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被拐卖的少女如何自救》林泉高致

2、赏宝

　　据说得到观音所赐佛门法器的妖精可免去修炼之苦，每日只需供奉法器，即可白日飞升，得道成佛。
　　山里妖精们望着祭台上的那件佛门法器，眼里心里全是羡艳嫉妒。蛇妖命真好，美人在怀，不日又要飞升成仙。
　　何袅个子矮，跳起来也只能看到传说中佛门法器的一个尖尖。心急之下，踩到了犀牛妖的脚。那犀牛张口就骂：“没长眼睛啊！”
　　“这位宝友，大家今日都是来赏宝的，何必伤了和气呢？”戎月自犀牛精背后走出来，轻轻拉住何袅的手——她是一只鸟妖，道行太浅，化形也不熟练，手还是翅膀。
　　戎月拉着何袅的翅膀：“跟我来。”
　　二人来到绕道人群背后，虽然离得远了点，好在地势高，反而看清了那佛门法器。
　　“哇塞！”何袅长这么大第一次见到这么华贵的兵器，“那些光头就拿这个打架吗？可是沾了血岂不是很心疼？”
　　何袅叽叽喳喳说着，视野突然被挡住。
　　戎月拿出一本旧书：“这位宝友，可否将这封信送去山外的城隍庙？”
　　叽叽喳喳的声音戛然而止。
　　“城隍里都是些杀妖的人，我不敢去。”
　　戎月拉着何袅的小翅膀：“不会的，你法力高强，即使显出原型去他们也认不出来。帮帮姐姐，好不好？”
　　何袅拎不清楚法力高强和显出原形之间的关联：“我为什么要帮你？”
　　戎月眼睛一红，拭去眼角一滴泪：“这是之前洞里一位夫人的遗物，我想送到她家乡，可她家乡太远，我只好求助城隍。”
　　“那位绿衣夫人？她不是就在下面站着吗？”
　　“你认错了，不是那位，是。。。。是另一位，梳高髻的。”
　　何袅又陷入了思考：“嗯——好吧，我帮你。”
　　戎月赶紧把旧书塞到她衣服里：“别让仙君知道，他思念前夫人，到时候指不定怎么伤心。”
　　“夫人对仙君真好啊。”
　　前方一片嘈杂，戎月和何袅同时望过去，似乎有人打起来了。
　　何袅正要过去凑个热闹，翅膀被拉住，戎月冷冷地说：“姑娘，别过去。”
　　何袅不明白自己哪句话说错了得罪了这位戎夫人，明明自己答应了要帮她的，她却给自己下脸色。
　　“她得生多大气才让我绕这么大远路回家啊。”何袅边飞边想。“我可一定要把信送到了。”
　　戎月冷冷看着不远处“秀娘”带着一群没有身躯的野鬼把妖精团团围住，那些鬼一碰就散了，妖根本奈何不了他们。
　　法器所在之地的几丈之内亮起一道红圈，红圈内的妖精似乎中了某种术法，纷纷变做原型。
　　“仙君这是什么意思？”
　　“快把我们放出去？”
　　“兰弈呢？今天怎么一直没看见兰弈！”
　　“这是个陷阱，我们中计了！”
　　“兰弈这是想一网打尽，大家别慌。”
　　犀牛精鼻子上的犀牛角高高举起，发出一声怒吼。
　　只见方才还端庄的秀夫人灵活地爬到犀牛精的身上，腰间寒光一闪，犀牛精的脖子上出现一个血窟窿。秀夫人连刺几刀，犀牛精厚实的皮肤在那把匕首前就像纸一样，犀牛精使劲挣扎，想把秀夫人甩下去。然而秀夫人就像一团轻飘飘的云，犀牛精甚至感觉不到她的重量。
　　“鬼啊！”犀牛精嘴里喊着。
　　饿鬼们被血腥味刺激，举起手里拿着匕首，扑上去，把那些鹿、老虎、豹子的脖子划开，在他们凄厉的、愤怒的、恐惧的、软弱的叫喊里放干了他们的血。
　　一张张兽皮被剥下，鬼钻进去，刚刚死去的妖精又站起来。
　　“秀娘”对众鬼说：“你们要感谢仙君赐你们一具身体，以后跟着仙君，好好修炼。”
　　而他口中的仙君自始至终没有现身。
　　戎月本意是让兰弈引起众怒，激起群妖激愤。可如今他利用鹤鬼，间接控制了群妖。戎月攥紧拳头，指甲插进肉里。
　　“这蛇妖怎么就这么难杀。“
　　法宝被套着兽皮的群鬼搬回蟒仙洞里，兰弈正坐在一堆燃烧的柴火前，柴火上支着木架子烤肉。
　　“此等事情，交给月娘来做不就好了，何必劳烦仙君亲自动手？”
　　兰弈朝一边挪挪，拍拍旁边的地：“来坐。”
　　戎月当着众鬼的面大大方方地挨着兰弈坐下，兰弈圈住戎月肩膀，亲昵地说：“今日有只鸟儿偷了洞府的东西。”
　　戎月身体瞬间僵硬。
　　兰弈拨开戎月额前碎发：“竟然是一本书。”
　　“月娘告诉我，鸟为什么会看书？”兰弈故作思考。
　　柴火发出噼啪一声，架子上的肉已经烤得漆黑。
　　“你们说鸟会看书吗？”兰弈看着对着法宝依依不舍的群鬼问。
　　“哈哈哈哈哈鸟看什么书啊？”
　　“鸟就该拿来填肚子。”
　　“小鸟蛋好吃。”
　　兰弈满意地回头，双眼盯着怀里的戎月，在他耳边用气音问：“月娘你说，鸟会看书吗？”
　　戎月欲挣扎，兰弈紧紧箍住她，头直接靠在她肩上，在群鬼看来二人简直是亲密无间、恩爱非常。
　　戎月胸腔剧烈起伏，兰弈一手重重压在她心口：“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鸟贼许是觊觎仙君法宝。”
　　“那不是我的法宝，是秀娘的‘法宝’。”兰弈在戎月耳边低语。
　　戎月想起初次逃跑那夜，被扔在地上的那张人皮。
　　“仙君，月娘不该管秀娘的闲事，月娘只是想。。。。替。。。。替秀娘了了遗愿。”
　　“你知不知道，你哭的样子最美。”兰弈捏着戎月的下巴，指着漆黑的肉，“月娘最近清减了，这鸟肉赏给你，吃干净再来见我。”
　　何袅是什么鸟？
　　戎月看不出来，只觉得她很苦，皮也苦，肉也苦，骨也苦。
　　兰弈戎月吃完了这焦炭般的肉，露出满意的笑：“月娘既然思念秀娘，夫君我有个好主意。”
　　戎月看着眼前秀娘的皮，心里的愤怒冲淡了惧怕。
　　“月娘以后想秀娘了就披着这皮，好不好，”说着把皮塞到戎月怀里。“为了要回这皮我可是帮鹤鬼捉了十多个婴儿，月娘不要辜负夫君我的一片好意啊。”
　　那人皮摸起来冰冰凉凉的，谁能把她和曾经那个握着戎月的手、爱梳高发髻、能读书写字的秀姑娘联系起来呢？
　　“今儿洞内都是自己人，你穿着这皮，给大家看看，我们也想秀娘啊。”
　　兰弈这话被群鬼听了去，开始起哄。
　　他们说，这皮多好啊，你不穿给我。
　　戎月突然透过那些妖怪、飞禽走兽、活人的皮看清了那之下藏着怎样的魔鬼。
　　她扯起嘴角，屏住呼吸把皮套在自己身上，秀娘的头发很久没有梳过了，像一把枯草。戎月捡起一根木柴，随手挽了个松松的发髻，朝着兰弈纳了个福礼：“秀娘见过仙君。”
　　群鬼欢呼叫好，反是兰弈见戎月这么配合，倒是有些兴致缺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