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勿撩拨》白云蘸水

11、不治之症

　　雪白的衣袖伴着司宁音的冷哼声落下，而那只伏在付落回肘间的小猫也好似受惊一般，颤抖着收紧身体。

　　感受着那团灼热的毛绒绒，付落回心中涌起浓浓的担忧。

　　他眉头拢起，声音冷得仿佛掺杂了冰渣，“哪里来的莽夫，如此冒昧？”

　　见两人的衣着打扮不似寻常人家，眼下又将付落回惹恼，那大汉自知理亏，只得赔笑着道歉：“实在不好意思，只怪那畜生偷了我的家的腊肉，我气不过这才追出来。冲撞了少爷小姐，莫怪莫怪。”

　　说着，他甩甩手中的菜刀，并未放弃，而是转头看向一旁小摊上的阿婆，“喂，老家伙，有看见我说的畜生吗？”

　　看着不远处一直默默无闻的老阿婆，司宁音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方才那些事，她肯定看到了。

　　正当她焦虑万分时，一只莹润如玉的手带着些安抚的意味落在她的肩头，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道清朗又低缓的声音。

　　“别怕，若有什么不对，我带你们跑。”

　　他说话时带起的细微气流从司宁音敏感的耳廓划过，她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我方才一直在这摆摊，什么都没看见，你若是不买东西便走远点，莫要拦我的声音。”

　　老阿婆沧桑的声音响起，她朝司宁音两人招招手，“这两位看着就登对，小公子不如来为姑娘选支发钗？我家的钗子都是别家没有的花样，姑娘得了肯定欣喜。”

　　眼见问不出什么，那大汉只得骂骂咧咧地走了。

　　待他的身影被矮墙完全遮掩，司宁音这次松下一口气，她笑道：“多亏阿婆相助，我等感激不尽。”

　　那慈眉善目的老妇摆了摆手，“不要紧，救它一命也算是我老太做了件善事，你们也快些走吧。为它医治要紧，莫要耽搁。”

　　分明才是初夏，却俨然有了盛夏燥热的模样。

　　司宁音将熟睡的小猫放在手边，担忧的目光跟着那人的走动落在了窗外。

　　远处的天空无风无云，带着些沉重又闷热的意味，压得人喘不过气。

　　即将落山的太阳还在不遗余力地着挥洒着光和热，而那些早已吃过晚饭的百姓们正三三两两聚于街头，享受着一天里最为闲适的黄昏。

　　“这几日都热得如此怪异，莫不是要提前入夏？”

　　“哎呀，天气闷热，依我看，这分明是将要下雨的预兆。”

　　“是，就是要下雨。下雨好啊，若能下场酣畅大雨，这庄稼们也能喝饱了水，快快长！”

　　劳作许久的百姓们憧憬着不久后的及时雨，盼望这场大雨能为他们带来满意的收成。

　　可这一幕落在司宁音眼中却是无尽的心酸，只有她知道，人们期待的大雨永远都不会来。

　　如果不在大旱来临前存上足够的水，那眼前这些百姓，连生计都会成问题，说不定还会有更坏的结果。

　　“唔。”

　　一声轻巧又急促的嘤咛将她唤回神，司宁音急忙关切地问道：“你醒了，感觉好些了吗？”

　　小猫颤颤巍巍地站起身，警惕地打量起身边的环境。

　　见此，司宁音温柔地将指尖放在小猫面前，让它熟悉自己的气味，轻声道：“别怕，你已经安全了，放心在这养伤吧。”

　　嗅着熟悉的气味，小猫灵光一闪，惊喜道：“是你救了我！”

　　“嗯。”司宁音挠了挠小猫的脑袋。

　　得到肯定的回答，小猫探着头舔了舔司宁音的指尖，随即，它努力站起身，声音颤抖：“我名为阿墨，感谢两位的救命之恩。眼下我有要事，不能报答两位，日后若有何需要，尽管来城北找我。”说着，它起身便要走。

　　就在这时，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拦住了它。

　　“伤口才包扎好，不要乱跑。”付落回道。

　　玄猫疑惑地看向司宁音，在她转述一遍后，它这才耷拉着毛绒绒的脑袋道：“可我很担心我的朋友。它这几日吃不下睡不着，它主人带它去看了郎中，可那郎中却说它一点毛病也没有！我偷腊肉也是想着或许这东西它会喜欢，谁知道竟染上这样一个莽夫。”

　　听了它的话，司宁音面色凝重。

　　猫咪的很多病初期都是这个症状，而且古代也没有完整的治疗体系，想要判断究竟是什么情况，最好还是见一见那只猫。

　　思索至此，司宁音开口道：“你可否带我去见见你那位朋友？”

　　她话音刚落，阿墨垂着的脑袋瞬间支楞起来，言语中是藏不住的欣喜，“姐姐，你有办法救我朋友吗？”

　　司宁音语气中带着些许不确定，“我会尽力的，但具体情况还是要等见了你那位朋友后才好定论。”

　　“它叫锦团！”

　　阿墨此时显得异常激动，它一口咬住面前的水蓝衣袖，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司宁音，半是撒娇半是哀求道：“姐姐，我们现在就去好不好，它已经瘦得不成样子了，求求你了。”

　　司宁音为难地看向付落回，像是察觉到司宁音的视线，付落回放下手中的家书，清冷的眸子微抬。

　　少女咬着唇三言两语便将阿墨的经历讲完，正当她想着该如何说服付落回时，窗边的青年却先她一步站起身。

　　见她不懂，付落回歪歪头，理所当然道：“我送你们去吧，天色暗了，你一个姑娘独自在外我不放心。”

　　最后的夕阳像一点落入水中的丹红墨迹，在晚风的拨动下慢慢融于天际。

　　微凉的风带走了白日的燥热，细细簌簌穿过林梢，撩动起司宁音耳畔的碎发，又嬉笑着藏匿于街头巷尾。

　　此时天色昏暗，街上行人零零星星却都被黑暗模糊了神情，唯有身畔的付落回，一如天上的皎皎明月，清冷又遥不可及。

　　“就是这里。”阿墨出声打断了两人的脚步。

　　望着眼前高大的牌匾，付落回轻叩门扉。

　　不多时，门后有了动静，一个小厮模样的男人来开了门。

　　“两人深夜来此，可是有何要事？”男人问道。

　　就在男人说话时，窝在司宁音怀中的阿墨却好像发现什么似的，伸着头嗅了嗅空气。

　　此时的付落回正准备开口，不料阿墨却陡然抓住眼前人的衣袖，边挠边急得喵喵直叫。

　　“锦团，锦团，我来看你了，你在哪？”

　　“哟，阿墨又来找锦团啦，可锦团好像生病了，怕是没力气陪你一起玩。”那小厮正说着，忽地，借着头顶的灯笼，他瞥见阿墨腿上的纱布。

　　一时间，他看向门外两人的目光带上防备。

　　“是你们将阿墨打伤的？”

　　司宁音赶忙澄清，“不是，是受伤的阿墨找到我们，我们这才带它来找锦团的。而且，”迎着小厮质疑的目光，她顿了顿接着道：“或许我能治好锦团的病。”

　　阿墨见状，急匆匆地对着小厮频频点头，示意他司宁音所言皆属实。

　　可那小厮还是将信将疑，犹豫片刻，他这才点点头道：“那好，我替你们去向老爷说一声。”

　　“赵二家的，这大门开着作甚？”

　　三人循着声音看去，却见一个身着银杏黄滚边镶银丝广袖长袍的明艳少年郎，正摇着折扇从绿波涛涛的竹林中踏风而来。

　　见他来了，那小厮连忙道：“小少爷，这两位说是能治锦团的病，您看，要将他们请进来吗？”

　　“唰——”叶轻均仓促收起手中把玩的扇子，脸上的笑意被凝重取代。

　　“你们说的可是真的？真的能治好锦团？”他有些焦急地开口。

　　“我得先见见它，才可下结论。”司宁音思忖着答道。

　　“好，你们随我来。”叶轻均步履匆匆，带着两人朝竹林小筑赶去。

　　一路上，清凉的夜风卷携着白日残存的热气从竹间轻踏而过，拂面而来。

　　只是，司宁音眼帘微垂，其中似乎还夹杂着一缕若有似无的袅袅花香。

　　这阵花香如游鱼一般在几人身边盘旋、浮现，但当司宁音想去分辨时，它又隐入风中，消失不见。

　　好熟悉的味道。司宁音心想。

　　“锦团是我母亲的猫，也是我们全家的救命恩人。”

　　叶轻均倏然开口，语气中满是惆怅。

　　“前年冬天，父亲带大哥与我一同外出赴宴。当时的母亲身染风寒不宜见风，便独自在家中修养。那天路上风雪交加，等到我们好不容易回了家，这才得知，原来在我们外出时，母亲房中竟不慎走水。要不是锦团跑去喊人，恐怕我们就见不到母亲了。自这之后，母亲便将锦团当成了自己的亲女儿。”

　　说着，他指指不远处的小屋，语气诚恳：“锦团病后，我们一直在城中广招神医，母亲也整日吃斋念佛，可惜都毫无起色。所以，只要你们能治好锦团，想要任何报酬都可以提。”

　　“叶公子言重了，猫儿生病，于情于理我们都会相助，还请转告尊夫人宽心。”

　　叶轻均点点头，“还请两位稍等片刻，我去告知母亲。”

　　站在竹屋前的长廊上，阿墨忧心忡忡地抓紧司宁音的衣袖。

　　锦团的情况好像更糟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