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胆坡玉米》周末大王

27、除夕夜

　　“今年进城打工赚了不少吧，我听说一个月保底也有五千，你看，出了年带带我家那傻小子……”
　　“你这光天白日，没酒没菜就来说这个，你也好意思。”
　　“……肃静了，宗祠吵吵闹闹像什么样，起香了。”
　　陈荣田拘谨的应对着。
　　此时供桌上除了各家摆出来的祭品，还有三杯清茶，五杯米酒，四碗还没泡发的木耳。三柱清香升起袅袅檀香。
　　年老的族长站在最前头，其余的便按辈分、年依次排好。陈家是小姓，人口也不多，差不多就二十来人。陈荣田右手下就站着陈海富、陈元和小梅。
　　族长嘴里念念有词，先讲今夕何年，堂下何人，祈求为何，最后请祖宗保佑。然后就有人纷纷开口讲自己的愿望，有朴素的发财愿望，有祈求家里谁谁谁考中大学的、身体健康的，看顾好家里畜禽的，不一而足。
　　陈荣田看着高高在上的排位，沉默着，海富他们也只是低着头，并不做声。众人等念完了，就一一上前去端起酒杯，跪下，敬酒，叩头。五杯酒，二十多人，足足轮了好几趟，族长第一个敬酒叩头完就在一旁拿着酒壶，一次次把酒杯斟满。
　　陈荣田也敬了酒，叩头时候心里却空落落的。可能眼下的生活就很好，他也不敢多奢望什么。
　　然后就是点火纸、烧鞭炮。震动骨膜的震天响、满鼻子的硫磺味过后，各家又端着各家的鸡鸭回去了。这鸡鸭就要正式作为晚饭吃掉了。陈元年做了酸菜扣肉、酱油鸡、柠檬鸭、清蒸鱼，此外还有炸丸子，三个大人带一个小孩吃得饱饱的。
　　小梅平常不爱出门，年三十这晚倒是难得的出门和其他小朋友玩乐。根据她的介绍，其中有一个是和她同班的同学，陈元就让她们随便去玩——村头搭了帐篷，村里的狮子队伍早在年十五就开始排练了，今天晚上他们会走街串巷，挨家挨户去“贺狮子”。小孩子们最喜欢热闹，“狮子头”后面坠了长长一串“小萝卜头”。
　　陈荣田放心不下孩子，让陈海富跟着去。陈海富虽然改变了不少,但懒惰的本性还在，这时候他已经躺在床上玩手机，连守岁也顾不上。没办法，只得是陈荣田牵着孩子跟上大队伍。
　　这样一来，陈荣田就免不了一路上跟人打招呼，介绍手里的孩子。大过年的，旁人也不会说什么不好听的，最多的就是称赞孩子长得好看，文静可爱之类。就是这些简单的赞美，陈荣田听得心花怒放，就像夸自己一样，路过小卖部还给孩子买了一毛钱一支的烟花。
　　小梅放烟花放得很开心，她的开心不是大喊大叫、蹦蹦跳跳的，而是沉默着，裂开嘴笑，眼睛里水汪汪的。这种快乐一直延续到睡梦里，她睡前和陈元说了好久的话，仔仔细细描述了烟花炸开的样子，连睡着了都呢喃着烟花。
　　第二日，初一，万事大吉。小梅早早就被叫醒，去给陈荣田拜年。她还睡眼惺忪，顶着一头鸡窝毛，给陈荣田拱手作揖，“恭喜陈伯伯发财，发大财。”这个朴素的、普遍的祝福让陈荣田受用无比，从口袋里掏出一张50元钱币。
　　“也祝小梅快快长大，读书聪明。”
　　陈元在一旁道，“陈叔别给这么多钱她，小孩子手浅，给1块钱就行了。”
　　“给她就拿着，你要不放心就帮她存着。”
　　这话不知怎么，就让陈元想多了，“陈叔，我不是要小梅钱，您赚钱不容易，小孩子要个气氛就行。”
　　陈荣田摆摆手，“我明白你的意思，这个年我过得很高兴，就让孩子们也高兴吧。走，小梅，去买烟花去。”说到烟花，小梅两眼放光，问道，“是昨晚那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