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鸢笺》青水木禾

5、鸢

　　陈橙虽然嘴上说着要抛开过去的影子，重新构思小说情节，努力朝着新生活迈进，可每当夜深人静，独自坐在电脑前时，那些和辛怡的过往就如同汹涌的潮水般，一波又一波地朝她席卷而来，根本由不得她控制。
　　她看着文档里那原本想要赋予新生力量的文字，却总是不自觉地又将笔下人物的互动描绘得和曾经与辛怡相处时一模一样，那些甜蜜的对话、亲昵的举动，不断在脑海中重现，每回忆一次，心里的痛就加深几分。她试图去修改，可手就像不听使唤一般，只能任由那些带着往昔痕迹的内容留在纸上。
　　渐渐地，陈橙开始茶饭不思，夜晚也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整个人迅速地消瘦下去，原本明亮的眼眸也变得黯淡无光，黑眼圈愈发浓重，精神更是萎靡到了极点。终于，在一个下着淅淅沥沥小雨的午后，陈橙独站在办公室落地窗前，望着窗外朦胧的世界，又一次陷入了回忆的深渊，那些画面如汹涌的潮水般将她彻底淹没，她只觉眼前一黑，整个人软绵绵地倒了下去，陷入了昏迷之中……
　　林悦这边，得知陈橙被送去医院的消息后，心急如焚，脑海里不断浮现出陈橙那虚弱的样子，她顾不上拿伞，冒着小雨就往医院赶去。冲进病房看到毫无生气地躺在病床上的陈橙，眼眶瞬间泛红，泪水夺眶而出，她快步走到床边，颤抖着双手握住陈橙的手，声音带着哭腔说道：“橙子，你怎么这么傻呀，怎么就把自己折磨成这样了呢。”
　　林悦心里清楚，辛怡对陈橙来说是至关重要的存在，犹豫了片刻后，还是拨通了辛怡的电话，强忍着悲痛，声音沙哑地说道：“辛怡，橙子她……她昏迷了，现在躺在医院里，情况很不好，你快来看看她吧。”
　　辛怡接到电话时，正在忙碌着工作，听到这个消息，如遭雷击，手里的文件“哗啦”一声掉落在地，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大脑一时有些空白，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说道：“我……我马上来！”辛怡匆忙收拾了一下，便快步往医院赶去。
　　冲进病房看到昏迷不醒的陈橙时，辛怡的脚步一下子就顿住了，她的眼眶瞬间红了起来，嘴唇也微微颤抖着，眼泪在眼眶里打转，随后不受控制地顺着脸颊滑落。她缓缓走到床边，目光紧紧地落在陈橙毫无血色的脸上，眼神里满是心疼、焦急与难过，双手轻轻握住陈橙的手，带着一丝哽咽说道：“橙子，你醒醒啊，我是辛怡呀，你不能这样啊。”那话语里满是恳切，声音虽不大，却透着浓浓的关切与担忧。
　　等稍微缓过神来，陈橙的父母看到守在床边一脸悲伤的辛怡，心里满是疑惑。母亲抽泣着，用带着哭腔的声音问道：“姑娘，你是……你和我们橙子到底是什么关系呀，怎么看着你这么伤心呢？”父亲也皱着眉头，仔细地打量着辛怡，眼中透着不解与担忧。
　　辛怡此刻满心都牵挂着昏迷的陈橙，只是轻轻摇了摇头，低声说道：“叔叔阿姨，等橙子醒了再说吧。”便又将目光移回到陈橙身上，继续紧紧握着她的手，仿佛这样能给她传递一些力量，盼着她能快点苏醒过来。
　　辛怡守在床边，眼神空洞又满含哀伤地望着陈橙那毫无血色的面容，思绪早已不由自主地飘回到了她们热恋相处的时光。那些曾经的甜蜜画面，就像老电影一般，一帧帧在脑海中放映着……
　　正沉浸在回忆的漩涡里时，林悦轻轻走了过来，她的脚步很轻，仿佛怕惊扰了这病房里弥漫的悲伤氛围。林悦缓缓伸出手，带着一丝小心翼翼，轻轻地拍了拍辛怡的肩膀，那一下，似是带着千言万语的安慰，又透着无尽的沉重。林悦望着病床上的陈橙，缓缓开口道：“她刚辞职那会，资金方面特别紧张，到处去拉投资，碰了不少钉子，可她就是不服输，咬着牙继续找办法。为了能把公司的各种事务打理好，她常常忙得连饭都顾不上吃一口，熬夜更是家常便饭。”
　　“而且创作也不是一帆风顺的，有时候她坐在电脑前，对着空白的文档一坐就是好几个小时，灵感枯竭的时候，那种挫败感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可她还是不肯放弃，反复地琢磨构思，就想着能写出好的故事，让更多人看到她的作品。”林悦说着，眼眶又红了起来，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辛怡听着这些，心里像是被重重地捶了一下，心疼得厉害，她的手不自觉地又握紧了陈橙的手，仿佛这样就能给昏迷中的陈橙一些安慰。她哽咽着说道：“我……我都不知道她经历了这么多，我要是能多陪陪她就好了。”
　　“她心里其实一直都藏着对你的思念，那些痛苦也只有她自己知道。每次创作卡壳的时候，或者遇到公司运营的难题，她就会更想你，想着要是你在身边就好了，可她又倔强，把这份思念都死死地压在心底，从不对别人说，不管多苦多累，都自己扛着，结果这思念就像毒药一样，一点点侵蚀着她，结果把自己熬成了这样。”林悦看着陈橙那毫无血色的脸，满心的无奈与惋惜。
　　辛怡静静地守在床边，听着林悦的讲述，心像是被重重地捶了一下又一下，疼得几乎要碎掉了。泪水早已不受控制地从眼眶中奔涌而出，迅速模糊了她的双眼，可她全然顾不上这些，只是任由那温热的液体肆意流淌，打湿了脸颊，也浸湿了床单的一角。
　　她的手不自觉地攥紧了陈橙的手，那力度越来越大，仿佛要把自己全身的力气都通过这双手传递给陈橙，让她能从这无尽的昏迷中挣脱出来。辛怡的目光紧紧地锁在陈橙那毫无血色的脸上，嘴唇微微颤抖着，心底涌起了无尽的独白。
　　“橙子啊，你为何如此傻呢？”辛怡在心里默默地想着，眉头深深地皱起，眼中满是自责与痛苦，“我怎么就这般糊涂呀，竟没能察觉到你心底藏着如此深的苦，如此浓烈的思念。那些我们一起度过的美好时光，每一分每一秒于我而言都是最珍贵的宝藏，可我却没能好好地去读懂你，去知晓你背后默默咽下的那些委屈和难过。”
　　她的思绪飘回到往昔的点点滴滴，那些两人相伴的日子里，陈橙的笑容、温柔的话语此刻都化作了一根根尖锐的针，一下下扎在她的心上。“每次见你佯装坚强，我怎么就没看穿那坚强外表下，是一颗多么渴望被我关怀、被我守护的心呢。你独自去面对创业的艰辛，创作时灵感枯竭的无助，那些时刻，你心里得多难熬……”
　　然而，病床上的陈橙依旧毫无反应，只有那些监测仪器发出的轻微声响在病房里回荡，仿佛也在为这悲伤的场景而无奈地叹息着，让病房里的氛围愈发沉重压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