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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该来的还是来了(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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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梨身上裹着沈君诺的衣服,历经几番波折才好不容易找到了季府,她的腿都几乎要累断了。显然,接下来她不但要多读诸如律法、文化之类的书籍,还得好好去钻研一下京都的地图,而当务之急得赶紧想办法挣些钱财。
自从被接回季府之后,单靠那少得可怜的月例银子根本不够,不当家真是不知柴米油盐的昂贵,仅仅一个小小的墨云轩每月的开支就远远超出月例,财政赤字严峻,处于严重入不敷出的状态。
一个个问题接踵而来,弄得人真是头疼不已!季梨揉了揉阵阵发痛的太阳穴,沿着墙根左右张望了一番,依稀记得觅橘曾说过狗洞就在这附近。她如今这般模样,肯定是不能大摇大摆地从正门进入的,否则简直就是给他人递上砍自己头的刀。
这做人有时候着实神奇,往往越是内心惧怕什么,就越是会眼睁睁地看着那种恐惧找上门来。这不,季梨才刚从洞里钻出来,她甚至都还没来得及拍掉身上的灰尘,季府那晃晃悠悠的灯笼便赶了过来,发出微弱却又格外刺眼的光,老夫人、主君、主母……府里那些该在的以及不该在的,此刻竟然全都神奇地聚集在了此处,那一双双眼睛犹如尖锐的钉子一般牢牢地钉在她的身上,就这样硬生生地将她逮了个现行。
“来人呐,给我把她死死按下!”季泽坤怒声吼道,那模样使得他的胡子都翘了起来,仿佛每一根胡须都在宣泄着他此时的怒火。
几个粗使婆子听到命令后,立刻眼冒凶光,如饿狼扑食快步走上前来,不由分说地伸出粗糙且有力的双手,死死地缚住季梨的双手,让她丝毫动弹不得。紧接着,其中一个婆子目露狰狞,抬脚朝着她的膝盖处恶狠狠地猛踹过去,那婆子用了极大的力气,只听“砰”的一声闷响,巨大的力道使她一下子就跪伏在地,膝盖处传来一阵剧痛。
接着,毫无征兆地,又是一个不问缘由、不分是非的响亮耳光狠狠地甩在了她的脸上。季梨转过头看着动手的钱嬷嬷,眼中流露出些许疲倦之色,这些人动不动就扇耳光,他们自己不嫌厌烦,她都已经感到腻味了。
“简直有辱门楣、私德败坏的无耻之尤!”季泽坤气得满脸通红如猪肝色一般,嘴里大声地斥责着,激动得唾沫星子都四处飞溅。
瞧这情形就不用多说了,肯定又是有人趁着空当给她这位“好爹爹”上了一番眼药。
“梨儿啊,我可怜你从小就没了母亲,又自幼离家,对我们确实没什么深厚的感情!可是,不管怎样你终究是季家的女儿,你如今做出这等丑陋不堪的事情,可曾想过你那些还未议亲的哥哥、姐姐还有妹妹们啊,你让他们往后还怎么在人前立足?”杨氏一边说着,一边眼泪扑簌簌地不断落了下来,那副模样看上去一度伤心到了极点,几近欲绝。就连在旁边看着的季妍和季芸都忍不住红了眼眶。
好家伙,这分明就是在指责她没有教养,斥责她自私自利,还说她不知自爱,与人私通、自甘堕落。就这短短几句话,竟然拐弯抹角地将她从上到下、从里到外彻彻底底地骂了个遍,可谓是骂得极其通透。
“大娘子,这话我就有些听不懂了?”季梨冷笑。
“孽障,你、你居然还敢嘴硬!”杨氏尚未开口,季泽坤已然气急败坏地猛然一把扯过她披在身上的那件衣服,随后恨恨地将其摔到了地上,“你别跟我说你不晓得这是男子的衣物!你在外头干出这种苟且之事,竟然都不晓得把首尾收拾干净!”
原来在这儿等着她呢!好的很。
“我若说我没有,父亲可会相信?”季梨仰头问道。
“梨儿,你真是太不懂事了!如今这事实清清楚楚摆在这里,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得明明白白,你让我们这些长辈如何偏护于你?你父亲向来身体不好,你又何必这样激怒他?难道非要气得我们这些长辈都离世,你才能够心安吗?”杨氏满是凄然地说道。
一软一硬,一唱一和,不得不说,这对半路夫妻还真是默契十足。
“是吗?大娘子口口声声说事实清楚,我看未必!前几天不就是这样吗?不经过审问就直接定罪,深宅里的妇人无知也就罢了,难道父亲您身为堂堂礼部侍郎,平日里办案也是如此行径吗?”季梨大声问道。
季泽坤脸色骤变,强压下怒火,厉声道:“不承认是吧?好,今日我亲自来审,务必让你死个清清楚楚!芸儿,你先说。”
季芸听到父亲唤她,便很自然地走上前应道:“回父亲,今日在那宴席之上,女儿亲眼瞧见五姐姐全然不顾及礼仪,借着敬酒的由头,对雍王死缠烂打,与殿下拉拉扯扯的,并且还和那沈君诺大人眉来眼去,暗送秋波,简直是把我们季家的颜面都给丢尽了!不止是女儿看见了,今日在那宴席之上的众人都有看到。”
“回主君的话,七姑娘这话不假,老奴在旁瞧得清清楚楚!席间,五姑娘还示意老奴往雍王殿下的杯中添加玉欢散,想要促成好事。老奴不敢忤逆,幸而有沈大人出手相助,将五姑娘的酒杯打翻。”言罢,杜嬷嬷从袖口中取出一包药粉,呈递到季泽坤跟前。
“夫君有所不知,丞相夫人、太尉夫人以及户部尚书夫人素来与我私交甚好,她们期间不断劝慰我说,梨儿在宴席上这般不知分寸,行为轻佻,想来是年纪尚小且又初回京城,日后定是要我慢慢地加以引导和调教。只是外人哪里知晓,我这后母着实难做!”杨氏说完又轻轻抹了抹泪。
“她还利用娘娘身边的碧芜姑姑叫走雍王,私下勾引!明明知道殿下属意六妹妹,真是不知廉耻!”季妍站在人群之中,恶狠狠地补上了这么一句。
季泽坤的眼神如鹰隼般紧紧盯着季梨,半晌,冷冷问道:“你还想说什么?”
人言可畏!
“女儿没什么可说的!”季梨觉得自己累极了,即便她再能口吐莲花,然而双拳终究难敌四手,更何况这一家人的矛头全都一致地指向了自己,防不胜防。
众人都露出了得意的笑容,终于如愿以偿地拿到了他们想要的结果。
“我觉得父亲或许应该去询问一下沈君诺大人,这件事,他说比我说更有用!”季梨话锋突然一转,悠悠地说道。
众人皆是一愣,这丫头是何时与沈君诺牵扯上了关系?
“你难道还嫌丢人丢得不够,还要闹得满城皆知?那沈君诺是什么人,你认为他是你说叫就能叫的来的?”季泽坤愈发地不屑,这死丫头还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沈君诺是何等的人物,官阶虽在他之下,可却御前红人,一尊轻易请不动的大佛,更不要说让他来搅裹府邸宅院的这类小事。
“父亲怎知他不会?女儿是否失节这事是小,但事关沈大人名声,父亲还是谨慎为佳!父亲不是想知道女儿身上的衣服是哪个男人的吗?您叫沈大人来一趟不就清楚了吗?当然,父亲也可以不用麻烦沈大人。然而,女儿可是穿着沈大人这件衣服在这京都的街上逛了好大一圈呢,吃了一碗馄饨,买了一根糖葫芦,顺便还和街边说书的以及听书的人打听了一下回季府的路,所以……父亲您说沈大人会不会知道?这京都城里的人会不会知道?”季梨说得很慢,不过她想要突出的重点却是极为清楚明确,“并且,父亲,刚才光线太暗,您要不要再仔细瞧瞧女儿带回来的那件衣服?以免父亲觉得这又是女儿的狡辩。”
季泽坤急忙拿起那件被扔在地上的外袍,赶忙叫人把灯笼凑近了一些,至此才实实在在地看清楚,这件衣服竟是大理寺少卿的官服。
季泽坤仿若失了神一般呆滞地站在原地,内心更多的是震惊!万万没想到,这衣服竟然还真的就是,那个令人畏惧的活阎王的。
季梨在心中暗暗地松了一口气,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若没有一点准备,她哪里敢轻易回到季家这个狼窝虎穴?这一回,新仇旧恨,她可得好好地跟这家人清算清算。
“五姑娘的心思果真剔透玲珑!实在是令人钦佩,令人钦佩啊!”沈君诺不知何时站立了在季府的院门之上,嘴角噙着一抹笑意,这丫头还真是没有白费他给她留下的东西,倒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沈大人?!”季泽坤难以置信地看着来人,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他这边都还来不及派人去请,好家伙,他自己就赶着过来了。
季梨倒是一点儿也不感到意外,心中估摸着沈君诺大概发现自己明天还要上朝,如果不穿官服恐怕会被治个不敬之罪,想想还是不太划算,丢人这种事是小事,扣钱这事可就大了!
沈君诺飞身而下,无比轻松自然地稳稳站定在众人面前,他缓缓伸出右手比了比一个“二”的手势,众人一脸茫然,皆是不明所以,然而季梨却再清楚不过!
这家伙,算得还真是分毫不差,格外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