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beta，绝不恋爱》门前有棵樟

14、该担心的是你自己

　　等到两具机甲在研究中心里仔仔细细转悠了好几圈，确认标记点再无遗漏时，提喀星的三个太阳已经下沉到了地平线。

　　看着夕阳下的一片废墟，安德烈心疼地眼睛红得跟兔子一样。

　　才来了没几天，研究中心就变成了这样，要是传到了首都星研究院那帮孙子耳朵里，他大概就再没有翻身的时候了。

　　唰一下扭头，安德烈瞪着正在从飞行器引渡盘上走下来的路林，“这件事你得负全责！”

　　路林暂时没理会他，快步走向柏舟，打量的眼神还没扫完，这人就好像知道他要说什么一样，比出一个极其帅气的手势，眼神快乐而肆意，“没问题啦，小菜一碟~”

　　吃错了药吧？瞪了他一眼，路林扭头开始秋后算账，“s728号材料，获取星系以及星球处于保密状态，目前已知其在地表自然状态下扩散速度极低，照你划出来的范围，可不是一天两天能做到的，起码已经持续了半个月。”

　　话没有说完，但意思已经非常明显——在研究中心待了不知多久的某人是个不折不扣的瞎子。

　　出乎意料的，安德烈居然没有立刻反驳，脸色青白红来回倒腾了几次，才挤出一句：“你以为我是什么时候接到调令的？”

　　路林了然，安德烈是个背锅的。

　　只是，不知道到底什么人才能让研究院甘愿搭上这个还算是前途一片光明的研究员，唔，还得瞒着老师。

　　再加上军部激进派这个条件……

　　嗯，没剩下几个人了。

　　在碰到路林之前，作为福瑟家族的天骄之子，安德烈一直过得顺风顺水，最大的困难就是研究经费不太够。

　　而自从在研究院门口一头撞见路林之后，一切都变了！
　　众星捧月，没了，研究经费，削了，就连实验成功率都大大下降！

　　沐浴着路林怜悯的眼神，安德烈只差一点就直接爆炸了，脑筋一转立刻想出了最恶毒的攻击方法。

　　“不管怎样，研究中心都是在提喀星上出的事，你说，奥利维德会不会提早过来看一看，毕竟，他可是得罗斯岛计划名义上的领头人之一，而且还是军部的人。”

　　说完，他还朝柏舟貌似赞赏地看了眼，假惺惺道：“机甲开得还不错，应该听过奥利维德这个名字吧？毕竟是联邦荣光，初代伏尔甘机甲的首位驾驶者呢，不知道的话，问你身边这一位就知道了，他和奥利维德之前可是关系很好呢！”

　　安德烈的伎俩实在小儿科，但确实有用，话音刚落下，路林就明显感觉柏舟朝自己投来了怨念的眼神。

　　莫名有些愧疚。路林想了几秒，决定将其仅仅归结于刚刚才借着柏舟之手清理完烂摊子的用完就扔感。

　　嗯，除了两次免费维修还可以多加几项福利，或者，给他稍微改造一下……

　　走神了一会儿，柏舟已经单枪匹马独自迎上了金毛佬，眼神是路林从没见过的危险。

　　清了清嗓子，他向来温柔的声音也低了下去，像是回旋在深渊底部的大提琴声，“福瑟先生，你们研究的东西似乎相当危险呢，作为提喀星居民，我有责任维护这颗星球的安全健康，我想请问，这项研究计划的真实情况通过提喀星健康安全委员会了么？”

　　安德烈一脸荒谬——当然不可能！别说全部的研究计划，单单是休眠罐里那一堆濒危物种都够他在荒星上度过好几百年了！这种军部和集团合作弄出来的不可明说的东西不都是早就疏通好关系的么！

　　然而他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也许对方就是要借着得罗斯岛计划把自己弄死！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今天要是没有这两个来救场，说不定自己就真阴沟里翻船栽在这里了！

　　对于那个人来说，福瑟家族成员的身份大概就和拉芒兽濒危物种的身份是一样的！

　　安德烈难得慌了神。

　　另一边，路林不知道安德烈都脑补了什么，但看脸色，他立刻给了柏舟一个做得不错的眼神。

　　时间已经不早，该做的事却还有很多没有开始干。

　　路林拍了拍柏舟，一指飞行器，“走吧。”

　　柏舟点头，“先回家么？还是去老伊里斯家？对了，尤西今天……”

　　话音戛然而止，高大的男人一脚踩上面前的一滩水状溶液，诡异的橙色光点顿时出现在液体里，效果就跟农场夜晚出现成群飞舞的荧光昆虫一样。

　　但昆虫是为了求偶，而现在这个，是之前洒出的指示剂。

　　路林的眼神缓缓上移，凝固在了柏舟脸上。

　　柏舟已经呆住了。

　　安德烈一看，瞬间崩溃，“不可能！s728不侵染□□！”

　　砰——
　　机械臂猛然抬起，擦着安德烈的脸颊而过，钢筋铁骨的威胁下，就算是经过强化的□□也有些胆寒。

　　“我没骗你！军部的人都做过无数次测试了！”金发佬大叫起来，瞪着橙色试剂的眼神满是不可置信。

　　路林没说话，超出民用范畴的机械臂仍然停留在安德烈脸边上，大有忽悠人就直接揍扁的架势。

　　安静了片刻，金发佬仍然很崩溃，“就算确实侵染了，怎么可能发作得这么快！？更何况，他还是呆在机甲里的！”

　　确实，要是S728能够透过机甲，那……
　　路林扫了眼安德烈，意思非常明显。

　　急于确定试剂没有出问题，安德烈已经自告奋勇蘸了一点试剂——半点橙色光电都没有，毫无问题。

　　那柏舟……
　　两双眼睛注视下，柏舟偏着脑袋想了一会儿，慢吞吞地问起了感染的症状。

　　但很可惜，安德烈也一无所知，只能尴尬摇头。

　　嗤笑了一声，路林问道：“你确定这还是s728么？”

　　要在之前，安德烈肯定会不屑地点头——不是s728还能是什么呢？
　　但看着那片橙色光点，他实在没胆子确认。

　　被故意扔出来当棋子的可能还盘旋在脑海里，迫在眉睫的危机就到了眼前，安德烈嗅着鼻尖冰冷的金属味，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

　　“我告诉你件事，你把手放下，怎么样？”

　　路林不为所动，机械臂纹丝不动，“就这么说吧。”

　　“……运送研究中心的星舰之前遭遇过星盗，就在提喀星的轨道上，当然，也有消息说是圣殿骑士团做的。我想，s728可能在之前就已经泄露了，要不然不可能现在已经扩散了。”

　　机械臂缓缓下放，在夕阳下拉出一条狭长的影子，路林神情晦涩。

　　圣殿骑士团，第一次出现在众人视野里是因为白塔时代某任执政官的死亡，那是一次相当成功的刺杀行动，一击毙命，杀手潇洒地扬长而去，现场只留下了这个只能在古老文献里找到的名字。

　　一直到现在，对于圣殿骑士团成员、组织形式等等的认知都很模糊，就算是在巢里，也没有多少资料。

　　得罗斯岛计划是有什么魔力能引来他们的关注，不，应该说是s728……

　　一看路林的表情，安德烈就觉得有戏，刚要继续就见这人看死人一样的眼神飙了过来，“什么出的事？预计扩散范围多大？”

　　“……我不知道。”安德烈小声道。

　　路林不意外，立刻给安里尔发了道紧急通讯，说明了这次糟糕的事件。

　　很明显，除非军部打算直接把提喀星轰了，要不然这件事不可能无声无息地解决了。安德烈到这里已经有两天了，而研究中心出事的时间肯定更早，看柏舟的情况，说不定现在已经演变成了一次大型污染事件。

　　仿生材料安静地涌上表面，机械臂缓缓恢复成人畜无害的义肢模样，路林扭头看向不知何时已经窜到了远处的青年，见他神情古怪得像是吃到了什么一言难尽的食物，立刻心头一跳，问道：“你不舒服了？”

　　“……嗯，没有，”柏舟顿了顿，“就是有点担心，这东西会传染么？”

　　安德烈沉默了一下，“据之前军部的资料，s728的活性比较低，仅仅在取得s728的那颗荒星出现出矿藏被吞噬的迹象。”

　　这话也不知道是哪里戳到柏舟的神经了，唰一下扭头，拍胸保证道，“林林，我真的是人，全身上下一个金属零部件儿都没有！”

　　顿了顿，又补充道：“我郑重发誓，我对金属没有任何偏见，只是想说明这位研究人员提供的资料似乎不那么准确。”

　　虽然两天内已经碰壁了无数次，但安德烈还是险些气歪了脸——有些事路林这个前同事可以说，但这个阴险的傻大个凭什么！？
　　凭他长得高？凭他脸好看？还是凭他会开机甲？

　　狗屎！！！

　　路林之前可是在首都星见惯了花花世界的，这个乡下傻大个就等着被这位冷酷无情的前同事抛弃吧！

　　安德烈的愤怒并没有如愿爆发出来——安里尔的消息返回得很快，护卫队将在十五分钟内到达研究中心。

　　这速度不正常。路林有了一丝不妙的预感。

　　提喀星的护卫队基本就是个摆设，常年是当作游行时的花头存在的，就连选拔标准都明明白白要求长相加分！更何况，安里尔可是中央星港的长官，跟护卫队半点搭不上边，之前拜托安里尔也是不得已而为止。

　　看着天际缓缓出现的一道狭长黑影，路林百分百肯定，这不是巧合！

　　和护卫队一起来的，还有一支装备齐全的医疗队。

　　说明了情况后，柏舟自然是被全副武装地带走了，而为了以防万一，路林和安德烈也被安排住进了不同的病房。

　　夜色深沉，路林漠然地扫了眼身侧两人高的全自动监护仪，红蓝数值在上面飞闪而过，快得似乎根本没打算让人看清。

　　起身，离开，盥洗室里响起一道温和的机器音：“监测到您进入盥洗室范围内，有需要可按下按钮，我们会保证您的基本权利不受侵犯，感谢配合。”

　　叹了口气，路林配合地按下了墙上粉色猫爪造型的屏蔽按钮，开始洗澡。

　　温热的水流冲下，拂去一身疲惫，仿生皮肤上闪出一层微妙的光，终于和几寸外苍白的血肉之躯展现出了些许差异。

　　路林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毫无疑问，这是有时间限制的，一旦超过了设定时间，中控肯定会察觉到不对劲，而外面那堆不断变换的数值说不定直接传送到了某个研究室里供人分析，生物ID的暴露是肯定的，不过这都是无关紧要的了，大不了再死一回……

　　要不然，试着黑一下？
　　嗯，暂时没必要……
　　毕竟，对手还不知道是谁呢。

　　隔日，提喀星的三个太阳照常升起，灿烂阳光在拉开窗帘的瞬间倾泻下来，路林眯了眯眼，隐约觉得自己看见了一栋高耸入云的红色圆形建筑。

　　K899地区首府的标志物。
　　唔，也不知道是实景，还是视觉欺骗。

　　昨天黑灯瞎火得飞了一路，保密工作做得极其好，下了飞行器就是病区，路林只知道自己要在这里起码待上半个月，并且会住上尊贵的VIP病房，再多的就没有了。

　　路林看了眼似乎放在床头柜上的眼镜，打消了让小Q进行检测的念头，转头敲了敲墙上的AI按钮。
　　“送餐吧，默认套餐。”

　　“好的。”

　　冷淡的声音完全不像小Q那么有生气，路林心情有些微妙——柏舟这小子选声音的本事还是有点的。

　　早饭来得很快，开门的瞬间，走廊深处传来重重的物体砸落声，地面似乎都震了一下。

　　这种地方么，出现什么事情都不奇怪。

　　路林淡定地拿着早餐转身进房，而后关门。

　　下一刻，门被暴力破开，一个出乎意料的人出现在了面前——柏舟？

　　路林后退一步，和眼前白皙但赤裸的胸膛拉开一段安全距离，“你返祖了？”

　　“……没有。”柏舟委屈脸，悬在喉咙口的心却缓缓落了下去。

　　“先生等等！等等！别着急！路先生真的没有事！”医护人员虽迟但到，很快就冲到了柏舟身边，黑色的束缚手环啪一下贴到了他手上。

　　“抱歉，这是规定。”小巧玲珑的医生面无表情地补了一句。

　　柏舟点点头表示理解，又扭头开始挨个道歉，言辞诚恳，表情真挚。

　　路林默默地围观着，除了没穿上衣，这位勤劳好员工哪儿哪儿正常，就连脖子里不知怎么出现的红斑都消退了不少，精神头也是相当足，跟个充足了气的气球一样，完全不像是一个被奇怪的东西感染了的生物。

　　不得不说，柏舟还是有几把刷子的，再加上这副不错的皮相，简直是所向披靡，要是给足了时间，颠倒黑白也不是不可能。

　　嗯，看样子，s728并不会对思维造成干扰。

　　路林幽幽叹口气，也不知道这这材料到底是从哪里扩散的，安德烈嘴里简直没一句实话。

　　“……林林，再见，你可要好好的。对了，少喝点营养液，我相信这里的餐食应该挺不错的。”说了一箩筐抱歉的柏舟终于乖乖地离开，恋恋不舍地回头补了一句。

　　路林一愣，干巴巴地说道：“该担心的是你自己。”

　　一大群人瞬间只剩下一个人，刚刚那个给柏舟贴上束缚手环的小个子医生推了推眼镜，公事公办地向路林道：“路先生，上午好，现在我给您确认一下的情况。首先，您是没有做过任何身体强化，是么？”

　　路林点点头，“但我是孤儿，不排除我的祖辈有做过强化。”

　　眼镜上唰唰闪过几行字，医生停顿了一会儿，继续道：“好的，明白您的情况了。根据我们昨天的检测，您身体内是没有任何异常感染的，除了在义体连接部分有一点炎症，可以说是相当健康。如果没有意外，那么您很快就可以出院了。”

　　路林眼神一闪，继续道：“刚刚那位呢？”

　　医生嘴角流落出一抹微妙的笑意，“虽然有感染，但身体素质相当好，应该过不了多久就痊愈了。您放心好了。”

　　“对了，还有一起过来的金头发的呢，他怎么样了？”

　　医生一愣，眼镜上又闪过几行小字，“抱歉，我这里的显示的资料可能有些问题，不是只有您和柏先生么？”

　　路林沉默了下去，转头道：“介意我问一下这里是哪里么？”

　　“……提喀星k899综合疗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