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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游戏城狸猫换太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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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大不小的县城里总是藏着许多秘密。
一条大道会分出许多细小的岔路,然后再分,街道两旁从看起来繁华琳琅的超市渐渐过渡到灰黑色或橙棕色交错的旧房屋,太阳被一株又一株等间隔看起来营养不良的树木隐藏起来,打碎切分成许多小块,随着时间的推移消失殆尽。
游戏城在明显被废弃了的二层高楼里,倒是露出了它本来的模样,灯火通明的样子与这个破败灰旧的县城显得格格不入。三三两两的小青年开着轰轰作响的摩托停在这附近,路人们有些嫌恶地绕开了这里,环卫工在不远处弯着腰吃力扫着刚刚熄灭的烟头。
这是属于年轻人的狂欢。
游戏城里的人数与外面相比简直不是一个量级的——过于拥挤的人群导致这里的空气不流通,即使有几个大功率的风扇也不顶用,从外面进来依旧会被热得想立刻退出去——反正姜五湖是这样认为的。
他深深皱起眉,先在外面猛吸一口气,免得里面的汗臭会沾染到自己,然后再以壮士断腕般的勇气钻进人群,寻找目标。
哪去了这小子……姜五湖憋不住了,吸了几口气差点把自己给熏死,他拐了好几个弯,穿过了几个花花绿绿嘈杂的机子,然后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后脑勺——大热天的,这人一身随性宽松大白T恤,一条黑色的大裤衩子,背微微弯着,从头型到腰臀勾勒出一条好看的曲线,正专注地一手夹烟,一手拉把手玩弹珠机。
啪啪啪。弹珠机被她搞得哗哗响,仿佛下一刻就要罢工不干了。
姜五湖顾不上周遭有多么臭得让人难以忍受了,只见他两眼一黑,想冲上去叫人:“贺……”
他话未出口,就见那人转过身来。
那是一张长得很清秀且有攻击性的脸,这两种不太相干的要素在她的脸上杂糅得很好。眼睛狭长上挑,深瞳色黑,鼻梁窄高鼻翼小,嘴唇饱满但有些干燥,脸部的轮廓因为没有头发只剩一层薄薄的青皮而显得愈发明显。
贺余没有看到就快要崩溃的姜五湖,她挑眉看着一群气势汹汹的精神小伙,呼了口烟,眼里的精光在重重烟雾下若隐若现。
这动作,这神情,一看就是冲她来的。
可是她没得罪人啊!贺余有些疑惑 ,于是只沉默地盯着他们,顺手把快要到头的烟扔了,另一只手把玩着剩下的一小把弹珠。
对面五六个人已经站定,为首的那个黄毛瘦得跟没吃饭似的,紧身皮裤勒得他的两条腿和竹竿一样细,不过他拿着根不细的棍子,不怀好意地打量着她。他周围有个穿着性感低领,画着浓妆的女人凑近他说:“大哥,就是这小子没跑了。”
黄毛确认:“这就是那个勾引嫂子的男学生?”
“肯定是他,长成这样,指不定在嫂子面前骚成什么样呢。”女人点点头。
“好,”黄毛冲其他人下令,"哥几个一起上,收拾收拾让他长个教训!"
贺余听不清开始两人在嘀咕什么,其实她很烦,不太想说话,又碰上这么一档子无厘头的事情,属实有些添油加醋,自己要是一副点头哈腰的姿态,属实是给自己心里添堵。再者说,这些人打人,大多数也算是没事找事,有时候根本就没有理由。
那还不如,干他一架。贺余分析来分析去就得出这么一个鸟结论。
对面的动了。贺余瞅准时机,一把把弹珠砸向最左手边那个看起来最虚的人,然后一手肘击中后来者的肚子,右腿膝盖一顶他要害,只听对方惨叫一声滚向另外一边。
她虽然没有接受过专业训练,但好歹也是从小打到大和被打到大的,对于哪里打人最痛,如何使巧劲不用多大力气就能撂倒一个人,她得心应手。
不过把握时间很重要。再好的身手也耐不住对方人数太多且带着武器。贺余在撂倒俩人后自己背部被狠狠来了一棍,震得她几步踉跄才站稳,没倒地上。她暗骂一声,侧身弯腰躲开一个人结实的一拳,然后绕开他手握紧砸向另一个人的鼻子!姜五湖也就眨眨眼的间隔,那人的鼻血就“咻”地喷了出来!!
这人倒地的瞬间给这个包围圈豁开了个口子,贺余不顾他们迎头而来的棒子,用手紧紧抱住头,以冲锋的姿势快速冲了出去!她能够感觉到身后有人要给她的腰部来一脚,不过已经来不及挡了……贺余咬咬牙,已经想好了倒地之后自己要如何起身才能不被围剿群殴。
可是剧痛没有来袭。贺余身后方突然传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叫声。她回头,看到姜五湖脸色铁青地拿着一张小木凳站在偷袭人的身后,那人扑腾倒地,疼得嗷嗷叫。姜五湖看见她回头,没好气地冲她喊道:“我就知道你这臭小子净会惹祸!!!”
姜五湖把小木凳随手一扔,冲上来负着气般狠狠推搡了贺余一下:“还不走等着这些小社会们来打你吗?!打死你算了!”
贺余没被那群人打倒反而要被姜五湖可怖的力道要推倒了:“嘶!疼啊我去!给我轻点!”
“先分开走,到时候老地方集合,要是没来你爷爷我非得上你家再揍你一顿!”姜五湖压低声音,“走!”
两人冲出门向相反的方向跑去,已经降临的黑夜给了他们最好的掩护。在这个小破地方打架斗殴都见惯不惊,人们对于这种事情的最多的反应也就是多看几眼,或是当作接下来几天茶余饭后的谈资,接着便各玩各的,互不干扰。
毕竟,火又没烧到自己身上,玩的哪出见义勇为呢?
精神小伙们追了出来,想了半天冲姜五湖那边追了过去。
贺余拼命地跑着,凭着自己对这些弯弯绕绕的熟悉绕过了好几条巷子,不知过了多久才渐渐停下脚步。她在能见度很低的黑夜里细细喘息着,回应她的只有不远处那盏坏了很久都没人修的路灯和吵得要死的蝉鸣,哦,还有一大群只要不动就黏过来赶不走又打不死的花蚊子。
贺余忍着被花蚊子咬死的恼火和从身上后知后觉传来的疼痛,眯缝着眼观察着四周。和复制粘贴一样的灰黑色筒子楼,脏乱差的卫生环境,3D环绕的嘶嘶蝉鸣和几声隐隐约约的狗叫,这里好像和她家那边一样又好像什么都不一样……好家伙,贺余心里有些崩溃地想,好像玩脱了。
没错,她跑远了。
贺余是一个不太爱探索新世界的女孩子。她最熟悉的地方不过就是从她家附近那片,到她中学那块,多了懒得去,反正也没啥朋友约。
于是她对着完全不熟悉的房子深深吸了口气,往自己腿上狠狠挠了几下,然后摸出手机打开地图。
科技万岁。
她摸手机的时候突然感觉到手臂一阵疼痛,一摸还黏黏糊糊的。她面无表情地打开前置手电筒,冲着那里一照。
果然有血。贺余扒拉了下伤口,想确认是别人的还是自己的,后来可悲地发现好像都有。
所以她现在非常需要包扎一下,实在不行也得随便上个药。
贺余掏出手机一看:十点了。
这座小县城唯二家医院有家在她家附近几百米,离这边很远,有家在这边过去几公里的地方,还是治精神病的。贺余附近的药店又都关了门,所以这附近比较靠谱的地方……贺余视线停在手机上离她比较近的某个小红点上:啥都有便利店。
既然店面都叫啥都有了,那应该也有一些常见的纱布碘伏,再不济总得有红花油万花油吧。她不甚确定地想,腿却不由自主地迈了出去,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在这家小店门前站定。
贺余:……
来都来了。
啥都有便利店简直是这条破败小街唯一兢兢业业的打工人,在一条黑的街道上显得独树一帜。
这家便利店搞的装修还不错。贺余走进去,收银台旁边的小哥突然出声:“晚了,打烊了,明天再来吧。”
贺余循声望去,对方似乎低着头摆弄着手机,丝毫没有要理睬她的意思。
“这不是还没关门嘛,小哥做做生意,我买完马上就走,很快的!”贺余扭头去找她想要的东西,很显然没把对方的话当回事。
红花油碘伏……贺余朝着一排排商品架飞快扫了一眼,除了满满当当的一系列颜色不同的手链本子盆子瓷碗等诸多杂物以外,确实没有她要找的东西。
贺余悄悄叹了口气,有些失落地低下头,准备往回撤。
“啊!”贺余被身后的男孩吓了一跳,没好气地抱怨,“你干嘛!”
身后的男孩也是一身白色T恤,可能是因为快打烊了关了风扇,被蒸笼般的夏天热出了汗,胸膛微微起伏着。他呼吸带着热浪,还带着点不耐烦,由于他和贺余靠得实在有些近,这些热浪都轻轻喷到了贺余耳朵旁,吓得她一个激灵:“和你说关门了关门了你不听,我……”
他突然诡异地顿住,然后下意识后退了半步:“……女的?”
贺余已经习惯凉飕飕没有头发的感觉了,闻言有些想翻白眼:“不然男的?”
她感觉到对方的僵硬,侧过脸去看他,然后也顿住了。
她的第一感觉是,哟,这个男的有点姿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