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胆坡玉米》周末大王

14、种不出粮食

　　陈海富一整天都没个笑脸，也不说话，阴沉沉的，脸色又白，给小梅的心理造成了很大影响。她想到了以前村里有人死了，敲敲打打做白事的队伍里就有个纸人，它的脸就和陈海富的脸重叠了。
　　陈元轻轻拍着孩子的后背，“叔叔只是不喜欢笑，他人很好的。小梅明天一起和妈妈给叔叔做一顿早餐，好吗？”
　　“叔叔吃了就会高兴吗？”
　　“嗯，叔叔会高兴的。小梅能帮家里干活，叔叔一定很高兴的。”
　　小梅心情瞬间变好，“好！明天我不睡懒觉了！我要做早餐！”
　　“好，小梅乖，先睡觉吧。”陈元打着拍子，把人哄睡了。她也很困，可是她硬撑着不敢睡，半夜迷糊听见了人走动的声音，她跳醒过来。
　　是陈海富出来了。没有开灯。
　　他趿拉着拖鞋，经过客厅，微微停顿。陈元细细听着，僵硬着身体。
　　没一会，陈海富又转向门口，开门出去。厕所在院子里。
　　厕所的对面是杂物房。陈荣田听见动静，支棱起耳朵追着声音，心里希望多过好奇。
　　没几分钟，厕所门开了，拖鞋声音又在院子、客厅响起。
　　吱，咔。
　　陈元的心随着落锁松了口气。陈荣田的希望也随之破灭。
　　第二天一早，陈元早早就起来做了早餐，粥和咸菜，农村常见的早餐样式。
　　陈荣田沉默吃完，提起铁锹上山去了。他给老婆女儿的坟除了草，又去村委领了玉米种子。回到家，饭菜又摆上了桌。小梅在一旁玩瓦片，陈元在整理院子一角的菜地。
　　陈海富依旧没有出门，屋里没有声响，应该在补觉。
　　“陈叔，这块地今天就能整好，明天我买点菜种子撒下去，过半个月就有菜吃了。”陈元说道。
　　陈荣田点头，数出一张一百元的，放在桌子上。“这钱你先拿着，买点吃的用的，不够再和我说。”陈荣田看了看小梅，又说，“也给孩子买点糖果。”
　　陈元一抹脸上的汗水，叫小梅谢谢爷爷。小女孩怯生生的说了谢谢。
　　陈荣田吃完饭又出门了。他总是不好意思和陈元待在一个屋檐下，怕惹闲话，就连晚上也在外面待到很晚才回去睡下。有时候他也把小梅喊到身边，掏出糖果喂给她，偶尔也会拿几根树枝子在沙地上教她认字。但他识字有限，教了一到十就没有东西可教了。
　　陈荣田早出晚归，自从带陈元认识家里的菜地和自留地之后，他就不怎么管了，两眼就盯着狗胆坡的玉米，发芽了，长叶了，再过两天就可以施肥除草了。
　　这些天，村委的工作也没消停过。王进官一直耗在地里，接待了一批又一批来检查、督导工作的同志，为什么还没租地，为什么还没砍树，为什么还没平整，为什么还不种粮食，每一块地被反复质问，反复解释，然后反复强调。
　　王进官一开始还很积极，努力为村民们争取利益，后来发现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渐渐的就有了很多怨言。好多地在半山腰，或者在深山山坳里，这些被列为了耕地，租下来了却砍不了树、种不了粮食……有些地很肥沃，主人家已经承包给其他公司种百香果、香蕉等等，眼看收成在即，谁也不愿意让出来种廉价的玉米甘蔗红……比较难搞的是风水地，种了竹子、松柏之类的，村里的老头老太太天天来守着，轻易动不得……
　　面对如此困难，镇里、县里也没什么办法，一味压着村委要收地。王进官进退两难。
　　更难的是现在，租下来的地却种不出粮食——不是种玉米甘蔗的季节，移栽下去的苗子没两天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