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雨滴比寂寞茂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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蘑菇头大概感动坏了，抱着我的脖子哭了好一会儿，但他没有把眼泪糊在我的脖子上，只是全部擦在了他自己的衣袖上。
然后就仰头用那双红彤彤的眼睛看我，缓慢地收回手臂，转而握住我的右手，他手掌的温度和我的相较而言更高，即使是在初冬这个季节，手指也是温热的。
指尖触及在我的掌心，我觉得有些痒，忍不住蜷缩了下手指，他就收了一半，只握住我的手指，捏了捏我的小指指腹。
紧抿唇，直直瞧着我，“不要骗我哦，那些话我都记住了。”
我回握住他的手，使劲点头，“不骗你！”
我不知道他在哭泣的那些时刻想了些什么，只觉得此时此刻的他和以前不太一样。
在家里，我也喜欢和他说这些话，不外乎是我们一直一直在一起，就算所有人看不见他，但只要我能看见，我就会一直和他说话。
说我们的相遇是上帝给予我的礼物。
从前的他常常只是笑，把眼睛眯起来，轻轻点头。
说：“谢谢姬君。”
等后面再熟了一点，就会在我一时兴起说这些话时，附身靠近我，看我好久，然后在我茫然的表情里握上我的手指，板着一张脸说：“这些承诺不能这么轻易说出来。”
说完以后又似乎是在确定我的想法，见我只是眨眼，弱弱说道：“知道了啦。”后。
又柔下眉眼，唤我：“主公。”
在我有限的记忆里，前田藤四郎一开始并不喜欢我抱他，也不喜欢牵我，对我的态度也并不平和，是一只极其恭默守静的妖怪。
为我做饭也只是在报答我的收留之恩。
第一次叫我起床，还是因为我的闹钟没响，平时早已经起来的我迟迟未出房门，有些疑惑的他才一直敲门把我给叫醒。
而恪守礼节的他只是在门外一遍又一遍叫着我的名字，出于担忧“房东”迟到所以一下一下敲着房门。
所以，我一开始也并不是很亲近他，等他找到回家的路后，我们的缘分就到此为止了，至少，那个时候，我是这样想的。
从学校到家里的路上，有一条河，修了很长一段栈道，许多日子，我都会在它旁边经过，总能看见一些上了年纪的老人或者是一些年轻人散步。早上的我忙于去学校，下午的我就奔波在去便利店打工的路上。
所以，这条栈道，没有一刻是属于我的。
又一个傍晚，只是不再温柔，乌云成群结队从不远处冲过来，顷刻间，雨滴便似水帘挂在门口的屋檐下，便利店门口的共享雨伞已经全部被客人们拿完。
顺道一提，我自带的雨伞也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充“公”了，所以换班后，我在门口旁边站了许久，百无聊赖的等着雨势变小。
我望着不远处汇聚起来的那面破碎的镜子，看里面的天空，看路过的行人，看溅起的水花。
这个下午，雷暴雨。雨滴比寂寞茂盛。
忽地，就望来了一只完全湿透的蘑菇。
那个如同蒲公英一样飘渺的男孩。
那个如同花瓣飞舞而来的男孩。
带着小絮的披风无比凌乱，让他愈发瘦小。
不出意外，他也看见我了，因为张望的眼神和脚步在下一秒一起狂奔。
像只小鸟飞来。
“找到你了！”
狼狈的小鸟这样说道，然后从雨水里站出来。
一缕一缕的头发紧紧贴在那张不甚熟悉的脸上，他又说：“我把伞放在怀里的，没有人看见哦!”
我明白他的意思，旁人看不见他，但是能看见雨伞，如果打着伞来找我，第二天一定会上新闻的。
我拉着他走到小角落，背着外面的倾盆大雨，拿出那把折叠雨伞，询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姬君不是说过在便利店打工，我就一路找过来的。”他把黏在眼睛附近的头发扒拉开，离我远了一点。
站稳后又偏头和我解释：“我身上都湿了，别把姬君你也弄湿了。”
我打了一个冷颤之后。
我说：“回家吧。”
又路过那条河，他和我一起在伞里，被我强拉进来的。我第一次走上那条栈道，在这个不甚晴朗的日子里。
前田藤四郎依旧保持着他恭默守静的态度，耳朵里全是雨滴打在伞面上沉闷的声音。
记忆里总是波光粼粼的水面浑浊不已，水波一次次在荡漾，让我有种它会在某个瞬间没过我们的错觉。
时间啊，多大一个奇迹，把孤独在身体变得无比辽阔，又让它这一瞬间里，荡然无存。
从那以后，每次看见那条栈道，我总会想起前田藤四郎。
我想，他是找了多少个便利店才找到我呢？我想，为什么会在我伞被偷的那一天出现在我眼前呢？我想，他是抱着什么样的想法来找我呢？
然后我又想，这只妖怪是一只好妖怪。
前田藤四郎，是一只很好的妖怪。
望着和回忆里已经完全不一样的前田藤四郎，我一时间有些恍惚。
“主公？”
“怎么走神了？”前田藤四郎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
我下意识说道：“在想你啊。”
他闻言愣了一下，眨眨眼，突然伸手掐了一下我的脸，语气有些无奈，沙哑着声音说：“主公下次不要说这些容易让人误会的话了，毕竟我可是知道主公的真名啊。”
我抽出被他牵住的手，也掐住他的脸，不同于他那轻轻触碰的力度，我两只手把他的脸往两边拉，“不要随便碰我的脸，蘑菇头你变坏了。”
白且柔软的肌肤因为我的摆弄泛上妃红，我抬起手，将一小把稍长的棕色头发握进手里，冰凉的触感被聚拢在手心。
“还有知道我名字怎么了吗？刚刚老师打电话的时候，叫了我名字，大家应该都知道了。”当时要来这里的时候，蘑菇头就告诉我要想一个假名，不能让本丸的大家知道我真名。
所以第一次和大家自我介绍的时候，我撒谎了。
他任由我摆弄，并没有因为我的话惊慌，慢慢说道：“大家并不知道具体名字，只是和一期尼一样只知道主公你叫日野，所以真正知道主公名字的只有我。”
我夸奖道：“哦哦哦哦，好的，你好厉害啊。”
前田藤四郎：“……”
他被我梗到沉默了好几秒。
“算了，主公一直傻傻的。”说完这句莫名其妙的话后，他就又拉着我往我睡的那间房间走。
留下一地桂花影子。
我被他牵着，幽幽看着他的背影，在他身后碎碎念叨：“怎么能这样说我，明明还叫我主公，哪有说主公傻的嘛。”
“是是。”翘起几根呆毛的男孩头也不回地说着敷衍的话，“虽然主公在某些方面又迟钝又傻乎乎的，但是对我这刃前田藤四郎来说，是显世以后遇见的最棒的主公了，以后也是。”
“就算在黄泉之下，前田藤四郎也会继续陪着你的。”
这孩子，在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话，我给他后脑勺拍了一下，“你家主公永远十八岁！更何况我现在还没十八，就算老了也永远十八岁！说些什么晦气话，不过你这‘人’是什么意思？”
他回头，灰色的玻璃珠无比润泽，声音黏黏糊糊的，“不是人，是刃，主公，这些事情我待会儿会全部告诉你的。”
“还有鲶尾尼做的事情，我也记住了，就算他是哥哥也不能欺负你。”
温热的体温包裹着我的手，浅棕色的头发贴在他的脸颊两侧，黑色制服露出一截白色衬衣领子，配套的小短裤在膝盖以上，露出一大片白皙。
望过来的脸上，温和的神色，一如往日。
他在浅笑，柔和又温暖的笑容，声音好似都沾染上桂花的味道，“人类总是会自说自话的就这样死去，但没关系，我会一直保护好您的。”
“即使我只是藤四郎家族的末席，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功勋，但唯独这颗想要好好侍奉您的心，永远不会改变。”
“请一直记住我的名字好吗，我叫前田藤四郎，如果您愿意的话，也可以称呼我为蘑菇头。”
我大脑空白了好半晌，平复过来后马上瞪了他一眼，总让我不要说一些让人误会的话，明明他也在说啊！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雨滴比寂寞茂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