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长先生续命中》阡陌中燃

35、热带气旋（5）

　　“咕噜噜！”

　　一阵震天的响声从唐智安的肚子里发出，两人都被吓了一跳。至此，大好的暧昧气息中断。

　　江逐浪倒不觉得怎么介意，他还是维持着原先要吻上去的姿势，结果一下亲在了唐智安的指腹上。

　　光是这样也足够亲昵了。

　　像是云层中的电流蹿到了自己体内一般，唐智安颤抖着身子躲开了去。

　　感受到唐智安的闪躲，江逐浪也不再强求，只好作罢。他把灯管的灯富有点亮，只见唐智安的双颊在灯光下变得朦胧粉嫩。

　　化疗期间，唐智安身体里激素紊乱，脸上长了不少的疱与痘。停药过后，她脸上的斑斓逐渐愈合，到今天已经几乎痊愈，只偶尔可见几处小小的疤痕，一点也不影响她好看的脸蛋。

　　江逐浪心里痒痒的。虽然现在没有了方才的气氛，但看着她的脸，反倒更想亲了。

　　他本想为他的唐突而道歉，因为他觉得身为一个绅士这是应该加上的礼仪，哪怕唐智安其实不需要他的道歉。但话到嘴边却成了：“真的不能继续了吗？”

　　唐智安以为他开了灯就意味着结束，哪知竟然不顾礼节地这般追问。

　　江逐浪喜欢她，她开心，因为她也有同样的情绪。不是你追我赶，而是两个人恰到好处的会意，是她梦寐以求的爱情。

　　只是这个时机不好也不对。因为不管这次江逐浪能不能活着走下这艘游轮，反正她不行。

　　走在生命的尽头，应该放肆地去爱没错，但她害怕自己走后江逐浪太难过，当然，也怕他不难过。

　　是不是其实，不要开始才是最好的结局？

　　“算了吧。”唐智安说，鼻子发酸，但她尽力憋了回去。

　　“好吧，我不强求你，你先吃饭吧，我看看风暴还有多久会减弱。”

　　江逐浪尽力去做了，但还是掩盖不了心里的失落。他向来是个“活在这天”的人，哪知道唐智安自顾自地想完了他的未来。

　　他只觉得唐智安对他，也许不是那种感觉。出海之后，他们朝夕相处未必是出于自愿，其实也算是迫不得已。

　　风暴不会减弱的，他只是百无聊赖地刷起了海事新闻。

　　唐智安一口气吃完了两个三明治，又试探着想要拆开第三包。

　　这时候江逐浪该来吐槽她大胃王了，可他没有，只是缩在角落里，低着头看不出情绪地刷着手机，俨然一副委屈小狗的模样。

　　也是，唐智安想，像他这个级别的帅哥，外加上船长且富有的身份，大概很少遇到会拒绝自己的女孩子吧？江逐浪在外的形象一直都是坚强而圆滑的，反倒在这方面意外地很脆弱？

　　两个人之间沉默得太久了，唐智安发誓，自己只是不想这氛围继续下去。

　　于是她说：“就算了，以后……还可以再说。”

　　“真的吗？”像是闻到食物后一秒钟就开机的小动物一样，江逐浪的脑袋一下就抬了起来，毫不掩饰自己的情绪，睁着亮晶晶的眼睛望着她。

　　平时那个帅气又掌控着一切的船长上哪儿去了？怎么被她的三言两语就左右了情绪？

　　“真的。”

　　唐智安点头，江逐浪开心地笑了起来，身后仿佛长了条尾巴左右扇动似的。

　　风暴中心号上的一只江逐浪扇动着尾巴，扬起了印度洋上的一阵强龙卷。

　　看着江逐浪明媚的笑容，唐智安忽然有些愧疚起来。自己真的会兑现这个承诺吗？真的应该兑现吗？

　　她在心里自嘲：也是给自己海王上了，恋爱没谈过几场，吊人胃口的本事倒是不小。

　　又待了一会儿，江逐浪的右手轻轻搓了搓左手的大臂，被敏锐的唐智安捕捉了去。浑身湿透地在水里坐了一个小时，尽管房间里温度不低，但就这么晾着一定会冷。

　　“咱们冲回去吧，进了船舱就去浴室里洗个热水澡，你一直这么坐着也不是个事儿。”

　　“唔，我看看现在的风向怎么样……还算合适，走吧。”

　　收拾好行李，唐智安穿上了江逐浪多带的那一件救生衣。

　　“咦？雨衣只有一件吗？”

　　“你放心吧，这件雨衣是专门用来在暴风天气作业的，为了增加重量防止被吹走，做得非常大，三个人都能装得下！”

　　江逐浪在狭小的房间里穿好了雨衣，唐智安也挤着半站起了身子。

　　“来吧，钻进来。”他一手提着行李箱，一手掀起了雨衣示意唐智安站进去。

　　唐智安想象着自己在往后的几十秒或者几分钟之内需要站的地方，心里不免涌上一阵羞耻感。这是什么母鸡护犊子的行进方式啊！

　　人家下雨天撑一把伞穿一件雨衣是浪漫，怎么到了他俩这里就是，母爱？

　　“别扭捏了，来吧！”

　　在江逐浪的催促下，唐智安只好委着身子钻进了他的胳肢窝里。

　　还好，没有想象中鸡窝的腥骚味，又是原先的那股海盐柠檬汽水涌入了鼻腔。

　　说到底大脑为什么会联想到鸡腥呢？果然还是江逐浪刚刚掀着雨衣的姿势，实在是太像展翅的母鸡了吧！

　　躲在了雨衣里，世界一下就暗了下来。唐智安摸不出雨衣的材质，有点像是滑又韧的海带表面一样，伸手撑着它可以感受到它的厚重，和平日里见到的雨衣不一样。

　　雨衣下的空间的确不小，站下三个人也绰绰有余，但这雨衣显然不是为三个人设计的，因为它只能供一个脑袋探出去看。她只能望着江逐浪的脚尖，来判断前进的方向。

　　“准备好了吗？”江逐浪问。

　　唐智安蹭着江逐浪的臂弯点点头。

　　江逐浪打开了门把，强风没半秒就找准间隙钻进了屋子里，把墙上磁吸的灯条吹落，当啷几声不知道碎在了哪个角落。

　　开弓没有回头箭了，江逐浪侧着身子走着，唐智安踩着他的脚步慢慢跟上。

　　最难的就是门口的几级台阶，这一侧不是给游客走的，为了节省空间，落差比普通台阶高得多。

　　刚做好了心理准备，发现江逐浪往相反的方向走去了。

　　嗯？

　　于是，唐智安在莫名其妙之中走到了吴逍遥的房间里，看着江逐浪脱下雨衣，把吴逍遥的地板弄得到处都是水。

　　江逐浪也没有要把这满地的雨水清理干净的打算，抱着一堆东西就往楼梯上走去。

　　“嗯……我们不把留下的水渍擦干吗？”

　　“快走！等会儿他回来了就不好了！”

　　唐智安黑线，真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答案。

　　江逐浪拉着唐智安要走，可上楼前，他又趴到了地上，把手伸进了床底掏弄着什么。

　　“你这是干嘛，搜人家私房钱啊？把人家的地板弄脏还拿人家钱，太不厚道了吧？”

　　“哪有什么私房钱呢！”

　　江逐浪伸回了手，上头竟夹了两瓶伏特加。他把伏特加往唐智安的怀里一放，开开心心地提着行李上去了。

　　这个吴逍遥，不知道又跑到哪里逍遥去了。医务室用的不是密码锁，他没有钥匙从外头打不开，下来的时候才吃了绕路的苦。

　　这下来都来了，不拿点小礼物走怎么好意思。

　　雨衣的防护效果不错，除了鞋子湿透，衣服和裤子倒都是干燥的。脑袋也被江逐浪蒙在了雨衣里，假发一点也没遭殃，救生衣倒像是白穿了一样。

　　江逐浪带着唐智安来到了空着的舱房，这间房位于下层客房平台内。

　　“两层平台上总共有八间舱房，这是唯一一间亲子房，房间面积是最大的。位置在轮船的正中央，不管是上下左右还是前后都一样，也是最不晃的一间。”江逐浪介绍着，“现在，这间房归你一个人了。”

　　唐智安欲言又止。

　　“怎么了？”江逐浪问。

　　“你晚上睡哪儿？”

　　“船长室呗。”

　　“船长室和船舱不是分开的吗？下这么大雨，你又要闯一次关东？”

　　“哦？那不然我睡哪里？”

　　唐智安总结道：这世界上明知故问的都不是好人。

　　于是她默不作声。

　　“行了，你别管我了，先洗澡吧。”

　　江逐浪带上了门，唐智安细细地看起这最豪华的一个舱房。虽然房间很大，但不是套房，而是一个硕大的单间，看起来足有船长室的两倍还多。

　　房间里摆了一张两米的大床和一张一米五的小床，除此之外，沙发、大衣柜、大尺寸的液晶显示屏是一个都没有少。别说是在船上了，就算是在陆地上也是五星级酒店的标准。

　　侧面是一整面巨大的落地窗，唐智安迫不及待地去拉，诶，拉不动？原来是电动的呀，果然上流社会最爱的脱裤子放屁也少不了。

　　江逐浪还真是不吝啬，愿意把这样豪华的舱房租给那些虎视眈眈的杀手们。

　　要是这艘游艇没有那么多腥风血雨，只是一艘单纯玩乐的游船该有多好？

　　唐智安叹了口气，玻璃上映出了她忧愁的倒影。此时的窗外不是蔚蓝天空和大海，而是愁云满天，滚滚雷电的风雨交加之夜。

　　海面上依旧波涛汹涌，但不愧为整艘船上最稳固的客房，这里的摇晃感的确减弱了不少，几乎像是在平地上行走一样。

　　头也不晕了，肚子也吃饱了，这里有独立卫浴，还不用拎着大包小包往公共浴室里面跑。

　　热水淋在头上，停药之后，头发也慢慢地长出来了。她看向镜子里的自己，想象着把长出的部分修剪干净，就会是一个寸头小男孩的造型了。

　　好像一切都在慢慢变好。抛开明天不谈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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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管家，有备用的制服吗？”

　　“当然有。”

　　大管家是这个船上最把船长当船长看的人。他本就是专业的管家出身，往上数三代都是富豪们手下数一数二的居家助手。职业素养和家教都要求他多看多听少说话，这辈子做的最离经叛道的一件事就是离开家族，到了海上当管家。

　　就这么一个正儿八经的老好人，上船久了也抵不住八卦的诱惑。

　　他开了这辈子第一次主动问询八卦的口：“您，要在哪个房间洗浴？”

　　问完了觉得不得体，又补充了一句：“我，好去帮您放热水。”

　　拉倒吧，什么年代了还帮我放热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