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恶女哄骗后献舍了》陌九柒

13、忘却

　　“什么？”
　　柳如言难以置信，脸上的笑也没了，“那你手上法诀是什么时候变红的？”
　　“两个多月前。”

　　她仅仅入定调理魔息居然就花了两个月？！

　　不过入定时本就没有时间概念，更何况那时候又刚刚堕魔不容她出错。

　　只是她没想到，转眼就只剩一个月了！

　　柳如言深吸一口气只后能接受现实，还好她还剩一个月的时间。
　　“原来已经是秋季了吗？不过魔族四季如夏，倒是我疏忽了……”

　　魔界蛮荒之地依旧是黄沙漫天，火热的太阳依旧高高悬挂在上空。
　　不过隐隐还是感觉确实没有刚来时那般炎热了。

　　柳如言偏头又重新打量少年，轻拍他的头顶量身高，确实长高了不少，原本骨瘦如柴的身体也养出不少肉。
　　短短几天少年是不可能有这么大变化的，这说明她确实离开了很久。

　　现在的姜玉别对方比四个月前更鲜活自信，看向她时的眼神也是满满的喜悦之意，性子也不像之前那么忸怩了。

　　现在的少年倒是和师弟有不少相似之处，俩人若是能站在一起，别人都会以为他们是同胞兄弟。

　　“我们要离开这里了。”
　　柳如言不想再浪费时间了。

　　姜玉别点头，他的眼睛一直注视着柳如言，姐姐无论去哪里他都愿意跟着。

　　只是，柳如言肩膀处有一阵微小的动静，姜玉别自然捕捉到了。

　　看着那只突然露头的爬墙虎，姜玉别一愣想伸手帮柳如言拿掉，“姐姐，你肩膀上有虫子！”

　　趁着姜玉别还没触碰到自己，柳如言下意识护住肩膀，然后让鬼杀龙顺着爬上她的手。

　　“这个是姐姐的契约魔兽，叫鬼杀龙，它在魔渊里帮了我很多忙，不然姐姐可能就死在里面了。”柳如言笑着把鬼杀龙捧在手里介绍。

　　鬼杀龙闻言特意一动昂首挺胸。

　　“魔兽？”姜玉别用手指戳了一下，鬼杀龙立马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姜玉别的手指头。

　　黏腻的感觉把姜玉别恶心的汗毛倒竖，他立马把手缩了回去。

　　虽然姜玉别不喜欢，但它既然对姐姐有救命之恩，而且还是姐姐的契约魔兽，那他也没什么好说的。

　　柳如言说道：“鬼杀龙，这是我弟弟姜玉别。”

　　鬼杀龙闻言点点头。
　　『主人主人，我可以吃了他吗！』

　　柳如言立马变了脸，冷声道：“不可以。”

　　“什么不可以？”姜玉别闻言有些茫然和疑惑。

　　『可是，他闻起来好香啊……既然主人不让吃我就不吃了……』鬼杀龙被凶后有点沮丧。

　　『你很喜欢吃人吗？魔石不行吗？』

　　『还好，不是特别喜欢也不是特别讨厌，很多人的肉闻起来就很一般，甚至有些闻着还很臭，只有少部分闻起来很香，我还是更喜欢吃其他灵兽魔兽。』
　　『至于魔石也……也勉强可以吧，不过魔石咬起来太硬了，虽然好吃但硬硬的啃起来太麻烦了，而且我也不能经常吃不然容易营养不良。』

　　『那我以后喂你魔石，有时间带你去吃灵兽魔兽，你别打他的注意。』

　　『好的主人！』

　　入魔再踏入灵界是自寻死路，但她必须回去，灵界她买的那处别苑里，还养着准备用作活祭的祭品，而且那天也快到了。

　　“走了。”柳如言拉住姜玉别的手带他站在温舒剑上。
　　说完，柳如言面上露出释怀的笑容。
　　女人本就长得很漂亮，现在这笑容更是惹人注目，姜玉别一时也看呆了。

　　现在的柳如言明显心情大好，她神采洋溢，还多了一分入魔后崭露锋芒的张扬美艳。

　　即使御剑飞行时被阵阵风刮脸，姜玉别也依旧只是盯着柳如言的侧脸看得出神。

　　姐姐离开他快四个月了，他并没有受到徐有安翻脸的欺辱，他在客栈过得很好，一日三餐徐有安全包了。
　　不仅仅是因为有法诀加身，更有柳如言的对徐有安的威胁和对他的嘱咐。

　　当初看着姐姐离去的方向，姜玉别痛恨自己行动不便的右腿。
　　他不想会成为姐姐的累赘，更不想未来以后也只能苦苦等待。
　　姜玉别经徐有安介绍去了黄沙之地的神医，忍着医疗不便的剧痛治好了腿。

　　不知道是不是体质原因，他的腿好的很快，比神医预想中还快了许多。

　　修养之时他也一直注意手上的法诀，有时候一看还能看四个时辰，直到吃饭时他才转移注意力。

　　腿一天天好了起来，但突然有一天却发现金色的法诀慢慢消失了，姜玉别心底升起无限恐慌，心下也焦急万分。
　　姐姐肯定是出事了，不过法诀还没有完全消失那就说明姐姐还活着。

　　难道，对他亲昵的人注定不得善终吗？就像那些人经常挂在嘴边的话一般，他真的是天煞孤星，注定克母弑父手足相残吗？

　　他只和柳如言相处过短短三日，虽然初见并不愉快，但他还是在后来短暂的相处中，感受到了对方对自己那些明晃晃的怜惜。
　　可能因为成长环境的原因，姜玉别自小就能感受到别人眼中的厌恶与鄙夷。
　　但柳如言，姜玉别从来没有从她的眼神里看出任何充满恶意的感情。

　　除了记忆里早就逝去的母亲，没有人这般珍视在意过他。
　　而侍女出身的母亲，也无法教姜玉别被伤害后使用反抗手段，母亲不允许他修魔。

　　但即使如此他也偷师修炼过，但不知为何他完全无法聚集起一点魔气。
　　即使是最普通的凡家魔族，努力努力也可以聚集起哪怕一丝丝的魔气。
　　他的兄弟姐妹说他是血脉不纯的杂种，以此欺辱他。
　　身上伤口不断，明明是城主之子，但却没有任何修为，父亲也因疑虑而对他冷眼相待。

　　长老们也连连称奇，说他这也是另一种万里无一的体质。
　　但跟万里无一的天才体质不一样，这是万里无一的修炼废物体质。

　　他无论是修魔还是修灵，都是废物一个。
　　被长老下定论时，兄弟姐妹的嗤笑，长老的叹息，父亲的厌恶，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难道真的就如同他那位同父哥哥和城内那些长老所说，他就是个下/贱的杂种废物？

　　当时只有九岁的姜玉别刚刚丧母，他听到哥哥这话，即使浑身是伤也依旧强行让自己站起。
　　他狠狠瞪着比他高两头的哥哥，咬牙切齿道：“我不是杂种，我会比你们所有人都活得更好！”
　　他名义上的哥哥，拳头挥下时他也是一声不吭。

　　他自然是不信的，但就是无论如何拼尽全力都做不到。
　　母亲逝去一年后他逃出了那个地方，他要找到适合他的修炼方法。

　　本以为会是新的开始，结果却又是新的地狱。

　　他流浪了快四年，前三年他也经历了很多，还被人抓去当过娈宠，好在他很快就逃了出来。
　　但那些恶言恶语让他生了想拿石子毁容之意，但他最终还是放弃了，只是在脸上涂抹泥污遮挡。

　　他性格愈发阴郁孤僻，经常沉闷的三天两头不说话。后来一路流浪到风沙漫天的荒凉之处，他被那四人抓住，强迫他去乞讨。
　　他试着逃了许多次，但每次都会被附近那些早就跟四兄弟串通好的人带回，然后打一顿。

　　遇到柳如言的三天前，他被老二拿着棍子打瘸了腿，他倚靠在客栈，看着只有汤底的稀饭心下愤怒。
　　为何命运对他如此不公……

　　难道他就注定一辈子风雨漂泊无人可依，最后又在无人知晓的地方死去，一辈子凄惨飘荡吗？

　　生亦何欢死亦何苦，凡人寿命不过短短数载，他已经出走四载。
　　这么多年了，他早就发现，无论他如何挣扎也都不过是徒劳，不如早日接受命运的安排。
　　但凭什么！他不认！

　　“呜呜呜……”
　　走在黄沙路上时姜玉别听到一阵哭声，但他不想理。
　　他看了太多被打死后随意掩埋在黄沙之地的尸首，所以就算是有人死了他都不想多看一眼。

　　“娘亲……孩儿好想你，孩儿今日才讨到三个铜板，他们会打死我的。娘亲，孩儿马上就能跟您团聚了……”

　　姜玉别心下微动，他好像已经太久没体会到情感了，扭头他便看见，同伙抱着木碗靠着枯木守着那三枚铜板哭泣。
　　表面说是同伴，但他们这些乞丐其实都是竞争关系罢了。
　　毕竟要是在一个人身上讨到钱，那他们其他乞丐就很难再讨到钱了。

　　那位少年少了一只腿，而姜玉别只是瘸了一只腿。

　　姜玉别难得生气一股兮兮相惜之情，看着自己碗里的七个铜板，他拿出四个扔到了正在哭泣的少年的木碗里。

　　少年听见叮叮当当的声音后抬头，受宠若惊看着姜玉别，“小五……你……”
　　“你有这七个铜板，他们四个今晚应该也不会太为难你了。”
　　姜玉别简单解释道。
　　“谢谢你……但你呢？”

　　事到如今居然还关心别人？姜玉别面无表情，没理他便一瘸一拐走了。

　　看着远处的黄土堆，听见那少年呢喃，他也突然想起自己的母亲。

　　姜玉别从身上拿出信物，这是一个用红绳编织的吊坠。
　　只是红绳有些脏了，破裂不堪，极小的青白色方形的薄牌上刻着凌霄花花纹。

　　他记得母亲轻抚他的脸，柔声说道：
　　『玉别，凌霄花有母亲爱子，也有历经艰难万苦在任何之地都昂首坚强成长之意。即使以后没有娘亲了，你也要好好活下去……』
　　『娘亲不想你修魔，你要离开魔域，去往灵界找寻凌霄花所在之处，那便是你的最终归宿。』
　　『在哪里，会有人替娘继续爱你的……』

　　他一瘸一拐跑到土堆，木然看着手中的吊坠，然后挖坑把吊坠埋在了这处黄沙土堆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