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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 2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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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梳洗完毕,叶初阳便神神秘秘地带着他到了一处房中。房中布置古朴清幽,一看便知长时间无人居住,可窗明几净又显是经常有人打扫。
房屋左侧的屏风之上画着一位女子的画像,那女子一身素衣打扮,眉眼跟叶明晴很是相似。不同的是眉宇之间多了些凛然肃杀之气,英姿飒爽立于船头之上,左手执剑面色冷峻。
云客帆对着屏风之中女子的身份有了猜想,眼神询问着叶初阳。叶初阳轻笑一声,“你猜得不错,这画中女子便是我娘。”
叶初阳每每提及父母之时,整个人跟平日里很不相同,身上总是笼罩着哀伤之色。
他眼神始终盯着画中女子,嗓音很是低沉道,“我娘是在我三岁的时候故去的,那时我还小印象中那日我在院中玩耍,我现在都能想起那日午后阳光甚好,太阳照在身上很暖很暖。她躺在摇椅中温柔地看着我,我爹后来说过我娘生产之时落下了病根,那时身体早已岌岌可危了。可那日她精神异常地好陪着我玩了大半个下午。后来她说身子乏了,就那样躺在那个摇椅上,一直看着我,阳光笼罩在她的脸上。我继续自顾自的玩耍,未曾注意到,不知何时她的眼睛早已闭上了。”
说到此处,叶初阳声音已带着些哽咽,“等我爹回来的时候,我只道我娘那是睡着了。后来连续数日家中一片缟素,我才察觉娘亲已经好几日没有陪我玩耍了。等我再大些懂得了天人两隔的道理,我爹的身体也每况愈下,他便开始给我讲一些我娘的故事,还找人画了不少我娘的画像。姨母后来说他是害怕自己走了之后,我把我娘忘了。”
只言片语难以道尽叶明琬和顾南邡的一生,可即使如此,云客帆还是能感受到故事之中这对夫妇的种种爱意。
他不禁感慨道,“你爹一定是很珍视你娘亲的。”
“是呀,若不是情到深处,又怎会积郁成疾?”
云客帆指着面前的画,“那这画也是你爹请人绘制?”
叶初阳摇摇头道,“这幅画是他自己所画,这画中之情境便是他二人初见之时。我爹原本是家中培养欲走科举,可成年后父母相继故去,身为家中独子只能肩负起顾家的家业。那时水手帮猖獗,货物经常被抢。顾家的货品也不例外,我娘便是路见不平帮着顾家家仆押送货物,便与我爹相识。”
言及于此叶初阳反倒笑出了声,“后来我爹回忆二人初次相会,说我娘那日抱剑立于船头,一副凶神恶煞地样子,他起先还以为我娘是水手帮的呐。”
云客帆又看向画中女子神情,想着当时情形竟也不禁笑出了声。二人的眼神不经意间撞到了一起,叶初阳执起云客帆的手,“今日不提这些旧事,改日你若想听,再说与你。来,有东西给你看。”
他拉着云客帆来到屏风背面,那墙壁之上依旧挂着叶明琬的画像,画像下方正中摆放着一柄长剑。
那长剑剑身长约三四尺,通体雪白剑身上雕刻着精美的花纹,其中纹路设计颇具特色。
剑柄处一支金色雕龙,威严之极,栩栩如生。只见叶初阳上手将那长剑拿下递给云客帆,“我看你手中并无称手的佩剑,这把剑送给你。”
云客帆爱惜般地用双指轻轻擦过剑身,指尖轻弹,而后甩手挥出一剑。剑刃发出铮铮两声响动,那剑身闪着冷冽的光,“是把好剑,这是?”云客帆问道。
“这是我娘的剑,不过这把是后来重铸的,我娘使得那把给她陪葬了。”
“那伯母可给这剑起了名字?”
“原先的名号我忘了,后来唤做“惊鸿”,说是为了纪念她与我爹初识。”
“惊鸿只一瞥,爱到死方休。”云客帆看着剑身,轻声呢喃道。
“对对对,姨母也是这样讲的。”
“那我也唤它做“惊鸿”。”云客帆将剑归于剑鞘之中。
“夫人,这几个布料样式可还喜欢?”布坊的老板跟在叶明晴身后,这位夫人来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衣着打扮一看就是个富贵人家,可这样式挑了半天也不知这位夫人是中意还是不中意。
老板再次尝试着开口,“夫人若是对这些不满意,沿街西头还有我们的分店,可让伙计去……”
伙计的问候打断了老板的话,“少爷您来了。”叶明晴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一位锦衣公子正从店门口踏进来。
陈林一进店门便注意到了叶明晴,一见礼喊了声“叶夫人”,店老板自是反应过来,忙赔礼道,“原来是叶夫人,小的招待不周,还望夫人莫怪。”
叶明晴高声笑道,“老板这便见怪了,今日我不过是客人。”
陈林挥手让店老板退下,叶明晴状似毫不在意,继续挑选着眼前的布料。陈林轻笑一声,“叶夫人既然有事前来,那便直说吧!”
叶明晴眼神始终未动,低声道,“陈公子哪里的话,本夫人今日就是前来买些布料,眼见这中秋团圆给家里人做几身新衣裳。”
陈林道,“据我所知顾家名下也经营着布店,即便夫人想换换新鲜样式,怎的非要从城西来这城北买布,这不是舍近求远吗?”
叶明晴暗道,云客帆让她帮忙试探陈林之时,她还颇多疑惑。这位陈家大公子在陈家的同辈之中并不出众,今日一瞧这位少爷倒是个厉害人物。
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原来是扮猪吃老虎之举。既然对方有所察觉,叶明晴也就表明来意,“没想到平日里的陈公子倒长着一双慧眼。”
陈林笑道,“夫人说笑了,家大业大的难免要长点立足的本事。”
这一来一回点到为止,陈林便不做声,店面人来人往难免人多眼杂。陈林对伙计喝道,“去街西分店将月初刚从浙江进来的那批料子拿来给夫人瞧瞧。”
伙计一听吩咐赶忙跑将出去,陈林冲着柜台老板一使眼色,对叶明晴做了个邀请之状,“夫人请到后堂歇息片刻,伙计去街西约莫也要些时间。”
两人刚在后堂坐定,店老板便端着茶盏进来,“夫人请,少爷请。”老板放下茶盏陈林便示意他退了出去,只留下叶明晴贴身带的丫鬟侍候。
二人在后堂约莫坐了一炷香时间,小伙计便带着布料回来了。叶明晴到前堂挑选好了料子,说了几个尺寸,店老板便应声着,“夫人放心,做好了便给您送家里去。”
叶明晴又指了三块料子,笑道,“这几个都是给女儿家穿的,样式呀,可要做的好看些。”
店老板笑道,“夫人放心,冒昧问下几位小姐芳龄几何?”
“最大的不过桃李年华,最小的及笄刚过两年,还有一个明年便是桃李。”
店老板答允道,陈林将叶明晴送至店门外,叶明晴看着他的脸色之中颇具挣扎之意,便说道,“陈公子平日间不露山水,不也是为着有朝一日让人刮目相看嘛。陈老爷和夫人我虽未见过几面,可料想对公子也是寄予厚望。”
陈林不动声色道,“夫人,今日受教了。”
叶明晴知晓陈林虽然并未作出任何应允,可一番话到底还是起了些影响。人嘛,说到底毕竟也是感情动物,事关重大难免要思量一番。况且陈林的神色明显有动心之意,不过时间早晚而已。
云客帆处理完公务往后院走的路上便听到一阵铛铛铛兵刃相接之声,刚踏入院中便见叶初阳在陪着云清拆招。
叶初阳剑锋横扫,云清举剑格挡,叶初阳剑身不动逼着云清后退几步。只见云清手腕一动,剑尖下压,看似想调转剑头攻人下盘,实乃虚招迷惑对手。
可叶初阳不为所动,横剑依旧挡着云清的剑刃,左手打出一掌。云清见势身子一转,反手刺出一剑。
二人拆招拆得忘我,连续再拆了十余招,才发现了云客帆的所在。云清就此收了剑,叶初阳厉声道,“说了多少次,出剑讲究招式连贯行云流水。别老想着耍些小花招迷惑对方,你这要是遇上了修为在你之上的人,多半要吃大亏。”
云清低垂着头,偷偷看向云客帆很是委屈,“知道了,师兄,可是我刚才那几个招式明明练得不错。”
叶初阳喝道,“迎敌之时,对手会停下来欣赏你的花招嘛?”
云清抬眼看了云客帆一眼,云客帆便出言劝道,“最近清清忙的事情太多,可能是生疏了。”
云客帆自从得“惊鸿”之后,爱不释手。看着云清拿的佩剑很是精巧,便拿起来一看,随口问了句,“这剑可有名字?”
云清正欲作答,叶初阳抢先喝道,“她这剑就叫“云卿”。”
云客帆稍显疑惑,云清很是自豪指着她的剑说道,“不过它的卿是“卿本佳人”的卿。”
叶初阳忍不住瞪了她一眼,云客帆不禁莞尔道,“所以这意思便是,云清乃是佳人之意。”
云清微微一笑道,“是呀!这剑铸得精美,剑的主人也貌美,不是佳人是什么。”
云客帆禁不住放声笑了出来,云清拉着云客帆的胳膊,神神秘秘地低声说道,“云大哥你知不知道师兄的剑叫什么?”
云客帆看了叶初阳一眼,摇摇头。云清没去看叶初阳的脸色,直接喊道,“师兄的剑叫“偶得”。”
“是因为偶然所得吗?”
“这是一方面的缘由,”然后压低声音在云客帆耳边说道,“还有另一个就是师兄当时翻了好多诗集才找到那一句“妙手偶得之,”他觉得这诗词听起来很有世外高人高深莫测的感觉,就取了“偶得”两字。”
云客帆眉眼间皆是笑意看着叶初阳,这倒真是叶初阳能干出来的事情。年少之时荒唐之事被提及,叶初阳觉得面上无光,始终冷着脸。
云清朝着云客帆偷笑吐吐舌头,叶初阳没理会两人冷着脸往屋内走去。云客帆看着叶初阳的背影,忍不住发笑,还不忘继续问云清,“那这把剑究竟是从何得来,真是偶然得之?”
云清道,“其实真的算是偶然得来,是师兄还年少时跟师父下山游历,路上真遇到两个世外高手。那二人约着携手退隐江湖,其中一个心疼手中宝剑再无出世之机,许是他们见我师兄少年英才,便将宝剑赠与他,说让他带着这把剑游历江湖,也算了却他二人心愿。事后听我师父所说,那二人曾是十几年前江湖上响当当的两个大人物。之后师父再无多言,如今我们也不知晓那二位前辈究竟是何人。”
虽未亲眼得见,可云客帆也能想到,那世外高人是何等风姿,感慨道,“如此说来,倒也是一段佳话。主人归隐,曾亲历辉煌的宝剑跟随着新主人去经历新的风云。”
云清道,“云大哥也是个性情中人,怪不得师兄如此喜欢你。”云清话一出口,云客帆只好干笑两声,多少有些不知所措。