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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新主子的秘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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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陆和出门都面覆仙法,仍然是俊朗的仙人之姿。
可玉十一踹得实在太狠,陆和的左脸上被踹出两个淤青,还附带爪子划拉出来的几条红痕,活像是和老相好吵架没吵赢被揍的结果。
但这天庭里谁没有仙法,各个都瞧见了却又装没瞧见。
反倒是玉十一的出租日程再一次爆满。
就连不是常客的月老都跑来凑热闹。
“十一啊,你就实话和老夫说,陆和是不是藏了个美娇娘在府里?”
全天庭八卦来源的男人,此刻蹲在玉十一身前,整张脸都是好奇的神色,两只桃花眼炯炯有神地看着玉十一。
玉十一眨了两眨她那红棕色的双眼,眼眸里映出的是一个红袍白发青年,背后是一株看不见树梢的参天巨木,弯弯绕绕的枝杈上缠着密密麻麻的红线。
似是看懂玉十一不明所以的眼神,柴慎眯起桃花眼,将胸前的缕缕白发挑朝后,贴近玉十一,压低声音问道:“就是,陆和的脸是被谁打的啊?”
玉十一抖抖自己被热气熏得痒痒的毛耳朵,退开两步,灵动的杏眼里全是你问这做甚的疑惑。
而柴慎不知突然想到了什么,瞬间福至心灵,剑眉星目里是“都懂都懂”的意思。
“老夫今日租你来是为理红线之事,但十一你只需对老夫的所问摇头或点头即可,此事便无第三个人知晓,老夫也自不会真让你理那红线团的!”
玉十一一听这月老所提的事,立马便点头,对于什么美娇娘,还是被谁打都毫不在意,只要不用干活就好!
“陆和的脸是抓伤所致?”
玉十一连连点头,她用的爪子,可不是抓伤嘛!
“是一女郎所为?”
玉十一再重重点头,她玉十一也是女郎啊!
霎时,柴慎神秘一笑,仿佛窥见了什么惊天大秘密一般,脸上都是难以遮掩的笑意。
“好孩子,真是顶顶的好!”
柴慎边说着边轻轻拍一拍玉十一的兔耳朵,哼起小曲儿,摇晃着身躯扬长而去。
玉十一甩了甩自己的毛尾巴,见柴慎真没让她干活,头一扭便跃上姻缘树所能见的最高枝头,好巧不巧,玉十一便闻到了陆和的气息,有一根红线栓的是陆和,汇于这姻缘树上。
按理来说,天庭众仙,均归道法所管,仙家众人已了却尘世恩怨情仇,不被世俗感情所束缚,故位列仙班者之缘,并不由尘世姻缘树所写,反而归道法造化。
或许,这便是前世陆和坠入轮回的缘由?
玉十一连忙化作光点,循着红线便一路追踪而去。
然而一路却到了南天门。
“大胆孽畜!竟敢冲撞殿下!”
玉十一忽然被一双手揪住了双耳,疼得她手脚乱踹,挥舞着四肢想要将罪魁祸首抓个一百遍,却见眼前站着一男人。
那人头顶金色连云冠,一身银云纹墨色长袍,脚蹬玄金黑靴,玉十一认出那是铁面无私,不近人情的东岳帝君——元琰。
元琰身侧的侍从将玉十一随手甩至一旁,并向玉十一瞪圆双目,反倒东岳帝君丝毫不在意,匆匆前往金銮大殿。
白雾笼罩着金灿灿的云峦,金黄的阳光透过天幕,与琼宇交相辉映。
玉十一稍一思索便尾随而上,按照前世的时间线,此时应是人间大乱的时候,身为泰山神的东岳帝君受了人间前来寻求庇佑之人的香火,将此事上报天庭,而后便是陆和与太白星君随元琰下界查探,再然后就路遇桃花,巧逢孽缘。
说起这事儿,她玉十一前世还在这些日子背了个大锅,就是因为这口锅她才被罚,然后过劳死了!现下这锅可总不能还是她背吧!她都离职另谋高就了!
玉十一连蹦带跳地奔至大殿门口,恰恰便见陆和站在殿前蟠龙金柱前,像是在思索何事,随即一蹦便跳至陆和怀里。
“你倒是架子大!”陆和沉吟一声,抱着兔子便登阶上殿。
玉十一脑子里还藏余着“陆和不会是在等她吧”的想法,却来不及多加思索,便被殿上的情形吸引去了目光。
今日只是议事,众仙并未到齐,但现任天帝——玉皇上帝,仍是正襟危坐于金銮宝座之上,琉璃冠随着身后的天光熠熠生辉,虽在任数不清多少年,却仍是黑发黑须的模样,不怒自威,细长的丹凤眼里是睥睨众生的意味。
太白星君此时颤颤巍巍跪在地上,白色的须发随着动作散落一地, “玉皇大帝明鉴!小老儿所制丹药仅是自服,并未散落人间,至于阁里的仙法所制丹药,不过是因仙途无尽,寻所爱之事行钻研之道而已,那药的效力也只是让司禄星君的坐骑拉肚子罢了,这事陆星君自是清楚的。”
“琰儿,你此番上界所禀之事,有何见解?”玉帝暂且略过太白星君的话,转而问向东岳帝君。
玉十一对东岳帝君的了解仅限于前世数面之缘,其余便是那传扬四海的深情之名,以及他是天帝之孙,最年轻的帝君。
“启禀天帝,民间大乱,本应为朝代更迭江山变更之寻常,却疑似有天界之人扰事,成千上万民众因仙法所死,冥界冤魂无数,人皇命数未尽者尽,无真龙之命者为王,恐祸及三界,也恐覆的不只是人间。”元琰声音沉稳,脸上看不出表情,说的话也不偏不倚,实事求是。
陆和在那元琰迈出一步站于身侧时,蓦地侧身退开一步,这让在陆和怀里的玉十一感受十分明显,像是什么东西犹如蛇蝎,亟需避开一般,但还没等玉十一思考这是何种缘故,带着威慑力的声音再次传来。
“长根,你可听清,此事甚大,若你为祸端,想必知道后果。”
“请天帝彻查,这天庭不止小仙一人有炼丹筑药之能,或是民间有那奇人轶事,故意引起大乱,诸如山野精怪,孤魂游鬼,偶得窥见仙法之妙,殃及众生亦未可知,若仅凭小仙阁里的丹药便能定罪,那这仙班上的任何一个,皆是罪人!”
尽管太白星君全身上下都看不出一点不害怕的影子,顶不住天帝威压的他几乎伏身在地,有汗珠从白发中渗出,但他的话语却掷地有声,不卑不亢,宛如又令人窥见了当年的李将军。
未等天帝应声,李长根又再补充道,“吾已白须垂项,寥寥仙路耗尽毕生,无因祸害天下,羽化之路,终得启明,是为感念上苍之垂怜,老朽悟生老病死之道,感世事无常之情,启明之路亦无尽也,缘何弃此道,缘何无言面对踽踽半生,更缘何面对曾经那死去的万万众之民!”
天帝哂笑一声,骤时威压俱减,李长根终于能将身体直起一半,而此时的陆和竟一掌推在玉十一身上。
玉十一被迫后腿一蹬便跳至了金殿的白玉阶上,并霎时化出人形,一头雾水的她站在殿上与玉皇上帝遥遥相望。
陆和立马行叩首礼恳求道,“天帝请恕罪,这兔子触景生情,是小仙管教不佳。”
触什么景?生什么情?
怎么她玉十一不知道?
但迫于此种境地,玉十一连忙屈膝跪地,像是人间十四五岁的少女,在面见天颜时,衷心诚服,鹅黄的丝带并着齐肩的墨发,一起与粉色襦裙在白玉阶上散成一朵盛开的水仙花。
那玉皇上帝眉目间并无动怒之色,只望着阶下俯身的玉十一徐徐问道:“有何急事?”
“启禀天帝,小妖相信太白星君的丹药无此祸乱人间的本事,请天帝宽以时日严查!”
这时急中生智的玉十一,余光瞟见陆和欣慰地点了点头。
“噢?竟是求情?”天帝看不出喜怒的神色,语气却令人寻味。
“天帝明鉴秋毫,事已至此,当务之急乃纠正三界之纰漏,让众生回归正轨!太白星君此一人并无法承担这大乱的后果。”玉十一清脆的嗓音响彻大殿。
前世尽管处置了太白星君,可却未抓出主谋,反而自此之后,再无人间悟道飞升的仙者,也再无从下界提拔上天的精怪。
玉十一后继无人却工作量加倍,并且天帝对众仙都大大小小的处罚了一遍,天庭里凡涉及丹药的都未能幸免,她在仙力渐弱的情况下还要干加倍的活,可不是猝死了么!
玉十一在赌,赌玉帝更在乎天下苍生,也赌东岳帝君更知人间疾苦,更赌那太白星君不是罪魁祸首。
前世的玉十一虽日日在广寒宫捣药,但人间与鬼界如何乱作一团,多少也有听说,本应再延续百年的王朝突然覆灭,本应平安过活的无数黎民惨死,本应飞升的得道之人未成仙,本应安然于世的神灵精怪尽数泯灭,该入轮回的未入,该赎罪的没赎,世间再无公平可言。
“元琰请命还人间太平,度厄运之人,平不公之事。”平静无波却不可忽视的声音果然传来。
天帝眼眸微沉,威严自然,仿佛在思忆记忆里久违的一段时光,无人敢扰,约莫一罗预的时间才薄唇轻启。
“既如此,元琰你便领头彻查此事,若要人手自去调取,李长根则暂等结果再行处决。”
“天帝,小仙还有事请示,”一直旁观的陆和似是终于想起自己的事,“现下人间已乱,天庭众仙的禄位分配事宜,是否要继续实施?”
“暂且搁置,先解决当下事宜再说。”
玉十一听到禄位分配才想起前世的天庭,好像还为这事闹过一段时间,天帝选定从凡间出身的陆和来实行天庭的官位俸禄重分配,因人间供奉香火的神仙之间差距日益增大,而无人所奉的神仙便会消弭于世间,像前世的玉十一虽无庙宇与供奉,却因沾了嫦娥的香火,才不至于消散,但有些神仙便没那么幸运。
当今天帝仁慈,力挺仙班改革,香火旺盛者的俸禄便补偿于无人供奉的仙者,以平衡众仙之位,也为仙力弱小的神仙提供一线生机。
玉十一霎时意识到,司禄星君,或许也长存不了多久,即便没有前世的痴情错付。
在回去的路上,玉十一终于没忍住问出了口,“你知道月老给你牵了红线么?”
玉十一粉红的纱裙飘飘然与云雾混在一起,像是翻滚的晚霞,和着金玉栏杆,将陆和镀上一层薄金。
“我栓的。”陆和一脸的高深莫测,却也未曾犹豫地回答道。
“红线另一端是谁?”
“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