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吗？我装的》南鸦ya

26、番外2

　　“南极基地看起来可真冷，全是冰原。”

　　“是啊，不过冷也冷的好，听说就是因为冷，异种才没有攻占那里呢。”

　　“是吗？先辈们可真厉害。”

　　辽辽的冰原上，一辆架战机飞行向北，机舱内几名少年凑在一起叽叽喳喳聊起了闲话。

　　这是一架从培养基地驶向南极基地战机。每隔两年，南极基地会进行一次新兵征集，凡是入伍的少年都需要在南极基地为期进行三年地面实战培训，之后才能进入空中城任职。

　　霍克坐在机舱窗边，抬头往窗外看了一眼，在他们脚下正是南极基地，是一片没有尽头的冰原，此时灰蒙蒙的雾笼罩在上面。

　　他很难想象，连异种都无法生存的地方，居然成了人类的基地。

　　抵达南极基地时，已是暮色将近时分。

　　走下战机，霍克被迎面而来的寒潮刺了个透骨，生生剜得人骨头疼的那种，这让他不由地又生出了几分敬畏。

　　不光是他，少年们也纷纷免不了抱起了双手，哆嗦了起来。

　　交接的陆凛看着眼前一群冻得瑟瑟发抖十六七岁少年，笑了一下，他道：“既然你们选择了来到这里，就没有后悔的余地了，认命吧孩子们。”

　　“切，才不后悔！而且谁是孩子们！我们是来杀异种的！”

　　“对！我们要杀光这世界上所有的异种！”

　　“杀光异种！把我们的领地夺回来！”

　　少年们七嘴八舌，仿佛那恨不得现在就抄家伙上阵杀敌的英勇士兵，精忠报国。

　　到底是少年，有理想是好事，陆凛笑了一下，还是没忍心泼这群小孩一盆冷水，诚心道：“好，那我们拭目以待。”

　　他转身让随性人员将这一群小崽子安顿好。

　　才刚说完，一名形色匆匆，面色焦急的士兵就跑到他身旁，凑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

　　这时走到队伍末尾，恰好经过陆凛的霍克将那句话听得明了。

　　士兵说：“救回来的那名叫兰塔的少年不见了。”

　　兰塔？这个名字还挺特别，听到这句话的霍克忍不住抬了下头。

　　闻言，陆凛的眉头也是一皱，他想起前不久救回来的那位阴郁少年，抬眸正好对上霍克看过来的目光。

　　那眼神……很漂亮的一双眼睛，陆凛都不由愣了一下。

　　他摆手示意霍克快点跟上队伍，随即低声对身旁的人说：“先不要告诉季上校，让信息室帮忙搜寻一下，我马上过去。”

　　然后，在前往居所的途中，几乎所有人都在感叹南极基地的宏伟，唯独霍克，他脑子里全是刚才听到的那句话。

　　救回来？少年？不见了？人又会去哪里呢？

　　“到了。”，士兵的话音打断了霍克的思绪，他抬头看向眼前的一片的建筑。

　　士兵说：“这里就是你们以后的住所，房间是基地随机分配的，配置完全一致，训练服已经提前为你们发放到了房间，以后要注意听广播和通讯器，还有……”

　　霍克心不在焉听着这些安排事项，脑海里还是刚才那些问题的疑惑，他目光开始不自主地往远处飘去。

　　等等——，那是什么？

　　他皱了皱眉，目光在掠过远处一层楼顶的时候定格了下来。

　　好像是人影！

　　那个人似乎是正站在楼顶的护栏边上！意识到这一点，霍克整个心都悬了起来！

　　那一刻，他完全不顾周围人惊讶的呼喊和阻拦，开始在雪地奔跑起来。

　　“呼呼呼——”，跑到楼顶时，霍克气都还没喘匀。

　　他“嘭”的一声推开楼顶生锈的铁门，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地喊了一声：“等一下！”

　　站在护栏边的少年似乎也被这声突如其来的动静惊到了，却只是漠然地抬起眸看一眼了。

　　两人目光相接，均是一愣。

　　少年身形挺拔，几缕碎发遮住他的眉眼，他背靠着围墙，手随意地搭在护栏上，目光冷冷地望着眼前这个不速之客。

　　霍克怔了两秒，脑子开始出现暂时宕机，想也不想，开始胡言乱语起来：“等等，等一下，我虽然不知道你是谁，因为什么……但，但是这都是不对的，你先等等——”

　　少年看着他慌乱又无措的样子，大概猜到这人来这里的原因，他声音毫无波澜，无情地打断霍克：“等什么？等会儿再死吗？”

　　霍克：“……”
　　他看着少年，终于安静了下来。

　　少年依旧冷漠地看着他，没有任何接下来的动作。

　　明白自己似乎是弄错了的霍克先是呆住了一会儿，而后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他粲然一笑，抚着胸口朝少年走了过去，笑道：“原来是我弄错了呀，不好意思。”

　　他既没有对自己弄错事实表现出丝毫的尴尬，也没有在意少年话语里冷讽，而是发自真心的笑容，这让少年不由愣了一下。

　　那双眼睛，像月亮，亮盈盈的，在夜空中，只要让人望见了，就难以忘怀。

　　后来，后来很长一段时间，兰塔都无比想念那双初见时的眼睛。

　　只可惜，在漫漫的雪地中，他无数次登上不同的楼顶，却再也没有遇见第二个霍克。

　　“兰塔！你快下来！快下来看啊！”

　　大概也是两人之间有缘，兰塔和霍克成了室友。

　　一天晚上，霍克站在楼下的雪地里，一脸兴奋地朝窗口边的人挥手。

　　“又搞什么？”，冷少年一脸嫌弃，却还是口嫌体正直地下了楼。

　　楼下，霍克正一脸神秘兮兮，站在一堆用一块浅蓝色布盖住的雪旁。

　　他十分自豪地拍了拍自己的杰作，问眼前的人：“你要不要猜猜看它是什么？”

　　兰塔言简意赅：“雪人。”

　　霍克：“……”

　　他不满道：“你怎么一点情绪价值都不给，也太伤人了吧。”

　　随后，兰塔十分不走心地鼓了几下掌，皮笑肉不笑地道：“哇！好厉害，请问这是什么？不会是雪人吧？”

　　霍克：“…………”

　　他也不再奢望这人嘴里能说出什么好话，自己给自己情绪价值，“噔噔噔噔”地揭开了谜底。

　　那确实是一个雪人。

　　“这可不是一般的雪人。”，霍克洋洋得意地说。

　　是不一般，雪人的形象看上去似乎有那么一点眼熟？兰塔越看越觉得不对劲，眉头也越皱越紧。

　　霍克笑盈盈地跑过去揽住他的肩膀，看看自己耗时好几天的作品，他很满意，又看看自己身边的人，他笑问：“怎么样像不像？我可是照着你的样子专门堆出来送你的！”

　　雪地里，憨态可掬的雪人偏偏长了一张冷脸。

　　兰塔：“……”

　　成功让人吃瘪的霍克开心得不行，他揽着兰塔的肩笑得前俯后仰的。

　　“嘭——”，忽的，一声闷响在雪地里响起。

　　“咳咳——”，猝不及防惨遭偷袭的霍克陷进了深深的雪地中，生生印出了个人印。

　　好在已经经过很多场训练的霍克身手敏捷，立马手脚并用地缠住了眼前的人，他不怀好意地笑道：“好啊你兰塔，你不讲武德！居然搞偷袭！”

　　两名少年在雪地缠斗起来，你一下我一下，将原本一片平坦又洁白的雪面压出了一道道乱七八糟的辙。

　　簌簌的风雪扬扬落下，路灯下少年的嬉笑声仿佛跨过辽辽冰原，重新浮现在了眼前。

　　“好想再给你堆一次雪人啊。”

　　黑夜，丛林里树叶的婆娑声像一首宁静的吟唱，霍克忍不住回忆起往昔来。

　　他回头看着身边的人，轻笑道：“这次我肯定要在你身边也堆一个我。”

　　说完，他唇边的那抹笑容又逐渐消失了，他垂下头，怔怔道：“如果还有机会的话。”

　　兰塔望着他，没说话，眼眶却渐渐湿了。

　　就在几小时前，他们经历的一场救援行动，遭到了异种围攻，而霍克为了救一个小孩，受伤了。

　　所有人都知道，受伤就意味着感染。

　　好在感染不是一时半会就会发生突变的，至少现在霍克意识还是清醒的。

　　“兰塔。”，篝火映照下，少年的眼神温和而坚定。

　　霍克也从来没有因为救人受伤而后悔，他看着眼前的人，苦涩地笑了一下，大概是为了缓解这阴郁的气氛，还故作轻松地道：“兰塔，以后要是我被感染了，你可一定要杀了我，要是让我去杀我的同伴，那还不如死了呢。”

　　兰塔看着他，不说话，那在眼眶中打转的泪水最终还是没能藏住，落了下来。

　　纵然再乐观心大的霍克，心还是被兰塔这突如其来地泪水刺痛了，那是第一次，他看见兰塔哭。

　　“唉……”，只能默默在心里叹气，霍克勾住人的肩，凑到兰塔耳边，轻声问：“你到底有没有听到啊？”

　　南极基地还是真的太冷了，处决审判下来那天，霍克想，还是培养基地好，他还想回去看一看他的父亲。

　　隔着监狱的铁栏，他笑着问眼前的费兰德：“博士，我被处决之后，可以请您把我的基因送回培养基地吗？”

　　“好。”，费兰德望着他，也很自责和无力。

　　那像月亮一样的眼睛，真的永远明亮，眼里的光从未消失过，也从来没有暗淡过。

　　在空中城，研究出抗体的那一天，费兰德博士仍旧想的是，要是当初那个少年还在就好了。

　　霍克与兰塔，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