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朱宫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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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尚温，今晨忽转寒凉，风势凛冽，趁隙穿堂入室。兰芙君被冷风一激，不禁打了个喷嚏。
她循着冷风袭来的方向望去，缓步至窗前，打算阖上那扇敞开着的木窗。却不经意间瞥见楼下对街的小酒肆内，京自浔与关怀清正相对而坐。
正看得出了神，突然背后传来声音将她的思绪拉回，“未曾料想，竟是姑娘亲临。”
兰芙君轻阖木窗，转身走向屏风前的椅榻落座，语气平缓：“人是你杀的吧？”
青叶：“姑娘为何如此问？青叶不懂。”
兰芙君继续道：“你给我下的是什么毒？
青叶微微一怔，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却故作不解地轻笑道：“姑娘何出此言？青叶只是个粗人，哪懂什么下毒之术。”
兰芙君眉头紧锁，目若鹰隼，直视着屏风后的他，一字一句地问道：“毒可否能解？”
见此，他不再掩饰，轻轻叹了一口气，道：“我需要姑娘帮我个忙，事成之后，我定会将解药奉上，绝不食言。”
兰芙君心下一沉，忆起昨夜青叶那番含糊其辞的询问，心中已有几分猜测。
若依他所想，今日一早来此的应是萧慈才对。而他昨日探问萧慈与自己之间的关系，无非就是为了试探他是否会因自己的性命而放弃调查此案。
“若我想的没错，你的这个忙应该是想要让萧慈放弃调查此案，对吧？”
他面色微变，嘴角轻轻上扬，似笑非笑地缓缓点了点头。
兰芙君又道：“我们见过，你也不必躲在屏风之后。”
他微微侧身而坐，身姿半隐于屏风之后，那凹凸有致的轮廓透过薄纱隐约可见。他眼角含笑眉梢带情道：“鄙人未涂脂粉，而且生得粗陋，远不及姑娘，姑娘心善，定不会轻易掀开这屏风，扰了在下的静。”
“我的心可不善。”兰芙君冷冷道，说罢，将案上玉盏凌空一掷，旋身挥剑斩为两段，她借力于木椅，伸臂一探，宛如拈花般轻盈地接住了落下的碎片。
只抬眸间，碎片如暗器般直朝青叶射去。
青叶身姿轻盈，翩然避过直透屏风的碎玉盏。看来兰芙君没有赌错，他的步态一看便是习武之人。
兰芙君欣赏道：“身手不凡，你到底是何人？”
青叶从容自若道：“姑娘若答应，只管说便是，何必动手呢？”
她坐在一旁的案几，漫不经心道：“我不想答应，反正也是烂命一条，死了就死了吧。”
这个回答他也是没想到，那既然兰芙君不吃硬，就来软的。
为了活命，他不得已去了花楼这种肮脏之处，在那里他什么都学，花言巧语，妩媚动姿，服侍人，甚至演戏作态，无一不精。
既然要做戏，便要做全套。只见他眼尾微红，长睫轻垂，掩住眸中的波澜，不知从何处抽出一方帕子，假意拭泪：“你又怎会知我的苦？自六岁那年被卖入花楼，我便不再是我。花楼那地方鞭子打人是极疼的，但为了不留疤痕事后他们还给上好的药膏涂抹。”
“但无论怎样，我始终只伺候人，并不卖身。一日，却被一个小捕头侵犯了清白。后来才得知，竟是花荷，那原本是她的客人，她在酒中下了药将他带到我的房中。待我回房时，便就被他……”
兰芙君也是听得晕头转向，她从未遇过这种男男之事……一时也不知作何评判。
但无论如何，杀人终究是不对的，虽心疼，但理智：“但你杀人了，况且你是被男人侵犯，要死也是那个男的该死!”
他却冷笑反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没杀呢？”
别说兰芙君了，怕是萧慈都不一定见过如此坦诚的凶犯。
她一时语塞，欲言又止，甚至连一句安慰的话都难以出口，只是怔怔地看着他。
见兰芙君沉默不语，青叶缓缓走到她面前，欠身行礼：“姑娘，求你了。”
眼看着他还要跪下磕头，兰芙君连忙伸出双手，扶住他，神色复杂地说道：“何必如此？你既敢杀人，又何必怕此举带来的后果？”
青叶抬头，泪水如雨下，无奈道：“我还有一个病重的姐姐，不能抛下她。”
其实，青叶所言前后矛盾。他既会武艺，为何不能从花楼逃出？那被烧死的女子既已接客，又为何大费周章把这个捕头引到不接客的男人房内？至于他的姐姐……
“不如这样，刑罚你该受就受，你的姐姐，我来帮你照顾，如何？”
不是，这个人怎么软硬不吃？也当真是难搞。
不过见兰芙君面色诚恳不像作假，他竟还有那么一瞬间的动摇，想就此答应。
但他自己费尽心机活到今日，怎可能被一个小小的男人和女人绊住脚步？他绝不可能就此作罢。
青叶突然上前，一把揪起兰芙君的领子，目光狠厉道：“你身上的毒，两日后若得不到解药，便会七窍流血而亡。你可要想清楚了，真的不想活了吗？”
兰芙君可不是被吓大的。她只轻轻掰住他的手一翻，脚下一踹他的膝盖。青叶顿时跪倒在地，她随即踩住他的小腿，将他的手臂反拧到背后。这一连串动作干净利索，不带丝毫拖泥带水。
此番后，从青叶身上掉落一个小瓶子。兰芙君就势捡起，凝视着他问道：“这是解药？”
青叶怎肯轻易承认？对此，他自然是闭口不言。
“不说？”兰芙君也懒得再多问，直接打开瓶塞，将瓶中的药丸尽数倒入口中，“总不会是毒药吧？”
这话恰好提醒了青叶，他顺势接道：“你猜呢？”
兰芙君坦然接受道：“就算是毒药，我也认了。”
她见青叶气急败坏地别过头，又道：“心善的人装恶人，就像小孩装大人一样，蹩脚又难看。”
本来以为那木簪中的纸条是要她去取解药，没想到事还挺多，完了还不给解药。既然如此，她也不想过多纠缠，转身要走时，突然又走心道：“你可以选择把事情如实相告于我，我或许可以想办法帮你，但如果你执意不愿开口，那也只好随你了。”
走到转角的阶梯时，正逢说书先生在讲书，周围围满了听客。兰芙君驻足片刻，耳畔回响着说书先生抑扬顿挫的声音。
正当她听过须臾要走时，一位白衣女子正要向上走。这阶梯本就狭窄，兰芙君向左让道，那女子却也向左；兰芙君又向右让，那女子亦随之向右。
两人如此反复几次，兰芙君微微皱眉，轻声道：“姑娘，这阶梯狭窄，你先请。”
那白衣女子闻言，微微一笑，裣衽一礼，温婉道：“多谢姑娘。”
走到阶梯顶端，白衣女子停住脚步，转身叫住兰芙君道：“在下朱宫，可否能知姑娘芳名？”
兰芙君心觉意外，回首答道：“我叫兰芙君。”
那女子莞尔一笑：“多谢姑娘!”
等她走出客栈，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刚才那姑娘身上特有的酒香与花香，竟与青叶如出一辙。她不放心地抬头看了看客栈的牌匾——“花楼客栈”。
难不成这是花楼的分号？
她正想再回客栈看一眼时，青叶突然从客栈冲了出来，抓住她的胳膊急切道：“我想活着。若将实情告知于你，你可否能保我和我姐姐的安全？”
兰芙君：“酌情考虑……”
“好。”
看的出来，他是真的还不想死。
再回那屋时，只见刚才所遇的白衣女子正坐在桌前饮茶。
兰芙君一脸愕然，被青叶拉着坐到她对面。青叶也坐下后，开口说道：“我刚才所说之事，不幸的人并非是我，而是朱宫。”
兰芙君正欲开口，却被青叶抢先一步：“我知道你是妖，应该明白妖丹对妖来说很重要。可你知道吗？花楼内大多都是妖，她们都是在斗场被挖去妖丹，而后因其美貌被卖到这里来的。”
“等会儿……”兰芙君再次试图插话，又被青叶打断：“她活不久了，又遭遇那种事，所以……可以吗?”
“嗯……”她挠了挠头，看着二人期盼的眼神道，“可以是可以，但我只能保这位姑娘，保不了你，毕竟你杀人了。”
青叶脸上露出难言之色：“我……”
朱宫这时开口道：“我们两个都杀了人。”
“啊？”兰芙君再次一脸懵。
朱宫娓娓道来：“我是只妖，被人挖去了妖丹，失去了大半的寿命。我不卖身，却被那捕头侵犯了清白。后来才得知是花荷，她说她嫉妒我，嫉妒我生得好看，还因为来得巧可以选择接不接客。计策是我想的，青叶杀了花荷，我杀了那个捕头。”
她虽是面无表情地说出痛楚，但泪水却不知不觉间滑落，直叫人心疼。
也难怪她先前去花楼时没有闻到丝毫妖气，原来是因为那里的妖都被剥去了妖丹。
身为女子，又身为妖，兰芙君能感同身受。她无法想象当时的朱宫会有多么绝望，才会走上这条路。
朱宫见兰芙君一言不发，便以为这件事是为难了她，“兰姑娘实在不行，你把我供出去，我受刑罚，让青叶他好好活下去。”
“不!”兰芙君坚定道：“你们没有任何错，错不在你们，他是罪有应得，就该死，放心吧，即使只是个特别顾问，我也会帮到底的!”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朱宫三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