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奴隶》南火土

1、捡到你

　　庶妹又向我来要小奴隶了。

　　庶妹抓着我的彩缎袖子，撒着娇说：“好姐姐，把他给我吧。你要当太子妃了，养个小奴隶是不行的。”

　　是的，我要当太子妃了。
　　昨日，圣旨宣：李氏娴敏，大方敦厚，配予太子正合，今朕成佳人之美，特将李氏许配太子为正妃。一切礼仪，礼部与钦天监协同操办，择良辰完婚。

　　我名李细雪，圣旨中的李氏说的即是我。

　　“好。”我闭着眼，沉痛地吐出了一个字眼。

　　庶妹高兴疯了，咬着手帕，转了好几个圈圈，才去老虎笼子里找小奴隶。

　　我偷偷跟上，想看小奴隶对庶妹是什么态度。

　　庶妹名曰李浓雪。
　　第一次，庶妹向我要小奴隶时，我没答应。
　　之后，我躺在老虎怀中，摩挲着小奴隶的下巴，说：“浓雪向我讨你，你跟她吃香喝辣的去吧？”

　　小奴隶倒是乖顺，用不太熟练的汉话说：“既得细雪眷，不贪浓雪意。”

　　这一次，我却把小奴隶给了庶妹。
　　小奴隶会是什么反应呢？

　　我躲在树后，紧张的偷看。

　　庶妹已来到铁笼子边，她折叠裙摆，半蹲下，朝小奴隶递出一只手，“小奴隶，你是我的了，姐姐把你给我了。”

　　小奴隶的绿眸阴阴地眯着，盯着庶妹的小手，喉咙里发出危险的低音。
　　小奴隶枕着的大老虎，也睁开了假寐的双眼，像是要吃了庶妹。

　　我以为小奴隶会放老虎咬庶妹。
　　但。
　　没有。
　　小奴隶威胁完，贴近笼子边缘，把一只比庶妹更白的手，放在庶妹的手心里。

　　小奴隶貌似往我这边看了一眼，我不知道，我的脑子一团乱麻。
　　为什么？

　　我的小奴隶，为什么会接受庶妹？
　　为什么不放老虎咬死庶妹？！
　　我又哀叹一声，想是我先食言的，不要了他，他再选择新主人，那是无可厚非的事。

　　*
　　我与小奴隶初见是两年前。

　　我被皇太子邀请去春轩阁赴宴，以为会是喝茶听曲的雅事儿。

　　没想到，皇太子这人实在是荒唐，他叫了一群衣不遮体的美人，要我与她们一块服侍他。

　　“来吧，李小姐，孤给你的福气，你要懂得享受。”
　　皇太子亲吻一名美人的□□，朝我喷吐着淫邪的气。

　　我是宰铺之女，名门闺秀，哪可能做这种不要脸的事。

　　我气的牙痒痒，断然拒绝：“身子不适，没福气，殿下自个儿欢闹吧！”
　　我拂袖离去，走下春轩阁第三层，来到第二层，遇到了奴隶拍卖。

　　大周禁止本国奴隶，但不禁止别国的奴隶，会有商人钻空子，抓捕北族的蛮夷，来大周贩卖。

　　春轩阁行业众多，会不定期的举行奴隶拍卖。
　　人潮声动，犹如雷轰，我被吸引而向前看，看到了位姿容华艳的小奴隶。
　　我的……
　　我的小奴隶。

　　小奴隶被反剪双手，关在盖着绿流苏的笼子内，衣衫破落，不遮体。
　　他的后背有狰狞渗血的鞭子痕，有些已经结疤了。

　　他的体态修长，即使这般耻辱的姿势，也是美的，反而令人有施虐感。
　　长相令人惊叹，乌发雪肌，野性十足的绿琉璃清眸，绑着红绳的几条黑辫子，还在滴着血。

　　我也常听“天权神授”的言论，一下子就想到了，这位小奴隶，那是“美颜神授”。
　　真真美仪天降，神眷少年。

　　那既然神抛弃了他，把他丢进我的眼皮地下，那我就施施好心，眷顾眷顾他吧。

　　别的人都是五十两，一百两的叫。
　　那当我的小奴隶，当然要贵喽，我踩着千缎底的鞋，迎了上去，喊：“三百两……黄金。”

　　“哇！！好大的手笔！”
　　“三百两黄金啊，都能买十多个好奴隶了。”
　　无数人惊呼，都在看我。

　　小奴隶也歪头我，他的眼神，就如黄金，闪闪烁烁地扑向我。

　　这是我全部的资产，早逝的姥姥留给我的嫁妆。
　　购买小奴隶不需要花那么多的钱，但我就觉得小奴隶比这价更贵。
　　我把小奴隶买下来了。

　　*

　　回了宰相府，小奴隶梳洗打扮，换上整洁的绣金白袍，既有北族的飒爽，又有大周人的秀雅。
　　小奴隶无疑是更好看的，跟一颗洗去尘俗的夜明珠似的。

　　我的小奴隶这么好看，我本来是高兴的。
　　但一旁的婢女说：“小姐，你真有眼光，他这比皇太子还好看。”

　　我一听，顿时惶恐又生气。
　　皇太子那恶心的混蛋，不配跟小奴隶比。

　　但皇太子的地位高，爹爹要是知道我冷落了皇太子，而花了全部的嫁妆钱，买了个男人，他得气死。

　　小奴隶看我脸色变幻，以为我是认为他的身份卑贱，不配跟皇太子比。

　　他用生涩的汉语说：“我、我丑。”
　　“你、你丑个屁啊！”我一着急，竟然口吐骂言。

　　此时，爹爹回来了。
　　他一进门，先甩了我一巴掌，怒叱我：“干什么吃的，勾引人都不会吗？！皇太子叫你脱衣服，你就脱啊！”

　　小奴隶是有狼性的，见我被打，他呲着牙，凶恶的要扑上爹爹。
　　我急忙抓住他，含着泪对他摇摇头。

　　爹爹像是这才看到小奴隶，阴阳怪气地说：“狗娘养的丫头，还没出嫁，就先学会养男人了。”

　　“这是我买的小奴隶，不是……我的男人。我……我养他，能、能更好的了解男人，取悦皇太子。”我说出令我面红耳赤的话。

　　小奴隶不太通汉语，没理解我的意思，像是一只懵懂的小崽子，疑惑无辜地望着我。

　　爹爹却不依不饶：“既然是奴隶，那得跪着吧。主人站着，奴隶也站着，这是何道理啊？”

　　要是小奴隶不当奴隶，那爹爹肯定是要折磨他。
　　我被逼无奈，便严肃着脸，冲小奴隶喊：“跪下。你是我的奴隶，记住你的身份，奴隶见到主人是要下跪的！”

　　小奴隶愣着，没有听懂。

　　“跪下！”我焦急地喊，还情不自禁地做了手势。
　　他这次听懂了，看我的眼神一暗，想着我也是那种坏人。
　　他忍气吞声地抿着嘴，腮帮子鼓着，朝我跪下。

　　我心快疼死了，我投出全部黄金买的小奴隶，是想把他当小皇帝养的。
　　可不是要他低声下气服侍我的。

　　爹爹却并不满意，临走前又下令：“奴隶就要有奴隶样，让他……跟老虎睡吧。”
　　我脸色唰的白了，爹爹这是要杀了小奴隶啊。

　　*
　　小奴隶被带到凶老虎的笼子边。

　　那凶老虎饿了三天了，遇到小奴隶，不得把他撕碎啊。

　　我不忍心，给他一个棒子。
　　明知不可能，但仍期待地对他说：“你活着回来，我什么都给你。”

　　小奴隶是个天真的人，我一会一个样，对他好又对他坏，他都搞糊涂了，愣愣地站在原地，没有接棒子。

　　我憋出了泪，低声地嘶吼：“拿着！我要让活着！你是我的！我要你活！你就得活！”
　　“活？要我活？”
　　他听懂了，眨巴眨巴绿眸，活活脱脱地望着我。

　　他忽然展颜一笑，好似绿树开出雪白的繁花，美的不可思议。
　　他摇摇头，没有接棒子，磕磕绊绊地说：“不要……棒子，我要你……”

　　我心跳如鼓，迟疑地问：“你要我什么？”
　　还是，单单要我？

　　“我要你……亲一亲我。”他的眼神中透着暖光，好似我答应了，他就能从老虎口中活下来了。
　　呵，他真胆大包天。
　　而我，也胆大包天，轻轻点点头说：“嗯。”

　　笼子开了个缝，小奴隶一旋身，像是一只滑溜溜的小鱼儿，钻了进去。
　　他好似半点不怕老虎。
　　那老虎见到肉就馋，摇头晃脑的，要来撕咬小奴隶。

　　我坐在秋千上。
　　我没法站着，站着看小奴隶和老虎同笼，我的腿会发软。
　　出乎预料，那老虎没伤小奴隶。

　　小奴隶低声呼着，手臂和长腿舞动起来，跳起类似祭祀的舞蹈。
　　他的手放在唇边，吹了个沉沉的呼哨，那老虎竟乖乖卧倒在地！

　　“神啊！！”一旁的小厮丫头，都以为看到幻觉了。
　　北方的异族，确实是有驯服兽类的本领的，这群家仆被唬住了。

　　我松了一口气，望着小奴隶的身姿，不由自主地笑开了。
　　小奴隶是雄鹰，是猛虎，即使困在笼子里，也有自由的气息。

　　庶妹此时来到我身边，一眼望到跳舞的小奴隶，目不转睛地盯了片刻，才回过神来。

　　庶妹巴结着我，递给我紫葡萄，对我说：“姐姐，要不，你把小奴隶给我吧？爹爹就不会为难他了。”

　　我拿起葡萄，冷冷地拒绝庶妹：“不牢你操心，爹爹已经答应我养他了。”

　　庶妹被我轰了出去，她是不敢硬怼我，只小声嘟囔：“嫡长女就是好，勾搭皇太子不够，还能养小奴隶。”

　　我是有些生气的，想小奴隶特会招蜂引蝶的。
　　一等他停下，我拿葡萄砸他。
　　他即使受着伤，也敏捷的如飞鸟，双手接住我扔去的葡萄，献给我，声音清朗道：“没掉地，干净的。”
　　我逗他道：“你的手脏死了啊。”

　　他被我嫌弃，有些失落，握着葡萄的白手在颤抖。

　　我别别眼，笑他实在是好玩，又道：“赏你了，你吃吧。”
　　“吃？嗯。”他歪歪头，囫囵吞枣吃下了葡萄。

　　他饿极了，加上是我给的，他连葡萄籽都没吐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