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导》三杯就倒

4、散伙

　　拍摄间隙，朗诵靠在天台的栏杆上抽烟，旁边走过来一个人，是何羡。
　　朗诵递给她一根，她接过来点燃放在唇间，大波浪的发丝被晚风吹起。
　　“你收到邀请了吗？”中央艺术学院要办80周年校庆，这可是演艺界的大事。
　　“当然了，怎么说我在导演界还是有点名气的吧。”
　　“那你要去吗？”
　　“……我现在还没想好。”
　　“你是在担心他也会去吧。”
　　“我才不怕他，他去不去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何羡看了他一眼，意思是我信了。
　　朗诵吐出一口烟表情烦躁：“好好的说他干啥啊。”
　　“你们俩至于的吗？这都多少年了，明明原来关系好的和亲兄弟一样。”
　　“谁和他亲兄弟。他是傻逼，这你同意吧？”
　　“和他工作，有时候的确挺折磨人的。”
　　“还有时候？明明就是从头到尾！反正我再和他一起共事我就是大傻逼！”
　　何羡又抽一口，夕阳照耀在她脸上：“以前你和他共事，现在你和傅岳庭共事，在我看来，你都……挺不容易的。”
　　“他哪能和傅岳庭比？岳庭他不一样。”
　　“呦，哪不一样？”
　　朗诵看向远方像是在回忆：“傅岳庭哪哪都和他不一样，他刚开始就像一块璞玉等待我去雕琢，那么清新洒脱，没一点杂质。”
　　以前，傅岳庭还是很尊重他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忽然就变了。
　　何羡无奈：“我还能说什么，反正你开心就好。”
　　“干嘛阴阳怪气我。”
　　“我有吗？”
　　“非常，从上学的时候开始就阴阳我，我在你的打击下还能茁壮成长真是不容易。”
　　何羡翻了个白眼：“我那都是为你好。”
　　“知道了我的姑奶奶。对了，我智齿好像又发炎了，我明天上午约了牙医，你们带他们先拍，我下午回来。”

　　第二天朗诵看完牙医刚出门，就收到何羡发来的消息：“出事了，速回。”
　　字数越少事情越大，朗诵心里一紧，立刻往工作室赶。
　　等他到的时候，棚里几乎都被人给搬空了，地上一片狼藉。
　　“这，这什么情况？谁干的！？”朗诵只觉得眼前发懵。
　　“我们正排着戏呢，傅岳庭和李三金忽然来了。他们全都看见了，李三金还问那个替身演员是干什么的，问完傅岳庭一句话没说就走了。过了大概半个小时吧，李三金就带着十几号人过来把东西全搬走了”，何羡倒是没什么情绪，不过脸上的表情像是在说，我早就料到会这样。
　　傅岳庭回来了？朗诵心乱如麻，立刻给他打电话，打了好几个也打不通。他只好给李三金打过去。
　　“您拨打的电话无人接听。”
　　“操！”朗诵满头冒火，直接杀到众和文化楼下。
　　门口保安看他就是一副找事儿的样子，所以直接把他给拦下了。
　　“我进去有事儿，我找李三金。”
　　“你工作牌呢？”
　　“我不是你们公司的人，我有急事，麻烦通融一下。”
　　“那不行，要么你让人下来接你。”
　　不是，这人怎么怎么死心眼啊！？
　　朗诵看说不通，转悠到后门趁保安不注意溜进去了，上楼进了李三金的办公室，看见这王八犊子正坐着喝茶呢。
　　朗诵立刻质问：“傅岳庭他什么意思？怎么还把我厂棚给搬空了？”
　　李三金看他进来抬下眼皮，靠在沙发上自顾自的喝茶：“这么简单还看不出来？傅公子生气了啊，可以说是非常十分以及及其的生气！”
　　“你跟我这儿贫什么？”朗诵也不客气，直接坐到他对面的沙发上。李三金下巴那一撮小胡子怎么看怎么碍眼。
　　“诶，朗导，我真好奇你怎么想的，那个王果还在不说，你竟然还给傅公子找了个替身，傅岳庭看见当场就他妈炸了，好家伙，把我骂一顿。我特么招谁惹谁了？你说说你，非得跟傅岳庭对着干，现在好了，他生气了，投资商马上撤资不说，傅岳庭本人给你出资的一切都到此为止！包括那个厂棚。你还有脸来问我为什么搬空，那个厂棚租金就到这个月，下个月的你自己想办法交吧。”
　　S市寸土寸金的地方，虽说是郊区，可一个月连水电也得好几万呢。朗诵心里合计，因为房租气势减弱不少：“他生气到什么程度了？”
　　“整个人都炸了你说呢，头上都冒火了！你本来只需要把王果踢了，现在好了，孙瑞、何羡全都得滚他妈蛋。”
　　朗诵瞪眼了，“这是他说的？”
　　“你以为呢，不信你去问傅公子，当然了，如果你能打得通他电话的话。”
　　“不是”，朗诵挠挠头，“他开玩笑的吧。”
　　李三金眼神轻蔑：“你觉得呢？朗导啊朗导，我要是你，我现在就跪在他门口哭着求他原谅。得罪傅岳庭，你怎么想的？”
　　朗诵忽然一口气闷在胸里，他站起来表情愤愤：“当年要不是我肯让他当我电影里的男一号，他会有今天这么火！？”
　　李三金手里的茶差点没端稳：“你这么大声干什么？而且你说的也不对，你们俩那是互相成就。”
　　“狗屁！”
　　“那咱们好好掰扯掰扯。剧组的开销是不是全靠傅公子拉来的投资？你们吃的喝的用的，还有在S市那寸土寸金的地给你弄那么大一个厂棚，是不是全都靠他？”
　　“……他不就是有两个臭钱吗？谁稀罕啊？”
　　李三金上下扫了他一眼：“你的鞋和皮带都是傅公子给买的吧？”
　　朗诵也是气上头了，当场就把腰带和鞋子脱了，重重扔在地上：“老子还给他！”
　　他气的又把手上的表摘了：“这表也是他买的，也还给他！”
　　李三金抬抬眼皮：“你身上这件迪奥的衬衫，好像也是傅公子买的吧？”
　　衬衫……朗诵一低头，妈的，还真是。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不想脱也得脱了，他把衬衫脱下来，卷成一团朝李三金扔过去：“给给给！让傅岳庭有多远滚多远！他以后再也别想演老子的戏！”
　　朗诵上身只剩一件白色背心，提溜着自己的裤子穿着袜子走了。
　　回去的一路上没少被人翻白眼或者当作异类，该死的傅岳庭！

　　他一肚子气回了家洗了个澡，洗完他冷静多了，作为一个成年人最重要的是能屈能伸，他想想，还是穿好衣服去了傅岳庭家里。
　　他还先去地下车库逛了一圈，确认那小子的确在家后才上楼。
　　按了几下门铃，里面毫无反应。
　　“我知道你在家，你不给我开门，那我自己进了嗷”，朗诵在门口扯着嗓子喊，屋里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朗诵只好输入指纹，自己打开了门。
　　傅岳庭正带着拳击手套在落地窗前打沙袋，他穿着一件黑色无袖上衣，漂亮的手臂肌肉鼓起露出青筋，看起来一拳能打死七个。
　　“砰！砰！砰！”沉甸甸的沙袋被打出凹面，发出沉闷的声响。
　　朗诵轻手轻脚把门关上，走过去的时候忽然腿一软，仿佛这几下都打在他身上似的。等他走近的时候傅岳庭目不斜视，冷冷开口：“谁让你进来的。”
　　“砰！砰！”又是利落的两下。
　　朗诵吓得一抖，挤出一个笑：“还生气呐？你说你回来也不和我说一声。”
　　“怎么，那里我不能去？”
　　朗诵赶紧说不是，“那个……你都看到了是吧？我主要是觉得这样能节省你的时间。正好戏顺的差不多了，你要是休息好了，咱们就开拍吧。”
　　“咱们？谁跟你咱们”，傅岳庭抬眼，表情冷酷，“不但王果在，还他妈又多了个人。你什么意思？”
　　“真没别的意思，就是让那个龙套替你走走位，而且也让王果熟悉熟悉。等你再去拍的时候，王果就……”
　　傅岳庭瞪着他，朗诵立刻收声。他站起来，面对着朗诵，压迫感十足，他把拳击手套摘下随手扔在地上。
　　“你滚，我现在不想看见你”，本来为了他提前回来准备给他个惊喜，谁知道一进厂棚王果还在那，还多了个不知道哪来的龙套正在演他的戏，气的他心脏疼。
　　“岳庭……”朗诵大着胆子抓他的手。
　　傅岳庭皱眉：“你找死？”
　　朗诵立刻收回手，腆着脸笑：“这样好不好，这部戏呢就不让王果参与了。大家都等着你回来呢，之前说要给你庆祝也没来得及，明天咱们聚在一起吃个饭好不好？”
　　“你听不懂我说什么吗？我让你滚，我从今以后都不想看见你。”
　　“别啊岳庭，有什么气你撒出来，咱们得把事情解决啊。你要是实在生气，你打我一顿也行，或者弄我一顿，只要你能消气，怎么着都行。”
　　傅岳庭冷笑，“你倒是想得美。”
　　朗诵脸一红，有点尴尬。
　　“你之前怎么和我说的，说你已经解决好了，我他妈还真信了你的鬼话。”
　　“我是解决了啊”，朗诵越说声音越小，“不过是用另一种方式……”
　　傅岳庭一记冷眼甩过去，他气势全没了。
　　“你都已经做出选择了还过来干什么，滚出去。”
　　“你误会了，我，我肯定选择你啊。”
　　“选我？那王果怎么还在？我当初怎么和你说的？”让朗诵在自己和王果之间做选择，傅岳庭都觉得这是对他的羞辱。王果他算个什么东西，也配和他相提并论。
　　“……我知道，但除了我没人会用他了，他还是想好好做演员的。”
　　“为什么没人用？”
　　傅岳庭明知故问，朗诵不说话了，傅岳庭捏住他的下巴靠近他：“因为没人会用有案底的演员，也只有你，吃错药了非要把他留在身边。”
　　朗诵下巴都被捏红了，疼的直咧嘴。他一直都知道傅岳庭看王果不顺眼，但没想到竟然到了这种地步。
　　“你选他不选我，就要承担后果”，傅岳庭咬着牙说完这句话，松了手。
　　朗诵只觉得他像个耍脾气的孩子：“那你让我怎么选？王果他不像你，他什么情况你知道，他离开我根本找不到戏拍。”
　　“行了，我不想再听到王果这两个字，反正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朗诵头有点晕：“……你什么意思？”
　　“你说我什么意思？你不拍，有的是人想拍。”
　　这是要散伙？朗诵声音发颤：“岳庭，这事儿不至于。”
　　“至于”，傅岳庭表情冷酷，“而且你连代替我的人都找好了，现在还过来说这些干什么。”
　　朗诵急了，声音拔高：“开什么玩笑啊，他就是个跑龙套的！你在我心里的分量你还不知道吗？谁都代替不了你！”
　　“你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傅岳庭把这个满口谎话的骗子推出家门，“你给我滚，滚的远远的。”
　　“别，别，别啊”，朗诵拽着他的手不肯出去，一副耍赖的模样，却被他反手扭到背后推出门外，朗诵一个踉跄，转身眉毛一竖：“你！你认真的！？你真要和我散伙？”
　　傅岳庭懒得和他多费口舌，立刻就要关门。
　　没想到朗诵竟扑上来扒住门：“你，你可得想好了！”
　　傅岳庭冷眼一根一根掰开他的手指，当着他的面把门狠狠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