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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0.雪山遇险 ...

  •   第二天一早,雪梅一睁眼就瞧见小窗外一片扎眼的雪亮,风过处,花瓣间杂着雪絮儿纷纷飘洒,分不清到底是雪花还是梅花。窗下立着一道翩翩的身影,正凝神静品着这满枝风情。

      这才意识到自己还在南岳道观里。
      那,昨晚身边的人......
      自己竟还在不觉间抱了他。
      雪梅捂脸!

      闻见动静,赵小凡侧过脸来,白梅的影子在他黑亮的眼瞳中荡漾:“你醒了。昨晚睡得还好吧?”
      雪梅尴尬地点头。
      赵小凡清淡一笑,颊边梨涡浅晕:“我去弄些早饭来。”
      雪梅留意到他眼下的两个明显的黑圈,敢情他昨晚并没睡好。

      赵小凡端着托盘进来时,雪梅已经穿好了衣裤,坐在窗下,手里捏着一柄牛角篦子正打理着长发。
      油润的光泽如晨露一样,随着篦子的动作在她的墨发间来回流淌。

      赵小凡把托盘轻轻搁在八仙桌上,随后悄然来到她身后。
      立了半晌,直至她停下了动作,才说:“梅子,吃饭了。”

      “什么时候进来的?吓我一跳。”雪梅起身,嗔怪地看着他。
      “就刚才,看你专心梳洗没敢搅扰。”
      两人来到桌边坐下。
      桌上的托盘中搁着两碗白粥跟几个窝头,另加一小碟萝卜丁。

      雪梅眉心轻颦。
      赵小凡把其中一碗端出来,置于她面前:“早上只有这些,将就着吃吧。”
      雪梅无奈点头,和尚道士们吃荤是犯戒的,由是这观里供应的仅是素食。
      她用筷子夹起一个窝头咬了一小口,不咸不甜,生硬难嚼。又舀了一勺白粥,吃到嘴里全然寡淡,难以下咽。
      雪梅撇嘴,搁了筷子。
      赵小凡把那碟少得可怜的萝卜丁端给她:“和着萝卜一起吃,好一点。”

      “你不吃么?全给我?”
      “无所谓,我早习惯了。小时候在家时,还吃不上这样好的饭菜呢。”
      赵小凡似乎天然生就了一张百味不挑的嘴,这张嘴享得了山珍海味,也咽得下咸菜锅巴。甚至在雪梅看来眼前毫无滋味的白粥窝窝,他也能吃得喷香有味。

      雪梅在他这种精神的鼓舞下,勉强填饱了肚子。
      吃完饭,稍事休息。
      雪梅咬着唇,忸怩地说:“昨晚上,你没休息好吧?”

      赵小凡猛然看向她:“你怎的知道?”
      雪梅有些难为情地说:“你都整晚被我压下面了,睡得好才怪。都怪我,拿你当成了金豆。”
      赵小凡饱满的耳廓洇上了一层薄红,用开玩笑的语气说道:“你说这事呀......咳咳,你把脚搁我身上倒也罢,可千万不能再搁别人身上,不然后果相当严重。”

      雪梅想了想:“金豆身上也不行么?”
      “不可以。”
      “为什么?”
      赵小凡凑近来,一本正经说:“那样我可是会吃醋的。”
      雪梅惊诧地张大嘴:“不是吧,金豆是我闺蜜,你吃她的醋?!”
      赵小凡嗯哼了一声。
      雪梅两手抱胸,无比鄙弃地说:“你们男人真是不可理喻。”

      整饬一番后,两人再次踏上征程。
      未出道观,雪梅就见到前方不远处的一个穿着狐皮大衣的,尤为熟悉的身影。
      “北汐!”
      随着一声呼唤,前面的人脚下一顿,扭过身来,果真是陆北汐。
      雪梅大踏步过去:“真巧!怎的只有你一个人?金豆呢?你来的时候不是跟她一块么?”

      陆北汐怔愣片刻后,支吾道:“金豆她......我们路上走散了。”
      直觉告诉雪梅,她讲的不是真话。
      但也不便再问,要问回去问金豆得了。
      陆北汐的目光转向赵小凡:“你是她哥哥?”

      赵小凡一双眼瞅向雪梅。
      雪梅略显尴尬,笑颜夸张地说:“对对,他是我哥。”
      失望的神情在赵小凡脸上转瞬即逝。
      陆北汐很大方地跟赵小凡介绍自己:“我叫陆北汐,是雪梅的舍友。单耳边的陆,北汐,就是那北海的潮汐。很高兴认识你!”
      雪梅惊诧于她竟也有如此主动的一面。
      赵小凡礼节性地回应:“你是她舍友呀,不错不错,挺好的一姑娘。”
      说着,冲雪梅眨眨眼。

      三人并行,雪梅杵在中间。
      观门口,一位留着长须的老道正独个儿洒扫。
      等走近了,老道歇下手中的笤帚,迎上来:“三位年轻的居士,贫道有礼了!”
      不等几人答话,他倏忽凑到赵小凡咫尺处,睁大着眼睛打量他:“哎呀,这位善男真是生得一副好相貌!以后定能平步青云,前程似锦。”
      雪梅并不相信运命,见状打趣说:“呀,看来小凡哥今天挺走运的,一出门就有人送吉言。”
      老道又朝雪梅处看了看,哈哈笑道:“金玉良缘呐,真是郎才女貌,天作的好姻缘!”

      赵小凡不自觉地看向雪梅,一双极亮的眸子里闪动着星星般的光辉。
      雪梅又羞又臊,撇过脑袋嘟囔道:“说的什么嘛!”
      赵小凡却十分欣悦地说:“承老人家吉言,在此谢过。若有朝一日真个达成心愿,我们必定再来还愿。”

      三人渐渐远去,老道望着他们的背影,叹口气:“只可惜,美中终有不足。世事难得尽如人意......”

      中午时分,终于抵达祝融峰圣帝殿。
      南岳之巅,北风暴烈如刀,脚下一片及膝白雪。
      三人自然而然地躲进殿内。
      陆北汐买了一炷香。
      雪梅打趣她:“看不出来呀,你还信这个。”

      回头却见赵小凡也买了一炷。
      她于是撇撇嘴:“这庙里供的是谁?灵验么?”
      陆北汐回答说:“火神祝融。可不能问灵不灵验这类的话,心诚则灵。”
      雪梅想了想:“心诚则灵?话倒是对,不过我好像也没什么心愿想要达成的,还是你俩去拜吧,我在这里等着。”

      赵小凡叮嘱她:“那你别走远。”
      雪梅点头。看着他点着了香,虔诚庄严地一步步迈过去,之后双膝一弯,腰板笔直地跪在神像前。
      这两人......还真是麻烦。
      片刻后,三人出了大殿,踏在下山的小径上。
      雪梅本来不打算问,却又实在忍不住好奇:“你俩刚刚都许了什么愿?”

      陆北汐一怔,摇头说:“许愿是不能告诉他人的,否则就不灵验了。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这个人跟你许的愿有关。”
      “既然这样,那我不问了。”
      赵小凡贴在她耳边说:“我许的愿可以告诉你。”
      雪梅嘟嘴:“不是说,说了就不灵了么?”

      赵小凡笑:“我愿意让你知道。”
      雪梅一喜:“那好呀,你说,我听着。”
      “我许了两个愿,第一,希望妈妈的身子快点儿好起来。”
      “不错。还有呢?”
      “这第二个愿望......跟你有关。”
      “我?”
      “对呀。”
      “那你快告诉我你许了什么?”
      赵小凡眨巴着眼,语调带上了几分俏皮:“我呢,向祝融大神诚心祈愿,希望你呀,早日嫁得如意郎君。”
      雪梅脸上一片红晕,踹他一脚说:“这算什么愿嘛,本小姐嫁不嫁要你操心么。”

      赵小凡身子回退,躲过这一脚,仍旧笑嘻嘻的:“真不需要我操心?你确定么?”
      雪梅冲他扮个鬼脸:“讨厌!”
      转头见陆北汐面上有些不悦,敢情是光顾着说话把她给冷落了。
      雪梅牵起她的手:“咱们一起,不理他。”

      都说上山容易下山难,大半天过去,雪梅的脚都走软了,才下到山腰。
      赵小凡抬眼一看,前方的路段约莫丈把宽,还算宽敞,但一旁临着悬崖绝壑,又没设护栏,探头出去一看,黑布隆冬的望不到底。三人脚下的雪地上叠着杂沓的脚印,前方却是一片未被踩踏的新雪,可见在他们之前早有人行至此处,又折了回去。
      赵小凡刹住脚,沉吟说:“前边是悬崖。要不,我们折回吧,换条路。”

      陆北汐朝前方看了看,若是平日倒还好,可眼下道上覆着一层厚厚的积雪,倘或不慎滑一跤,可就没辙了。她正要赞同,雪梅却抢一步说道:“这么宽的路,小心一点就好,怕什么!”

      赵小凡仍犹豫:“可是,雪滑......”
      雪梅故意大踏步地朝前迈出:“折回去不知要走多少冤枉路呢,要不我先走过去,你们随后再来。”
      陆北汐跟了来,抓了她的手:“我们手牵手走,慢点。”
      赵小凡自然跟在了后头。

      三人小心走着,眼见就要越过这段险路。
      雪梅嘚瑟地凌空一蹦:“我就说吧,能有什么事......”
      话未落音,脚下一滑。
      糟糕!这白雪下定然有着一张香蕉皮,或是橘子皮什么的!

      她甚至没来得及惊叫出声。两只脚就像在表演滑稽剧,在极快地交替着扑棱几下后,整个身子失控地朝着悬崖扑去。猝不及防的陆北汐被她连带着一扯,两人一同跌向前方。
      随着身子陡然悬空,雪梅心里一凉,这会儿彻底完蛋!自己还这么年轻,甚至没来得及遘见命中的王子,来一场轰轰烈烈的热恋......
      说时迟那时快,突然从上头伸出来一只手,死死地拽住她的手。

      在间不容发的一刻,后头的赵小凡一跃而起,一手一个的拉住了两人。
      重力作用下,他的身子随着一同向前滑行,身后的白雪被拖出了一道深深的痕迹。危急当头,他的一只脚幸运地勾住了一块凸起的大石块,总算在小半个身子探出悬崖时止歇下来。
      两个姑娘的身子在高空中晃荡,下面就是深不见底的绝壑。
      雪梅吓得抽噎起来:“小凡,我怕......”

      赵小凡手上抓得更紧了,口里断续说:“别怕......我这就拉你......上来......”
      两个穿着冬服的姑娘,加起来也有两百来斤,要拉上来谈何容易。赵小凡咬紧牙,使出了吃奶的劲,额角青红的血管暴突,一直延伸到了脖子根。
      很快就现出强弩之势。

      相比雪梅,陆北汐显得镇定许多。
      她盯着就要坚持不住的赵小凡,平静地说:“小凡哥,放手吧。这辈子能认识你,我此生无憾......”
      几滴晶莹的泪珠顺着她美丽的眼角滑落。

      赵小凡艰难地打断她:“别说话......”
      大颗的汗珠从他的额头上淋漓冒出,滴落在陆北汐亚麻色的像海浪一样的发梢上。
      赵小凡憋了口气,心中默数着:一,二,三!
      当数到三的时候,拉着雪梅的那只手猛然向上拔起,再往后一甩。
      雪梅的身子在空中划了一个优美的弧,跟着扑向来路,落地时啃了满嘴的雪。
      绝处逢生让她喜极而泣:“我上来了!”

      可还没等她多高兴两秒,可怕的一幕出现了!
      用力过猛让赵小凡依傍的石块一下子松出了地面,加之惯性......在几人的尖叫下,赵小凡与陆北汐一同跌下了山崖。
      雪梅战战兢兢地爬起,四野一片洁白的死寂,如果不是雪地上还残留着赵小凡方才趴过的巨大的人形痕迹,她几乎都要怀疑这一切是否真的发生过。
      不过是短短几秒钟时间,两个活生生的人就消失在了眼前。

      她依然清楚地记得,赵小凡在坠崖的那一霎那顷,口中分明喊的是自己的名字。
      雪梅又慌又怕,完全乱了阵脚的她放声大哭。
      哭声在山林中来回飘荡,惊起了一群又一群鸟雀。
      她哭着大喊:“小凡!小凡哥!”
      空谷也嘲弄似的传回几声“小凡,小凡哥......”

      印象里赵小凡从未有失约的时候,他总是在自己需要的时候准时出现。心情不好了,他给安慰;被人欺负了,他挡在前头;开心了,他一同分享......
      可这一回,他终是失约了。
      雪梅好一阵子才从极度沮丧跟惊惶中缓过来,她咬咬牙,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假想着赵小凡如果还在身边的话,他应当会怎么说怎么做。
      对了!赵小凡不是送了自己手机嘛!

      雪梅从棉衣里摸出那部亮红色手机,颤抖着点开通讯录,拨打赵小凡的电话。
      那头一直忙音,无法接通。
      顿了顿,又拨打了120跟110,陈述了事发经过跟地点。
      隔不久,雪梅就听见警笛尖锐的鸣叫声在山脚响起,还有救护车顶上幽幽闪烁的蓝光。几队民警钻出警车,他们找到雪梅,跟她确认了坠崖地点等一系列情况后,组成几支行动迅捷的搜救队展开紧急搜救。

      本以为应该很快能解决的事情,一直到晚上还未能找着人。
      事件惊动了学校,几位院系的老师闻讯匆匆赶来。
      雪梅一眼就看到其间的虞老师,那是她唯一熟识的人。
      她一下子扑倒在虞老师的怀里,失声痛哭。

      在经历了痛苦、惊怕、无助等等一系列极端情绪后,她着实扛不住了,已然濒临崩溃的边缘。
      虞老师稍怔,随后搂紧她,抚着她的发丝柔声安慰:“这不是你的错。”
      “是我的错!要不是我,就不会走那条路了,他们也就不会掉下去......”雪梅泣不成声。

      虞老师的眼珠子左右瞟了一个来回后,低下头在她耳边小声道:“傻丫头,这种话千万别再说出口,会给你带来麻烦的。”
      他严峻的脸孔让雪梅瞬时止住哭声,后知后觉地点点头。
      当虞老师得知其中的一人是陆北汐时,脸色倏地一下变了。

      他迅速掏出手机,翻找片刻后,播出一个号码。
      “喂,陆太太您好,我是北汐她老师,之前赞助会上我们见过的......”
      雪梅偎在他怀中,电话里的一切听得清清楚楚。
      陆太太话语热情且混杂着暧昧的意味:“原来是虞老师呀!虞老师真是一表人才,才一面就给人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呢。”

      虞老师顾不上跟她客套,急道:“这次冒昧打电话叨扰,因为北汐她出了点事......”
      对方回答得漫不经心:“哦?那个丫头片子,她能有什么事。”
      “她......在登山途中,不慎跌下山崖,目前还在搜救......”
      陆太太不耐烦地打断:“好了好了,知道了,谢谢你虞老师。”
      “您不要......亲自过来一趟吗?”
      “这......明日我会派几个人过来的。没事就先挂了,虞老师,记得有空来这边坐坐,喝喝茶什么的。”
      “好好,一定。”
      “嘀”的一声,对方挂断了电话。

      雪梅脸上露出万分惊诧的表情,试问这天底下哪里有得知女儿遭难后恍若无事的母亲?这陆太太莫不是疯了?!
      虞老师看出她的疑惑,摇摇头,叹息说:“最毒后娘心呐。”
      雪梅一下子想起陆北汐在电话后哭泣的模样,想必十之八九是家中打来的。这一刻,她觉得陆北汐是这世界上最可怜的人,可怜到竟无人在意她的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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