖自称是市医院下来的，话没说完，李婶叫了起来：“小姑娘，前天村委会就通知大家会有防疫站的人过来给猫狗打针，你们可算来了。这杨老汉的虎哥平日里看着挺温顺的，没想到还能把人给咬死了，真是吓人哟！”
　　“大娘，这虎哥是不是大型犬啊，杨大爷养多久了呀？”
　　“哎哟，虎哥哪里算得上是只大狗啊，站起来也就到我小腿肚吧，就是只癞皮老土狗。养多久啊......我想想，是杨老汉他媳妇过世第二年捡回来的，算算也有十年了吧。”
　　“那您知道虎哥平时在村里爱去哪儿逛呢，它有没有其他狗啊猫的朋友？”
　　“小姑娘，你可真有意思，我平时忙得要死，哪有闲心去注意这个啊。诶......你是来寻狗的吧？那杨天赐他爸可是发话了，找到虎哥的奖励一万。我家那老的小的都跑去山里找狗了，留下家里一大堆活不干！真是累死老娘了！”
　　“大娘，您误会了，我们就是想了解一下虎哥的生活习性，不是为了奖金来的。”齐臣突然冒了出来，他指了指身后穿着白大褂的程风，说道：“您看，这是兽医程医生，专门从市里面下来的。”
　　多亏程风平日里爱穿白大褂，加上他时常爱板着脸，颇有主任医生的架势，李婶一下子就相信了，对他们打开了话匣子。
　　李婶还真是位热心肠的人，村头狗打架，村尾大鹅追人的事情都知道得一清二楚，至于虎哥，则是整日里跟着杨老汉出出进进，从不与村里面的其他猫狗玩耍。前几年走丢过一次，杨老汉在附近几个村子找了很久没找见，但没过几天虎哥自己又跑回来了，平时没事的时候都是趴在小院里面。
　　最后，李婶还透露了一个信息，虎哥是在帽子山里被杨老汉捡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