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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炮灰师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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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大早,邱炳文打开门,常青盛的身影青松般耸立在门外。
他眼带笑意:“师妹,师父有事找你,喊上欢喜小师妹一起吧。”
大堂里,昨天的一片狼藉还没有收拾,隐隐约约能闻到空气中凝结的尿骚味。
张人杰跪在徳长生的脚边,他的两只眼睛肿得像两颗肉瘤,缝隙间的恶意和恨意针尖般对准缓缓走进来的邱炳文。
“师父,”张人杰声音沙哑:“邱炳文肯定是逐渐了邪门功法,修为才涨得这么快,弟子恳求师父即刻将这背叛师门之人抽筋拔骨!”
徳长生没有回应张人杰的话,他神色不清地注视着邱炳文,良久,抬手示意她走上前来。
邱炳文低着头,乖巧地走到德长生面前。
牛欢喜困得眼睛睁不开,她边揉着眼睛边哆哆嗦嗦地藏在常青盛的身后。
德长生抬手抚在邱炳文的头顶,屏息凝神,好一会才将手从邱炳文的头顶拿下,他欣慰地拍了拍邱炳文的肩膀:“为师还担心乖徒儿你是被夺舍了。”
随后从腰间的储物袋掏出一枚洁白光亮的药丸子:“乖徒儿,这是为师送你的筑基丹,择日不如撞日,你赶快筑基吧,为师在此替你护法。”
邱炳文接过德长生手里的筑基丹,二话不说将其服下,随即开始原地打坐,准备全力向筑基发起冲击。
张人杰脸上不忿,他的嘴皮子上下一合,还想说些什么,就被德长生一个眼神定住了。
德长生将厌烦的目光从张人杰肿得像猪头的脸上收回来,重新放回邱炳文身上,那眼神深处透着隐晦的贪婪,不像在看徒弟,反倒像在看一棵冉冉升起的新的摇钱树。
邱炳文开始筑基。
她驱动全身的灵力朝丹田涌入,试图在丹田筑起灵台。
天谴随之而至。
黑云翻涌,浪潮般呼啸而来,在头顶形成密密麻麻的威慑。天雷藏身其中,声势浩大,宛如天兵天将前来抓捕逃犯。
天雷朝着邱炳文的眉心而去。
邱炳文连忙将灵力从丹田抽出,引领着它们朝眉心而去,试图硬抗下第一道天雷。
徳长生在一旁护法,在天雷劈下之时,及时捏决设下保护罩。
第一道天雷劈在保护罩上,将保护罩劈出一道裂痕。
“不可分心!专心筑灵台!”徳长生眉心紧蹙,呵斥道。
邱炳文额上冷汗滴落,重新将全部灵力驱使到丹田,开始专心筑灵台。
头顶天光乍现,第二道天雷正在蓄势待发。
邱炳文加快速度,奔涌的灵力在灵台上横冲直撞,最终缓缓顺应指引,灵台初具雏形。
常青盛将牛欢喜护在身后,他眸光冷淡,脸色不悲不喜,宛若没有情绪的木偶人。他看着正在历劫的邱炳文,嘴角扯起几分嘲弄的神色。
灵台筑就的最后一步,第二道天雷也落下了。
“师父!”张人杰大喊一声,朝徳长生扑去,雷光遮掩住了他眼底的恨意,他几乎要在心里笑出声来。
徳长生被张人杰突如其来的动作晃了神,就一刹那,第二道天雷落下,徳长生来不及护法,眼睁睁看着天雷朝邱炳文劈去。
轰隆隆的雷声过后,黑浪般的乌云散去。
雷劫结束了。
张人杰几乎掩盖不住脸上的笑意,去死吧去死吧!他在心里呐喊,激动到眼角落泪。
邱炳文打坐的地方烟雾缭绕,看不清她的人形,或许是已经被天雷劈成了一地灰尘。
徳长生的脸色泛黑,他转头望向张人杰,眼底深处杀心涌动。
张人杰没有注意到徳长生的眼神,他还沉浸在邱炳文已经被天雷劈死的狂喜当中。
牛欢喜拉住常青盛的衣摆,有些忐忑的开口:“大,大师兄,师姐她……”她想问邱炳文是不是已经死了,但话到嘴里却熄了火,她突然尖叫起来:“师姐!师姐!!!”
邱炳文从飞腾的烟雾中施施然走了出来。
她拍了拍衣袖,正了正衣领,上前几步走到徳长生的面前行了个礼:“感谢师父护法,弟子已经成功筑基。”
“好!很好!不愧是我徒儿!”徳长生仰天大笑,大手拍了拍邱炳文的肩膀:“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张人杰面如菜色,他咬紧牙关,两只眼珠子急剧转动,最终不得不低头,像只败犬:“恭喜师妹。”
邱炳文眉眼带笑,朝徳长生行完礼后,笑意越发灿烂,她抬起左手,对不情不愿道喜的张人杰问:“这是什么?”
张人杰不晓得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硬着头皮答道:“是……是手?”
邱炳文笑着摇了摇头:“不对,再给你一次机会。”
“左手?是左手!”张人杰迅速答道,脸色僵硬得像龟裂的石头。
“啪!”邱炳文用抬起的左手扇了张人杰一巴掌,“答错了,这是师姐给师弟的见面礼。”
“啪啪!”邱炳文又连续扇了张人杰两巴掌,她微笑着道:“从今以后,我是师姐,你是师弟,知道吗?”
“啪啪啪!”又是三巴掌,“知道了的话就说是啊,师弟你是哑巴吗?”邱炳文眉眼弯弯,两颊的梨涡无害而单纯。
“你!!”张人杰不敢置信地捂住被打的脸,他恨恨地瞪着邱炳文,随即略带委屈地望向旁边的徳长生。
徳长生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张人杰,反倒笑意盈盈地注视着邱炳文,仿若邱炳文做的都是对的。
张人杰的心一下子就沉了下去,他咬了咬牙,还是不得不屈服了,谁叫他现在修为不如邱炳文,他也打定了注意,等他修为超过了邱炳文,他定要邱炳文生不如死。
“是……师姐……”张人杰低声道。
“啊?什么?大声点,师姐听不到。”邱炳文揉了揉耳朵尖,“还是你嗓子有问题呀?师姐帮你把嗓子掏出来捋捋?”
“……是!师姐!”张人杰屈辱地低下了头,两只眼睛红得仿佛下一秒就能掉下泪来。
“乖,”邱炳文摸了摸张人杰的脑袋,“这才是师姐的好师弟啊。”
“好了,别闹了。”徳长生笑着摇了摇头,招呼常青盛过来:“青盛,如今炳文已经是筑基期了,你好好带带她,让她同你一起处理门内事务,也算替你分担分担,你总算不必太劳累了。”
“是,师父。”常青盛应声道。
“小欢喜,过来。”徳长生又朝牛欢喜招手。
牛欢喜屁颠屁颠地跑了过去。
徳长生掏出一本《御风法诀》递给牛欢喜:“这是咱们御风阁的修炼功法,你好好看,好好学,有不懂的地方就好好请教师兄师姐,争取早日筑基。”
“好了,其他人都退下吧,炳文留下来,为师有事想仔细问你。”
众人应声退下,张人杰走之前还隐晦地瞪了邱炳文一眼,被邱炳文笑眯眯地回望过去,又吓到摔了一个大跟头。
很快,大堂里就剩下了邱炳文和徳长生两个人。
徳长生捻着胡子,慢悠悠地开口:“炳文啊,不是为师信不过你,但你修为涨得这么快,是否有什么为师不知道的机遇?难不成真如青盛所说,和你新契约的那头灵宠有关?”
老狐狸,不动声色就挑拨了邱炳文和常青盛的关系,换了另一个人,哪怕此事真与常青盛无关,也给常青盛埋下了一颗怀疑的种子。
这个老狐狸压根就不想座下弟子团结一心,互相怀疑、互相斗争才是他想看见的,也不怪他能容忍邱炳文当着他的面扇张人杰的巴掌,虽然落了他作为师尊的脸面,但这种底下人互相伤害的场面,总能让他大大放心。
“没错,师父,”邱炳文脸不红心不跳,睁眼说假话:“在契约我那头灵宠的时候,出了点差错,导致灵宠身上的灵力被我夺过来了一部分。”
“是吗?”徳长生敲了敲桌面,“夺人灵力,这可是邪门功法,为师可不记得灵宠契约有这种额外的效果?”
“非也非也!”邱炳文连忙喊冤,“弟子可没有修炼邪门功法,主要是我的那头灵宠它自身的问题。”
“哦?”
“那头灵宠是白狐,白狐本身就擅长吸人灵力来反哺自身修炼,徒儿当初遇到它时,它正被人打得个半死,徒儿捡了个漏,将那半死的白狐偷走,逼迫它和徒儿签订灵契,怎知道那白狐宁死不屈,竟要自爆与徒儿同归于尽,幸好徒儿察觉不妙,立马切断了那白狐的经脉,导致它灵脉全断,灵力阻断,这才不能自爆。”
邱炳文舔了舔干涩的嘴唇,继续说道:“可那白狐似乎练了什么功法,濒死之际才能爆发,它一下子就回光返照,将徒儿的灵力几乎吸尽,徒儿为了保命,不得不冒着危险,顶着丹田破裂的风险,千钧一发之际,催动仅剩的灵力,强行与白狐签订了灵契。”
“白狐一个不擦,被我暗算,导致功法尽失,灵力逆流,不仅我的灵力尽数归还,它的灵力也有一部分冲进我的身体里,我一下子就被澎湃的灵力冲击得晕厥过去。”
“事情的经过大概就是这样,徒儿敢立誓,若有半句虚言,永生永世与成仙无缘!”邱炳文斩钉截铁,字字泣血。
徳长生没说信,也没说不信,“那你所言那个灵宠的功法?可有问出?”
“问了,”邱炳文回答道:“那灵宠所炼功法是它从某个已经坍塌的秘境获取的,是用来保命的,这个功法有点儿邪门,在濒死之际吸取敌人的灵力为己所用,但功法施展之后,就会变成废人一个,从此再也无法修仙问道。”
“这样啊,可惜了。”徳长生遗憾地摇了摇头:“好吧,你下去吧,今后好好辅助你师兄,别让你师兄太过操劳了。”
“是,师父,弟子领命。”邱炳文行礼退下。
房间里只剩下徳长生一人,良久,他才叹了口气,“可惜啊,多好的功法。”
邱炳文回到自己的房间,常青盛正在门外等着她。
见到邱炳文,他先是道喜:“恭喜师妹筑基成功。”随后说明来意:“师妹,星罗宫明天会举办论道大会,邀请众仙门参加,你好好准备准备,我们师兄妹四个明天一起随师父前往星罗宫参加论道大会。”
“好的,师兄。”邱炳文点头:“我会好好准备的。”
常青盛伸手想替邱炳文捋捋额前凌乱的刘海,笑道:“无需紧张,明天虽然是你们第一次参加论道大会,但有师兄在,尽管放心。”
“……”邱炳文条件反射避开常青盛伸过来的手,“好的,师兄,感谢师兄。”
常青盛被避开也不尴尬,脸色自然地收回手,笑了笑,走了。
邱炳文走进自己的房间,小白还在呼呼大睡,她将被子掀开:“别睡了,起来修炼了。”
小白躺在被窝里睁开眼睛,见到是邱炳文,嘴巴一撇,眼睛又闭上了,含含糊糊道:“……知,知道了,我再睡一会……”
邱炳文一个巴掌拍在小白的屁股上,几缕狐毛随着掌风飘起,小白却仍旧屹然不动。
“啧啧啧,”邱炳文干脆捏着它的脖子,将它提起来:“好吧,拿你没办法,光睡觉不练功是会被熬成汤然后被隔壁星罗宫的糟老头子一口闷掉的……”
“!”小白一下子被惊醒了,以为邱炳文真要把它煮成汤端上桌,连忙一个打滚,从邱炳文手里挣脱开来,一个翻跟头落在地上,七手八脚地打了一套拳:“练着呢,练着呢!”
拍了拍身上沾到的狐毛,邱炳文拉伸了一下肩膀,“噼里啪啦”的骨骼碰撞声响起,肌肉下藏着多可怕的力量,显而易见。
“咚咚咚!”有人敲门。
邱炳文拉开门一看,是双手捧着《御风法诀》的牛欢喜。
“师,师姐,我不太懂……”牛欢喜红着脸蛋,结结巴巴。
邱炳文让牛欢喜进门坐好,“问吧,哪儿不懂。”
牛欢喜的脸蛋更红了:“都,都不懂……”
“嗯?”
“我,我不识字儿……”牛欢喜不仅脸红,眼睛也红了,好像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没事儿,”邱炳文接过牛欢喜手里的《御风法诀》,“我先教你认字。明天再开始学,你现在收拾一下,我带你下山采购。”
“好,好的!师姐!”牛欢喜心里的大石头放下了,整个人重新活跃起来。
邱炳文是御风带着牛欢喜从山上下来的,她成功筑基之后,对于风的亲和力和感受力又上升了一层,捏起法诀更得心应手,风就在她身边,风无处不在,随时供她驱使。
从冷清的山上来到热闹的山下,牛欢喜的开心肉眼可见,她一边嘴上说着没什么要买的,一边眼睛已经盯上了街边小贩的冰糖葫芦。
邱炳文给她买了两串冰糖葫芦,就领着她往成衣铺走去,想给她买一床新被子和几件新衣服。
店家认识她,寒暄了几句,邱炳文就领着新被子和新衣服走了。
新衣服让牛欢喜抱着,她开心到走路东歪西斜的,“谢谢师姐!谢谢师姐!”
买完东西后,邱炳文御风带着牛欢喜返回御风阁。
御风阁,是徳长生创立的宗门,虽然弟子只有四个人,但徳长生靠着抱各宗门的大腿,在修仙界中也算混得如鱼得水。
星罗宫举办的论道大会,他作为御风阁的阁主,也带着弟子们前往学习。
邱炳文可不认为是学习那么简单。
星罗宫,正如其名,十分擅长星象灵力的运用,门派坐落于一座巨大的星盘之上,此星盘乃是上古神器,能够吸纳星辰之力。
星罗灵宫的建筑皆由星石打造而成,夜晚时,整个门派会闪烁着璀璨的星光。
星罗宫的核心功法为《星罗灵典》。其中包含“星力引灵”之法,可引导星辰之力入体,转化为自身的灵力。修炼到金丹中期的“星罗万象”,能在周身布下星罗棋局,敌人踏入其中便会迷失方向,遭受星辰之力的攻击。
星罗宫的论道大会正是在夜晚举行。
邱炳文一踏进星罗宫的大门,就被耀眼夺目的光辉闪了眼睛。
到处都是金晃晃的,座椅,地板,天花板,都散发着令人目眩神迷的光芒。
人间仙境也不过如此。
张人杰和牛欢喜一下子就被震慑住了,两眼呆滞地观察着周围的一切,仿若被这灿烂的光辉夺去了全部心神。
徳长生献上道礼后,被星罗宫的弟子引入道席,他离开前叮嘱常青盛要好好照看师妹师弟。
常青盛和邱炳文等人没有资格入席,便开始在星罗宫周围闲逛起来。
论道大会,星罗宫里挤满了人,活闹地像个凡间的菜市场。
常青盛对星罗宫熟门熟路,像是来过了很多次,他与星罗宫负责秩序的弟子交流之后,便带着邱炳文她们从人群中穿过,前往星罗湖。
“这星罗湖听闻是是星罗宫的一位长老飞升成仙之时落下的一滴泪幻化而成的,蕴含无穷的精神能量,靠近者悟性足够的话,说不定能当场顿悟,修为更上一层。”常青盛解释道。
“真的?那还等什么?快走!”张人杰双眼放光,平日里还算端正的面孔此时被迫切的情绪拉扯放大,他喘着粗气,双眼通红:“修为!我要涨修为!”
邱炳文抬手朝张人杰的后脑勺扇了一巴掌:“丢人现眼的玩意儿,哈喇子都流出来了,白痴一个。”
“你!”张人杰睚眦俱裂,但转眼看到邱炳文的巴掌,整个人就像被戳破了气口的囊袋,言语变得干瘪起来,只呼哧两声,便不忿地住了嘴。
常青盛看着这一幕,眉眼带笑,无奈地摇了摇头,他接着说道:“进入星罗湖,每人要交一块灵石,在星罗湖驻留一个时辰,便要再交一块灵石,驻留两个时辰,便交两块灵石。驻留时间越久,需要交的灵石便越多。”
邱炳文一针见血:“感情这是买卖啊,别说,对于星罗宫来说,还真是一本万利。”
对于那些小门派的修炼者来说,宗门资助有限,机遇何其难求,摆在明面上的一个晋升的通道,没有谁能忍得住诱惑。
不管这星罗湖是不是真有用,总有飞蛾会前赴后继地扑火。
果不其然,张人杰听了邱炳文的话,眉头一挑,蔑视道:“俗人就是俗人,这修仙论道,怎么能与低贱的买卖做比较,花那么一点灵石,说不定就能修为大成,这可是天大的机遇!”
邱炳文隐晦地翻了个白眼:“哟,还真有癞蛤蟆以为自己是白天鹅呢,都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为什么有些人就那么有自信呢,是练功的时候烧坏了脑子还是解手的时候把脑浆甩出去了?”
“……你!低俗!”张人杰脸涨得通红,怒火让他暂时失去了理智,他下意识就用手指着邱炳文的鼻尖。
不过他还来不及咒骂,就被邱炳文干脆利落地抓住手腕来了个过肩摔。
“没大没小!师弟,对待师姐要有礼貌,这样吧,为了给你长点记性,论道大会结束之后,你回去把药田的土都翻一遍,松松土。”
邱炳文按住张人杰的后脖颈,把他整个头颅都狠狠地掐在地上。
张人杰几乎讲不出话,他的嘴唇紧贴着地面,像条虫一样拼命蠕动挣扎,“……放……放开……”
邱炳文没说话,只是再次增大了手里的力道。
这次张人杰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他感觉自己的脖子像要被活生生地掐断了。
为了活命,他只能用仅剩的力气拼命地用鼻子蹭着地面,做出一个点头的动作。
“对嘛,这才是师姐的好师弟。”邱炳文松开手,笑着拍了拍手,随即掐着张人杰的脖子把他从地上拎起来,像个温柔的师姐一般,替张人杰整理了一下领口。
“啧啧啧,脸都蹭破皮了,这小脸蛋儿,真叫人心疼,师弟这脾气不好不好,这么犟干嘛,到头来还不是自己找罪受?”邱炳文轻轻地拍了拍张人杰的脸,把他脸上蹭破皮的血痕涂抹开。
脸上火辣辣地疼,张人杰气到把下唇都咬破了,口腔里血腥味蔓延,他把带血的口水努力往下咽,把头低下:“知道了,师姐。”
常青盛没有阻止这同门间“相亲相爱”的一幕,他像个局外人一样笑着旁观这一切。
等到张人杰低头认输了,才继续领着人往星罗湖走去。
牛欢喜倒是有点儿被吓到了,她原本是跟在邱炳文身后的,这下却紧紧跟在了常青盛身后,时不时地回头看张人杰和走在最后面的邱炳文,一但和邱炳文或者张人杰的视线对上,便做贼一样飞快把目光收回,活脱脱一只受到惊吓的小鹌鹑。
星罗湖有星罗宫的弟子把守,常青盛递上八块灵石,才得以从看守弟子那里领到进入的符咒。
把符咒贴在身上,才能通过星罗湖外面的布守结界进入其中。
常青盛只付了一个时辰的灵石,所以符咒上用鲜红的符水写了“一个时辰”,等到时间一到,符咒便会自燃,修炼者便会被驱逐出结界。
常青盛将符咒分发给众人,嘱咐他们带好,便领着邱炳文等人走过结界进入星罗湖。
人,很多人,密密麻麻的修炼者。
邱炳文他们一进去,映入眼帘的是一群涌动的人头。
修炼者们或席地而坐,或自言自语,或手舞足蹈,行为癫狂混乱,像得了失心疯。
周围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邱炳文的鼻子很灵敏,一下子就被呛得咳嗽出声。
仿佛置身尸山血海,黏腻的、温热的血腥味,无处不在,它们持续而强硬地侵入每一寸鼻腔黏膜。
邱炳文立马警觉起来,她双眼瞪圆,总是半眯着的眼角被剧烈地张扯开,她快速向四周扫望,却没有见到有受伤流血的人群。
牛欢喜也被血腥味呛住了,她捂住鼻子,眉头紧锁:“好臭啊!比我阿爹杀猪时还臭!”
常青盛笑而不语,领着邱炳文他们穿过人群,来到人群的中心。
星罗湖。
放眼望去,星罗湖不是很大,大概只有一个道场大小,湖里挤满了人。
他们层层堆叠,像肉山一样堆积在湖里,每个人都□□,白花花的肢体扭曲纠结,紧密地缠绕在一起。
“啊!”牛欢喜捂住眼睛,惊叫一声。
张人杰也有些错愕,他看向常青盛:“这是怎么回事?”
邱炳文向前几步,弯腰蹲下,她轻轻地捻了一下湖里的水,放在鼻尖闻了闻,眸色暗沉:“是血。”
星罗湖的湖水不是清澈透亮的青蓝色的湖水,而是暗红、混浊、散发着恶臭血腥味的湖水。
“不是血。”常青盛走上前来,“这是圣水。”
“圣水?”邱炳文盯住常青盛的脸,不错过他一丝一缕的表情。
“没错,圣水。”常青盛解释道:“星罗宫的长老飞升成仙之时,他的灵魂在一瞬间游遍了整个凡世,人世间的战争、苦难让他动容,那些蝼蚁一般的凡人让他动了侧影之心,他忍不住落泪,这滴泪便幻化成了星罗湖。”
“星罗湖自诞生之时就是一片血湖,但其实并不是血水,它是凝聚了仙人的一片苦心和痛心,这苦心和痛心以血水的形状留存,告诫千千万万的修道之人,莫要忘了我们的本源,我们都是从血里诞生、从痛苦里诞生的,未来的修炼之路也必将在痛苦和血海里沉浮。”
“不是血就行,不然怪恶心的。”张人杰蠢蠢欲动,他开始脱去外衫,跳进湖里,像湖里的修炼者一样,将自己融入进了肉山里。
牛欢喜不敢跳进湖里,她抬头望向常青盛,“师兄,一……一定要进湖里吗?”
常青盛摸了摸牛欢喜的头顶,笑道:“不是非要进到湖里修炼的,只不过在湖里修炼能增加自身与圣水的贴合,有助于自己顿悟。”
“那……那我就不进去了。”牛欢喜有些嫌弃湖里那么多人:“看着怪挤的。”
常青盛捏了捏牛欢喜的耳垂:“你呀你,人人都恨不得与圣水融为一体,就你嫌弃挤。”
“我也挺嫌弃的,师兄。”邱炳文揉了揉眼睛:“啊,我的眼睛好疼,应该被那些难看的□□伤害到了。”
“师兄,你不进去吗?”邱炳文问道。
常青盛摇了摇头:“现在圣水对我作用不大。”
“哦,师兄,那你之前一直来这里修炼?泡在那个血池子里?”邱炳文继续问道。
常青盛没有否认,只是笑着摇了摇头:“师妹,那不是血,是圣水。”
邱炳文也笑了:“师兄,不是所有人都是张人杰那样的傻子。”
“这里……”邱炳文指了指四周:“可能全都是傻子,也可能全都是自欺欺人的骗子。”
常青盛笑容不变:“师妹,你还是太年轻了。”
牛欢喜听不懂两人的对话,但她敏锐地感觉到了气氛不对,于是她把自己使劲缩在了常青盛后边,衣裙的边角被她攥得紧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