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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追查异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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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场的沉默,震耳欲聋。
“哧。”
最先打破沉寂的是一直沉默不语却破天荒被这离谱伎俩逗笑的晋安王殿下,还非常好心地赠送了一段掌声。
于是场中跟着晋安王,响起一片莫名其妙的掌声。
皇后显然是被这尴尬的表演尬住了,礼貌微笑着让侍女去接花,自己跟坐在旁边也被尬住的皇帝介绍,“这是与臣妾一同筹办宴会的赵小姐,也是云中客的老板,曲水流觞是她想出来的主意。”
云中客的名声,安京城中谁人不晓。
皇帝许是觉得赵嫆婼这段表演没什么好评价的,便逮住她筹备宴会有功这一点尬夸。
“既是筹备宴会有功,理应有赏。”
然后又尬住了,赏赐些什么呢?
于是文宣帝非常实诚地问了出来,“你要什么赏赐,寡人都可以满足你。”
虽然皇帝开口了,那显然不能乱要赏赐,不然不但赏赐没有,人也一起没有也是有可能的。
可惜啊,赵嫆婼向来艺高人胆大,只听她义正言辞又满怀期许地行了一礼。
“陛下,民女斗胆,恳请陛下开放国门,与邻国进行贸易通商。”
“......”这次是一片更长、更震耳欲聋的鸦雀无声。
那一刻所有人看向赵嫆婼的眼神已经是把她当作一个“烈士”了。
“为何?”
高座上的帝王仿佛听到了一个可笑之言,面上散发出“下一秒寡人就砍了你”的气息。
“陛下,姜国矿产丰富、铁器矿冶业发达,但夏国矿脉贫瘠,冶铁技术落后。”
“手工业上,我国以丝织闻名,可纺出轻纱,夏国多着布衣。”
“农业上,我国以稻荷为主,一年两季;夏国却以小麦为生,一年可以三季。”
“如果两国互通有无,我国的丝织品必然可以在夏国大受欢迎。”
“目前一个民女打理的普通丝织坊一年可产三千匹,安京城的丝织坊千千万,产量远远高于城中一年的需求,这些多余的丝织品若是运到夏国,民女预估可以卖出高于本国五两的价钱,除去运输的费用,每年少说也可以入账千万。”
“当然农产,稻荷产量不比小麦,但是小麦价格低于稻荷,到时可以稻荷为交易压价购入小麦,还可缓解我国每年的粮食问题。”
“若是陛下愿意将矿脉作为交易,我国便可从夏国那拿到更丰厚的条件,最重要的是,夏国到时必然仰赖我国的矿脉,商贸中我国自然处于优势,对夏国万事都有所掣肘。”
这些也不是没有大臣提出过,在变法之时其实便有这样的改革措施,只可惜,一切败于帝王的多疑谨慎,或许还有对自己怀揣宝藏的一些狂妄。
“区区丝织农产,于国祚无大益,矿产乃国脉,你觉得可以随意与他国交易吗?”
这下好了,所有人看向她的目光直接是把她当作“死人”了。
“父皇,商人重利,无政治外交之忧,目光狭隘也是无可厚非。”
出声解围的是坐在晋安王上位的太子。
皇后也顺势说情,给皇帝一个台阶下。
赵嫆婼顿觉无趣,她知当今陛下审慎,却不知是真到了疑心病的地步,固步自封,不知是要耗死谁。
她只好黯然叹了口气,“民女妄言。”
皇帝想比觉得与她一个跟小人一样难养的女子计较缺心眼,也就让她退下,眼不见心不烦。
赵嫆婼默默又退回了犄角旮瘩,路过途中发现整场宴会才屈尊笑了一回的晋安王殿下,一双桃花眼玩味地看着凄凄凉凉下场的她,那眼神中赤裸裸摆着“蠢货”两字。
春猎宴便在这场惊心动魄的插曲中凄凉落幕,这下所有人都知道云中客那个不怕死的赵老板心比天高,敢于冒犯天颜。
赵嫆婼倒也不在意别人怎么说她,只因最近她发现了个不小的事情,说小不小,说大嘛,好像还真的可能让她一家老小一命呜呼。
清漪楼是赵嫆婼名下售卖胭脂香粉的旺铺,广受安京城贵妇千金的青睐追捧。
但是这季新推出的胭脂,配方中不过改了几味香料的分量,却离奇地散发着一股淡淡的异香。
虽说不细闻倒也感受不出来,但是楼中的香料师傅发现不对,赵嫆婼也不敢怠慢,清漪楼向来受贵族世家女子的欢迎,出了差错可不止赔钱的下场。
倒说异香也无妨,只是那香闻久了,会觉得头晕目眩,有些在香坊中呆久了的师傅还会出现幻觉。
赵嫆婼查到这些香料都是从周姜边境的鄞城而来,心想此事不简单,便停止了本季新品的售卖,她决定亲自去鄞城一探究竟。
与此同时,暗中窥探到此间玄机的还有刚下朝的晋安王肃昀烨。
这几日礼部尚书告假未来上朝,理由十分之离谱,竟是尚书和自己的夫人在自己府中散步时,神情恍惚掉进了湖里,受了寒便当夜发病。
朝中不少大臣在笑话,肃昀烨虽不参与,但也不可避免地听到些许,而且也闻到了一些大臣身上隐隐约约的异香。
他随意攀谈了两句,再让人去细查,才知晓几位大臣和那礼部尚书的夫人和妾室都是安京城中一座名为清漪楼的铺子的常客,买了当季的新品,这才都染上了异香。
肃昀烨敏锐地感知清漪楼来者不善,派人查探竟得知清漪楼的老板居然是那春猎宴上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子。
具体名讳他也没记住,总之得知她启程去了鄞城,肃昀烨也跟皇帝请了示,决定跟着去鄞城一探。
两拨人就这么奇妙地在安京城外的一家茶楼不期而遇。
其实也不奇妙,赵嫆婼一行人抵达的时候,肃昀烨已经在茶楼中等候多时,茶都喝了三壶了。
倒是赵嫆婼愣住了,一时纠结到底招呼打不打,打招呼呢,感觉在和晋安王攀交情,而且晋安王也不一定晓得她这号小喽啰,不打招呼呢,好像……完全没有关系。
于是她愉快地决定略过晋安王,停下来喝一壶茶。
于是肃昀烨第一次对自己的脸产生了怀疑,她明明认出了自己,为什么不过来攀谈。
他明明记得每次他在大街上路过的时候,那些女人丢过来的手帕能把他闷死。
赵嫆婼坐下来喝茶后也不是很安心,因为她总觉得有一股视线盯着她,炽烈得好像能把她戳出个洞。
她哆哆嗦嗦地望过去,发现是紧盯着她的晋安王。她识趣地放下茶杯,乖乖行礼,“民女拜见晋安王殿下。”
肃昀烨这才满意地收起自己周身散发的冷气,“赵老板这是要去哪?”
居然记得自己,还知道她姓赵,赵嫆婼受宠若惊,“不敢欺瞒殿下,民女正要前去鄞城,打点一些生意。”
“正好,本王也要去,赵老板不介意捎上本王吧。”
肃昀烨从善如流地捻起茶杯,惬意喝茶。
赵嫆婼胆战心惊地看着一副“女人能供养我这尊大佛是你的福气”模样的晋安王,和他身后一群凶神恶煞的侍卫,欲哭无泪。
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
晋安王殿下欣赏着赵嫆婼惊弓小鸟的模样,向侍卫示意,一个凶神恶煞的头头便丢给她一袋东西。
赵嫆婼颤颤巍巍地打开,两眼放光。
哇,金子,好多金子。
“本王不会白吃白喝你的,这些,够吗?”
赵嫆婼小鸡啄米般点头,狗腿地献殷勤,“殿下放心,民女一定把殿下伺候得顺心如意。”
有这钱,别说让她供一个晋安王,就是供一个晋安王八都行。
【额,看到此处的繁因觉得有被冒犯到。
然而,耳边传来的一声轻笑让繁因诧异地望去。
“你...你也能看到?”
身边,却邪冲她挑了挑眉,歪头笑着看她,似乎有些小得意。
繁因有些愣住了,一时间竟觉得这一头白毛都变得耀眼起来,她还是第一次在却邪脸上看到这样生动的情绪。】
于是赵嫆婼揣上小金袋,快乐地供着大佛上路,沉迷在自己可以少奋斗好几年的美梦中。
然后美梦就碎了,大佛不愧是大佛。
光是每天那身行头,浣洗便十分费劲,还得一天换一套不重样的,吃的喝的用的也不能短了大佛的,赵嫆婼看着一天一天瘪下去的小金库很难笑出来。
终于抵达鄞城之外几里处的一个落脚地,赵嫆婼蹲在悠然喝茶的晋安王身边边算账,边幽怨地说道,“殿下,养您真是太费钱了。”
费钱的殿下一个不慎一口茶水喷了出来,哂了她一眼,赵嫆婼感受到危险,求生欲本能地拎着账本溜之大吉。
虽然是穷巴巴地到了鄞城,好歹是到了。
赵嫆婼猜到晋安王来鄞城的目的怕是与她不谋而合,但也不戳破,但看晋安王的意思是想隐藏身份混进鄞城。
她又烦恼起来,该造个什么假身份好呢?
兄长?不行,搞得好像她攀附皇亲。
侍卫?那更不行,晋安王非把她头拧下来不可。
难道,夫君?
赵嫆婼突然发现,一想到夫君这个称呼,和晋安王那张可以让她心甘情愿为他花钱的脸对上号,她那张比龟壳还厚的老脸罕见地红了起来。
【“虽然但是,为什么她总是要提到龟龟呢?龟龟惹她了吗?”
繁因有些懊恼地抓狂道。
身边传来却邪的一声轻笑。
繁因毫不客气地瞪了过去。】
在赵嫆婼仍在红温之时,肃昀烨从背后一戳她脑袋。
“胡思乱想什么呢?进城了,你就扮作我的侍女,我是你主子。走。”
丝毫没有给“侍女”商量的余地,“侍女”赵嫆婼有些悲愤地站在原地。
果然,上天给他一张人神共赏的脸是有原因的,说出来的话真是人神共愤啊。
赵嫆婼一进城,便直奔鄞城的清漪楼分阁,这分阁是外祖时期建立的,因鄞城的地形气候适宜培育香料,因而这分阁一面在鄞城售卖胭脂,一面向其余分阁和总阁提供香料。
掌柜是外祖时期便执掌分阁的老人,颤巍巍地跪在赵嫆婼面前,“小姐恕罪,今年的香料遭了水,都不能用了,我们实在没有办法才用了城外商队的香料。”
“香料遭水,你怎么不报给我?哪支商队,他们什么来路?怎么刚好香料遭水,他们就来解燃眉之急。”
“我一开始也觉得不对,但是左查右查,这些香料都没有害人的成分,这才…”
“赵老板,家门不幸啊。”
赵嫆婼一听这声音便暗道不好,脑瓜子突突得疼,一回头果然是那尊佛,她就知道晋安王准是怀疑她,才一路跟着她方便查探。
“殿下见笑了。”
略略行了一礼,赵嫆婼便冷着脸回头,“这些香料可还有,带秀娘去看看。”
秀娘是安京城清漪楼最有经验的师傅,对香料这些十分熟悉。
肃昀烨也不见生,施施然找了地方坐下,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
反之赵嫆婼却急得像旱鸭子落水,秀娘看完后脸色沉沉地来报,“小姐,是罂粉。”
这下连肃昀烨也变了脸色,“什么?罂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