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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诞辰礼物 ...

  •   陈之意说是跑的,结果到后面又放慢了脚步,甚至踩着地砖格子走了起来,似乎回到了小时候与同伴玩跳房子的时候。
      陈之意就这样慢慢悠悠地走到了正殿门前,探出了脑袋往里面望着,没有见陈府老爷,只有王零,李凤琴和陈之喜在里面等候着,等候着一家之主。
      陈之意调整好表情,拉起裙摆,跨进了正殿内,头顶上的铃铛被晃响,随着秋风的吹入,将衣摆吹起,翩翩,仿佛一只马上要在花蕊上停稳的蝴蝶,让人忍不住注目,爱怜。
      陈之喜看着陈之意,心中不禁生出了莫名其妙的厌恶,走近她,开口就是贬低:“陈之意,父亲今日生辰,你竟来的如此之晚,成何体统啊!”说罢,便伸出手准备挥下,挥到陈之意的脸上。
      但她却被一股力阻止住了——陈之意桎梏住了她的手,手越握越紧,让陈之喜疼得叫了出来:“陈之意,你松手!你胆子大了!你弄疼我了!”陈之喜想要挣脱,但却无济于事,反而她越挣扎,陈之意握得就越紧。
      “陈之意!你疯了吗?怎么能这样对你的妹妹!快给我放手!”王零听见了陈之喜的痛苦呻吟,眼神变得凶狠起来,恶狠狠地盯着陈之意,如同一只老虎,护犊子般,开口制止她。
      “夫人,妹妹她的手都要打到我的脸上了,我连反抗都不行吗?您就是这么作为一家之母吗?如此纵容自己的女儿,只会害了她!”陈之意转头,眼神中充满了凶狠,与之前那个懦弱的她截然不同,眉头紧皱,加上她深凹的眼眶,无神的眼睛,恐怖的感觉爬满了王零的全身,不由地身体一麻。
      “之意,松手,听话……”李凤琴站在王零的身后,冒出一句话,她看着陈之意,眼神温柔却又冰冷,除了批评,劝告,看不出什么另外的神情。
      陈之意身子一震,眼神里满是惊愕,眉头渐渐松开,鼻头有些发酸,眼泪不自觉地从眼角边滑落,嘴角微微向下抖动着,手也渐渐收力,双脚开始有些发软,退了两步,踩到了裙摆,陈之意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母亲,连你也……这似乎并不是现实中的陈之意,而是那个先前被人欺负,被人凌辱,如今连母亲也不支持她的那个陈之意。
      怎么回事,眼泪,自己就流下来了。
      李凤琴看着摔倒在地上的陈之意,心里五味杂陈,蹙着眉,提起裙摆,往陈之意跑去,可却又被王零那刀人的眼神逼了回去……
      她似乎也无可奈何,她只是个妾,一个老爷从外面带来的妾……她只能告诉她的女儿,要听话,别惹事,另外的什么,她都不能做主,连扶自己的女儿也不行……
      陈之喜松开了束缚,手又重新挥起,重重地打在了陈之意的脸上,似乎把之前的不快,都撒在了陈之意的身上。
      蜡黄饥瘦的脸上,若隐若现地出现了一个红红的掌印,让陈之意的脸变得红肿起来,与其说是肿,不如说是充盈饱满……陈之意真的太瘦了……
      “老爷好。”门外传来丫鬟的问好声,陈树来了,他背着手威风地跨过门槛,径直走到了陈之喜的面前,拿起她的手腕,缓缓吹起,眼里充满着心疼,安慰着陈之喜“喜喜,爹爹给你吹吹,吹了就不痛了。”
      陈树说完,眼珠在眼眶中一转,斜视着跌坐在地上的陈之意,挤出了一个心疼的表情,这个表情比哭还难看,还要令人作呕“陈之意,没事吧,快起来。”即使言语满是关切,但冷冰冰的语气,还是如一把把箭,射进陈之意的耳朵里。
      这句话似乎让陈之意又清醒了过来,双手互相拍了拍,慢慢站起,眼前一片炫黑。
      【这女人的身子,也太差了,坐在地上起来竟然也会头晕。】陈之意心里默默抱怨着。
      陈之意忍着眩晕,弯腰低头,掸了掸裙子,拂去了裙子上沾满的泥土灰尘,也拂去了原陈之意的影子,她的眼神,动作,语气,又变得强硬起来。
      陈树安抚好陈之喜,便入了座。
      “陈之喜,给父亲,母亲,李夫人请安。”陈之喜转了转自己的手腕,白了陈之意一眼,走到屋子的正中间,作揖请安,那声音夹的好似可以擦出火花来。
      “喜喜,快坐吧。”陈树挥了挥衣袖,宠溺地快速接了话,生怕女儿累着。说完便戏谑地看着陈之意,意义明确。
      “之意,给父亲,夫人,母亲请安。”语音落,但房间内安静得可怕,陈之意微微抬头,只有李凤琴在看着她,而陈树和王零在说着悄悄话,恩爱的很。
      “咳,之意给父亲,夫人,母亲请安。”陈之意哪受得了这气,她清了清嗓子,加大了音量,整个屋子都充斥着她清冷的声音,但依旧无人回答,只有李凤琴轻微的咳嗽声和陈树的轻笑声。
      陈之意冷了脸,直起了身子,大步地走向了她的位子。
      在她正要坐下时,默不作声的陈老爷开了口:“陈之意,我让你坐了吗?府里的规矩都忘了吗?还有,叫我老爷。”责备的语气扑面而来。
      “我看您年纪大了,有些耳背,便自作主张地回位子了,毕竟府里也没有让小姐站着喝茶的规矩!”陈之意丝毫不慌,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挑了挑眉,双眼直视着,挑衅着陈树。
      陈树似乎被陈之意的突然改变吓到了,愣了神,但马上回过神来开口:“我是府里的老爷,一家之主,我要你站着,你便要站着!”陈树的语气发冷,狠狠盯着陈之意,似乎想把她活剐了。
      在一旁的陈之喜看着来到这一幕得意起来,又夹着嗓子开口:“陈之意!你怎么能够跟父亲如此讲话,果然,没有教养的东西……生没有教养的东西。”说完便向着李凤琴看去,明显暗示着什么……
      陈之意听出这话的意思,手紧握着,指甲给手心掐出了几点红色,语气凛冽:“妹妹,论年龄,我比你年长,论辈分,我也比你高,但你却在父母面前,连我一声阿姐也不叫,直呼家姐的姓名,没有教养的……到底是谁?”陈之意步步紧逼着,眼神直勾勾地看着陈之喜,让人心生恐惧,陈之喜被她逼到了墙角,陈之意又转头,盯着王零,那空洞的眼神,快将陈之喜和王零吸进去。
      “够了!今日是我的诞辰,别各自闹的不愉快,都坐下!成什么体统!”陈树太阳穴愈发跳动地猛烈,他用手指揉捏着,想让头疼缓解些,但似乎并没有作用。
      所有人坐在椅子上,喝着杯中茶,没有交流,只有杯盖撞击,刮擦杯沿的声音,听得让人有些发毛。
      “回房了。”陈树起身,甩了甩衣袖,大步流星地走出了房子,王零和李凤琴紧紧跟随着,霎时,房间里只剩下“姐妹”二人了。
      两人四目相对,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火药味。
      陈之喜翻了个白眼,瘪着嘴开口道:“陈之意,瞧你那穷酸样,父亲的生辰礼,我可是花了心思的,等着瞧吧!”说完便转身等待着陈之意的反击,可她等来的只有屋外的鸟叫,和一片寂静——陈之意早走了。
      ……
      经历了激烈的魔战,陈之意终于回到了冷清的西房,没有阳光,只有高高的灰墙和灰墙投射出来的阴影,湿冷无比。
      望进去,院里只有一棵矮小的桂花树,树干干燥,枝干细小,连叶子边点缀的黄也少得可怜,没有一丝生机,它似乎快死了……
      陈之意盯着那一棵小小的桂花树,似乎在想着什么,若有所思。缓缓叹了口气,默默地走进房里去了。
      “一家人都是神经病!这女主摊上这样的一家人也真是可怜!这作者……我也是有病……不行!今天晚上我势必要回去!”陈之意打开房门便开始宣泄着不满的情绪,毕竟哪个富二代受过这样的苦?被人嘲,被人骂,被人看不起的感觉真是太不好受了。
      连傲娇的陈之意都开始心疼这个与她同名的女主了,十八年……她都是这样过来的吗?
      她悠悠地走到镜前,但看着镜中之人的脸,即使她的灵魂高傲,但外表依然是任人宰割的模样,心中的愤怒被她的可怜浇灭了些,顿了顿开口:“陈之意,对不起,今晚你就要死了,请你原谅我,我必须回去。”
      书里的世界仿佛时间过得很快,夜幕低垂,星星被挂在天上的那块黑布上作为饰品,月亮被黑云藏在了身后。
      陈府因为陈树的生辰一日间变得热闹了许多,连陈之意冷清的西房也被喧闹声点燃,挂上了灯笼,红光为灰白色的墙增添了一抹色彩。
      “欢迎各位莅临陈某的生辰宴,我们吃好,喝好!”陈树居高临下地看着各位来宾,举起一杯酒一饮而尽,下面的欢呼声骤起,虚荣心得到满足的他咧开嘴大笑着。
      下面座无虚席,无人在意的角落里设有一张桌子,那是陈之意的,空着。
      王零依偎着陈树,靠在他的肩头,可眼神却死死地盯着李凤琴,示威,见李凤琴的眼神闪躲,她满意一笑,向陈之喜使了一个眼神,陈之喜立马领会。
      陈之喜整理了一下服装,清了清嗓子,捧着一个木盒走向了陈树,笑着行礼:“父亲,这是女儿给你准备的生辰礼物。”说完她用手指掰开盒子。
      只见一颗璀璨的明珠闪烁,惊艳了众人。
      陈树眼前一亮,又咧开嘴笑着说:“喜喜有心了!赏!”
      “谢父亲。”
      李凤琴并不理会父女的惺惺作态,只是看着角落里空着的座椅,心里微微发毛。
      【之意人呢?】
      陈树顺着李凤琴的眼神看去,无人,皱起了眉头,叫来了管家:“老范,你去找找陈之意那个贱丫头。”再无话。
      宴会进行得如火如荼,点燃了绚烂的烟花……
      直至一声惊呼和呐喊。
      “老爷!……不好了……。”烟花爆炸的声音掩盖着老范的呐喊,只能依稀听到几个字。
      “老爷!不好了!二小姐她!跳湖了!”烟花停止,呐喊传入众宾客的耳朵。
      底下一片惊呼,后又响起讨论声,齐齐地看向站在高处的陈树,似乎在等待着他的回应。
      “什么!陈之意!”陈树惊坐起,又做出了那个令人作呕的表情,推开了王零,疾步走到了台下。
      他的着急如此虚伪,真的是因为陈之意自刎才着急的吗?答案显然不是,他只在乎他的名声,他的名利,他的利益。
      他害怕在他诞辰时被众人扣上杀女的帽子,之后这帽子越扣越紧,直至嵌入头骨,被众人的唾沫淹死,被众人钉上耻辱柱上。
      十分钟前……
      陈之意悄悄地走出房间,院子,看着前院的灯光,心中不悦。
      是时候了……
      陈之意一个人慢慢地走到湖边,依着月光,努力地想看清湖中自己的倒影,可她不论多努力,始终都望不见,只有一片黑色和湖面上几层细小涟漪。
      这个疯女人又开始自言自语了。
      “真没想到,第一次死,竟然是在一本小说里,当水没过鼻腔,整个口腔里都是脏水的时候,是什么感觉呢?想逃,还是觉得这是解脱?
      只要死了,就能回去了。这也许,对你是种解脱。”陈之意呆呆地望着湖面,又转头看了看前院的热闹。
      她慢慢脱下外面漂亮的衣裳,也许是想给陈之意留下最后的体面,她微微一笑,没有一丝犹豫,跳入了湖中。
      冰冷的湖水刺痛着陈之意的皮肤,再深入骨头,湖水慢慢浸没她的身体,她的发丝。
      她终于知道当水没过鼻腔时是什么感受,窒息,冲入脑中的窒息感,但这都不及陈之意心灵的痛苦。
      耳边闷闷的水声灌入脑中,她渐渐习惯了湖水的冰冷,渐渐没有了挣扎,渐渐没有了呼吸……
      “砰,砰!”声音像是被覆上了一层纱,一层膜。
      【在放烟花啊……这烟花必定是凄凉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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