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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流民之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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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面试完,朱拂音便让林瞿落锁关门,这盐铺人手都不足,怎么开业?等到明日人都到齐再谈论其他事宜。
朱拂音和林瞿告别,这盐铺是在西市,而她这会也要去西市,找那个茶老板。
她今日带上了从荣老板处讨来的茶,想要去和茶老板商讨一番,这清茶......对不对他们的口味。
去了西市,正值中午,茶老板的摊子前,生意如火如荼。但是茶摊上的热闹的氛围似乎淡了不少。
朱拂音照旧点了一碗茶。
茶老板明显还记得她,对她示意微笑,朱拂音点头回之。
端着茶,寻了一处十分偏僻不碍人的地方坐下,等茶老板忙过这一阵。
“小娘子,又来喝我的茶了。”
“那是,茶老板的茶,我喝着是最好喝的。”
茶老板听闻,只是淡笑,开始收拾桌子上的碗筷,收拾到朱拂音身边,看到朱拂音还没有喝完,“你喝的还是这么慢,不急不急,这会没人了。”
说罢端起碗就要离开,朱拂音加快速度,把喝干净的碗递给茶老板。
茶老板顺手接过,给洗了。
朱拂音道:“茶老板,想和你商量个事。”
“同我?”茶老板不相信,“我就一个卖茶的,能和你商量什么事?”
朱拂音总觉得茶老板今日语气不太对,是他家中出了什么变故吗?
茶老板道:“好了好了,我啊对你们年轻人什么事啊都不感兴趣。我这里啊,只有茶。”
朱拂音道:“茶老板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茶老板一愣,用十分小声但是朱拂音能听到的音量说道:“我表现的有这么明显吗?”
朱拂音追问:“茶老板若是有什么烦心事,大可和我倾诉一番,看我能否帮上忙。”
做生意,总是有一个是主动的,朱拂音知道这次她和茶老板的合作,主动的人就是她了。这没什么。
朱拂音摆足了姿态,茶老板只得告知自己的烦心事,“我有个儿子,一天到晚不听话,我经营这个茶摊,赚的不多,糊口罢了,结果前几日,这儿子,病了。我是愁啊愁。”
朱拂音道:“可请过郎中来看?”
茶老板深深叹气,“没呢,我最近,手上的钱都被这儿子偷走了!不知道花哪里去了。”
花哪里了?无非吃喝嫖赌这四样,但是朱拂音不戳穿,茶老板儿子生病却给了她交易的机会。
朱拂音道:“茶老板不要心急,我今日想和你商量的事,就能让你先赚上一笔。虽不多,但是足以解燃眉之急。”
“当真?”
茶老板此话一说,就后悔了,这天上哪有掉馅饼的事情?眼前的小娘子,虽说自己对她印象不差,不过她说的话……能当真吗?
朱拂音从怀中掏出来那包茶叶,“我可先支付茶老板一些钱,只希望茶老板可以在摊位上,加一个清茶。”
这就是要和他商量的事宜?茶老板接过茶叶,仔细瞧了瞧,“这茶叶我瞧着,和茶粉有点像,但是茶粉都是当底料,这……茶叶是怎么弄成清茶的?”
朱拂音道:“茶叶置于桶底,加以适量烫水冲泡,饮其汤水,便是清茶。”
她想到现在还是夏季,便有补充了一句:“现在值夏季,可待茶水温度下去,再饮用,卖之众人。”
茶老板似懂非懂,“那这清茶,要卖多少合适?”
朱拂音道:“一文钱,随便喝。”
“随便喝?”茶老板道,“这怎么行?这岂不是赔钱买卖?”
朱拂音摇摇头解释道:“若不将价格定的便宜,只怕这个西市中都没人愿意来尝尝其味道。”
茶老板想了想,是这个理,清茶以前都是寺庙里面的僧人喝的东西,这西市还真没多少人喝过,价格低些才有人愿意来尝尝。
朱拂音说的不错,茶老板十分明白,不确定的说道:“那,这事,就成了?”
朱拂音点头道:“是,今日想与茶老板商量的事情正是此事。”
语毕,十分爽快掏出一串钱,茶老板接过,立马欣喜不已。
“哎!谢过小娘子,谢过小娘子!”
茶老板笑的开心又心酸,若是平日,朱拂音提前付给他钱,还不知道清茶贩卖的情况怎么样,他是万万不可收下这钱,可惜……今时不同往日,这可是救命钱!面子算什么,收下收下。
茶老板又道:“小娘子,你给我的茶叶可不算多,要是用完了,该怎么办?”
朱拂音对此早已有对策,“不怕,若是用完,我便再给你些能拍照的东西。”
“那就行。”
茶老板将这包茶叶放到自己摊子里面,“我今晚回去就烧水,看看怎么煮出来的好喝,明日就到这摊上来卖!”
朱拂音轻轻拱手,客气道:“在下谢过茶老板。”
“哪里话,哪里话!”茶老板万万受不起这道谢,“是我应该先谢小娘子!若不是你找上了我,还先给我了钱……我才不知道怎么办好。”
茶叶没有了,就用其他植物先代替,或是收寺庙旧茶叶。
前些日子为了染料,家里碗都没有了,朱拂音还要再去买个碗。
谁知买碗的途中,她恰好遇见了桑山,桑山看到她,也是一愣。
朱拂音见到桑山,却是大大方方打了个招呼,“桑山。”
桑山应了一声,“小娘子你来买碗?”
“是,家里碗没得用了。”朱拂音又问道:“你来西市是有事务要办吗?”
桑山不多说自己的公务,但是他环顾四周,对朱拂音低声说道:“朱小娘子,你跟我来。”
朱拂音虽然疑惑他是有什么话要对自己说吗?
但是桑山人还是很不错的,她也环顾四周,后两步跟上去。
桑山对西市似乎格外熟悉,他领着朱拂音左拐右拐,拐进去一个小巷子,桑山在此解释道:“这里曾经失火,没有人住,寻常人也不会来,最适合谈话了。”
朱拂音道:“那你是有何事与我商谈?”
桑山道:“你还记得那个偷驴的流民吗?”
朱拂音道:“我肯定记得。”
那流民?不会出什么事情了吧。想起流民曾给她的东西,不知不觉中,朱拂音的心跳慢慢加速,“砰砰砰”的,那流民到底怎么了?
桑山道:“那流民死了。”
这话如同烟花,在朱拂音心上绽放,她咽下一口唾沫,努力找回属于自己的声音,张开干裂沉重的嘴唇,说道:“他......怎么死了。”她面色上的红晕如潮水般快速褪去,苍白无比。
桑山也看到了她表情的变化,也表示理解突然死了人,可能朱拂音不太能接受吧,毕竟只是偷了个驴子,没有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但是朱拂音反应未免也太大了,她共情能力这么强。
便安慰道:“唉,我也不知道怎么一回事,但是肯定和你无关。”
不,有关的,朱拂音在心中默默想到。没有人比她清楚,这流民为什么死了,是因为那个流民知道了别人不想让他知道的事情,而那这件事情,朱拂音回想到那驴皮上写的字,短短几字,便夺走了那无辜流民的命。
恕她一时间还不能接受。
但是桑山还在,朱拂音努力调整心态,装作无畏的说道:“那流民什么时候死的?”
桑山道:“死了有一段时间,尸体都臭了。”
他皱起眉,死人的味道,即使只是回忆起来,都让人生厌,难以接受。
死了有一段时间了,朱拂音空着没有拿碗的手不由自主的抚摸上自己的衣服边,那是因为她内心太过紧张的表现。
朱拂音道:“不应该啊,那流民只是偷了一匹驴,不应该死掉啊。”
桑山道:“唉,你是不知道,这牢里面啊,也分人,这流民既没有亲属,也没有靠山,谁知道是不是牢卒忘记给他送饭饿死的,或是得什么病暴毙,都说不准。”
朱拂音道:“若是这样死,你何必要把我拉到这么偏僻的地方说话?”
桑山肯定不知道那流民给自己传过信息的事情,所以桑山在担心什么。
桑山道:“我啊,是担心那个朱大兴,他没有在欺负你吧。”
原来是担心朱大力,朱拂音心中送了一口气,“没有没有,自这件事之后,我在村里啊是没有见过朱大力了,他估计也不好意思见我。”
“还有,上次那个霍丹心。”桑山十分严肃,“他可是厉害人物,和他相处你万万小心!”
听到霍丹心的名字,被桑山列到“厉害人物”中,朱拂音忍俊不禁,说道:“放心放心,我啊真的和他不熟!”
“那就好那就好。”桑山挠挠头,“唉,这时间也差不多了,我该走了!”
“快去忙你的吧。”朱拂音笑着和他道别,在桑山转身的一瞬间,朱拂音的笑容便消失不见。
她快步走回家,也不觉得手中碗沉重,到了家门口,想到朵骨还在屋中,朱拂音还是拍了拍自己的脸庞,不想让朵骨看出来自己的神色有异,推开门,却发现朵骨不在。
朱拂音关好家门,把墙上的绳子挪开,偷偷伸手,想要去摸摸里面的东西还在吗。
还在,还在。
但是朱拂音焦灼的心情却没有得到丝毫的缓解,将东西物归原位。
朱拂音站在墙边,就在此刻,突然有人敲门。
一颗心在此紧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