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出之城》福莱岛

4、004

　　陆峤见余渺知晓了秘密，也不再隐瞒。
　　指了指走廊旁边另一侧的小房间，悄声说这里有家庭影院，要看吗？

　　余渺只在电视里听说过，没体验过，被陆峤勾起好奇心：“可以吗？”

　　“当然可以。”

　　陆峤问她想看什么。
　　余渺脑袋阅片量不足，凭空冒出一个星际穿越。刚刚陆媛看的韩综提到过这部电影。

　　幕布凭空闪烁，如同闪了几道无声的闪电。

　　家庭影院布置得很有味道，内里的地毯都如影院风格，踩上去无声无息，像陷入乌黑的云朵。

　　陆峤今天穿了件灰色毛衣，领口松垮，动作间领口摇摇晃晃，形状几度变幻。看不清内里，只能隐隐约约感受身材不错。

　　因为调试电影，两人挨得有些近，皂香一时更加浓郁，加了迷药一般晃人心神。

　　余渺舔了舔嘴唇，发现越舔越干，抿唇小声吞咽了几口唾沫。

　　陆峤调试完就离开了房间，徒留余渺待在房间里口干舌燥。

　　等回过神来就差念大悲咒了。
　　她告诉自己，酒后失德已经是罪过，难道清醒时分也要丢一回脸才行吗？

　　问题一出，躁动的心即刻恢复平静。

　　想起姚若妤也是跟着他们一起来的。余渺彻底清醒了。

　　电影很长，开头有些无聊。

　　离开的间隙，陆峤去切了水果。
　　隔了几分钟端着果盘回来，自然地坐在她身边，沉入电影氛围。

　　见他看得入神，余渺好奇：“你没看过吗？”
　　陆峤说没看过。

　　好吧。
　　她以为男生对宇宙的神秘总会很好奇，不该没看过这部出名的电影。

　　陆峤坐在她身侧，味道若隐若现包裹周围，余光黏上身影，注意力被吸引。
　　一开始总看不进去，半个小时后才深入剧情。

　　不得不说家庭影院效果不错，即使不够专注，强烈的声效也会拉着你强制跟上剧情。

　　黑暗中，电影和时间一点一点流逝，让人无法捉摸。

　　陆峤出去了一趟。

　　他在她不好意思翻手机看时间，等人走了，立即拿起手机按亮屏幕，已经快6点了。

　　她皱眉，外面天应该黑了，而她居然看了快两小时的电影。
　　这电影这么长吗？

　　陆峤回来，余渺问用不用接陆媛她们。
　　应该快回来了吧，要一起回去的。

　　空气还是电影，好似无意识静止了一瞬，熟悉的bgm注入，为周边的黑暗增添神秘色彩。

　　陆峤解释，常芸刚刚已经接走她们，送人回去了。
　　又问余渺：“把电影看完还是回去？”

　　余渺垂眸：“回去吧。”

　　本来还有借口的，现在借口没了。
　　她感觉心口有团火在烧，目光都不能理直气壮地和他对上，总是心虚。

　　回去吧，她需要熄灭这团火。

　　*
　　隔天除夕，谢承明总算玩够要回暨城。

　　临走拿保温杯装了满满一杯雪，说想给家里细妹看看雪。

　　余渺奇怪：“怎么不干脆带来？”
　　谢承明解释细妹身体不好，不能坐太长时间飞机。

　　余渺撇嘴，不赞同这个玩笑般的办法，因为显然不会奏效。

　　谢承明不作他想，“没事，就是一个念想，就算最后化成水她也开心。”他说细妹很容易满足，之前看他滑雪的照片就很开心了。

　　送人离开，余渺回家狠狠补了一觉。谢承明好像永远不会精力枯竭的小狗，每天早上提到“出去玩”，即使前一天已经疯狂跑跳，筋疲力尽，第二天也依然能提供最佳状态。

　　但她不行，这几天一直处于低电量模式，每一个项目都好像在透支自己。
　　这一觉她直接睡到天黑。

　　她醒来摸摸干瘪的肚子，发觉有些饿了，才回神今天早饭午饭都没吃。立即点了份外卖。

　　等餐途中，陆媛敲来电话，问余渺要不要去陆家吃饭。

　　余渺随口一问都有谁。
　　陆媛：“一家四口。”还能有谁。

　　余渺肚子饿扁，走到鞋柜跟前，拎起之前的巧克力，拆开丢了一块进口：“那不去，不打扰你们团圆。”

　　陆媛问她除夕在哪儿过。

　　余渺回答：“姥姥家。”

　　已经提前打过招呼。
　　先前轮流去戴芳和余择军家过年，为的就是那点生活费，现在双双拒绝支付，她也没必要去自讨没趣。

　　杨知桐和马竞远看见她，就像要吃人。

　　喉咙被巧克力厚厚糊住，余渺紧急接了杯水才得以缓解。

　　一杯冷水下肚仍觉不爽，从角落拎起最后一听啤酒，拉开锁环，虚无的冷气飘渺。
　　碳水入喉，气泡攀住喉咙，叫人产生分解巧克力的错觉。
　　不过那种黏糊糊的感觉确实消失了。

　　巧克力真是不能多吃，会腻，字面意义上的腻。

　　陆媛不似往常盛情邀约，这次没强迫她，问完就挂了电话。

　　余渺想，这几天她可能都不想看见她。

　　昨天高中同学发来微信，说陆媛在问李貌的事情，问余渺知不知情。大家都知道陆媛是她好友，遇到八卦，总想找人确定。

　　余渺心中了然陆媛接受事实，也不愿八卦再传，说之前李貌欠了她点钱，陆媛帮她要债。
　　谎话说得坦然，反正烂人不缺另一桩流言了。

　　除夕当天，戴芳和姨母们没出现，只有舅舅一家奔来姥姥家过年。

　　舅妈难得大方，说余渺生日和过年凑在一起，送上Dior手袋，藤格纹路永恒经典，白色也很百搭。

　　余渺又惊又喜，惊的是铁公鸡舅妈难得忍心出手大方，喜的是，居然时隔多年终于记起她的生日了。
　　她的生日又不是今年才和过年撞上。

　　开心没过一小时，舅妈解释目的。娜娜上学，需要余渺南湾湖那套房子。

　　余渺装蒜：“和我说有什么用？”

　　她的人生没有父母撑腰，早已习惯面对突如其来的好意，都带有直白的目的那套。

　　房子的事情她没法做主。虽然姥爷去世前就改了她的名字，但她并不把这当作自己的资产，舅妈有需要，应该和姥姥商量。

　　“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姥姥的脾气！”舅妈心焦。

　　她自然晓得应该和自己婆婆开口，但是婆婆心狠异常，一旦开口，肯定是当她图余渺的房子，然后等着一箩筐的话回她。

　　早年是想过，反正余渺也就一个人，那房子给谁不是给啊！

　　开过那次口，除夕当晚就被骂得狗血淋头。婆婆骂她被吃了心肝了，图别的就算了图到孤苦伶仃的余渺头上！骂了半天不过瘾，又拉着戴荣骂，她人到中年，差点遇到离婚危机。

　　但娜娜上学的事情不能耽搁了。
　　附中师资好，她希望娜娜也能拥有最好的。

　　“我们就偷偷地办成这件事，不告诉你姥姥行不行？”

　　余渺摇头：“房本写的是我的名字，但我从来每当自己的房子，还是姥姥的。您放心，要是姥姥同意，我肯定同意，不带犹豫！”

　　舅妈良心比戴芳好些，但也是想法多的。而且姥姥从那年舅妈开口就说过，和房子有关的任何事情余渺都不能做主，有事情让大人去找她。

　　晚上吃饭前，余渺找姥姥说了下舅妈的想法。
　　姥姥鼻孔出气，哼了几声：“心软了？”

　　“那没有。”
　　“心软也没用，这事我来处理。”她本来还想着是时候该闹腾了，没想到想着想着阴招就来了。

　　晚上开席，姥姥点明了此事的处理方式。

　　你不是图师资好吗？
　　那就给娜娜报补习班！
　　你不是图位置近吗？
　　那就住宿！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就是几年的补习班学费和住宿费下来，也抵不上房子的厕所值钱。
　　想空手套白狼？这不能够！

　　舅妈脸色煞白，没了血色，倒是下颌鼓起，像咬紧了牙关。

　　余渺默默扒饭，心想舅妈要恨死自己了。转头想到那个Dior包包，又有点愧疚。

　　睡觉前余渺跑了趟厕所，回屋见姥姥房间灯亮着，敲了两下推门而入。

　　她搬了个小凳子在距离床铺一米的位置坐下，电视里的春晚演到小品，房子由舞台拔地而起。

　　姥姥声音在耳后方响起：“舅妈给你送包了？”

　　余渺点头，顿了顿小心翼翼：“能拿吗？”
　　“给你你就拿着。”
　　“哦。”

　　姥姥：“心软了？”
　　“没有。”余渺口是心非，最终还是没忍住，“就是觉得你对小舅妈太过了。”当着小辈面下不来台，心里肯定恨死姥姥了，她不想因为她，搞得姥姥和儿女关系不好。

　　“你觉得我太过，不说她图你房子空了，想占掉？”姥姥生气，“要是你还住在那里，她跟你开这个口，你想怎么回？也让给他们，让他们一家三口住进来？到头来你像个外人？”

　　余渺没话说，她确实没想那么远。

　　“什么亲戚不亲戚的，要不是想要房子，你看她还能不能记起你的生日！”

　　小品在讲幸福，听起来假大空，像在讽刺。

　　“你父母本来就靠不住，你姥爷把房子改在你名下，就是想让你有东西可靠。姥姥活不久，不可能每次都替你解决，你心要硬起来。”她叹气，“不过是血缘关系，没那么重要。你和你父母怎么来的，就和他们怎么来。你心一软，他们就像蚂蝗一样来吸血了。听见没有？”

　　提到戴芳总是无奈。“你妈妈这辈子就栽在男人手里了，你不是，你要把房子牢牢抓在自己手里。”

　　余渺：“嗯。”

　　“走的时候把电视关了吧，我困了。”姥姥翻身，“记得给你姥爷上香。”

　　“好。”

　　走到正屋，姥爷的照片正立在条柜旁冲她笑。

　　余渺愣了愣，上前几步，从抽屉里找了香和打火机，点燃后，毕恭毕敬地将香条插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