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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小口袋×画舫小舟×永远永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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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长嘉只记得自己先前和丫鬟一块走时,半路副作用太大,烧睡着了。
睁开眼,发现眼前一片漆黑。
她感觉到自己仿佛被包裹在一个温暖的黑色茧中,四周没有一丝光亮。
完全不能动弹,像灵魂都被固定在了某个无形的框架中。
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
“妈妈……妈妈!”
钟长嘉的声音微弱而颤抖,带着一丝不确定和恐慌。
不过雨声太响,奔跑的幅度太大,元平都并没有注意到。
长嘉试图动弹,却发现自己被什么紧紧地束缚着,无法挣脱。
“166,166——我死了吗?”她着急地呼唤。
〈宿主,没有。或者说,您又活过来了……〉
〈因为检测到您即将死去,且有溢出的悲伤,166为您申请了开启悲伤萃取权限。〉
钟长嘉静了一会。
“你本来就打算这么做对不对?”
〈……〉
166径直略过了这个问题。
〈开启悲伤萃取权限后,您可以在极度悲伤的时候,以情绪兑换产品。〉
〈续命丹当时已经无法再拯救您,我自作主张,以您溢出的悲伤兑换了高魔位面神火,重新点燃您的灵魂。〉
“代价是什么?”钟长嘉问。
“开了这个口子之后,我需要付出什么?”
〈……〉
〈没有代价。〉
钟长嘉不相信166所说的。
她现在没那么相信166了,所幸活了下来一切都还有转机。
“谢谢。”
无论之后要付出怎样的代价,激活这个兑换系统,她才能够复活。
钟长嘉不再和166对话,身体逐渐从麻木中恢复过来,知觉像潮水一般慢慢涌回她的四肢。
她尝试着动了动手指,感觉到了一丝微弱的刺痛。
五感也开始变得清晰。
她终于想起来发烧烧到迷迷糊糊时发生了什么。
——自己正被元平都紧紧地搂在怀里。
钟长嘉并不矮。
所以为了把钟长嘉从雨里完完整整保护起来,元平都把她整个人贴在自己身上。
这个温暖的茧,是元平都用皮毛大麾的内里裹住了她。
元平都在倾盆而下的雨幕里,用这件防水的皮毛,撕开了一个小小的口袋。
中了风寒的钟长嘉和发信的烟花一样。
需要隔绝大雨。
便被他安置在了这个温暖、隔绝冷气与湿气的小口袋之中。
只不过,钟长嘉之前就是湿漉漉的。
在奔跑时她的衣服就被打湿了。
被元平都抱紧在怀后,紧贴在钟长嘉身上的衣衫,也不可避免地将他的衣衫也染上了水迹。
钟长嘉穿的不多,元平都皮毛之下的衣服,也不算厚实。
两个人几乎是肉贴着肉。
长嘉能够感受到,元平都高速奔跑之中不断发力发热的身体。
肌肉在发力时紧绷,密集的换气频率,透过湿透的衣物传递给她。
——钟长嘉的脸即刻红了。
她身体还有余热。
在这紧密的怀抱中,热气缓缓升腾,企图蒸干衣服。
然而太微弱,显得力不从心,只蒸的钟长嘉头晕目眩。
她不好判断自己是装作没有醒来好,还是赶紧叫停这一场短兵相接的庇护。
实在太尴尬了。
心一横眼一闭,当做闭目养神。
166突然发布公告:〈宿主,元平都抱着您似乎没办法追上寿双子。〉
?
“什么叫没办法追上寿双子?”
166换回了日常交流频道:“寿宁和寿媖一块跑了。”
这还闭目养什么神啊!
她收拾收拾去见死神算了。
钟长嘉试图扭动着挣脱,想要从元平都那宽大的皮毛大麾下露出头来。
她的头轻轻地从元平都胸膛抬起,试图寻找一个出口。
却又被元平都不容分说地按回胸膛。
元平都冷冷的声音在胸腔震动,带着钟长嘉也在震。
“大雨,你染了风寒,别添乱了。”
不知道是因为隔了一层皮毛,还是因为中长家的耳朵贴在元平都的胸腔之上,元平都冷淡的声音有些沉闷。
他声音低沉,中气十足,让钟长嘉错觉自己和他共振了。
钟长嘉面红耳赤,手足无措,不过非常识趣地不再添乱。
船身轻轻摇晃的水声传来,元平都本来稳健的步伐变得稍稍失衡,拢紧大麾的手也没有那么用力了。
钟长嘉感受到了轻微的变化,抓住机会轻轻地扭动着身体,从元平都织就的温暖口袋里钻了出来。
她呼吸很快。
脸颊因为紧贴着元平都炽热的胸膛而变得红扑扑的,像初绽的桃花一样娇艳欲滴。
元平都扫了她一眼,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平静。
不过眼里的审视与从前相比倒是并没有发生变化。
钟长嘉深深地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装作毫不在意道:“将军,感谢您兑现了诺言。”
“嗯。”元平都不紧不慢地应了一声,呼出了一口白气,将眼睛挪开。
船上没有掌船的人。
江面上,雨势如注。
不远处一艘画舫缓缓驶离,在雨幕中若隐若现,像极了海市蜃楼——不出意外,那就是寿双子的船。
航道两侧原本繁忙的商船,早已因为皇帝下江南被肃,只留空旷的江面和氤氲的水汽。
钟长嘉心下一沉,水路畅通无阻。
破晓以前的天光又被乌云盖的严严实实。
太阳还没出来,今日又是个阴天。
画舫的轮廓在烟雨中变得模糊,仿佛随时会消失在这朦胧的江南水色之中。
元平都和钟长嘉则在一艘小舟之上——小到他们就算拼尽全力撑船去追画舫,现在也必须启程了,但不知为何,元平都并没有动。
166猜:“他肯定是害怕你再出来又加重感冒了。”
钟长嘉没有理166。
但因为166的误导,她总觉得元平都审视的打量里带着一些关心。
“你风寒未愈,不宜再受寒气。”
元平都在清点船板上的船桨。
声音依旧冷淡,话语中却出乎意料。
钟长嘉惊讶地抬头。
她衣裙紧贴着身体,长发因为雨水的湿润而更加服帖,几缕发丝贴在脸颊上,更添了几分楚楚动人。
灵动圆润的双眼此刻还泛着红,就咕溜咕溜转个不停。
居然真给166说对了吗?!
难不成这个将军王对她有意思?
那她岂不是能以他为筏子就钟家于水火之中了?
两人的目光不期而遇,元平都面色如常,平静道:“等会儿你晕了,我又得扛着你跑。”
钟长嘉明显激动的眼睛冷静下来。
她硬邦邦地说了一句:“哦。”
她装作无事发生地倾下身子,去拿元平都清点好的桨。
元平都等她拿起来,才慢慢地看了眼船舱之外。
“寿宁和寿英没有人撑船,只不过是借着大风往那边在走……”
他被大雨浇得劈头盖脸,衣衫紧贴肌肤,显露出健硕的身形。
雨水顺着元平都棱角分明的面庞滑落,头发湿漉漉地贴在额前。
不知出出于何种缘故,元平都现在衣冠不整,甚至有些敞开。
钟长嘉不记得自己有不小心弄乱他的衣襟。
她很快被一滴从他眉梢淌下的水滴吸引了目光。
那滴水顺着元平都轮廓分明的脸颊滑落,沿着修长的脖颈,隐入衣领之间——钟长嘉之前紧紧靠着的地方。
钟长嘉忍不住紧了紧手里的船桨。
她感到脸上烧起了一片红,连忙转开眼。
元平都带着水的眼睫倦倦地耷着,微不可察地扫了眼羞赧无措的钟长嘉。
甚至都没有看画舫的方向,元平都只抹了抹自己的脸。
“风向,马上就要变了。”
听到他的话,钟长嘉马上放下手里的船桨往船舱外看。
钟长嘉不知道皇帝的龙船停在哪,往哪边开,但寿双子和元平都一定知道。
寿双子必然往避开龙船的方向。
这江面上有很多船,但绝大多数的都被锁住了。
方才寿双子奔到此处时,一定是只见到了画舫与这小舟。
画舫一般都会要锁住的。
这艘应当是大风把锁链刮断了,所以寿双子才顺势坐上。
选择小舟固然两个人可以划——可是过不了多久,或许就要选择画舫、被召集人群的平都皇叔追上。
但如果选择画舫,运气好、风雨一直很大的情况下,轻飘飘的画舫可以走得很远。
而下雨天元平都的烟花可能点不燃,无法及时触达暗卫,到时候出了城再钻进山林——说不定真的可以逃跑。
钟长嘉默默地想,在毫无悬念地输掉和赌把大的之间,寿双子选择了赌把大的。
可惜,她们的运气没那么好。
“不是好时候。”
寿宁在前舱眺望,头顶的乌云跟她们在地上相比,运动的飞快。
天光虽然不及早晨小雨时敞亮,但隐隐有交错的阳光撒在江上。
乌云跟船目前是反方向运动。
寿媖沉默地看另一边。
剩下的那艘小舟没有动,悠哉悠哉的在雾气氤氲的江上等待着——皇叔也没有在雨势渐小后点燃烟火。
像只是配合寿双子玩闹一样平静淡然,运筹帷幄。
好像只是在游船等日出。
“皇叔应当也看出来风向要变了。”
寿媖勉强地笑了笑,问寿宁:“不过你是什么时候学会看风向的?”
她肉眼可见的有些焦躁,虽然是笑着,眉头紧锁。
寿媖居然是真的以为她们出逃是会有成功可能的,所以沮丧。
寿宁好像控制不住地笑了一下。
这一笑收不住,她眉毛眼睛都弯弯的,一直疲惫不堪、萦绕愁绪的眉眼也豁然开朗起来。
这短短的出逃,是她偷到的。
如履薄冰、步步为营的日常开了一个小口。
她没有回答寿媖的问题,轻轻地说:“就算只到这里也很好了。”
她话音刚落,只有一个迫于才嬷嬷威逼的船手的画舫,就开始慢慢地向后退。
乌云逃了个尽,太阳光乍得在前舱绽开。
寿宁其实已经很累。
从与寿媖分开起,她就有种被扰乱日常的失落。
等到终于握住了寿媖的手、听到寿媖说高兴,她才像是真回神——横冲直撞的寿媖,是为了她而不顾一切、勇往直前。
而现在雨停了,太阳出来,她们的画舫在静静地倒退。
寿宁又要回到那个不讨寿媖喜欢的角色里了。
她有些依依不舍,握住了寿宁的手,语焉不详地带着祈求:“你说过,哪怕我不和你一起逃跑,你也会保护我的……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