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漠梨花暮色闲》小可淡淡有点甜

8、借机扬名立万（1）

　　三天之后，季梨搭乘着季家的马车来到了朱雀门。他们到达的时间其实不算晚，此刻朱雀门处已是另一番景象。
　　整座城中的那些高门大户、显贵之人似乎都已云集于此，放眼望去，只见到处都是攒动的人头，人潮涌动如织锦一般，密密麻麻地拥挤成一团，形成一片人海。人的交谈声、马的嘶鸣声、车的响动声，还有其他各种各样难以名状的声音，错综复杂地交织掺杂在一起，将往昔那一向给人以静谧且人员稀少的皇宫衬托得如市井大街，热闹异常。
　　比起季府的其他公子小姐，季梨显得过于素净。她身着一袭淡蓝色绫罗裙，那裙子样式极为简单，没有过多的装饰与花纹，只是如云朵般自然垂坠着，显现出一种质朴而纯粹的美感。她的头发也只是插了一支镶金翡翠簪，这还是侯氏留给她的珍贵之物。虽然没有过多华丽的头饰，但她整个人却散发着一种清水出芙蓉般的纯净，那淡雅的气质如同一缕轻柔的微风，在这繁华中显得格外独特。
　　她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与周围的喧嚣和繁华隔绝开来，自成一方宁静的天地，让人的目光不自觉地被她所吸引，沉醉于她的惊为天人。
　　“你是季大人家的？”一位跟她年纪相仿，看穿着打扮好似官家女眷的少女，带着一脸狡黠的笑意，仿若鬼魅一般，悄无声息地凑近了她。
　　季梨闻言，微微一怔，澄澈的眼眸望向对方，轻轻点了点头。
　　那官家女眷的目光仍旧在季梨身上来回扫视，似乎在努力确认着什么，嘴里喃喃着：“我去过季家几回，怎么从未见过你？不应该啊……”少女微微拧眉，百思不得其解，眼眸疑惑不已。在她看来，像季梨这样漂亮得不似凡尘之人，只要见过，她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忘记。
　　“我才回府不久，姑娘没有见过我很正常。”季梨脸上带着淡淡的笑，那笑容宛如春日里轻柔的微风，和煦而温暖。
　　那原本带着疑惑的官家女眷听了她的话，脸上的疑惑之色稍减，但目光依旧在季梨身上流转，笑嘻嘻道：“我是大理寺右少卿沈君诺的妹妹，沈清凝。初次见面，多多关照！”
　　“你好，我是吏部侍郎的女儿，季梨。”季梨也礼貌性介绍了一下自己。
　　“不对！不对！我从没听说过季大人家里还有个像你这样女儿啊！他明明就只有四个女儿和两个儿子而已，这些人我可都是见过的呀！”沈清凝满脸都是疑惑的神情。
　　呵呵……季梨在心底不禁冷笑，这个男人究竟是何等憎恶她与长姐，以至于连她们的存在都要予以抹杀吗？
　　“我的母亲乃是父亲的原配，已然故去多年……父亲大抵是不愿意面对母亲离世，怕触景伤情，所以很少在外人面前提及。”季梨强装坚强地说道，而她眼中的那片氤氲，着实令人心生怜惜。
　　沈清凝颇为心疼地拍了拍季梨的手，说道：“算了吧，你就别再为你父亲找寻借口了！倘若他的心中真的有你母亲，无论过去了多少年，都不会忘却，更不会忘却亡妻所留下的孩子，说到底其实就是旧爱难敌新欢！”
　　季梨并未回应她的话，保持着一种不置可否的态度，因为沈清凝所说的的确是事实。
　　“不过，天底下也不都是负心汉！我哥就很好，他可是很痴情专一的。”沈清凝一转话题，很是自豪的说起了自己的哥哥。
　　季梨听后，不禁在额前感到数条黑线浮现，这沈清凝根本就不像是来参加什么游园会，为自己寻觅如意郎君的，倒更像是来给自己找寻嫂嫂的。
　　“要不一会儿，我带你去见见我哥哥？我敢保证，你肯定不会后悔！”沈清凝挑了挑眉毛，带着试探的语气问道。
　　季梨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尴尬之色，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应她的话语，就那样愣在了原地。
　　这时，一位宫中的小太监急匆匆地一路小跑过来，而后稳稳地站在众人面前，说道：“烦请各位贵人随奴才前往御花园，娘娘已在园中等候多时，这赏花宴马上就要开始啦。”
　　众人一听这话，都不敢有丝毫怠慢，纷纷跟在小太监的身后，浩浩荡荡地朝着御花园行进。
　　此时，正值四月，御花园中，丝竹悠扬婉转，百花齐放。一阵微风拂过，花瓣纷纷扬扬，似雨飘落。
　　亭台楼阁间，精致的桌上，摆满了美酒佳肴和时令鲜果。宫人们穿梭其中，小心侍奉着。
　　“听闻季大人的千金，琴艺甚是了得，年纪轻轻便名动京都，特别是那曲《兰陵破阵子》，更是达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令天地动容。不知今日，臣是否有幸听之？”说话的乃是太子太傅郑同荣。
　　在场之人一听，皆明了他话中的意图。宴会才开，台子都还没搭好，好戏却要开场了！
　　现今朝廷主要分为两派，即太子党与贵妃党。尤在易主之际，毓贵妃的心思更加活络，她多方走动，精心筹谋，短短几年已经拉拢网罗了众多助力，目的自然是扶持自己的儿子。若想要让这条路走的更稳更远，毓贵妃的下一步必然是搭上定国公，如此便能掌控国公旗下的三十万大军。
　　郑同荣算定，毓贵妃为达成亲上加亲，雍王妃的人选只能是定国公的两个外孙女！但，嫡长女季涵生性嗜杀，品德有亏，仅凭这一点就决然不符合当选条件。因而，嫡次女季梨便成了不二之选。对于太子党来说，若要破坏毓贵妃的联姻计划，唯一的办法就是彻底剥夺季梨的资格，换一个人！若让一个无德无才且淫靡之人当选王妃，即便毓贵妃再有通天的手段，又怎能堵得住这悠悠众口！
　　毓贵妃的谋划，显然是阳谋！世人皆知。而，她也是这么做的！
　　“未曾料到太傅竟有这般雅兴？为何本宫往昔未曾听闻太傅有此爱好？”毓贵妃微微一笑，那笑容中却透露出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
　　“臣也是在近日受小孙女的影响，才对乐曲萌生出了一些兴趣。因此，听了一些名家名作，特别是对这破阵曲极为着迷，又恰巧听闻季大人的千金擅长此曲，恰好今日又有机缘，还请娘娘恕臣冒昧斗胆！”郑同荣脸上同样带着笑容，言辞间可谓是滴水不漏。
　　毓贵妃在心底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老狐狸红口白牙，张口满嘴胡话，真当天下人都是傻子吗？整个京都谁不知道，季苒的破阵曲无人可及，这分明是先给她挖下了第一个坑啊！接下来，不用想都知道，这老匹夫肯定是要把季梨给推到前面来，其目的就是要让众人瞧瞧季梨到底是多么平庸无能！
　　“太傅是认为本宫所安排的乐师水准不足？入不了太傅的耳？”毓贵妃反问着，她自然是不愿意跳入这个坑中。暂且不说季梨的抚琴技艺究竟怎样，会不会才是关键所在。
　　“娘娘此言差矣！臣真是有百口也难以辩解。娘娘的乐师那自然是极为出色的，只是臣的年岁已然渐渐大了，只怕在太子殿下身边的日子也不多了，倘若他日告老还乡，恐怕就再难有这样的机会，必会抱憾终身。望娘娘成全！”郑同荣重重地行了一礼，这番言辞如此恳切，又合情合理，倘若毓贵妃仍然不答应，那就显得有些薄情寡义了。
　　毓贵妃秀眉微蹙，暗自思量：郑同荣这老狐狸携恩自重，明显是有备而来，若直接拒绝，难免会落人口实，说她不近人情，可若答应，又中了他的算计。
　　但在众人的注视下，毓贵妃也不好直接驳斥，毕竟郑同荣的理由也算说得过去，且他又是太子太傅，多少要给他些面子。权衡片刻，毓贵妃脸上重新换上一副和善的笑容，缓缓开口道：“既然太傅如此说了，本宫岂有不成全之理？”
　　郑同荣不免暗自得意，姜果然还是老的辣！
　　“苒儿，这次你定要好好为娘争口气！千万莫要给我丢脸。”杨氏在一旁郑重叮嘱着季苒。
　　“母亲，这分明是太傅与姑姑之间的博弈，我又何苦去充当这棋子呢？您就不担心得罪姑姑吗？”季苒担忧地说道。
　　“你懂什么！”杨氏生气地说道，“你那姑姑就是偏心，那雍王妃的位置凭什么给那个小贱种？从前她母亲就压我一头，如今她的女儿还想再压我不成？你只管安心去演奏，其余的事不用你操心！自有母亲为你安排。你别妄图糊弄我，要是弄砸了，我也没必要留你这个女儿了！”
　　季苒委屈地闭上了嘴，只能任由杨氏折腾。
　　“好姑娘，你别哭了呀，小心妆弄花了，一会儿夫人看见又该骂你了。”白桃小心翼翼地擦去季苒脸上的泪水，好意地提醒道。
　　“哭？”离开了众人的视线，季苒笑了，她怎么可能会哭呢？这可是好不容易才得来的机会！她定要将自己所有的才华和魅力在这一刻毫无保留地展现出来，让所有人都为之惊叹，为之折服；让所有人都认定她才是最适合成为雍王妃的人选；让那些曾经轻视她、忽略她的人对她刮目相看；让雍王妃的荣耀光环稳稳地戴在自己的头顶。
　　只有这样，才不枉费她在郑同荣的孙女身上花费那么多精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